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不想周氏却是道:“难得亲家公亲家母来府城,我之前在老家时,得了他们那么多照顾,还让我在家里住了那么些天,便是我的亲兄弟,见我病成那样,怕也不会让我留在家里,立马就要赶我走,所以我这心里一直都记着亲家公亲家母的情的,只之前实在没能力回报而已。如今我好歹有了点积蓄了,就想问问你,我是买了礼物看明儿休半日假,去家里看亲家公亲家母的好,还是买了肉菜回去,明儿在家里做一顿饭,好生敬亲家公亲家母一杯酒呢?”
季善不防周氏还能想到这些,笑道:“那您明儿就休半日假,买了礼物直接回去吧,陪我婆婆说会儿话也是好的,肉菜就不必了,我知道买的。”
周氏忙道:“那怎么行,不是白让你破费吗?还是我一并买了去吧,我钱够的,你别担心。”
季善嗔道:“知道您钱够,可您纵不去,我也一样要置办伙食大家吃的,您去了,也不过就是多添一双筷子而已,所以真的只买礼物就好,也别买太贵的礼物,主要实用就好。”
周氏这才点了头,“好吧,那我只买礼物就是,正好我轮休还有剩,就是明儿休一天都可以。”
季善笑道:“看您自己吧,想休一天就休半天,想休半天就休半天。对了,您上次说您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如今呢,有没有二百个了?算盘呢,是不是也有进步,比上次复杂些的账也会算了?”
“还是没到二百个……”
周氏不好意思起来,“我学得慢,记性又不好,总是学了新的就忘了旧的,看来果然天生不是念书的料。算盘也是,简单些的账虽比他们算得要慢些,好歹还能算出来,复杂些的就总是算不对,十次里能对两三次就是好的了,就是那两三次,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是‘缺牙咬虱子——撞上的’罢了。不过善善你放心,我会更努力学的,这么好的机会,又能学识字又能学打算盘,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的!”
季善笑着直点头:“娘这么想就对了,学习本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说我相公吧,别人只看到了他年轻轻就是案首了,又风光又体面,肯定都当他天生就是念书的料,是文曲星下凡,却不知道他私下里是如何头悬梁锥刺股的;大掌柜与小掌柜也是,如今的一应本事,都是私下里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汗水与心血才换来的。所以您天资差些,年纪大些怕什么,只要您坚持到底,就没什么能难倒您的!”
周氏忙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再难我也已经会认一百多个字,会算简单的账了,搁以往可想都不敢想,如今却已经是真的,那我想的会认五百个字,会算复杂些的账肯定有一天也一定会变成真的。”
顿了顿,“你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我也要去后厨忙我的了,有话明儿我们见了面,再说啊。”
季善笑着应了,待周氏先起身,脚步轻快的进了后厨,才笑着再次与叶大掌柜道了别,离了飘香,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不出所料沈九林路氏与沈石沈树都在家里,并没出门去,想是不愿麻烦了杨嫂子。
果然季善一问路氏,路氏便低道:“到底是孟二少爷家的人,我们如何好事事都麻烦人家的?反正我们待在家里说说话儿,时间也好打发得很,还凉快呢。倒是善善你,不是有正事要忙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只管忙你的去嘛,就别管我们了。”
沈九林在一旁也道:“是啊老四媳妇,正事要紧,我们都有手有脚的,不会让自己饿着,也不会让自己热着了,你就别担心我们了。”
季善忙笑道:“我事情办完了,当然就回来了啊,爹娘别想那么多。对了,叶大掌柜说这批干辣椒品相实在好,所以愿意每斤给大家加十文钱,那每家人算下来至少也能多拿半两多银子了,这就两日,叶大掌柜便会兑了银票给送到家里来,爹娘只管放心便是。”
沈九林与路氏是知道飘香真正老板的,在心里一算,每家多至少半两银子,那三十多家人,便是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了,那不是白白让季善吃亏,让自家儿子儿媳吃亏呢?
忙都道:“每斤一百文已经不少了,叶大掌柜干嘛还给大家加十文?这生意可不是就做这一次,以后要长期做的,也不能亏了人家才是,老四媳妇,你还是跟叶大掌柜说,就按一百文一斤算吧。”
“是啊善善,不亏了大家伙儿就是了,这本来也是你为大家赚来的好处,是叶大掌柜看的你的面子,可生意归生意,面子归面子,还是就按一百文来吧,不然回头还叫你和老四怎么见人叶大掌柜,不是平白欠人家的情吗?”
便是沈石与沈树不知道内情的,也跟着道:“是啊四弟妹,本来大家就是托的你的福了,再得了好,还想更好,成什么人了?一家人多半两倒是听起来不多,可那么多家人呢,就得多二十多两了,你和四弟以后还怎么好与叶大掌柜往来?少不得要觉得低人一等了,你就听爹娘的,仍按一百文来吧,一百文一斤本来也不少了,种什么能有这个划算的!”
季善见四人都坚持要一百文一斤,心下熨帖之余,也不欲与他们争辩了,反正等他们离开时,她直接给银票就好。
因笑道:“那我回头再与叶大掌柜说说吧,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争着把银子往外推的。好了,这会子时辰还早,我引了爹娘和大哥三哥去外面逛一逛,买点儿东西,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了啊,——本来该去照顾叶大掌柜生意的,可中午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也只好让别家把咱们的银子赚走了。”
路氏听得中午还要在外面吃,忙道:“在外面吃也太费银子了,又没有外人,不如咱们还在是家里吃了午饭,再出门去也不迟。我记得当初去县里时,便连一碗面都比咱们清溪镇上要贵两文,如今到了府城,肯定只有更贵的,一碗面怕不都要十文吧?咱们五个人,就是五十文,还吃不饱,买了菜在家里做,都够一家人吃两天的了,要不……”
可惜话没说完,已让季善挽了手臂,拉着在往外走了,“哎呀,娘,您就别管这些了,您好容易才来一次府城,我们也不是顿顿都在外面吃,您就别心疼银钱了,要是人人都跟您一样想,街上那么多店铺,岂不都得因为没人去消费,只能倒闭了?”
又高声问杨嫂子要不要一起去逛街,“……要去的话,我们就等你啊。”
很快得了杨嫂子的回复,“我就不去了,沈娘子你们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于是越发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拉着路氏出了大门,又转头招呼沈九林父子三人跟上,“马上去了巷口,就能叫到车了哈。”
路氏只得不再多说,由得季善拉着她一路到了巷口,很快上了马车。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且走且看,季善还时不时的与大家伙儿介绍一番,“那边大桥下一整条街都是卖小玩意儿的,另一边则全部是卖各色吃食的,我们午饭就在那里吃,找个靠河的小隔间,又凉快又能看风景……等我们去布庄买了衣裳,量了尺寸就去啊,那家布庄我常去的,师傅手艺好不说,价钱还公道……”
如此先到了布庄,季善直接大手笔的给沈九林和沈石沈树都买了一身成衣,连在老家的沈河也没忘记,也给买了一身。
随即又给路氏挑起来,“娘瞧瞧这身喜不喜欢?我觉着这个颜色很衬您。这个也好,您看这盘扣,做得好精巧……既然两件都好,那就两件都买了吧。”
路氏唬了一跳,忙道:“我就随口一说而已,怎么能两件都买呢,我要是这些都说好,善善你不是要全部买给我啊?要我说,还是一件都别买了,我衣裳多得很,家里也还有料子没做完呢,就别破费了,你和老四用钱的地方后边儿还多着呢,真是个不当家花花的。”
季善已拿起衣裳,在给她比划了,“娘家里那些衣裳样式都老了,好容易来了府城,肯定要好生添两身新样式的才是。嫂子们和大姐二姐离得远,也试不了,我只能给她们都买一块料子带回去,让她们自己做了。”
儿媳孝顺大方,当婆婆的当然喜欢,可就算再喜欢,路氏也禁不住心痛肉痛,忙又道:“善善你还打算给她们都带呢?你当初给她们的料子,她们只怕还没用完呢,就别带了……这么多衣裳料子,得多少银子,怕是一不注意就上十两了,再有也不是这样抛费的,你就给放哥儿带一块布,也就差不多了。”
季善笑道:“娘就别管银子了,只要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对爹娘也孝顺,我就算花再多银子,心里也高兴。就是宋氏的,您看要不要给她带,她这半年来,表现还行吧,有没有又恢复本性,变得跟当初一样可恶呢?”
路氏一瞪眼:“她敢,除非想被赶出去!不过说实话,她的确改变了很多,这半年来待你二哥和两个孩子也好,待我们两老也好,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平日里忙起家里和地里的活儿来,也是舍生忘死的,与你大嫂三嫂与处得好多了,你若全家人都带了,就她一个没带,也说不过去,那就给她也带一块儿吧……可这得多少银子啊,要不还是听我的,一个都别带吧!”
季善就“哎呀”了一声,“娘,您就真别管了,我心里有数的,啊?真花不了多少银子,不是棉的,就是绢的,连块绸子都没有,花不了你想的那么多银子的。”
“还绸子?”路氏没好气,“光棉的绢的都够费钱了,还绸子,那我早硬拉着你走人了。”
说得季善直笑,又发现了另一身更好看的成衣,忙叫路氏,“娘瞧瞧这身喜不喜欢?我觉着这个更好看啊,您瞧这花纹,这颜色也更衬您,您穿上它,再戴上几根金簪子,几个金镯子,谁见了不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呢?”
“你这孩子,就知道嘴甜哄我开心……”
到底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裳和首饰,不喜欢买买买的,老少都不能例外。
路氏自也不能例外,瞧得自己劝不住季善,眼前的衣裳又的确漂亮,也就很快跟季善一起比划挑选起来,等季善把要买的都选好了,仍是意犹未尽。
季善很快付好了银子,再给店家报了地址,“您下午申正后给我送家里去吧,到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回去了,就算我们还没回去,家里也有人,只管送去便是。”
方与路氏一道出了布庄。
路氏立时道:“善善,他们还给送货到家呢?是买得多才送,还是只要买了,都肯给送?……连一件也肯给送到家去?这府城也太方便了吧,出门就能坐车,买东西也是啥都能送上门,不怪都说城里好呢!”
季善笑道:“我娘当初刚来府城时,也是这么说的。本来也是,在府城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花钱,若没有好处,谁愿意长住呢,这花钱少开销小与方便,总得占一样吧?”
一直等在外面的沈九林与沈石沈树也道:“府城这么大,不说别的,就说布庄,怕都得几十上百家了,可不像咱们清溪,就只一家布庄,你爱买不买,你不买自有别人买,当然不会轻易给你送货上门。府城的却是你家不送,自有别家愿意送,生意自然也都跑别家去了,谁敢不送呢?”
“听说县里也是这样,所以城里的人享福呢,不过你得有银子,才能享福,没有银子的,只怕日子过得连咱们乡下且不如。”
“别人的日子过得如不如我们乡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原来陪女人逛街买东西,是一件这么累的事儿,娘、四弟妹,那些衣裳不都长差不多吗?你们怎么就能选这么久的,反正明儿若你们还要上街,我肯定说什么也不跟你们一起了……”
说得季善与路氏直笑,季善更是暗暗吐槽,果然直男这种生物,任何时候都存在,同样也是老少都不能例外。
她索性坏心的又冲沈树补了一刀,“明儿的事儿明儿再说,今儿三哥却是跑不掉的,我和娘下午还要去买一些首饰和小玩意儿呢,你和爹,还有大哥,可得一直跟着,给我们拿东西才是。”
说完果然见沈树一个踉跄,沈九林与沈石也是一脸的震惊,与路氏对视一眼,都越发忍不住笑了,“好了,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
一时吃过午饭,季善与路氏果然又进了银楼去,不过首饰就比衣裳贵多了,路氏看归看,心里喜欢归喜欢,却死活不肯再让季善给她买,更不许季善给其他人买。
弄得最后季善只买了一把赤银长命锁,加一对小镯子,回头好带给放哥儿,权当是她和沈恒做舅舅舅母的一番心意,便出了银楼。
好在大桥下的小玩意儿一条街的东西就便宜多了,关键不但便宜,安了心要选,也能选出不少好看精致的头发簪子珠串儿什么的,路氏这才安心一家家的挑选起来,——到底也是来府城一趟,也该买些小东西回去,给亲朋们都送些才是。
直到太阳落山,一家人才满载而归。
布庄早已送了午饭前季善买的衣裳和料子来,路氏见了,少不得又拿起比划了一番,季善还在一旁给她出主意怎么搭配,“这件衣裳回头配裤子肯定也好看,不过得洒脚裤才行,算了,娘还是就这样配裙子吧,头上日常配簪子怕掉了心痛,那就配我们方才买的那种绒花。”
“日常谁穿这么好的衣裳呢,当然得留着逢年过节的穿了,这府城的样式就是好看哈,回去我告诉你嫂子姐姐们,也这样做……”
婆媳两个说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半点都不觉得逛了整整一下午,有多累似的。
一旁沈九林父子三人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简直不明白他们三个做惯了活儿的大男人都累得要死了,她们两个女人怎么还这么好精神的?
于是沈恒下学回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形成巨大反差的画面。
不由失笑道:“爹和大哥三哥今儿陪娘和善善逛街去了?都买了些什么呢?难得来府城,你们想买什么了,都多买些回去吧,横竖以后用得上的。”
沈树立刻摆手,“不不不,我们没什么想买的,也不打算买,反正明儿我说什么也不陪娘和四弟妹上街去了……简直搞不懂,要买什么直接买了就是,干嘛要那样挑过来选过去的浪费时间,最后不还是选了最开始选的吗?关键买了还算了,还有选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买的,老板竟然还能一直都笑眯眯的,换了我,肯定早冒火了。”
沈石忙道:“我也不去了。”
沈九林则咳嗽一声,“我上了年纪的人了,腿脚早不利索了,我也不去了,就待家里挺好的。”
都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看得沈恒是哭笑不得,“一看爹和大哥三哥就是以往陪娘和嫂子们逛得太少了,你们看我,不是早就练出来了?”
说得路氏与季善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季善还嗔道:“你几时练出来了,说得你陪我逛过很多街似的,分明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和杨嫂子一起去逛的,有你什么事儿?不然过两日你休沐时,我们就去逛?”
沈恒讪笑,“我休沐时,不是要陪爹娘和大哥三哥吗,还是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逛……”
大家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季善方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因沈九林父子三人昨儿逛街都累了,次日上午,季善与路氏再出门时,便没叫他们了,只婆媳两个坐了车,往城里逛了一圈儿,又买了些小东小西,季善算着时间,怕周氏先到家里了,结果家里却只沈九林父子三人在,双方都尴尬。
遂与路氏又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幸得到家一看,周氏还没来,季善方觉得时间从容了些,等安排大家吃过午饭,就为晚饭做起准备来,打算晚上席开两桌,沈恒父子四个加孟竞杨大一桌,她和路氏周氏再加杨嫂子一桌,大家也都好自在些。
如此忙了快半个时辰,周氏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了。
季善忙迎了她进门,到正屋与沈九林和路氏相见,“爹、娘,我娘昨儿就说想来拜见您们,以谢您们当初对她的照应和帮衬。”
周氏自己跟着笑道:“亲家公、亲家母,真是好久不见二位了,瞧得二位精神气色都这般好,可见这半年来日子过得肯定顺心,我也能安心了。这些都是我的一点子心意,亲家公亲家母千万不要嫌弃。”
旺门佳媳 第一百八一回 为母之心 热闹
沈九林与路氏瞧得周氏进来,忙也起身给她打招呼,“亲家母千万别这么见外,都是自家人,您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呢,也太破费了。”
却在瞧得如今周氏的状态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一身合身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插了好几根银簪子,最重要的是,脸上有了肉,也有了血色,更有了笑容,衬得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至少十岁的妇人,真是曾经那个又干又瘦,满脸苦相,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连笑着都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苦的那个周氏吗?!
路氏不由惊呼道:“亲家母,您这是、这是……简直就变了一个人啊,要不是善善引您进来的,而是在路上遇见了您,我肯定不敢认啊!”
沈九林倒是先回过了神来,吩咐一旁的沈石沈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亲家伯母呢?”
沈石沈树这才也回过了神来,都笑着上前给周氏见礼打招呼:“亲家伯母。”
待周氏冲二人点了点头,笑着道了谢:“当初真是多谢亲家大伯和三伯了,要不是你们抬了我去镇上,我怕是早没命了,偏我嘴笨,也不会说其他感谢的话,所以给孩子们买了点儿东西,亲家大伯和三伯可千万别嫌弃。”
沈石与沈树也忙笑着客气了一回:“亲家伯母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亲戚,当然该互相照应帮衬。”
沈九林便带着两个儿子先出去了,把屋子留给女眷们。
季善便笑着请路氏和周氏都坐,“两个娘都别站着了,且先坐下,咱们再慢慢儿说话也不迟。”
路氏这才醒过了神来,看向季善道:“之前听善善你说,亲家母都学会算账了,我心里还在想,怎么可能,就亲家母那个鹌鹑样儿,——亲家母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啊,实在当初您……反正除了鹌鹑,我再找不到词儿能形容您当初的样子了。我就想着吧,算账那么难的事儿,连男人都没几个能学会的,亲家母怎么可能学会?可如今我信了,亲家母能短短半年,就变一个人,学会算账又算得了什么,本来以往听善善说来,你也是个能干人儿,只不过运气不好,嫁了那么个……反正如今都好了,您好日子一定在后头!”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手笑道:“亲家母别这么说,我算什么能干人儿,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看不上当初的自己。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与‘能干’不沾边儿,不过就是善善给了我一个安身和学习的地方,多少学了点儿东西,比之前总要好上那么几分而已,可当不起您这么说。”
路氏拊掌笑道:“怎么当不起了,您平日不照镜子,不知道如今自己变化有多大呢?精神也好了,气色也好了,整个人都大大方方的,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影子?就是要这样才好呢,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旁人能过好日子,您自己也能过,您说是吧?”
又与季善道:“善善,你当初带亲家母来府城,可真是带对了!”
季善笑道:“主要还是娘自己肯学,肯慢慢儿的让自己变好,不然我纵把她带来了府城,带去了店里,一样也是于事无补。”
周氏仍有些赧然,道:“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不改变,以后可该怎么办,总不能靠善善给我收拾烂摊子一辈子吧?肯定得自己好起来,自己立起来才成。”
路氏忙道:“就是这话,任何时候都只有自己立起来才成,旁人帮得了你一次,不可能次次都帮你,是不是?当年我家老四中案首时,你找去我们家,我不是就说了吗,你必须得自己立起来,不为了自己,为了你的孩子们也得立起来,结果……你要是当初就立起来了,也就不会……不过如今更好,那样可恨的丈夫和婆婆,谁爱要谁拿去,反正到头来后悔的肯定不会是咱们,对吧?”
周氏这回不赧然了,点头道:“当初我就是没听进亲家母的话,回去后还是没能立起来,好在如今都好了,他们母子这辈子是死是活,都跟我再没有一点关系!就是、就是……”
抿了好几次唇,才终于把后面的话说了出口,“就是我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亲家母离得近些,可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我真的、真的很记挂他们,很担心他们……”
沈恒季善与老家一直有家书往来,周氏是知道的,每次其实都想问一问季善,可有季莲花与虎头的消息,或者能不能帮她打听一下,一双儿女的消息,只每次都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就怕给季善和沈恒添麻烦。
可这次不再是书信往来,而是老家直接来人了,周氏便再也忍不住了,尤其她本来也该来看一看沈九林和路氏,本来也该来陪陪亲家母的,更是顺口一问的事,她哪里还能话到嘴边又咽下?
路氏早猜到周氏会问她这个问题了,都是当娘的,自然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忙道:“亲家母我明白你的记挂和担心,只是虽都在清溪,两个村儿离得也有那么远,他们姐弟的消息我们还真不是很清楚。只之前有一次我们家老三去丁家村做木工时,好像听过一耳朵,说是那季大山早就娶了那什么寡妇进门了,至于多的,就不知道了。”
周氏立时满脸的失望,不过很快已强笑道:“也是,乡下可不比城里,要去哪里坐个车,一会儿就到了,亲家母家里那么大的家业,本来也忙,无事谁特意跑大老远的,就为打听个消息呢?至于季大山迎那个寡妇进门,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我一点不关心那对狗男女,我就怕、就怕那个野女人会对我的莲花儿和虎头不好,这没娘的孩子都知道,比草还不如,我……”
说着眼圈都红了。
路氏忙道:“亲家母别急,就算那个野女人进了门,莲花与虎头都是大孩子了,肯定也不会随便让她欺负的,村里那么多人看着,她肯定也不敢过分的。何况当初你们来府城之前,善善不是跟他们说过,有事儿就去我们村儿找我们家呢,可这半年多以来,他们一次也没去过我们家,可见至少没出过什么大事儿。你要是还不放心,等我们回去后,我让我们家老三去一趟季家村,找人仔细打听一下,再写了信寄到府城来,让善善读给你听,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也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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