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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帷香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欣欣向荣
却说这董二姐能进柴府,真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想这董二姐当日,院中迎来送往,暗思何日是个头,有意寻个安身之处,却打量来去这些嫖,客,不是纨绔便是穷根底儿撑起虚架子,没个入眼去,倒是柴世延算个人物。
虽有些荒唐,却是个有大本事,祖上留下一份家业,手里得一手好钱使,若能让他纳进府去,吃香喝辣,终身有靠,还愁什么,兼,柴府里大娘子好性儿,不大厉害,若是那等容不得人悍妇,或是面上带笑,手里使刀,她进去哪有命,便是这样才妥当。
思来想去便惦记上了柴世延,只平日柴世延虽也院中来往,自己却苦无心伺候之机,心里暗急,思来想去却让她想出一条计来。
这柴世延喜交朋好友,虽相熟人多,真论亲近却只三个,一个便是南街上住着阮金石,因家中排行第二,又生了五短身材,故起了个诨名叫阮小二,家里便有些祖产,奈何不甚丰厚,他又不思进项营生,只知吃酒取乐,哪禁得住挥霍,到如今虽仍算个青堂瓦舍宅门,底下却成了空架子,成日没个正经事干,倒是勾了衙门里差官,与人打官司做保,或与院中老鸨子勾结,做个牵头,两处里奔走,赚些银子使。
虽手头拮据,因与老鸨子勾连,便常来院中走动,这才傍上柴世延,这厮别瞧本事没有,却是个嘴头子伶俐,□专拣好听说,逢迎拍马功夫好,因常伴着柴世延吃酒取乐,一来二去便跟柴世延好成了一个,只这厮是花子根儿,手脚不稳,每每来院中走动,不定就丢了什么东西,便董二姐这些粉头都瞧不上他,指望他做这个牵头,没得吃你个底儿朝天,也不许成事,让他说和,倒不如另寻旁人好。
第二个是金水桥旁沿河边上住着贾有德,倒是念过几年书,中过秀才,后屡考不第,便歇了心思,衙门里谋了个与人写状子差事,虽是个读书人,却是个心黑手狠,勾结衙役官吏,吃那些打官司苦主,几年里挣下一份家业,临着金水桥沿河边上,盖了一个两进宅院,娶妻纳妾,过甚热闹。
因他心灵儿做事稳妥,柴世延常照管他写个招牌,或让他跟着对对账,好一好,便赏他几两银子,吃酒也常唤他去,府里也走动勤便,是个能柴世延跟前说上话,只这厮也是个财黑琉璃耗子玻璃猫,寻得由头不定要多少好处,董二姐统共那点儿体己,真若成了还好说,若不成,岂不成了个人财两空。
思及此才想起第三个,说起这三个,却比前两个有些体面,正是县前街上周家侄儿,叫周养性,先头原有个亲哥,叫周修身,想是他爹指望两个儿子修身养性,不想他哥却是个短命鬼儿,活到八岁上,去河边玩耍,失足丢河里溺死了,单留下他一个。
后他爹娘又得了小子,取名存寿,正巧他叔叔从宫里出来,膝下无靠,便把他过继了去,他叔叔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又是御药房里当差,谋了不知多少好东西,一总拉了家来,使银子县前买了两个前头两进,后头一进院子打通,成了个三进宅院,整修齐整,叔侄两个搬了进去。
第二年请人说媒,娶了临县里个人家姑娘进门,谁知不过半年,好端端上吊死了,为了这个,那娘家写了状子告到衙门里呢,是周家私下使了钱,又给了哪家二十两银子,才算按下此事。
经此一事,待要续进一个来,却难寻个合适了,那老太监便唤了人牙子与周养性买了两个头面齐整丫头,搁身边伺候,却周养性是个心野,不大家,倒蓄了董二姐院里春妹,成了相好,三五不时宿院中,家里倒半月一月才回去一趟,与柴世延是投契,比之阮小二跟贾有德,亲近些。
且这厮好色,早便对自己有意,便拼着陪他一宿,若得他说上句话,比什么不强,主意打定,董二姐便趁着周养性来时,用眉眼勾他,言语引逗。
这董二姐颇生几分姿色,院中数不得第一,也算拔尖,且精弹唱,通曲词儿,善双陆,周养性早睃眼中,却碍于春妹不好过去,今儿可巧赶上春妹身上不好,服侍不得。
老鸨子来寻他挑个旁人,他便道:“常闻春妹与二姐是交好,若寻旁人,恐春妹心里恼恨,若寻了二姐,想来她也安心。”
那老鸨子什么人,风月里打了多少滚出来,两人眉眼间那点儿官司,早瞧眼里,暗道二姐这浪蹄子生了心思,让周养性收拾她一回也好,面上却也要难他一难。
听见他要二姐帕子一甩道:“周爷真真会挑拣,她俩是交好不假,这交好也交不到一个汉子身上,再说,不怕周爷恼,二姐身子弱,平素不大接客,若周爷唤她来弹唱一曲,耍乐耍乐还可,真折腾起来,恐她禁不得,未若唤了兰香伺候,那丫头皮实,随爷怎样折腾都无妨。”
周养性听了,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倒是你家姐儿身子分外娇贵,爷入不得她,真如此也还罢了,爷好容易张回口,却落得如此,哪还有这里坐着脸,趁早家去是正经。”
那老鸨子原不过是想多捋他几个嫖资,哪想他就恼了,眼瞅着他立起来就要往外走,忙紧着唤了声:“二姐。”
董二姐这才忙着掀了帘子进来,袅袅婷婷福了一福道:“爷怎要走,奴正想陪爷吃上几巡酒呢。”
周养性见她,打扮真个勾魂,头上挽了个云仙髻,配芙蓉簪,清凌凌流苏垂下,映着耳畔一对青石坠儿,衬得脸似银盆,两道细眉下,一双杏眼满含春情,上身穿一件薄纱衫儿,透出里头葱绿儿抹胸,一朵牡丹开胸口正中,一截子嫩,白胸脯却露外头,随着她微微一福,身子前倾,里头那两团雪,乳儿,落进眼里,哪顶端红樱,颤了两颤儿隐没了去。
周养性目光似狼继而落她下身,见系着一条薄绢裙儿,被案头明烛一照,裙里两条,影绰绰透將出来,裙下弓鞋罗袜,金莲三寸,险些儿没把周养性魂儿勾了去,恨不得立时便把她按身下入捣一番,哪里还舍得走,一屁股坐了回去。
让董二姐挨着他坐下,唤了两个刚学唱粉头来唱了一曲相思令:“柳叶黛眉愁,菱花妆镜羞。夜夜长门月,天寒独上楼。水东流,诗谁寄,相思红叶秋……”虽是学,却唱委婉动听,只周养性此时哪里听得进曲去,吃了董二姐递过三巡酒,是色迷心窍,一双眼恨不得订二姐身上,手从桌下伸过去,拉着她皓腕,抚弄她一只玉臂。
略挨她耳边道:“二姐怜爷一回,让爷好生受用受用,便日后用得爷之处,莫不应承。”
董二姐可不等就是他这句,却也假意儿推开他道:“春妹与奴交好,与你这般怎相宜?”
“相宜,相宜,怎不相宜,正是你俩好,这肥水才不落外人田。”说着搂她怀,伸出舌去与她咂了砸,砸出了火,只觉胯,下,如火龙一般热烫,哪里还能忍得,抱她进屋,未及入帐,床榻边上便剥了衫儿裙儿下去,只见白嫩嫩花朵儿一般身子,哪还顾得进帐,就着榻沿把她两腿儿举臂弯,入将进去,一气儿狠捅,哪里还有半分惜香怜玉……
董二姐早知周养性是个床上虎狼,每每把春妹折腾鬼哭狼嚎,便是她这屋子跟春妹隔着廊子,有时都能隐约听见,也不知他使了怎样手段,这会儿才知厉害,便有些后悔上来,却又想事已至此,且好歹忍过这一宿便了,虽咬牙忍耐,末了着实忍不得了,才低声求饶:“爷饶了奴吧,这般入来,如何禁受住,岂不要入死奴去。”
周养性听了,嘻嘻一阵□:“爷二姐,这就惧了,早呢,爷这才起了兴……”
二姐唬了一跳忙道:“入得奴里头钻心疼呢,且好歹怜惜奴一回才是。”
不想周养性却道:“既二姐怕疼,也无妨,爷换个地儿,便不疼了……”
二姐还未回过味来,已被他把两腿儿举得高,两只脚一左一右拴床架上,啐了唾沫抹手上,往二姐身下划拉了一把,提起家伙毫不留情捅了进去……二姐惨叫一声,翻了白眼,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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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帷香浓 8弄巧成拙
服侍了周养性一宿,董二姐足歇了半月才缓过来,暗悔不已,怪道他先头老婆没上半年就去了,这厮简直狠如虎狼,哪能得个好,别说还有他那个叔叔……
虽吃了些暗亏,这周养性倒是个靠谱,没多少日子,便勾了柴世延来,老鸨子唤她去席上弹唱伺候,她自是欢喜不胜,忙着梳妆打扮妥当,抱着琵琶去了,弹唱一曲。
周养性暗暗打量柴世延,见他一双眼,有意无意落董二姐身上,便知有意了,遂跟董二姐笑道:“哥可是稀客,平日多城西李娇儿家里耍乐,是我与他说,你这里旁人还罢,唯独一个董二姐,却是个有貌有情可人儿,又习一手好弹唱,才硬把他拽了来,正该着二姐亲手递一盏酒才是。”
旁侧阮二与贾有德陪席,听周养性话音儿便知要撮合董二姐跟柴世延好事,他两个正巧得便宜酒吃,哪有不帮着理儿。
阮二一双色眼董二姐身上打量一遭,呵呵笑了两声道:“几日不见瞧着二姐消瘦了些,穿了这件湘妃色衣裳,越发显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倒添了几分柔弱之姿,好看是好看,就不知禁不禁我们柴大爷,我可事前知会你一声儿,别瞧我们柴大爷生了一张俊俏脸蛋,那底下手段使唤出来可不一般,别回头折腾狠了,可不让人心疼慌,依着我,倒不如莫攀那个高儿,略低些瞅瞅,跟了你家阮二爷吧!”
贾有德听了,不怀好意瞥了眼阮小二道:“二姐莫错了主意,你家阮二爷倒是惜香怜玉,只那□物事不跟劲儿,回头弄你上不来下不去,难得一个爽利,岂不难受用,怪道姓阮,倒是搭配正恰好。”
贾有德一句话说席上人都笑了起来,便是董二姐几个粉头,不敢大笑也掩着嘴儿,阮小二自落生身子便不大健壮,刚成年,便四下嫖赌胡闹,十六时与他家后街妇人勾上,趁着那妇人汉子出门,从后墙跳了进去,却不知早被左邻右舍瞧破机关,偷告诉了这家汉子,今儿设套,就为了捉奸呢。
他进了妇人房里,两人刚脱了衣裳,那汉子便领着一帮人,手里拿着大棒子闯了进来,他唬不行,提上裤子就要从窗户跳出去,奈何被那汉子拖住了脚,一棍子打下来,正打他□,险些儿成了废物。
后虽寻医问药勉强治愈,到底留了个根儿,兼他又不知好生将养,略好些便来院中取乐,虽色大,奈何伤了根本,没弄几下便软嗒嗒一条下来,日子久了,阮小二这个名儿倒叫愈发响亮。
先头他还有些恼,如今却不当事了,旁人说什么也只当个耳旁风,只有酒有乐子就成,是个看似精明,实则糊涂荒唐子弟。
这会儿被贾有德揭了老底,也未见如何,吃了一盏酒下去,道:“他两个天生好命,那器物驴样大,我自是甘拜下风,只你那物件儿强何处,也敢来取笑你阮二爷,便我再不好,也比你强些,若你非要不信,我倒有个法儿,未若你当一回相公,把你那屁,股门子洗涮干净,让我入上一回,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你阮二爷厉害。”
说柴世延周养性两个笑不行,开口道:“这个法好,正巧我二人做个中人与你两个裁度裁度,瞧瞧到底谁厉害。”
说那些粉头再也忍不得,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周养性与董二姐使了颜色,董二姐知意,忙款款上前递酒,一只手有意无意提起自己裙儿,露出金莲三寸。
柴世延见她生白净颇有姿色,早动了心思,这会儿又见她脚也巧,便合意,当夜宿她房里,携手入账。
这董二姐被周养性入捣怕了,待脱了衣裳,瞧见柴世延那□之物,见比周养性粗长几分,便有些怯怯之色,倒不知她这样颜色入了柴世延眼去,见她一副怕怕样儿,不免生出几分惜香怜玉心来。
与她嬉笑打趣道:“二姐也是久厉风月,这物事也不知经了多少,怎如今还这样惧怕,倒让爷稀奇了。”
董二姐定定神,想柴世延毕竟不是周养性,怎会那般要命折腾她,却身子一软挨柴世延怀里道:“奴家自来身子娇弱,妈妈怜惜,平日只让给客人弹唱,便偶尔接一两个,哪里有爷这般唬人,瞧着奴好不惊怕,万望爷怜奴身子弱,一会儿轻些才是。”说着话儿已被柴世延按身下。
先头还有些怕,后渐渐得了真趣,心说怪道那些婊,子都心心念着柴大爷,不似周养性那般一味胡乱发狠,干起事来恨不得弄死人,柴世延倒是比旁汉子强远了,深入浅出,入捣董二姐一声声浪,叫,嘴里叫着:“亲哥哥,亲爷爷,且饶了奴家吧……”胡乱不知怎样了。
过后思想若得这么个汉子还有甚不足,按下心思来勾柴世延,变着法儿依顺他,末了柴世延终是应了纳她进门。
董二姐夙愿得偿,欢天喜地进了柴府,不想自她进来,倒冷了下来,柴世延只进她房里数得着几次,便脚步罕至,连个影儿都不见了,一两日她还挨得,这一月两月过去,她怎受住。
想院中,日日吃酒弹唱好不热闹,如今这冷月寒窗孤枕难眠,却什么时候是个头,陈玉娘也不待见她,头一回敬茶,也只淡淡与她说了两句场面话儿,不咸不淡,平日她去请安,也推说身上不好,让她回去歇着,一来二去她便也不去上房了,只她这个小院,就一个丫头两个婆子,平日无事就廊下做针线,与她们有甚话说,是烦闷非常。
只得日日角门哪儿倚门望着柴世延影儿,可望来望去也没望见,扫听他与那高家浪,荡寡妇勾上,董二姐心里一阵酸苦,自己这人还未当几日,便成了旧人,暗想着,如何使个手段把爷勾身边,若得个一子半女也便不愁了。
正想着,便见远远那边仿似平安提着灯过来了,她揉了揉眼,问身边小丫头钏儿:“你瞧那可是平安?”
钏儿瞅了几眼,忙道:“可不是,平安提着灯,后头是爷呢。”
董二姐听了眼睛一亮,忙抬手理了理云鬓,想着一会儿见了柴世延,如何如何说来,心里想着,忽见眼瞅到跟前了,平安忽转了个身,瞧着要往书房院去。
董二姐好容易等来柴世延,哪里肯就此放过,几步过去,袅婷婷福了下去:“爷万福,既来了,怎连院都不进,可是上回奴伺候哪里不周,心里恼恨了奴不成。”
既被她拦住,柴世延也不好再往旁处去,又见她云鬓半挽,瞧着自己神色有些战战兢兢,一双妙目中泪光点点,好不委屈样儿,不免生出几分怜意,伸手挽她手:“爷恼你什么,莫要胡乱猜疑,便去你那里吧!”
董二姐大喜,忙迎了进去,至外间,知道他已吃过,便让婆子打了洗脚水来,脱鞋褪袜,亲蹲下身子服侍他洗脚,一边让钏儿进寝室焚香薰被收拾停当,一时泼了洗脚水出去,先伺候着柴世延半靠床榻之上,她自己去屏风后,洗了身子,重又涂了脂粉,换过一件薄绢裙儿,透纱衫儿,散了头发出来,上榻来,把帐子放下,伸手与柴世延宽衣。
一边宽衣,一边偷瞄着他脸色,见今儿脸色还算好,便大着胆子道:“爷不来瞧奴,奴连个说话儿人都没有,这院里冷冷清清,竟似冰窖一般,奴心知大娘不待见奴,上赶着去了,面儿都不见,便让奴回来,前些日子,奴寻了大娘脚样儿,熬夜与大娘做了一双鞋送去,谁知过不几日,便见穿秋竹那丫头脚上,想是大娘嫌奴蠢笨,瞧不上奴针指活计,这才赏了丫头,奴自是不敢有怨。”
柴世延听了,脸色略沉了沉,阴晴不定盯着她瞧,瞧董二姐心下发虚,不觉有些忐忑,柴世延目光她脸上转了转开口:“还说不敢有怨,这不是怨是什么,你说这番话是想如何?玉娘是你主子,爷不,府里大小事皆由得她做主,秋竹是她娘家跟来丫头,自来有些体面,平日便玉娘心爱首饰衣裳,也不知赏下了多少去,你那一双鞋,又算得什么,爷以往倒不知,你竟是个背后搬弄口舌是非,想来你进来日子短,不知爷规矩也是有,这次且饶过你,若有下回,莫怪爷家法伺候。”
说着推开她,撩起帐子下地,二姐一瞧他这黑沉沉脸色,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忙着下来跪地上,膝行两步抱住柴世延大腿,抽嗒嗒道:“爷,奴是有口无心,并不是要怨大娘。”
柴世延有些不耐推开她:“你歇着吧,爷还有事。”说着抽身便走,到了门边儿上,忽地回头瞧了她一眼道:“柴府不是你那院中,既进了府,便要收敛性情,庄重稳妥,若有甚龌龊传爷耳里,需知爷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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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帷香浓 9涎皮赖脸
柴世延安撂下话再不耽搁,出门直去了前头书房,董二姐跪地上半日没起来,白等婆子搀了她,她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床榻边上坐下。
哪想自己千方百计却谋了这么个结果,这才几日,当日温存缱绻怎就半分不见了,可见人说男人皆薄情,真真不假,便枕前发千般愿,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那婆子与她端了一盏茶来,递她手里,欲言又止瞧了她半晌,终是道:“三娘进府没多少日子,想来不大知道底细,若不嫌老婆子多嘴,就说与三娘听听如何?”
董二姐是从院中出来,那老鸨子财黑,恨不得剔了她们皮肉换钱,哪会给她们什么陪送,柴世延倒是大方,给了一百两赎身银子,另又拿了五十两,让给董二姐置办些头面首饰,四季衣裳。
那老鸨子收了银子,虽给董二姐置办了个齐全,却不知从里克扣了多少好处,董二姐出来时,只带了她那几个体己,统共也没几个钱,捏手里哪肯花用,不要说买个贴身丫头怎么也要五六两银子,董二姐怎舍得。
故此进了柴府,身边连个伺候丫头都没有,就是如今钏儿跟两个婆子,还是陈玉娘使过来人,董二姐哪里敢跟这些人交心,暗里防着呢,也有心寻个自己心腹,奈何没得机会,今儿听这婆子话音儿,董二姐哪还有不明白,这是要自己跟前卖人情讨好处呢。
董二姐想着,先不管她安得什么心思,且听听底细再说,便立起身来,款款一福下去:“二姐初来乍道,还望妈妈提携,他日必有重谢。”
要说这婆子也不是什么好货,姓刘,都称她一声刘婆子,先头是上房院里粗使,却喜搬弄口舌是非,被玉娘知道,打了十板子,罚了月钱,发落到灶上干活。
后董二姐进来,身边没人使唤,就把她调到了二姐跟前听用,这刘婆子心眼子不好,爱记恨,玉娘打了她十板子,记到了如今,思想着怎么给玉娘添点儿堵才好,今儿正好得了机会,若董二姐能绊住爷脚,便陈玉娘再是个原配老婆,汉子不进你屋,不沾你那身子也白搭。
故此说了一句似是而非话来试二姐,见二姐是个明白人,心里暗喜,忙扶着她坐床榻上,道:“先前爷没娶亲时,着实荒唐过几年,成日外不见着家,老太爷拘管不得,怕爷胡闹过了,惹出祸事,便思量着给爷寻一门妥帖亲事,挑来减去瞧上了陈家,爷去相看过便娶进家来,那时老太太呢,也轮不上她管事,要说咱们老太太真真让人记挂,哪里寻那么个活菩萨去,规矩是规矩,却是个宽泛性儿,家下小厮婆子便犯了错,也不过罚了月钱了事,哪似如今这位,冷脸,冷心,冷性儿,便见了爷,轻易也没个笑模样儿出来,莫说对下人了,芝麻绿豆大点儿错儿被她捏住,也成了西瓜般大,罚月钱不说,说不得就是一顿板子,外头还都说咱们柴府这位大娘子好性儿,也不知是打哪儿听去,怪道娶过来没多少日子,爷便撩开手不稀罕了,再说,这都几年了,也未见肚子有信儿,爷心里不定早恼她了呢。”
二姐听了道:“妈妈这话哄我呢,刚刚那情景妈妈想也听着了,我何曾说了什么,只说她瞧不上我针指,把我做鞋赏了丫头,爷便怒上来,哪是恼她样儿,倒是心念念念惦记着呢,容不得旁人说丁点儿不好去。”
刘婆子忙道:“三娘这便想差了,虽是正经夫妻,平日也未见怎么好,自年前就未见爷上房歇过,算着日子可都小半年了,爷挨都不挨她,她空沾着大娘名头,有甚么用处,倒是三娘,爷记挂着呢,不然,今儿也不能往三娘院里来。”
董二姐叹道:“来了又如何,坐都没坐热乎就去了,临走那几句话,说我心里这会儿还有些惧怕呢,倒不知他这些话从何处而起,我如今也没了主意,妈妈是府里老人,经多见广,还望妈妈与我指点一二才是。”说着,站起来去那边妆台上,首饰匣子中拿了两支实心银簪子递她手。
刘婆子眼睛亮了亮,假意推脱道:“这如何使得。”董二姐道:“两支银簪子罢了,值什么,妈妈拿着就是。”
刘婆子这才收怀里,跟董二姐道:“虽爷不稀罕大娘,到底儿她是府里当家人,三娘若听老奴,明儿一早便去给她请安。”
董二姐道:“便我去了,她只托词不见,岂不没脸,她早摆明不待见奴,奴非要上赶着热脸贴这个冷屁股作甚,便做出个妻妾和美好样儿来,又有何用?”
刘婆子道:“三娘这又想差了,好不好也看这个,只三娘若不去,爷知道自然认定三娘不知规矩,三娘去了,一趟她不见,两趟她不见,三趟四趟仍去,她还不见,爷瞧眼里,便面上不说甚么,心里不定就恼她不识大体,日子久了,落了个嫉妒名声传出去,看谁还夸她贤良大度,三娘也不必爷跟前说什么话儿,这不说比说有用些呢。”
董二姐听了也觉有理,便记心上,想着明儿一早便去给陈玉娘请安见礼,主意拿定,让钏儿进来重整床褥,睡下不提。
且说柴世延,从董二姐院里出来,直去了前头书房,进了书房,不由想起玉娘行事,明瞧着董二姐言行不妥,也没当面点出,却让自己私下说与她,这份体贴大度,怎不令人心折,二姐呢,为着一双鞋,便自己跟前说玉娘不是,若不是先头玉娘说了那番话,他记心里,只听了二姐片面之词,岂不要错怪了玉娘。
忽又想起往日因董二姐冷落了玉娘,心里越发愧上来,恨不得这会儿就去上房,与她说说贴心话儿才好,且思及今日玉娘灵动妩媚,知情识趣样儿,越发心里痒痒上来,奈何玉娘把他推了出来,亲近不得,怎生想个法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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