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泠
这也算是应了一句俗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端木宁年轻时也是下过地、做过农活的,他之所以能成为端木族的族长,那也是沾了弟弟的光。
“兄长远道而来,辛苦了。”端木宪起身与端木宁见礼,请他坐下,又命人奉茶,态度十分客气。
端木宁和端木宪寒暄了几句后,就招呼一旁的长子和次孙给端木宪见了礼,之后就轮到了端木府的众人按照辈分序齿一一给端木宁行礼。
端木宁还是第一次见到端木纭姐妹,按礼给了见面礼。
这一番见礼后,就是匆匆的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厅内一片其乐融融,茶香袅袅。
端木宁捧着一个精致的粉彩茶盅,慢慢地喝了口热茶润嗓,眼角飞快地瞟了次孙端木琋一眼。他这个次孙比他几个儿子有出息,会读书,年方十六就已经是一个秀才了,淮北那等地方既无良师,也没好的书院,端木宁早就琢磨着想找个机会进京,托托端木宪的路子,于是,干脆就以祝寿为借口带着儿孙舟车劳顿地跑了这一趟。
来日方长,端木宁当然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放下茶盅后,就笑呵呵地与弟弟寒暄道:“说来为兄还未恭喜二弟,听说皇上不久前追封了阿朗……”
端木宪却是表情淡淡,抱了抱拳道:“都是皇上恩典……”不欲多言。
端木宁怔了怔,二弟一向不喜阿朗从军,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心结还在。
这个话题似乎挑得不太好……端木宁正想含糊过去,却听三老爷端木期唏嘘地接了口,说道:“大伯父说的是,皇上封赏大哥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只不过……”他顿了顿后,继续道,“可怜大哥膝下无子,以后连供奉香火的人也没有,难得大伯父来京,不如做主替我那苦命的大哥过继个子嗣,也好延续长房香火。”
说话间,端木期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过继之事,他事先没有同父母商量过,因为他都知道若是事先提了,那自己恐怕就没份了,母亲一向看重二哥那一房,有什么好事,一定会先紧着二哥……他又怎么能平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件事他们三房必须先下手为强,大伯父是族长,一旦今日父亲在大伯父面前答应了下来,这件事也就成定局再不会出什么变数了!
端木期身旁的唐氏挺直腰板,优雅地径自饮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似是成竹在胸。
厅堂里的气氛更怪异了,大部分人都不是傻的,立刻就明白了三房打的如意算盘,四房与五房皆是似笑非笑,反正就算端木朗要过继,这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干脆就是冷眼旁观,而二老爷端木朝却是不动声色,径自饮茶。
端木宪飞快地朝目光闪烁的端木期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失望,他家这个老三都快三十的人了,为人处事还这般不知轻重,不知审时度势……
他们这位皇帝最是精明,正是因为长房无子,皇帝才会给个世袭三代的安远将军,以示隆恩。要不然,就凭端木朗的那点军功,哪有资格换一个可以萌荫子孙后代的官职?!
端木宪眉心微蹙,正要说什么,就听一个清脆果决的女音先他一步响起:
“伯祖父,三叔父,此事不妥!侄孙女不能同意。”
一瞬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那穿堂风拂进厅堂的呼呼声回荡在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穿了一件玫红色遍地缠枝芙蓉花褙子的端木纭挺直腰板坐在一把红木圈椅上,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她仍旧毫不退缩,嘴角紧抿,神色间透着一抹倔强。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端木宪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喝斥一下子都咽了回去,眼中幽暗深邃,思绪起伏。
长房的纭姐儿素来轻狂,近来似乎更是变本加厉起来,颇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她是救驾有功,但是皇帝也已经赏了,莫不成就以为能以此作为“免死令牌”在家中横行无阻不成?!
端木宪眯了眯眼,捧起了一旁的掐丝珐琅三君子茶盅,心里转瞬便有了决定。
纭姐儿好歹是端木家的嫡长女,必须得好好收收她的性子,免得日后给家里惹祸。
见端木宪不说话,似是默认,原本还有几分提心吊胆的端木期总算是放下心来。唐氏自然感受到他神色间的微妙变化,心里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无奈。
唐氏思忖了一下,摆出长辈的姿态开口道:“纭姐儿,你莫急,你三叔父也是为你父亲考虑。你虽然年纪还小,可也当明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父亲英年早逝,却膝下无子,让他九泉之下如何安心?!皇上一片慈心追封了你父亲一个可世袭的安远将军,想必也是这个意思,纭姐儿,我们端木府又怎么能辜负皇恩?”
唐氏言辞凿凿,一副“端木纭还小,所以考虑不周”的样子。
见状,小贺氏差点没笑出声来,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她这个弟媳一向自诩名门贵女,高人一等,瞧瞧她现在这副难看的嘴脸,就跟那些个算计婆家针线的村野乡妇一般,真是可笑至极!
唐氏能感受到贺氏和小贺氏婆媳那掺杂着各种意味的目光,然而她却是不以为意。
她出身江南唐家,他们唐家可是真正有底蕴的书香世家,贺家又算的上什么,不过是靠贺太后起家的爆发户罢了!
以她的家世,别说是太夫人贺氏不喜自己,就算是老太爷恼了,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端木纭的神色不变,乌黑的柳叶眼中还是那般明亮坚定,坚持道:“我不同意。”
顿了顿后,她霍地站起身来,脸颊上因为情绪激动染上一片红晕,拔高嗓门又道:“若是父亲需要有人供奉香火,我就去立女户,继承将军府!”
这一句话说完后,整个厅堂的空气瞬间一冷,仿佛陡然入秋似的。
端木期差点就冲动地站了起来,却被唐氏及时拉住了,夫妻俩的的脸色都是阴晴不定。
而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只觉得端木纭真是异想天开。
所谓女户,就是户无男丁,只得由女人来担当一户之主。女户若要承袭,那就当招赘,等生下了儿子,儿子自然可以为家里延续香火。
若是真让端木纭立了女户,这尚书府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连平日里堪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端木宪都是面色微变,空气顿时有些凝滞。
端木宁心里暗道不妙,他随口提起端木朗被追封的事,不过是想不着痕迹地恭维端木宪圣宠正浓,却没想到被端木期几句话,就捅到了马蜂窝。
端木宁清了清嗓子,赶紧搅混水,笑道:“过继一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定下的,日后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就是。”
唐氏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下来。她也怕逼得太急,以后更难办,给了端木期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微笑着附和道:“大伯父说的是。”
端木绯半垂眼帘,暗暗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情,没有说话。
这件事暂时揭过了,然而厅堂中的气氛却再不复之前的热络,端木宪直接把一干小辈给打发了。
众人出了琼瑰厅,四散而去,目送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心里都明白这一出戏还没唱完呢。
端木纭和端木绯径自从外院回了湛清院,端木纭一路无语,那略微绷紧的嘴角可以看出她心中的不虞。
二人进了东次间后,端木绯就吩咐绿萝道:“绿萝,你去泡两杯金银花茶来。”
听到妹妹的声音,心事重重的端木纭猛然回过神来,对上端木绯乌黑沉静的大眼睛,忙握住了她的手道:“蓁蓁,别怕。”
回想自己刚才在琼瑰厅的表现,端木纭知道自己太急了。
唯恐自己吓到了妹妹,端木纭拉起了妹妹的小手,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又道:“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说着,端木纭的柳叶眼中似乎闪过了许多,神色间多了一丝苦涩,一丝嘲讽。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061女户
端木绯知道端木纭的性子一向疏朗大方,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这次反对过继的态度如此坚定,甚至不惜以女户相胁……这其中果然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姐姐,可是跟爹爹有关?”端木绯看着端木纭问道。
端木纭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方才道:“蓁蓁,你是在扶青城出生的,有些事不知道……”
端木家自端木宪科举入仕后,就自诩书香门第,重文轻武,对于端木朗当年弃文从戎,端木宪很是不满。李氏是将门女儿,尽管李家的门第也不低,却不符端木家择媳的标准,府中的其他人更是瞧不上她的出身,明里暗里也没少冷嘲热讽。
虽然那时端木纭还小,但依稀还是有些记忆的。
端木纭徐徐道来,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就没见过这么不顾脸面,自打嘴巴的!当初这么瞧不上爹爹,如今却厚颜无耻,还争着抢着要夺爹爹用命换来的功勋,凭什么?!”说着,端木纭的声音中有几分哽咽。
这时,一阵清新的金银花茶香传来,绿萝捧着刚泡好的热茶缓步过来了。
端木绯主动接手,亲自把茶盅奉到端木纭跟前,笑吟吟地说道:“姐姐,这是我亲手制的金银花茶,清热解毒,花香怡人,姐姐快试试。”
这金银花茶是前几日端木绯亲手窨制而成,正好让端木纭第一个试试这刚制好的花茶。
茶盅中,浅黄色的茶汤透亮清澈,芬芳的茶香氤氲上升,扑鼻而来,让闻者精神为之一振,心也渐渐平和下来。
端木纭浅啜了一口,细细品味着,只觉得口中甘醇鲜美,唇齿留香。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与妹妹说完后,气也消了。
“蓁蓁,你的手艺真好,这茶窨制得恰到好处。”端木纭含笑赞道。
花增一分则太香,茶少一分则太涩。
“姐姐喜欢就好!我待会就让绿萝给姐姐送几罐过去。”端木绯一边说,一边也捧起了茶盅,笑吟吟地喝了起来,心中思绪飞转:姐姐说的是,既然端木家从来都看不上端木朗的武职,那如今又何必惦记端木朗用性命换来的封赏呢?!
再者,过继真的是皇帝所愿吗?
恐怕正是因为长房无嗣,皇帝才会给这个世袭的官职……从方才端木宪神色间的微妙变化来看,身为天子近臣的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这件事要解决倒也不难。
茶香袅袅,窗外繁花盛开,姹紫嫣红,茶香与花香交杂融合,让人心旷神怡。
姐妹俩正说着这制花茶的事,就见那门帘被人挑起,紫藤匆匆地进来了,神色古怪地禀道:“大姑娘,四姑娘,三夫人带着五少爷来了。”
五少爷端木璟是唐氏与端木期的幼子。
端木纭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不见!”
端木纭态度强硬,语气中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紫藤也不敢劝,恭声应诺。
以唐氏的为人自然做不出硬闯湛清院的事,毫不犹豫地带着端木璟回去了。
然而,从当天晚膳起,湛清院的份例就降了。
和二夫人小贺氏当家时不同,三夫人唐氏做得可说是滴水不漏,比如晚膳三荤四素一汤再加膳后的水果点心一样不少,但这菜却做得不是太淡,就是太咸,又或是太油太腻,水果上甚至还有明显的虫眼,让人食不下咽。
不过对于端木纭和端木绯而言,这些个为难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反正如今她们有了皇帝赏的银子,想吃什么,尽管使人出去买就是。
顺便又让人多买了一些点心,作为明日的早膳。
绿萝才刚走,紫藤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今日是份例发放的日子,她便带着新买来的小丫鬟去领长房六月的份例,也就是一些胭脂水粉、香露牙粉、头油澡豆、针线熏香等等。
可是,这次领的胭脂水粉再没有以前那般细腻润滑服帖,香露头油中则带着一种刺鼻的怪味,熏香受了潮……库房的管事嬷嬷还口口声声对紫藤说什么公中份例历来是如此的,让她莫要没事生事。
所闻紫藤所禀,端木纭冷笑了一声,道:“既如此,把这些都退回去,你去向张嬷嬷支些银子,明日去外面采买些回来。”
紫藤欢喜应是,故意大张旗鼓的就把领回来的份例退了回去。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四五日,姐妹俩日子依然过得逍遥自在,唐氏却有些耐不住了。
这一日,当姐妹俩去永禧堂晨昏定省的时候,小丫鬟刚刚挑起东次间的湘妃帘,就听一个熟悉的女音随着那窸窣的挑帘声不紧不慢地响起:
“母亲,儿媳掌家的这一个月来,发现这府中的门禁太松,那些个奴婢每日随意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是为主子办事,还是给自己买零嘴,实在是没个规矩,儿媳以为还是要定一个严谨的规矩才行,免得以后出了事,后悔莫及。”
端木纭脚下一顿,就继续往前走去。
东次间里,西面开了几扇冰裂纹窗户,夕阳的余晖照了进来,屋子里半明半晦。
贺氏正坐在罗汉床上慢悠悠地饮茶,下首坐着穿了一件黛色宝相花缠枝纹刻丝褙子的唐氏,刚才说话的人正是唐氏,屋子里一片上和下睦的气氛。
见端木纭姐妹俩来了,唐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就垂眸拿起了茶盅。
端木纭和端木绯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去,嘴角都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待走到近前,姐妹俩先是福身给贺氏行礼,跟着端木纭就直言不讳地说道:“祖母,过继一事,孙女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端木纭看也没看唐氏一眼。
唐氏说得再如何大义凛然,为的还不是那点私心!想必是觉得闭了门户,不让长房的下人出门采买,自己就会乖乖屈服。
唐氏为人行事喜欢拐弯抹角,而她端木纭事无不可对人言,就喜欢明刀明枪!
端木纭话落之后,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唐氏捧着茶盅的手微颤,差点就要脱手,脸上那一贯优雅自持的面具几乎就要戴不住了。
贺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双眸仿若枯井寒潭般幽深晦暗。
前几日在琼瑰厅闹得不欢而散后,贺氏心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私下试探过端木宪的意思,得了端木宪的提点,这才醍醐灌顶,歇了这个念头。
不过,和端木宪的想法一样,贺氏也打算给端木纭这个猖狂嚣张的小丫头一点教训!
“纭姐儿,你这是与长辈说话的语气吗?”贺氏对着端木纭冷声斥道。
端木纭看似平静的说道:“祖母,孙女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并无不敬之意。”
祖孙俩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火光四射,四周的空气更冷,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们都是噤若寒蝉。
闻言,唐氏反而冷静了下来,笑容淡淡地冷眼旁观。
贺氏与端木纭正僵持着,端木绯忽然上前了半步,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祖母,”端木绯拉着端木纭的袖子,乌黑的眼眸漾着水光,娇憨地说道,“三婶母说,皇上追封了爹爹安远将军,若是不过继嗣子就是有负皇恩,那皇上赐了我们将军府,要是我们不搬过去住,是不是也是有负皇恩呢?”
贺氏面色微僵,斥责的话就要出口,就见端木纭眼睛一亮,抬眼看向贺氏,毫不避讳地说道:“蓁蓁说的是,皇上既然赐下将军府,岂能有负皇恩,让它空置着?!我们长房立刻就搬走,明日我就去找官府立女户,招婿上门!”
最初,端木纭是因为一时气愤才会提出要立女户,可是现在,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她宁可招婿,也绝不替父亲过继嗣子!
而且妹妹说的是,反正她们也有将军府可以住,没必要再赖在端木家。
还有……
“祖母,”端木纭坚定果决的目光又看向了贺氏,福了福身道,“还请祖母把母亲的嫁妆还给我们姐妹!”
“你……你们敢?!”
贺氏几乎是傻眼了,又急又惊又怒地拍案道。
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这对姐妹倒好,竟然就借题发挥起来。
这实在是目无尊长了!
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连唐氏也没有想到,心里恼羞成怒地暗想:没规没矩!那李氏出身武将门第,果然,这生养出来的女儿也是那般粗俗不堪!
端木纭微勾唇角,没有说话,她又福了福身后,就拉着端木绯一起转身往外走去。
前面的小丫鬟吓得甚至忘了给她们打帘,端木纭直接自己挑帘出去了。
姐妹俩走了,那落下来的湘妃帘还在细微地晃荡不已,仿佛在替端木纭说着——
你且看我敢不敢?!
------题外话------
没人留言,不开心。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062条件
端木纭带着端木绯回了湛清院,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当下就吩咐张嬷嬷、紫藤她们收拾行李……
整个湛清院随之骚动了起来,如今的长房不同过去,下人们全都是新买来的,身契也都在端木纭的手上,端木纭一声令下,她们自然不敢有所异动,依着主子的命令而行。
湛清院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又如何瞒得过别人,不到一炷香功夫,姐妹俩正在收拾行装的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端木府的各房。
二房、四房和五房的人本来都以为端木纭之前说立女户是赌气,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竟然就像是要动真格的了。
那些夫人姑娘纷纷地使人去打探消息,知道两姐妹刚去了永禧堂请安,可没一盏茶功夫就出来了,之后就收拾起了行装,而当时三夫人唐氏也在永禧堂。虽然不知道永禧堂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足够她们浮想联翩了。
阖府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湛清院,静待事态的发展……
夕阳一点点地落下,时间在这个时候过得似乎尤为缓慢,在夕阳彻底落下前,得了消息的端木宪匆匆回了府,遣退下人,与贺氏闭门谈了许久。
片刻后,两个小丫鬟从永禧堂里出来,分别朝着湛清院和翠薇院去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永禧堂里点起了几盏羊角宫灯,发出莹莹光辉,昏黄的灯火中,众人坐在宴息室中,气氛有些冷凝。
贺氏径自捻动着手中的紫檀木佛珠,面沉如水。
端木宪无奈地看了老妻一眼,他才出门一天,局面竟然就走到了这一步,说来与她对宁氏母子的心病不无关系……
端木宪也没指望贺氏开口,直接道:“纭姐儿,绯姐儿,你们父亲膝下只得你们这一双血脉,既然你们俩不愿意,那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过继、女户什么的,谁也不许再提!”
端木宪心里还是想着要收收端木纭的性子,却不一定要在过继这件事与她死磕,来日方长,多的是机会,现在是他争取首辅之位的关键时期,端木府中决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让皇帝以为他不慈,以为他治家不严。
端木纭没有说话,紧紧地抿着樱唇,黑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端木宪如何看不出端木纭还在气恼,心道:果然是小孩子家家,只知道意气用事。
“纭姐儿,”端木宪耐心地与她细细分析利弊,“你想着立女户为你父亲传承血脉,本意是一片孝心,可是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兴师动众地搬出府去,只会让人以为我们端木府家宅不宁,外人也难免对你和绯姐儿有诸多揣测,以为你们性子乖戾,与家人不和;再者,好男儿怎么会愿意入赘?能选到一个老实可靠的男子,即便愚笨木讷些,那已经是幸运的,可若然不慎招了那等心怀不轨的男子为赘婿,他若是对你们姐妹不怀好意,你又该怎么办?!”
一说到妹妹端木绯,端木纭仿佛被踩到痛脚般面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端木绯。她知道祖父说得没错,在这个世道,女子谋生不易。她们不过是一对无父无母的孤女,若是没了端木府的庇佑,怕是容易招来心怀不轨之人。
见端木纭有所动容,端木宪又温和地加了一句:“纭姐儿,就算你不想自己,也要想想你妹妹,将来她的终身大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为她找什么样的人家?”
端木纭又是一阵沉默。她并非独自一人,她还有妹妹,她不能因为她一时冲动,连累妹妹被人看轻……
好一会儿,她握了握拳,咬牙屈膝福了福,道:“祖父说的是,是孙女冲动了。”
这句话后,这件事几乎就是尘埃落定。
端木绯眼帘半垂,长翘如梳篦的睫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湛然有神。立女户虽然一时痛快,却并不可行。
端木家乃是堂堂尚书府,皇长子的外家,没有端木宪的同意,光是去官府办这女户的户籍就很难办得下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得让她们立了女户,有人承袭的“安远将军”必不是皇帝所乐意的,届时,皇帝十有八九会找借口夺回这个世袭封赏,收回将军府。
如此一来,对端木朗而言,等于平白给这位为国捐躯的英灵添上了污名。至于她们,最后还是得不得不回到端木府,而端木纭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这些事她能想到,端木宪也能,为了端木家,端木宪决不会让她们冲动行事。
所以,端木绯才会故意提出说要搬家,推一推端木宪,借他的势来解决这件事。
现在,是端木家理亏,为了留下她们,自然要做出一些让步……
“姐姐,我们不搬了吗?”端木绯眨了眨眼,仰起小脸看看端木纭,满是茫然,“那母亲的嫁妆还还给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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