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说着看了一眼喜娘,喜娘便忙上前扶住了季善。
季善却没就走,而是看向了周氏,缓声与周氏说了一句:“……您以后千万保重,千万对自己好一点儿。”
待周氏红着眼抖着唇应了一声“哎”,才任喜娘把她的盖头重新盖好,由喜娘扶着上了花轿。
旺门佳媳 第七回 婆婆
待季善坐定后,花轿便被抬起,在锣鼓唢呐声中,离开了季家。
恍惚中,季善好像听见了周氏的哭声,让她不免又想起了妈妈,眼泪也是忍不住哗哗掉。
妈妈曾经看哪个追她的男生都不顺眼,怕她真嫁了他们中的哪一个后,会过得不好、不幸福,甚至因此生出了让她一辈子都不嫁人,她养她一辈子的念头。
若是让妈妈知道她如今不得不嫁一个连面都没看过的将死之人,还嫁得这般的简陋这般的屈辱,只怕得心疼死吧?
可她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季善心里更难受,眼泪也流得更凶了。
不过季善很快就顾不得哭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晕、轿!
一开始,季善觉得头晕恶心时,还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的过。
等干呕了几次后,她忽然反应了过来,这跟自己当初大学时,去一个偏远的山区支教,因盘山路实在太多弯道太崎岖,以致从来就没晕过车,却被甩得七晕八素时的感受何其相似。
她只能强忍下不适,隔着轿子叫起外面的喜娘来,“……我实在被颠得有些难受,能不能请大家慢一些,稳一些?”
喜娘在外面听得她的请求,笑道:“这几位兄弟已经是方圆一带抬轿最稳的把式了,不过坐不惯轿子的新娘子不止你一个,我这就让他们再稳一点啊。你也忍一忍,不然就撩起盖头和窗帘,看一看外面的风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咱们都是平头小老百姓,也不像大户人家讲究那么多;再不然,你干脆就眯上眼睛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肯定就到了。”
季善听得喜娘说完,果然招呼了一番抬轿子的人都慢一点,稳一点,后者们也都笑着应了“好”。
可轿子还是一颠一颠的,跟方才没有任何区别,她只能强忍下反胃,听从喜娘的建议撩起盖头,再撩起花轿的窗帘,看向了外面。
就见他们正行走在一条可能也就一米来宽、崎岖不平的土路上,两旁都是人高的树苗杂草,一个不慎便会刮伤了脸割伤了手,再往前看去,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
至于人家,更是绝对看不见的,且之后又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季善也没再看到过出了季家村后的第二户人家。
她不由无声苦笑起来。
亏得身体虚弱,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只能想想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不然真付诸于行动了,别说季大山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带了人把她抓回去了;就算她能侥幸不被季大山带人抓回去,只怕也会迷路在这荒郊野外,不是饿死,便是葬身什么野兽腹中吧?
哎,如今只能盼着去了沈家后,她能慢慢等来转机,至少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一直走到傍晚,花轿才算是顺利抵达了沈家。
季善也早已是奄奄一息了,亏得有喜娘搀扶,她才能勉强撑着下花轿,然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被扶着一路进了沈家的堂屋。
之后的什么跨火盆拜天地高堂入洞房,她都是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周围有些嘈杂。
直到她在新房的床尾坐定,喜娘替她挑起了盖头,随即给她介绍:“新娘子,这便是沈家太太,你的婆婆了,且先见个礼吧。”
季善才大梦初醒般醒过了神来,看向了面前的妇人。
就见对方四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中等个子,头发在脑后整整齐齐梳了个圆髻,插了根簪子,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衫,一看就是个干净利索之人。
只是她的眉头一直皱着,面相也有些苦,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这个新儿媳妇不满意……念头才刚闪过,季善余光已觑见了床头躺着一个人,忽然就反应过来,那躺的是谁,自然也就明白她、她婆婆为什么会一脸的苦相了。
任谁的儿子都命悬一线了,也会一脸的苦相,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吧?
季善忙起身给沈太太见礼,“儿、儿媳见过婆、婆婆……”
也不知道她的礼行得过得去不,她自己都觉得别扭,沈太太怕是更要觉得别扭吧,毕竟现代大部分婆媳都是天敌了,如今这个时代,自然只会更甚。
沈太太路氏已摆手与喜娘道:“什么太太不太太的,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哪好意思称太太,他婶子实在言重了。”
说完才看向季善,道:“好孩子,累了吧?快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拘束。”
趁搀起季善之际,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皮肤白皙,五官秀美,路氏因早年自家的经历,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印象里却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孩儿,心下霎时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欢喜的是没想到如此紧急仓促,儿子还能娶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媳妇儿,关键不止漂亮,姑娘瞧着还又温柔又懂事,实在是万幸。
酸涩的则是可惜儿子至今仍昏迷不醒,也不知今日的冲喜能否成功,若是不能,她岂非就没有儿子,一辈子的心血也要白费了?
季善见路氏和善,虽心知不能仅凭第一面就下定论,心下还是免不得一松,至少这个婆婆现下看起来,不是个难相处的。
只她实在不惯与人肢体接触,便想不折痕迹抽回自己被路氏握着的手。
不想她还未及行动,路氏已先松开了她,“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儿,肚子肯定饿了吧?我给你拿吃的去啊。我也带您先去外面坐席吃酒吧,这次咱们家可真是太麻烦您了。”
后一句话,却是对喜娘说的。
喜娘的确早就饿了,谁能想到大老远的去迎亲,女方家里连碗水都不给喝的呢?真是现在想来都生气,也就是想着沈家银子给得大方,她才忍到了现在。
这会儿既主人家发了话,她自然不用再强忍,笑嘻嘻的应着:“那敢情好,如今新媳妇进了门,又一看便是个温柔细心的,四郎在她的照料下,一定能尽快好起来的,您享福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便随路氏出去了。
季善这才吁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暂时休息清净一会儿了。
四下大略扫了一圈后,她到桌前坐了下来。
却是刚坐下,就见路氏又折了回来,季善忙起身道:“婆、您忘了什么吗?”
路氏点头,“忘了告诉你多注意一下四郎的动静了,我怕他、他……”眼睛一红,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季善却已经明白了,忙道:“您放心,我会的。”
路氏又道:“万一……,就大声叫人,总之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不待季善点完头,已转身快步去了。
旺门佳媳 第八回 二姐
季善看着路氏慌慌张张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没有再坐下,而是不自觉放轻脚步,走到了床前,看起床上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来。
很年轻,可能也就十七八岁,总之应当不会超过二十岁的样子;也依稀能看出他的轮廓与五官都生得不错,毕竟路氏就相貌端正,只是脸色泛青,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呼吸更是轻得几乎让人看不到、感受不到……不怪沈家只能花重金为他冲喜了,这根本已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季善忍不住在心里祈祷起来。
虽然她跟眼前的人素不相识,也并没有自己才嫁给了他,他已经是自己丈夫的自觉,还是希望老天保佑他能醒来,这么年轻一个人,若真就这样去了,也太可惜,对他的父母亲人也太残忍了……
季善祈祷完,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路氏回来,遂四下打量起来,聊以打发时间。
就见屋子很大,应当三四十平米都不止,以一排架子隔成里外两间,里间自然便是卧室了,正是眼下她所处的地方,至于外间……季善借着微弱的灯光信步上前一瞧,就见架子朝外的空格摆了好些书。
季善忽然想起,周氏说过这沈家四郎是个读书人,她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一个家要供一个读书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了,那若沈四郎这样去了,可就更可惜了!
不过沈家看来倒是真的殷实,屋里的家具陈设虽都看得出来并不名贵,至少都是成套的,比起季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了……
季善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忙回了里间,站到了沈四郎床前。
果然很快有人进来了,却不是路氏,而是一个比路氏高些,相貌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女子,双手还端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大碗。
季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只能微笑以对。
好在对方已先开口道:“四弟妹,我是二姐,娘刚才出去就被客人们叫住了,所以只能换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快过来坐下吧,折腾到这个时辰,你肯定饿坏了吧?”
沈二姐沈青一边说,一边已走到桌前,将托盘放下了,“我也不知道四弟妹爱吃什么,正好见有鸡汤,就给你下了一碗面来,四弟妹过来尝尝合不合口味吧。”
季善已经闻见鸡汤的香味儿了,本来只有一点饿的,霎时变成了非常饿,口水更是忍不住要泛滥,忙强忍住了,走到桌前笑道:“多谢二姐了,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可以。”
沈青笑着递了筷子给她,“那就好,快吃吧。”
季善便也不客气,小声向她道了谢,便接过筷子埋头吃起来。
一大碗面下肚,季善不但肚子得到了来这儿后前所未有的满足,精神也好了许多,见沈青并不急着离开,遂决定向她打听一下沈家都有些什么人,自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毕竟短时间内,她只怕是没法儿离开沈家的,那当然要把该弄清楚的提前都弄清楚了,让自己日子尽可能好过一些才是。
季善遂看向沈青,笑道:“二姐,我虽刚来沈家,但我的大体情况,家里人只怕都是知道的吧?我也不怕您笑话,季家长辈都因我是……捡来的,对我并不算好。所以,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有几口人,我通通不知晓,不知二姐可愿意与我说一说,我知道后,才好尽快融入家里,与公婆和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相处。”
沈青虽是出嫁女,沈四郎沈恒却是她唯一的亲弟弟,自沈恒卧病以来,她便一直待在娘家了,自然知道季善是季家捡来的,还当她就算真如媒人说的很漂亮,却一定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
不想今日一见,竟是个沉稳大方的,方才吃面时也是文雅好看得紧,心下免不得已生出了几分好感,觉得季善配得上自家的四弟来,因笑道:“四弟妹说话可真好听,莫不是也识字?”
‘也’识字?
季善听话听音,忙笑道:“我不过就小时候跟着里正家的哥哥略学过几个字而已,倒是二姐,一定识文断字吧?”
沈青忙摆手,“哪敢说识文断字,我也是当初跟着四弟,略学了几个字,之后又跟着我相公学了些罢了。倒是三哥是打小儿便跟着四弟一道上学堂的,可惜只上了几年,三哥便不肯再上了,去学了木匠……嗐,看我,扯到哪里去了。四弟妹既想知道家里都有哪些人,我便先与四弟妹说一说吧,横竖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季善想到白日里沈三郎去季家迎亲时,瞧着的确与旁人有些不同,如今方知道原来那不同是因为沈三郎好歹念过几年书……嘴上已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二姐了。”
沈青又是一摆手,“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家里如今自爹娘以下,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再就是大姐大姐夫和我们夫妇,如今四弟也娶亲了,爹娘可算是了了最后一桩心事了,可惜……”
低头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继续道:“大哥大嫂已为爹娘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二哥二嫂也已有一儿一女,三嫂是大前年进门的,今年初夏诊出了身孕,应当不是年底就是明年年初生,就是不知道三嫂会为爹娘生个孙子,还是孙女了。大姐嫁到了镇上,大姐夫是镇上酒楼的账房,有两个儿子;我夫家在隔壁的章家村,相公是四弟的同窗,我们的儿子刚过了周岁。”
季善一直认真听沈青说着,心里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沈家居然这么多人,人多了事就多、麻烦也多,她虽从来不惧与人打交道,不惧麻烦,可谁又能不喜欢简单,不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沈青还在说着,“除了咱们自家,还有大伯和三叔两大家人,合起来堂兄弟姐妹也是近十来个,除了最小的两个堂弟一个堂妹,也都成亲生子了,我今儿就先不与四弟妹细说了,省得你弄混了,总之时间长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季善已是目瞪狗呆。
自家就已够多人了,竟然还有大伯三叔两房,还有那么多堂兄弟姐妹,沈家这人丁也实在太兴旺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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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 第九回 病因
沈青见季善明显听得呆住了,失笑道:“四弟妹不必紧张,人多了的确事也多,可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至少谁也不敢欺负咱们沈家,沈家的女儿嫁了人,夫家也得好好儿待咱们,总之时间长了就好了。”
季善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是啊,时间长了,都熟悉了,自然就好了。多谢二姐告诉我这些了,不然我还得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呢。”
沈青摆手道:“不是才说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么?”
季善笑道:“那也不能理所当然,连个‘谢’都不与二姐道才是。对了,二姐,我还想知道四……相、相公他到底是什么病,明明年纪轻轻的,照理不该,不该病成这样儿才是啊?”
沈青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四弟妹是个爽快人,有什么就说什么,那我也不瞒你了,毕竟如今你已经是四弟的媳妇,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得与他夫妻一体了。四弟他,大夫说他是忧惧过度引起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大夫自大前日起,已经不肯再来咱们家了,如今爹娘和大家伙儿唯一的希望,便是四弟妹和今日的喜庆能为四弟带来福气了……”
若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自家可就只能……准备后事了,事实上,这几日家里忙着准备喜事的同时,也的确在做着第二手的准备……
沈青想到这里,眼泪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忙假装咳嗽了两声,趁机掩饰了过去,才看向季善,打算继续。
不想季善已先道:“二姐,那你知道相公的心病到底是什么吗,找到了他的心病,不就可以对症下药,劝他想通了?”
第一遍叫‘相公’时,季善还不习惯,第二遍再叫,就已经很自然了,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叫什么不是叫?
沈青苦笑道:“我们何尝没劝过的,爹娘、三哥和我,还有你二姐夫,都劝过好多次,可惜都没有用,他还是病得越来越重,终于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那他到底是什么心病?”季善简直想翻白眼儿了,这位姐姐能直接说重点吗?
沈青叹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娘并不是爹的原配,在娘之前,爹已娶过亲,并且生下大哥二哥三哥和大姐了,娘当年亲事也早有眉目了……”
可惜沈九林的原配却在生三郎沈树时,难产没了,路氏的亲事也出了岔子。
原来路氏的父母曾在府城的大户人家当过奴婢,还一度在主子面前很是得脸,因而收入也是不薄,但路父却是个有志气的,并不愿让自己的儿孙也代代为奴。
于是在积攒够了银子,又适逢主子家老太太做大寿的时机,求得主子恩典,一家子都赎身成了良民,回了家乡。
之后路氏的父母靠着远胜于邻里的见识和勤劳能干,不几年便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了,一双儿女也都有了好亲事,只等过两年年纪再大些办喜事了。
路氏兄长的亲事具体如何好法且不说,只说路氏的,她母亲有个亲妹子,才嫁人几年便守了寡,独自一人拖着儿子过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路母怜惜妹子,当初还在大户人家为奴时,便对其又是银子又是东西的诸多照拂,等到一家子回了家乡后,更是对妹子母子无微不至,因外甥聪明好学,还几乎包圆儿了外甥念书进学的一应花销。
时间一长,姐妹俩便达成了默契,将来要亲上加亲,只等路氏的表哥中了秀才后,两家便风风光光的办喜事。
却不想,路氏的表哥一朝中了秀才后,他母亲却翻脸不认人,绝口不再提什么亲上加亲的话,见了路氏也再不复以往的喜爱,改为了冷漠以对。
路氏的表哥话里话外,也带出了嫌弃路家曾经为奴,配不上他的意思来。
路氏本人和她父母都是聪明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却还奈何不了那对白眼儿狼母子,因为两家只是口头说定了亲事,并没正式定下,一旦事情闹开,损伤的也只会是路氏的名声。
路氏及父母只能自此与白眼儿狼母子恩断义绝,可惜路氏也已经十八岁,过了说亲的最佳年龄,一度竟除了鳏夫二流子之类的歪瓜裂枣,再无人问津。
之后路父有一日去山上采药,不慎跌落山崖,恰逢沈九林经过,听得呼救声,不顾自己救人也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硬是咬牙救起了路父,还将他一路背回了路家去。
路父因此对沈九林很是感激,之后得知沈九林年前才没了妻子,又暗中打听了一番沈九林的人品德行后,便做主将路氏许给了沈九林。
路母一开始很不情愿,不愿女儿嫁一个儿女成串的鳏夫,但沈九林人品是真的不错,家境也还算不错,渐渐也就改了态度,到了喜日子,风风光光送了女儿出门子。
可想自家也出一个秀才,让白眼儿狼母子休想再得意却成了路母最大的心病,待两个孙子长到五六岁后,便送他们上了学堂,一心望孙成龙。
奈何路家两个孙子都不是念书的料,念了两年便死活不愿再去学堂,沈家自大郎沈石以下,二郎沈河、三郎沈树,竟也都不是念书的料,便只剩下一个沈恒。
万幸沈恒是个聪明好学的,不到十岁,便已令夫子赞不绝口,好几次当着人的面儿不吝夸奖他‘前途无量’了,自然路母和路氏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到了他身上。
尤其他还是路母唯一的亲外孙、路氏唯一的亲儿子,他若能中秀才,意义也更不一样!
沈青越说声音越低,“等四弟长到十四岁,夫子说他可以下场一试了。可惜四弟上了考场后,想着背负着全家人和夫子的期望,还有同窗们平时虽没说出口,却的确能让他感受到的妒忌疏远,心里却忽然紧张至极,越是想考好便越紧张,竟不慎弄花了卷面,自然只能……用相公的话说,就是铩羽而归。”
好在沈九林夫妇、亲人们和夫子都没有怪责沈恒,待他仍继续关怀备至,只当他第二次再下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打底后,肯定就不会再紧张,定能高中了。
可惜沈恒明明已经胸有成竹,上了考场后,却比第一次还要紧张,竟没考完,就因晕过去了,被监考的衙役抬出了贡院。
众亲人和夫子还是没怪沈恒,待他都一如之前,沈恒自己心里的愧疚却一日比一日多,因见翻了年又是府试了,怕自己再次失利,再次辜负亲人们和夫子的期望,日夜忧惧之下,竟然一病不起……
旺门佳媳 第十回 吵也要吵醒他
沈青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四弟就是对自己太严厉太苛刻了,爹娘和我们大家伙儿固然希望他能高中,光宗耀祖,可比起高中,肯定还是他能好好儿的更重要啊,他却生生把自己给逼成了这样……”
抽泣一声,“不过也怪不得他,还是我们亲人对他的期望太高,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尤其娘和姥姥,姥姥前年临去前,都还一手拉着娘,一手拉着四弟,要娘答应她一定要加倍的督促四弟,要四弟答应她一定会中秀才,不然她死不瞑目。打那以后,四弟便越发的不爱说话,也越发没日没夜的苦学,肯定那时候,他身体就已经亏空了,只不过如今才爆发出来了而已,都是我们不好,就该早劝着他拦着他才是……”
季善见沈青哭得伤心,哪敢表现出丝毫自己的惊喜与雀跃来?
只能满脸沉重的低声安慰沈青,“二姐别难过了,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吗?可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再哭再后悔都没用了,重要的是怎么解决,怎么让相公醒过来,好起来。”
本来看沈四郎病成那个样子,她还担心自己这个“喜”怕是冲不成功了,愿望再美好又如何,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却不想,竟这么快就迎来了转机,沈四郎的病说穿了竟是考试恐惧症,别的病她治不了,这个“病”她堂堂金牌培训师,见过接触过同类病症的考生却是不要太多,简直就是她的专长啊,——看来她这个喜,还是有几分希望能冲成了!
沈青闻言,哽咽道:“是啊,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让四弟醒过来,好起来,可连大夫都已经不肯来咱们家,让、让准备后事了,娘也去求过神拜过佛,再加上今日……当真是能用的法子都已用尽了,哪还有旁的法子啊?”
季善已快速冷静了下来。
这会儿她可不能当着沈青的面说什么她能治沈四郎病的话,要是回头沈四郎真醒过来了还罢,她自然是功臣,以后日子定也能好过许多;可若万一沈四郎醒不过来了,她却已夸下了海口,那回头沈家众人的丧子之痛丧弟之痛,可就都要冲着她来,自然她也休想有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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