旺门佳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可惜沈九林前脚才给路氏下了保,后脚便自打嘴巴,不但姚氏宋氏两个儿媳一心闹着分家,连二儿子也那样顶撞他,大儿子虽没跟二儿子一样直接说要分家,要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以为谁不知道么?
沈九林有多羞臊难堪,有多愧对妻子,可想而知。
也因此,他才会从头至尾都那般的激动,这会儿听得妻子的话后,更是痛苦至极,他知道,妻子已经伤透了心了……
路氏面上倒仍很平静,道:“孩子他爹,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之前我也向你表过态,等老四开年下场后,不管中没中,都要分家了。既然迟早都要分的,也不差这几个月了,就趁今日,把事情定下来吧,不然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不但老四,我心里也要过意不去了。”
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他们一个个的却都等不得了,偏她还是当后娘的,打不得骂不得哭不得闹不得,实在心累也心寒。
那索性就分了吧,分了大家便各过各的,都称心如意了!
一旁沈树再也忍不住叫道:“娘,您这些年为这个家鞠躬尽瘁,对我们兄弟姐妹更是胜过亲生,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谁家爹娘才您和爹这个年纪,好好儿的便要分家的?我反正绝不同意分家的!大哥,你呢,你同意分家吗,你是长子,你倒是说话呀!”
真眼下分了家,四弟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四弟妹娘家也是指望不上的,让他们两口子喝风去吗?
就算要分,也得等四弟考完了,有了决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让他先学会怎么养活自己和妻儿,过上几年后,才能分啊!
当年路氏嫁给沈九林时,沈树才一岁,连自己的亲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路氏一手把他养大带大的,在他心里,路氏就是他的亲娘,当然看不得路氏受任何委屈。
沈石在沈树的逼问下,不得不嗫嚅开着口:“三弟,我、我、我也不想分家的,可……”
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怕是他怎么说他没想过分家,爹娘都不会信他了,何况他心里难道就真的,不想分家吗?
他也不可能真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考虑,什么休了她,她要死只管去死之类的话,不过都是气话而已。
沈树见大哥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哥更是不用说,方才已经将他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白了,四弟又碍于情势,分家的话还是他先提出来的,不可能出尔反尔……
沈树冷笑着开了口:“大哥不想分家就不分啊,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必须分了不成?爹、娘,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分家的,若大哥二哥执意要分,那就把他们两房分出去,我们三房和四房仍跟着爹娘过就是!”
那他们两个大的以后还有脸出门去见人吗?
沈石沈河都是脸色大变,沈河先就怒道:“老三,你不要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真累死累活的不是你,当真你孩子还没出生,所以可以当好人是不是?”
沈石则道:“老三,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出门,谁家爹娘不是跟着长子过的?就算分了家,我是说就算啊,爹娘肯定也是要跟着我过的,你瞎说什么呢!”
沈树继续冷笑,“大哥原来还知道要脸呢?谁家爹娘年纪轻轻,当儿子儿媳的就吵着闹着要分家的,光这已经够村里人笑话儿了!四弟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身体都还没复原,你们就吵着闹着要分家,他就算本来好好儿的,开了年下场也要受影响了,何况他还……你们这根本就是巴不得他考不中!不就是心痛他去县城赶考,来来回回又得花一笔银子,想着他多花一两,你们自己就得少花一两吗?”
“可你们别忘了,家里能有如今这么多屋子和田地,都是娘嫁进了咱们家,与爹一起勤俭持家,姥爷姥姥和舅舅也有任何好事都不忘带上咱们家,对咱们家大贴小补才慢慢有的。那就算四弟这些年念书是花了家里不少银子又如何,本来就是因为娘才得来的银子,花在四弟身上怎么了,当初我们兄弟三人要是念书的料子,我相信娘也会愿意花这么多银子在我们身上的!再说了,他日四弟中了后,我们大家难道不会跟着沾光不成?只想吃肉,不想付出,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路父路母当年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当过差的,自然对大户人家的规矩喜好都有一定的了解。
回乡后农忙时且不说,一旦农闲了,便会去山上采摘了新鲜的野果菌子,或是弄些野味草药之类,到县城去卖。
因他们嘴甜会说话儿会来事儿,又舍得打点大户人家的门房,十次里至少八次带的东西都能卖个好价钱,积少成多,一年下来收益自是十分可观。
旺门佳媳 第四十回 亲兄弟明算账
自家赚钱还不够,路父路母心痛女儿,觉得都是因为他们识人不清,才会害得路氏的婚事出了岔子,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沈九林的,那他们自然要帮扶着女儿女婿把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的,才能补偿女儿的委屈。
是以之后再去县城时,大半时候都会将沈九林叫上一起,再之后路父通过押镖的友人贩卖一些货物时,也会算女儿女婿一股。
便是如今,路父路母都已先后过世了,路舅舅一样有什么好事儿都不会忘了妹妹妹夫,不然沈九林怎么可能养得活一家子这么多子孙,还十几年内,便置下了如今的家业来!
沈树说完,见哥哥嫂子们都不说话了,怒道:“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都挺会说,声音都挺大吗?明明一个个心里都知道,没有娘,压根儿没有沈家的今日,却还有脸吵着分家分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才好了!”
沈石沈河和姚氏宋氏的头就低得更低了。
但姚氏宋氏心里却都对沈树的话很是不忿,什么叫‘没有娘,就没有沈家的今日’,爹才是一家之主,家产也都是爹挣下的,就算离不开路家姥爷和舅舅的帮衬,那爹是他们的女婿,他们难道不该帮吗?
再说了,光他们肯帮衬,爹不努力,也是白搭啊,他们的帮衬至多也就只能起三分作用,七分还是靠的爹自己;且娘和二妹四弟这些年花家里的银子少了吗,早足够抵消路家姥爷和舅舅帮衬的那一部分了!
只姚氏宋氏也知道眼下这话她们断不能说不出口,遂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沈树还待再说,沈恒已开口道:“三哥,你别再说了,一家人实在不必计较那么多。但俗话也说‘亲兄弟,明算账’,今日便趁大家都在,把话说清了,把事情定了吧,那大家就都能心安了。”
路氏也道:“是啊,亲兄弟明算账,今日就把事情定了吧。孩子他爹,我是这样想的,家里所有的田地长房三十亩,二房三房各十二亩,四房八亩,剩下的是我们老两口儿的,我们如今都还年轻,完全可以自己过活,所以就先不跟老大一家过了,只每月各房都给咱们两百文的粮食物品也好,钱也好就够了,等过几年咱们实在做不动了,再跟了老大一家过也不迟。你们都怎么说?”
她这话一出,姚氏先就抬头道:“爹娘当然要跟了我们一起过活啊,不然村儿里的人肯定……奉养爹娘本来也是长子应该的,爹娘还是跟了我们一起过吧,啊?”
关键如今公婆都还年轻,若跟着他们过,肯定不会闲着,能帮他们做多少事儿啊?等老了做不动了,再跟着他们过,那岂不纯粹就是累赘了?
路氏看着姚氏冷冷一笑,“好啊,那就你们爹跟了你们一起过活,我一个人过就是了,反正我只是后娘,想来村儿里的人也不会说你们的。”
老虎不发威,真拿她当病猫了是不是!
姚氏就不敢再说了。
分家已经够村里人说嘴了,再让村里人知道老两口儿也被他们逼得只能分开过,那他们真不用出门见人了……
沈树随即道:“娘,既然您已经决定分家了,那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一点,除了大哥二哥那一份儿,剩下的我要跟四弟平分,四弟多少,我就多少,我绝不会同意自己比四弟多的!再就是爹娘说要自己过活,二老都上了年纪,我和四弟可不放心,所以还是我们三房四房跟着二老过吧,大不了以后我少去外面做木匠活儿,大半时间都花在家里的田地上便是。”
沈石沈河闻言,对视一眼,少不得跟着表态,“爹娘,还是重新分吧,不能让四弟吃亏啊。”
换来沈树的无声冷笑,这会儿知道装好人了?
沈石沈河被他笑得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因见各自的老婆都看了过来,意思很明白,这分配的法子是娘自己提的,又不是谁逼的她,他们反对个什么劲儿呢……又是羞又是恼,都狠狠瞪了回去。
路氏已摆手道:“老三,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再说了。这些年老四花了家里这么多银子,也没给家里做过多少贡献,本来他就该少分一点,不然他和我都不能心安。我和你们爹单独过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个问题也定了,便是将来我们都做不动了,你们嫌弃我们,爹是你们的亲爹,你们为他养老送终天经地义,我也还有老四,总不会麻烦你们的!”
这话说得一旁好久都没再说过话的沈九林心里越发难受了,嘶哑着声音道:“定什么定,我还没同意分家,这个家就分不了!就算要分,也必须得等老四这次考完了,出了结果,定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才能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这个家只能分了,不然一个个不孝子心里也有疙瘩,妻子和小儿子心里也难受,弄得一家人都脾脾气气的,还哪门子的“家和万事兴”?
可就算要分,也必须得等老四这次考过之后再说,万一老四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考中了?那自然家也不用分了。
退一万步,就算老四这次还是……,那也得等他学会了怎么养活自己和妻儿后,这个家才能分,——沈树当哥哥的都能想到的问题,沈九林当爹的自然更能想到。
等老四这次考完了分,那岂不是又得多花他们一笔银子了?关键万一中途爹娘和老四都变了卦,又不肯分了……
姚氏宋氏立刻就想说话。
路氏却已先道:“还是现在就分了吧,反正迟早要分的,也不差这几个月了。孩子他爹,你觉得方才我的法子怎么样,若是觉得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们大家再商量。”
沈树抢先道:“娘,您分给四弟的太少了,我要求我的与四弟的一样多。爹,这是我自愿的,希望您能同意。”
沈恒忙道:“三哥,你别这样。我本来就不会种地,给我的越多我越头大,就八亩足够了,娘肯定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这样分配的,你听娘的安排就是了。”
旺门佳媳 第四十一回 真心未必换真心
“可是……”沈树还待再说,一亩地好的能卖四五两银子,差的也能买二三两,四弟若能多几亩,将来万一……总能应个急,不至于连想卖都没的卖。
路氏却直接打断了他:“老三你就别婆妈了,老四根本不会种地,给他多几亩少几亩又有什么分别?何况我已经想好了,地给他少些,银子便可以多给他些了。你们都听好了,家里如今只剩十几两银子的积蓄,我打算给老四十两,当初季氏是怎么进门的你们都知道,四房没有任何的私房,而老四开了年就要去县城赶考了,正是花银子的时候,所以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
“至于剩下的几两,既然分了家,肯定都要单独开火了,就用来给各房打灶那些了。家里的粮食、猪牛鸡鸭,还有菜地农具那些,等我回头与你们爹清点商量过了,再分吧。你们都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嫁到这个家二十几年,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始终是一个外人,自己生的儿女也与大的几个始终不是亲生的!
沈九林急道:“分什么分,我根本就还没同意分!都给老子滚出去,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们……”
路氏哼笑一声,打断了他:“孩子他爹,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活五十多岁了,不会不明白才是!反正今儿你同意分得分,不同意分也得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最好现在都说出来,回头我可就不一定要听要认了!”
话是问的‘你们’,看的却只有姚氏与宋氏,当众把该说的都说了,也省得回头她们再搞小动作,再挑五挑六。
姚氏与宋氏也果然没让路氏失望,犹豫片刻后,都赔笑着开了口:“那个娘,这么多年了,家里就、就真只有那么点、那么点积蓄吗?”
“娘,我们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觉着,家里的积蓄好像也、也太少了点儿哈……”
只怕大半都早被她算作自己的“嫁妆”,只等分家后,便偷偷都补贴给自己的亲儿子了吧?当她们都是傻子不成!
路氏气极反笑,“家里的确只有这么点儿积蓄了,毕竟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这一点,你们爹也很清楚,我虽然管着家,却从来不敢瞒他一分一毫。至于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绝不会打着都是我嫁妆,我想给谁就给谁的旗号,以后补贴四房的,这些年我的嫁妆除了那些粗笨的家具和一些布几身衣裳,也早不剩什么的,你们大可放心!”
到底太过心寒,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喘了几口气后,才又道:“当然,若你们还是要怀疑家里积蓄为什么这么少,那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们把各自的私房都交上来,自然就多了!”
沈九林见妻子眼睛都红了,手也气得直抖,爆喝一声:“你们两个搅家精再敢多说一个字,就都给老子滚出沈家去,真以为老子是在吓唬你们是不是!”
沈石沈河也都觉得妻子过分了,四弟已经少分了田地,多分十两银子怎么了,非要逼着爹娘跟她们丁是丁卯是卯的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不成?
忙也跟着喝骂姚氏宋氏:“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还不快去做晚饭,想让一家人都饿肚子呢!”
骂得姚氏和宋氏都悻悻的不敢再说了。
路氏这才苦笑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这才是你们前儿去镇上的真正原因吧?桂玉还真挺会出主意的。我今儿也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真心未必就能换来真心……”
她进门时,桂玉已经六岁,算个半大姑娘了,姑娘家心又细,是以母女两个相处起来,很多时候都算不得亲密,可她自问,这么多年从来没对不起她沈桂玉过。
可惜如今看来,沈桂玉显然不这么想,老大老二也显然不这么想!
路氏这话一出,堂屋内众人都是神色各异,姚氏宋氏和沈河是心虚,没想到娘什么都知道;其他人则是恍然加暴怒,原来还有这一茬。
沈九林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都变了调:“原来都是那个孽女出的好主意,我还真是养了一群好儿子好女儿!都还愣着干什么,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不给我滚出去,是不是非要等到活活气死我们两个老东西,你们才称了心如了意!”
沈石沈河不敢再多说,忙拉着各自的妻子出去了。
沈树见了,忙也低声与温氏道:“你也先回房去歇着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待温氏扶着腰出了堂屋后,才看向路氏,满脸羞愧的低声道:“娘,都是我们不好,惹您生气了,您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四弟你也是,你刚好起来,千万要保重身体……我真的、真的都没脸见你们,恨不能地上能有一个洞,好让我钻进去了。”
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兄弟姐妹掏心掏肺,结果在家产面前,竟然什么都不是,关键还不是好多家产,就那一点有数的而已啊!
路氏眼睛红红的,道:“老三,这关你什么事儿,你已经做得够好,娘也很高兴至少你、至少你……何况树大分枝,这一天本来早晚也要来的,我其实并没有太难受。倒是你看你爹这副样子,一看就气得不轻,你带了他出去逛逛,劝劝他吧,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气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沈树与沈九林见路氏眼泪都要下来了,心里都满不是滋味儿,怎么肯就这样出去?张口就要说话。
季善却赶在之前开了口:“爹、三哥,你们就先出去逛会儿吧,我和相公陪着娘就好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只不过今日事发突然,大家都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心里难过而已。但要不了多久,肯定大家都会好的,毕竟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所以爹和三哥也不用担心。”
一边说,一边还冲沈树直使眼色。
沈树会意,想着眼下路氏最不想见的人,只怕就是他们的爹了,毕竟她当年若不是嫁了他们爹这个鳏夫,而是嫁个同样初婚的,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痛苦与寒心了。
虽满心都放不下,还是在冲季善点头后,看向了沈九林,“爹,我陪您出去走走吧。”
然后半抱半扶的将沈九林弄出了堂屋去。
旺门佳媳 第四十二回 吃相太难看
路氏这才任自己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我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对他们,掏心掏肺的为这个家,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下场!我真是太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死了老婆,孩子还一大串的男人了,我哪怕一辈子不嫁,也比如今强啊!”
“后娘难为”她一直都知道,她又生性要强,绝不肯落人话柄,让人说自己不好的,所以自嫁进沈家那一日起,便一直告诉自己,绝不能有任何的坏心、偏心。
她也以为只要她待四个大的跟自己亲生的两个小的一样,他们便也一样会拿她当亲娘,那层血缘关系绝不会成为彼此之间的隔阂与阻碍。
可惜如今看来,她真的太天真、太可笑了!
沈恒见路氏哭了,自己也湿了眼眶,低道:“娘,您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争气,若我争气一点,早就考中了秀才,今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您也不必这般难过了。您要怪就怪我吧,千万别怪爹,更别胡思乱想,自怨自艾,爹他也不容易,您和爹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更不容易……”
路氏闻言,越发泪如雨下了,“光有情分有什么用,是能吃还是能喝?一旦有了事,我是打不得骂不得也哭不得闹不得,再多的情分又有什么用!他们几个真的有够绝的,那样逼你,再借你来逼我,达到他们的目的……不是我说,这些年若不是靠着你姥爷和舅舅,沈家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家业?当年你姥姥姥爷还在时,更是拿他们都当自己的亲外孙,只要你表哥表姐们有的,都少不了他们的,反倒他们自己的亲姥爷亲舅舅,这些年他们吃过他们一块儿糖,花过他们一文钱吗?”
“他们心里想什么,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早就与你们爹说了,等你考完这次,就把家分了,还要我怎么样?我也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你少分一点田地,就当是补偿这些年他们的辛苦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够可以了,他们却连这几个月都等不得,还直接求到了你面前!恒儿,娘心里真的是凉透了,甚至都不想再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季善轻轻握住了路氏的手,柔声慢慢道:“娘,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能全以血缘关系来衡量,但的确大部分时候,血缘关系才是最斩不断的。可就算血浓于水,在利益面前,很多时候亲情依然是不堪一击的,毕竟人性天生就是自私的,所以您真的不必难过,也不必心寒,总有一日,他们会知道他们今日失去的到底是什么。而您,只要问心无愧,便足够了。”
她当然能理解姚氏宋氏和沈河的委屈与诉求,也并不认为他们想分家,不想再被沈恒拖累,想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有什么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又不想过更好的日子呢?
可他们实在太着急,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若真如沈树所说,是因为路氏嫁进了沈家,是因为路家姥爷和舅舅大力帮扶,沈家才有今日的,那他们就不只是吃相难看,更是忘恩负义了!
尤其姚氏与宋氏都已经达成目的了,竟还不知足,还要质疑家里的积蓄为什么那么少,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怀疑路氏藏私。
沈石亦是口口声声‘不想分家’,言语间却支支吾吾,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傻子都能看出来,说句不好听的,真的只差又当又立了。
还有那个沈桂玉,他们自己的心天生是偏的,便以为别人也都跟他们一样了!
让季善如何能不鄙视他们,能不站到路氏与沈恒这边?
就算她不帮亲,她也得帮理啊!
路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我岂止问心无愧,我连心都只差掏出来给他们了。真的,可着满村儿的媳妇儿比,谁家媳妇儿能有她们日子好过,谁家婆婆能做到我这样的?别说后娘了,亲娘、亲婆婆能做到我这样的,全镇又有几个?更可笑的是,亲娘遇上这样的事,还能骂他们一顿,哭闹上一场,怎么撒泼都不会有人说当娘的不好,只会说儿子儿媳不孝,我却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不然就会被人说果然是当后娘的,心就是偏、就是黑……怎么就这么难,我真的太后悔,太后悔了啊……”
沈恒让路氏哭得是心如刀绞,却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娘才好。
真的,他但凡能争气一点,不说中秀才,至少中个童生,这个家今日也散不了,娘也不会这般的痛苦绝望了,都是他不好,都是他没用!
季善见沈恒满脸都是痛苦与自责,情知指望不上她帮着劝路氏了,毕竟他也是局中人,他一样的受伤难过。
那便只能全靠自己这个局外人了。
因又柔声与路氏道:“娘,您别哭了,也千万别这么说。二姐那般的漂亮温柔会处事,相公也是这般的懂事孝顺,您当年若是没嫁到沈家来,岂不是就不能有这么好的一双儿女了?您与爹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一时的不如意就能抹杀了的。不就是分家吗,多大点事儿?分了大家照样过日子啊,难道如今情况再坏,还能坏得过先前相公命悬一线了之时不成?您只要想着相公那么危险都能活过来,其他都算不得什么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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