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偏偏这是私塾,孟夫子一个人说了就能算,只要孟夫子不肯松口让沈恒回去复课,便什么都白搭,而他们连个评理的地方都没有,这要是搁现代,便是私立学校,也没谁敢这么干!
沈恒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嗯”了一声,“我晚些时候跟爹娘说去,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若试过了,夫子仍不肯同意,那我……那就说明我实在没有那个命吧,我就趁早放弃,另谋生路的好,就当是放过自己,也放过爹娘……”
以为总算要柳暗花明了,不想前路仍是一片漆黑,荆棘满布,他真的没办法不灰心沮丧,也真的忍不住要打退堂鼓了。
却是话没说完,已被季善冷声打断了:“你命由你不由天,放什么弃呢?再让我听见这样的泄气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得沈恒没有再说后,才看向章炎,正色道:“二姐夫,我想知道县试的三场都考些什么,之后的府试三场又考些什么?肯定有一个大概的范围与模子吧?”
章炎不防她竟这般厉害,但因她的厉害是厉害在为沈恒好上的,那这厉害便是贤惠通透了。
因忙道:“县试前两场不外经史子集,府试亦是一样,只各自的第三场是考八股文,主考官给一个题目,让考生们自己破题做文章。夫子还说过,其实将来考举人时,也是差不多的章程,只不过考举人时的四书五经的集注,又是另一个版本罢了。”
季善仔细听完,才斟酌着道:“也就是说,县试和府试各自的前两场考试都是靠的死记硬背,只要把该背该记的全部都背下来记下来了,要通过其实并不难?只有各自的第三场,才考得比较活,光背熟了四书五经,还有那个什么集注并不管用,还得看各人的临场发挥?”
明白了,也就是一卷和二卷,其他题目和作文的差别。
章炎见季善一说就明白了,对她越发刮目相看,点头道:“差不多就是四弟妹说的这个意思了。等最后排名时,前两场考场占一半的比重,第三场考场占另一半比重。”
季善点头表示明白,又道:“那题量是不是很大,所以一场考试才得三天?”
章炎皱眉道:“题量的确有些大,关键还不能弄花卷面,一旦落笔,便不能再更改,所以大家都是斟酌再四,确定已经绝不会更改了,才会最终落笔,难免要慢上加慢,所以才会一考便是三日。”
季善再次点点头,“多谢二姐夫为我解惑。那照二姐夫这么说来,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明日过后,夫子还是不肯同意相公回去复课,其实只要相公自己学问扎实,到了县试之日,还是可以去下场一试的,对吗?”
事出紧急,时间有限,如今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章炎有些目瞪口呆,“四弟妹的意思,是、是打算万一……仍然让四弟下场一试吗?理论上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行,四弟的学问是没有问题的,便是缺课了这么久,我相信依然是众同窗里的翘楚,一手字儿更是写得连夫子都赞青出于蓝,再加上后边儿这三个多月的苦读,希望还真是挺大的。”
见季善双眼发亮,忙又道:“只是一点,县试的考卷都是县尊大人和教谕大人等几位大人一起阅览定等,那众位大人,尤其是县尊大人的喜好便尤为重要,这些都得靠夫子来提点我们,所以……”
所以还是得竭尽所能让孟夫子同意沈恒回学堂复课,在家自学,等到了时间直接去考,不过是下策中的下下策。
季善暗叹了一口气,见章炎脸上的疲色已快要掩不住,因笑道:“二姐夫,你去歇息一会儿吧,难得休沐一日,还一早就起身送二姐和攸哥儿回来,你肯定早就累了。”
章炎的确很累了,想着这会儿自己留下也是大家干坐着大眼瞪小眼,解决不了问题,且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遂点头道:“那我就去歇息一会儿啊,有劳四弟妹再开导一下四弟,如今情况再糟糕,难道还能比之前糟糕不成?且我们这么多人,总能想到法子的,四弟,你也别太灰心,又钻了牛角尖儿,我先出去了啊。”
说完起身轻拍了一下沈恒的肩膀,才大步出去了。
季善将章炎送到门口,目送他走远了,才折回了屋里。
就见沈恒仍一动不动的坐着,一脸的灰败,想了想,大步上前笑道:“沈恒,振作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又遇到了困难咱们想办法解决便是了,之前我就说过,如今情况再坏,还能坏过当初你命悬一线之时不成?方才二姐夫也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么多人,也还远不到绝境,总能解决的。”
沈恒这才看向了她,苦笑道:“季姑娘,虽说人定胜天,可人在老天爷面前,是那么的渺小,比蝼蚁在我们人面前还要渺小,我怕我真的要撑不住了。其实想想,这条路走不通了,我走其他的路便是了,又何必非要一条死路走到黑呢,要不,我就此放弃吧?至于你,要走要留都行,要走我尽可能多给你带一些财物傍身,要留我更是欢迎……”
“那你就此放弃吧,就当过去十几年的苦读都是白费,就当这些年花的银子和爹娘亲人为你操的心都打了水漂!”
话没说完,已被季善冷笑着打断了,“沈恒,我今日总算看明白了,你的确是一个懦夫,一个遇事只知逃避退缩的懦夫,一个为了逃避,连死都不怕,就怕面对困难的懦夫!”
沈恒被骂得脸色越发难看了,张口就想反驳自己不是懦夫,他只是不想再折腾下去,不想再白白的劳命伤财。
然而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不是懦夫,自己至少这次不是在逃避退缩,而是真的想要换一条路走,放过自己,也放过自己的亲人们了?
可这的确是懦夫的表现,的确是懦夫才会说的话做的事啊,岂是他干巴巴的反驳两句,就能改变的!
他终究还是抿紧了嘴唇,什么都没说。
季善见他脸都白了,放在桌上的手也是青筋直冒,知道他心里这会儿怕是火烧火燎一样。
到底没有再下猛药,而是放缓了语气道:“才你自己不是说了,明儿就去找夫子,看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吗?夫子跟你师生这么多年,我相信总有几分情分在,不至于做得那么绝的。当然,夫子也有自己的考量与顾虑,若实在不同意你回去,也怪不得他,可你还能在家自学啊,至于夫子授了什么课,提点了你的同窗们什么,二姐夫难道会不告诉你不成?正好回头你模拟考时也不能再日日去学堂,这样想来,夫子不同意你回去复课其实也不全是坏事了。”
沈恒还是没说话。
季善只得催他,“不是要跟爹娘说这事儿吗,现在就去吧,反正爹娘迟早也要知道的,早些知道了,也好商量一下明儿给夫子带什么礼物去,又该怎么与夫子说话。逃避真的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迎难而上才会让困难先退缩,继而打倒它!”
现在沈恒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态和自信都已是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会因为一句话,或是一件小事而崩塌。
唯一的法子,便是重新让他自信起来,相信自己能行,相信无论什么困难都打不倒他,可这谈何容易啊?
好在沈恒这回很快点了头,低道:“我这便找爹娘去,你就不必去了,留在房间里歇一会儿吧……你放心,我会好好与爹娘说,也不会真轻易就放弃了的。”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十几年的不菲花费,最重要的还是父母亲人们为他操了那么多心,甚至连原本好好的一个家都因他而散了,要他就此放弃,自己又何尝甘心啊?
然而残酷的现实又摆在眼前……
季善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且瞧瞧二姐和攸哥儿去。”
“嗯。”沈恒应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深深看了季善一眼后,起身大步出去了。
余下季善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思忖了一会儿,估摸着章炎应该已经歇好中觉了,才也出了房间,去了沈青的房间。
远远的就见章炎正抱了攸哥儿在门外举高高玩儿,季善心下一松,笑着打起了招呼:“二姐夫,二姐在吗?”
章炎见是她来了,忙把攸哥儿抱好,笑道:“你二姐在屋里呢,——青儿,四弟妹来了。”
沈青应声迎了出来,“四弟妹来了,快屋里坐。”
一面自章炎怀里接过攸哥儿,一面说他,“你别处逛逛,或是找四弟聊会儿天去,省得打扰了我和四弟妹说话儿。”
季善闻言,忙笑道:“二姐,其实我是有事来找二姐夫帮忙的。”
“啊?”沈青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主要不是来找我的,那大家进屋坐着说吧。”
三人遂前后进了屋,各自落了座。
季善便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想请二姐夫帮忙找些历年的考卷来,回头模拟考时好给相公做,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二姐夫了?”
章炎“咝”了一声,“这个倒是不难找,不过每年的题目好像都不一样,这个应该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吧?”
季善笑道:“二姐夫不是说县试和府试的前两场都不外经史子集吗?那肯定题目再不一样,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且相公既然学识没有问题,那最重要的便是让他重新自信起来,不再害怕考试,所以题目反倒是次要的,让他考,从而达到不再害怕考的目的,才是最主要的,二姐夫说是不是?”
章炎缓缓点头道:“这倒是,四弟学识真的没有问题,只要他不再害怕,不再紧张,结果肯定截然不同。那我回去后就尽快设法多找些考卷,给四弟送来吧。”
“那就多谢二姐夫了。”季善忙谢了他,“再就是相公把试卷做好后,我希望夫子能替他审阅一下,夫子新授了什么课,或是提点了大家什么,也希望夫子能同意二姐夫告知相公一下。这就得有劳二姐夫明日在相公和爹去见夫子时,万一……的话,还请二姐夫别忘了帮忙说项说项。”
到了这里,阅卷她就完全是外行了,偏偏除了孟夫子,眼下也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终究还是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孟夫子了。
章炎忙道:“什么有劳不有劳的,我与四弟妹一样盼着四弟好,明日定会好生在夫子面前替四弟说项,夫子说了什么,也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四弟的。”
沈青在一旁听二人说了半日,总算听出了不对来,等二人一说完,便立马道:“你们在说什么,四弟又怎么了,夫子又怎么了,我怎么听你们的口气,又出什么事儿了?”
章炎看向她,苦笑道:“之前怕你担心,便没告诉你,夫子昨儿散学时特意叫住我,与我说……”
就把孟夫子的话又大略与沈青说了一遍,末了叹道:“四弟这运气也当真是……不过成大事者从来就没有谁是一帆风顺,都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挫折的,之前四弟都那样了,也能迎来转机,这次肯定也一样,定会否极泰来的!”
沈青已是急白了脸,“怎么会这样,夫子他不是一向很看重四弟的吗,而且四弟明显已经大好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夫子怎么会……这下可要怎么办?”
章炎怕她吓着孩子,忙自她怀里接过了攸哥儿,才柔声安慰她:“青儿你先别急,我们才已商量过了,明儿四弟便同爹一道再去见一见夫子,看夫子怎么说吧,若夫子同意四弟回去复课最好,若实在不行,那四弟在家里自学也是一样,不是还有我随时能告知他夫子都教了大家什么呢?”
季善也道:“是啊二姐,你别着急。本来之后相公每次模拟考时,都没法儿去学堂,要告假的,其实回不回去复课,也没太大的差别了,都这么多年了,想来夫子能教他的,本来也教得差不多了。”
沈青见他二人都一脸的镇定,章炎本来就是她的主心骨,季善也以实际行动,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让沈青数度看到、感受到了她的沉稳可靠。
不自觉也镇定了不少,只还是一脸的苦相,叹道:“怎么四弟就这么的不顺呢,他受的苦还不够多,遭的罪还不够多呢,老天爷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对他好一些?只盼明日能顺顺利利吧,不然……”
后面的话忍住了没说,而是看向季善道:“善善,娘有没有跟你说过几日打算去舅舅家一趟,估摸着两位表嫂都快生了,要去瞧瞧,帮帮舅母的忙?正好舅舅家附近有个观音庙听说很灵,到时候要不我们跟了娘一起去舅舅家,顺道给四弟还有相公,都求个符回来,好让观音菩萨保佑他们以后都顺顺利利,双双高中?”
路舅舅七月里就带着两个儿子出远门贩货去了,辛苦自然是辛苦的,收益却也极为丰厚,所以才会两个儿媳都那么巧有了身孕,前后还只差半个月不到,父子三人依然如期出了门。
余下路舅母要照顾儿媳和孙子孙女们,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顾不得旁的了。
所以不管是沈恒之前一度病危,还是他之后娶季善,再到沈家分家,接连三件大事,路家都没人到场,只托人带了厚礼来,实在是因为暂时家里没人。
不然以路舅舅对妹子的看重和对沈恒的疼爱,沈家这个家岂能说分就分,真当路家没人了,可以任由沈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不成?
季善倒是没听路氏说过要回娘家的事儿,道:“两位表嫂都要生了吗?那我们的确该去瞧瞧,帮帮忙才是。”
章炎则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求什么符呢,求符若有用,大家还苦读十几年做什么?”
换来沈青的白眼,“神佛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四弟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啊,我回头跟娘说去,舅舅舅母对我们家从来都特别好,说来你既已进了沈家的门,是沈家的人了,也该去拜见一下舅母,让舅母见见外甥媳妇才是。”
季善对沈青的求符说其实跟章炎一样的想法,但见章炎挨了怼,也就识相的没有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道:“回头看娘怎么安排吧……”
话没说完,就听得路氏好像在堂屋叫她,忙出了门竖耳一听,果然没听错,遂与章炎沈青打了个招呼,去了堂屋里。
就见沈九林和路氏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一见季善进屋,路氏便道:“善善,你爹和老四明儿要去拜见夫子,你觉着我们送点什么礼物给夫子的好?我本来想送一只鸡的,可上次你们已经送过了,鸡蛋暂时又没有多的,送布料尺头的,又怕夫子他们瞧不上,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季善看了一旁的沈恒一眼,才道:“这送礼物最要紧的便是心意,只要心意到了,送什么东西反倒是次要的。要不,我们做些米糕糍粑什么的,给夫子送去吧?”
路氏想了半日,都没有更好的主意,其实也不是没有更好的主意,只是得花银子,听得季善这话,忙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那我这便蒸糯米去啊!”说完便往外走去。
“娘,我帮您。”季善见状,又看了一眼沈恒,示意他一定要振作起来,才跟着也出了堂屋。
路氏的动作很麻溜,不一时便已将糯米给蒸上了。
季善一直帮她烧火,不经意一抬头,才发现烟雾后面的路氏早已是泪流满面,忙起身走到路氏身边,低声道:“娘,您怎么哭了?没事儿的,夫子明儿见了相公和爹,指不定又同意相公回去复课了呢?实在不行,相公还可以在家里自学啊,只要相公不再惧怕上考场,我相信他一定能中的!”
路氏拿围腰擦了擦眼睛,才摇头哽道:“我就是觉着老四太不容易,我们都太不容易了,老天爷就不能对我们好点儿吗?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儿的,经过了之前老四差点儿就……之后,其实旁的事我都看淡了,只要他能好好儿的活着就成。你们爹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明儿若能成,当然最好,若不能,就这么着吧,不中秀才难道就不活人了?以后让你们舅舅带了他去贩几趟货,待有了本钱后,去镇上开个书店什么的,日子一样好过。”
可真的好难过,好不甘心啊,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来,对他们母子稍微好一点怎么了嘛?!
季善能理解路氏心里的沮丧与绝望,因为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老天爷面前是多么的渺小,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多么拼命,到头来却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又让人怎能不绝望?
便是季善自己,之前因为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个鬼地方,压根儿没有丝毫回去的希望,又何尝没绝望过呢?
可绝望能解决什么问题,惟有挺直了腰杆,无论疾风骤雨,都直接面对,咬牙挺过去,才能让自己不被命运打倒!
季善少不得把之前劝慰沈青的话,又原样说了一遍给路氏听,“……娘也别太担心了,之前相公能绝处逢生,这次我相信一样也能的,情况再坏,难道还能坏过之前他人差点儿就没了不成?”
奈何路氏听罢仍是一脸的沮丧与迷茫,季善只能打住了没有再说,让路氏自己静静、缓缓吧,这么大的打击与绝望,总得给她承受的时间才是。
次日天没还亮,季善便习惯性的醒了过来,却没如往日那般,听见沈恒那边有什么动静。
因试着叫了一声:“沈恒,你醒了没?该起床了。”
沈恒却仍是没有动静,直到季善又叫了一声:“沈恒,该起床了!”,他才终于有了声音,“我今儿有些不舒服,季姑娘,不然就别跑步了?反正跑了也是白跑……”
季善知道他昨晚没睡好,哪怕他翻来覆去的动静再小,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夜晚,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耳朵?
可没睡好不是理由,任何放纵与堕落也是从细微之处开始,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
季善想着,已摸黑飞快穿好衣裳下了床,到桌前点了灯后,快步到了沈恒床前,然后不由分说掀开了沈恒的被子,“什么叫‘反正跑了也是白跑’,沈恒,你这是打算自暴自弃了吗?不好意思,你没那个资格自暴自弃,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冷笑着说完,还上手扯起沈恒来,“你给我起来,起来!”
沈恒不防她说上手就上手,怔了一下,才忙忙要坐起来:“季姑娘,有话好好说,你这样、这样不行的,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我马上起来,马上起来就是。”
一面说,一面要往回撤自己的手,却因动作太大,不小心把中衣的衣襟给拉开了,露出了半片胸膛来,本就已在发热的脸更是霎时要烧起来了一般,随即还蔓延至了全身。
季善一开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就是露个胸吗,多大点事儿。
还是见沈恒一副都快成煮熟了的虾子,地上若是有道缝,他只怕毫不犹豫就要钻进去的样子,才后知后觉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忙松开了他的手,讪讪道:“那你快起来吧,我不拉你了就是。但你也别再说方才那样的话,别再自暴自弃了,又不是真已到了绝路,夫子那里分明还有回转的余地,就算真没有了,你不还能自学吗?这些话从昨儿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说几遍了,真的早已说倦了,不希望这次过后,还要再说,好吗?”
沈恒还是头也不敢抬,低声道:“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季姑娘稍微等我一下。”
季善余光见他一直将自己衣襟抓得死死的,不由又是尴尬又是好笑,他俩是不是弄反了,她才是男人,他才是女人?
不过他看着瘦,又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竟然好像还有胸肌……但光线这么暗,有可能是她看错了也未可知……
季善想到这里,脸不由自主的也有些发起烫来,忙扔下一句:“那我先去把粥热上,你快点儿啊。”,出了房间。
余下沈恒看她出去了,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觉得浑身没那么不自在了。
连带心里的郁结与苦闷,好像也霎时少了大半似的。
但随即又忍不住苦笑起来,季姑娘始终这般的坦荡,人又是这般的好,就算爹娘都不同意他放她自由,他也该趁早放她自由,别再拖累她了才是,离了沈家,离了他,她肯定能过得更好,更舒心……
一时季善与沈恒跑完步回来,路氏已在装带给孟夫子的米糕和糍粑了,装好后却觉着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又咬牙添了二十个鸡蛋,才觉得能看了。
因与沈九林道:“你和恒儿趁早出发吧,省得迟了,夫子已经开始在讲课了,白白耽误夫子的时间。”
沈九林沉沉“嗯”了一声,待季善与沈恒吃过早饭,沈恒也换过衣裳后,父子俩便一前一后出了门。
路氏和季善一直将他们送出了家门外的小径上好一段距离,又目送他们直至快看不见身影了,路氏方低叹道:“希望这一趟能顺利吧,若不然,将来我死了都没脸见你们姥爷姥姥去……不过话说回来,你姥爷姥姥既然那么盼着恒儿能中,临死前都只挂着这一件事,怎么就不说保佑保佑他,让他能顺利点儿呢,哎,这到底是什么命!”
季善能体谅路氏做母亲的心,想了想,道:“娘,昨儿二姐说您打算过几日去舅舅家一趟,还说舅舅家附近有个观音庙很灵?那到时候我们顺路去给相公求个符吧,指不定有了菩萨的庇佑,相公就自此都顺顺利利了呢?”
还是给路氏找个寄托吧,省得她不几日就熬坏了身体,给沈恒雪上加霜。
路氏闻言,忙道:“昨儿你二姐与我提过一句,善善你也觉着这个法子好?那过两日我们就去吧,都怪我没早点想到这一茬,之前都到咱们镇里烟霞山去上香就完事儿了,我早该想到去你舅舅家那边的观音庙也拜拜的!”
大抵心里有了寄托,路氏脸色很快好看了不少,也有心情关心季善了,“新棉袄穿着还暖和吧?听你二姐说腰稍稍大了些,要不我给你改改?”
季善还没将昨儿才得的新棉袄上身,毕竟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且那款式是真的……反正她穿上之后,更活脱脱一村姑了,还是容她先看几天,看顺眼了之后,呃,再上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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