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泠
没等他再有机会开口,岑隐已拿起食案上的酒杯,对着御座上的皇帝高举酒杯,含笑道:“新年伊始,臣敬皇上一杯,恭祝皇上龙体康健,我大盛朝国泰民安!”
岑隐举杯一饮而尽。
这些话皇帝自然爱听,脸上又有了笑意,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群臣心念一动,也纷纷仿效,给皇帝敬酒,殿堂内,其乐融融。
这些大臣多是精明之人,这天命凤女虽然传得神乎其神,但是终究是不好说,现在皇帝的态度已经摆明了,比起卫国公,皇帝更信岑隐。
想着,不少人望向岑隐的神色越发肃然,肃然之中又透着一抹敬畏。
事已至此,耿海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愤愤地坐了回去,心中暗暗咬牙: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不除掉岑隐,他寝食难安!
他会拿出更明确的“证据”……到时候,他就不信皇帝还会维护岑隐。
太极殿中一片喧闹。
封炎殷勤地给安平和端木绯斟茶倒酒,只不过倒是他偷偷带进宫的奶酒,他一脸讨赏地看着端木绯。
宫宴上,人太多,这上来的热菜十有八九也变成冷的了,吃的根本就是不是菜,而是所谓的“荣耀”。
不如吃些点心,配着这蒲国的奶酒刚刚好。
封炎把一碟碟点心送到了安平和端木绯跟前,笑得殷切可爱,身后疯狂地摇着尾巴。
安平看得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伸手抓向儿子刚刚倒好的那杯奶酒,然而,她的手指才碰到杯盏,却顿住了。
她明明还没举起那杯奶酒,可是杯子里的酒液却泛起了些许涟漪……
紧接着,案上的酒杯、碗碟、筷箸等等都微微摇晃起来,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食……食案好像在晃……”不知道是谁疑惑地叫了一声。
“椅……椅子也在晃……”
“不对,是地,是地在晃……”
寥寥数语间,地面的晃动感越发明显了,一旁服侍的宫女花容失色地脚软了,跪倒在地,有人惊叫出声:“地……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了!快逃啊!”
“……”
殿堂中瞬间就炸开了锅,乱了套,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惊慌失措,有的跪倒在地上,有的一跃而起,有的僵坐在那里动弹不得,有的惶恐地朝身旁之人依偎过去。
封炎眼明手快地一手揽住安平的肩膀,一手揽住了端木绯纤腰,将二人从椅子上带起,护在了他怀中。
蹲在地上的端木绯却是镇定自若,她微微低头,藏在封炎怀中的一边嘴角微微弯起。
“封公子,”她压低声音,小声地凑在封炎的耳边悄悄说道,“这地动不大,最多也就是摔坏几个酒杯……”
太极殿的地面一下接着一下地晃动着,如一叶扁舟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摇晃起伏,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下呼之欲出地想要破地而后……
男男女女恐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声声凄厉。
还有那些桌椅在光滑如鉴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边摇晃,一边移动,一个个瓜果从果盆上掉落,骨碌碌地滚了一地,让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砰铃啪啦!”
一个个碗碟摔在了地面上,砸得四分五裂,那些汤汁、菜肴也随之洒在了地上。
端木绯乖巧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数,她想告诉封炎地动快要结束了,可是她抬头时正好看到封炎朝岑隐的方向望去,二人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瞬,交换了一个眼色。
跟着,岑隐快步跑向了御座上的皇帝,嘴里喊着:“护驾,快护驾!”
就在这时,皇帝身旁的一座紫檀木雕蟠龙座屏风忽然朝皇帝的方向倒了下去……
“皇上!”
几个內侍和锦衣卫脸色惨白地惊呼出来,朝皇帝的方向围了过去,就见一道红影一闪而过,岑隐以自己的背挡住了那倾倒的屏风。
皇帝眼睁睁地看着沉甸甸的屏风撞在了岑隐的背上,目露感动之色,心道:这满朝文武就知道害怕,只有阿隐惦记着自己!阿隐真是忠臣也,事事以自己为先!
那些锦衣卫赶忙把那倾倒的屏风扶正,不胜惶恐。
端木绯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刚才场面混乱,别人也许没注意到,可是她蹲在地上以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就看到了岑隐不动声色地一伸脚在那座屏风上勾了一下,然后屏风就倒了……不对,她什么也没看到才对。
端木绯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垂眸看着鞋尖上的缨穗,忽然意识到了地动好像……
“地动停了!”一个粗嘎的男音第一个叫了出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声音有惊喜,有惶恐,有疑虑,有不安……
“一个个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岑隐对着皇帝身旁的几个內侍和锦衣卫斥道,阴柔的声音透着一抹冷厉,“还不敢赶紧把各位大人都扶好了,今日在此的可都是国之重臣,千万别伤着了。”
岑隐虽然是在斥内侍和锦衣卫,但是听到在场的那些王公勋贵、文武大臣的耳中,却是在斥他们乱哄哄呢!
大部分人还是看岑隐脸色的,霎时都噤了声,跪着的、蹲着的、站着的、靠着的都纷纷端坐好,脸上却是惶惶不安,余惊未消。
唯有那些部族王公世子们还是乱哄哄的,那些內侍和锦衣卫急忙下去令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整个太极殿就变得鸦雀无声,空气中甚是压抑凝重。
“钦天监何在?”岑隐淡淡地又道,他的嗓音不轻不重,却传遍了整个殿堂。
这短短五个字令众人包括皇帝都警醒过来,是了,是该问问钦天监。
钦天监的王监正战战兢兢地从某个席位中站了起来,两条腿直打哆嗦,冷汗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额角涔涔落下。
王监正俯首作揖应道:“下官在。”三个字几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监正身上。
岑隐冷声质问道:“王监正,今天有地龙翻身,为何你们钦天监没有看出来?”
王监正直接跪倒在地,无视一地的狼藉,惶恐地将头伏在地面上,谢罪道:“皇上,臣有罪!是臣失职了!”
皇帝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御座扶手上的龙首,几乎要将之捏碎。
岑隐又问道:“王监正,可还会再有地动?”
“……”王监正维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他们连今日会有地龙翻身都没看出来,他又怎么会知道还会不会再有地动呢!
王监正咽了咽口水,完全不敢答。
端木绯悄悄地在案下拉了拉封炎的袖子,封炎朝她看了过去,她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半个时辰后还会有一波相差无几的地动。”
封炎唇角一勾,不动声色朝岑隐的方向望去,微微颔首。
岑隐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道流光,跟着转头看向了皇帝,作揖道:“皇上,臣唯恐再有地动,臣以为稳妥起见,还是去外面避避……”
皇帝被吓得不清,到现在心口还怦怦乱跳,皇帝甚至没精力去怪罪钦天监,立刻就颔首道:“阿隐,你所言甚是。”
皇帝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起身,虽然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大殿,但也都理智犹存,静立原地,先等着皇帝和皇后下了御座,跟着距离皇帝最近的内阁大臣、宗室王亲簇拥在帝后的身后跟上,其他百官也按着品级高低一个个地跟在后方……
没一盏茶功夫,这一殿堂的人就浩浩荡荡地都出了太极殿。
外面,太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呼啸,吹在人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
刺骨的冷风从领口直钻进脖颈里,皇帝打了个激灵,转身看着太极殿。
“皇上,小心着凉。”皇后体贴地说道,声音微颤,雍容高贵的脸庞上仍旧微微发白。
皇后做了一个手势,一个小內侍急忙给皇帝披上了厚厚的大氅。
皇帝拢了拢大氅,稍稍清醒冷静了一些,思绪也飞快地转动了起来,想到了千枫寺和千雅园的黑蚁,想到了几州的雪灾,想到南境的战事至今未平……现在又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自古都是不祥之兆,这是上天不满意他,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灾祸频频。
皇帝抬眼看向上方阴沉沉的天空,那漫天密布的层层阴云晦暗阴沉得仿佛上天在宣示着它的怒意般,看得皇帝的心越来越沉重,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帝真的怕了……
“簌簌簌……”
又是一阵狂风拂来,吹得众人的衣裳都鼓鼓的,随风飞舞。
这殿外的庭院里一片平坦空旷,既没有炭盆,也没有遮挡,方才众人急匆匆地从太极殿撤出,也没披斗篷,一个个都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不少人都面面相觑,想吩咐宫人进殿去取斗篷,但是此刻宫人们都诚惶诚恐地围在帝后身边,那些宾客既不敢大声呼喊,也不敢自己回殿去取斗篷,只能瑟缩着站在原地,惶惶不安。
端木绯一向最怕冷了,缩着身子,紧贴着安平的胳膊,心想:早知道她应该把小狐狸带进来当暖手炉的……
忽然,端木绯觉得肩上一沉,发现她和安平的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斗篷。
端木绯眨了眨眼,还有些懵。
安平看着端木绯傻乎乎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她抬臂亲昵地揽住了端木绯的左肩,两人挤在同一件斗篷里。
唔,真暖和。端木绯从善如流地朝安平的身上又贴了贴。
封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凤眸璀璨,心里忍不住想着:他什么时候也可以像这样和蓁蓁披同一件斗篷呢?!
想着,封炎的耳根就烧了起来,越来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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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375监国(两更合一)
端木绯见封炎没披斗篷,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封炎觉得连脖子都开始烫了,摇了摇头。他非但不觉得冷,还觉得热呢,抬手扯了扯领口。
呼啸的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心神不宁的众人都渐渐地冷静下来,慕祐昌和慕祐景目光复杂地看着前方的皇帝和岑隐。
刚才的地动来得实在太突然,很显然,在父皇这边,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那么……
兄弟俩皆是心念一动,想到了同一个人,目光都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几步外,着一件梅红色百蝶穿花刻丝褙子的耿听莲正站在耿夫人的身旁,纤细窈窕的身形在寒风中显得尤为娇弱可人。
二皇子慕祐昌抬起腿,想过去安慰一下耿听莲,然后才抬起的右脚下一瞬又收住了,耿听莲的身旁已经多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
“耿五姑娘。”
慕祐景清越的声音把失魂落魄的耿听莲唤醒过来,她怔了怔,目光从岑隐的背影上收回,循声看向了慕祐景。
慕祐景只以为耿听莲是被刚才的地动吓到了,神情变得愈发柔和,劝慰道:“耿五姑娘,你别怕,已经过去了……”说着,他又对着一旁的一个內侍招手道,“还不赶紧替耿夫人和耿五姑娘去取两件斗篷来。”
耿夫人听着心里颇为受用,看向慕祐景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满意。诸位适龄的皇子中,二皇子已经娶了皇子妃,四皇子年纪太小,也就是说,剩下的人选只剩下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不知道女儿的心意如何……
耿听莲这半月来一直是京中瞩目的焦点,三皇子慕祐景与她站在一起,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少人微妙的目光。
他这位三皇弟的心思,那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后方的慕祐昌盯着慕祐景那俊朗的侧颜,瞳孔变得越来越幽深,心里冷哼着。
慕祐昌眸光微冷,心中飞快地权衡了一番,就有了答案。
“语儿,”他温柔地扶住了楚青语,嘘寒问暖,还仔细地替她扶了扶七翟冠上略有些歪斜的金簪,“你没受惊吧?”他看着楚青语的眼神温和似水。
其实昨天楚青语就已经告诉了他今天会有地动,只是他因为千枫寺的事对她有所疑虑,然而今日的事实证明了一切,楚青语的预知梦是真的……他错了,他不应该因为这些日子的不顺就怪到楚青语的身上。
便是耿听莲是天命凤女又如何?!
他还有楚青语,还有楚家,这场夺嫡之争中到底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殿下,妾身没事。”楚青语抬眼看着慕祐昌温柔斯文的脸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地动想来足以挽回慕祐昌对她的信心,她对未来的所知对于慕祐昌而言,那是什么也无法取代的无价之宝!
天命凤女……
楚青语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耿听莲。对于她和二皇子而言,这一次其实是一个机会。
虽然她早就想试着与耿家搭上关系,但是卫国公府此时还气焰太盛,恐怕是根本不会轻易站队,也不会随意接受一个皇子的示好。
总要让耿海先受点教训,才知道何为雪中送炭,何为强强联手!
她一定会让封炎后悔的!
楚青语唇角微翘,如同一个最温柔贤惠的妻子一般理了理慕祐昌的衣襟,一派鹣鲽情深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太极殿前陷入一片寂静,四周只余下了呼呼的风声。
“呱呱!”
一只乌鸦忽然展翅从太极殿的屋檐上掠过,又引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乌鸦自古以来都被人视为不祥的象征。
这大过年的先是地动,后又是鸦鸣,也委实让人觉得不吉利。
望着乌鸦飞走的方向,一个中年大臣嗫嚅着出声道:“孙真人说,国有难,才有凤女天降,果真如此。孙真人真是活神仙啊!”
在场的人大多曾听闻过孙真人的种种事迹,不禁神色有些微妙。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少的文臣原本对这位什么孙道姑还是有心怀质疑的,此时此刻想着方才的地龙翻身,有的人不禁动摇了……
四周起了一片骚动,众人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耿海心念一动,这是个机会。
自打出了“天命凤女”的事后,耿海知皇帝一向多疑,所以一直没有对此有任何表态,但是现在,地龙翻身应了孙真人的预言,那么皇帝是不是该好好考虑“凤女”一事了。
想着,耿海的心跳砰砰加快。
他上前了两步,试探地对着皇帝道:“皇上,大年初一地动,天降灾祸,乃国有不宁之象……”
皇帝慢慢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面沉如水。
周围的众人也听到了耿海的这番话,不禁若有所思,私议声愈发响亮了。
又有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开口道:“皇上,国有不宁,是不是该去太庙祭祀?”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一旦朝堂内有什么重大的天灾人祸,皇帝是要去太庙向祖宗告罪的。
大盛朝这百余年的历史中,英宗皇帝因为豫州闹蝗灾,睿宗皇帝因为南方暴民起义,都曾亲往太庙告罪。
众臣纷纷跪下,一下子四周就矮了一片。
耿海带头道:“请皇上亲往太庙祭祀!”
“请皇上亲往太庙祭祀!”
皇帝心里本就七上八下,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现许许多多的往事,最后一幕定格在了皇兄引刀自刎的那一幕。
皇帝紧紧地捏着玉扳指,许久许久,才出声允了,心里下定了决心。
“摆驾太庙!”
随着一个小內侍尖锐的嗓音响起,整个皇城都动了起来,数以千计的禁军训练有素地出动了,护送皇帝以及众人浩浩荡荡地从皇城端门而出,一路往东,又穿过太庙的三重围墙,才来到了太庙中央的前殿。
太庙有三大殿,前殿是其中最恢弘的殿宇,殿外雕刻有龙纹、狮纹的汉白玉石栏石台环绕,屋檐上的黄色琉璃瓦哪怕是在阴沉的天空下依旧明亮通透。
殿外还有两排古柏,树龄多是超过百年,苍劲挺拔,蟠虬古拙。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太庙是皇室的家庙,普通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去的,皇帝带着几个皇子以及几位宗室王公进去了前殿,众臣子和命妇们都跪在在外面冷硬的汉白玉地面上,全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自己的膝盖今天可真受罪啊。端木绯默默地心道,天太冷,她连瞌睡都打不起来,只能无聊地数着那汉白玉护栏上到底刻了多少尾蟠龙。
无论是前殿外,还是前殿内都是静悄悄的。
皇帝跪在厚厚的蒲团恭敬地上了香,目光直直地看着正前方。
木制金漆的神座上放着历代皇帝和皇后的牌位,太祖、太宗、英宗……其中某一个牌位便是先帝仁宗皇帝。
皇帝的视线在那个写着“仁宗皇帝”的牌位上凝固了,眼神幽深,身形僵硬。
本来放在父皇旁边的应该是皇兄的牌位,但是现在……
即便他有万般理由,却也终究脱不开“弑兄夺位”之名。
皇帝的眼睫微微扇动地两下,对自己说,他没有做错,是他带领大盛朝进入最繁荣昌盛的盛世,将来他在史书上必能留下浓重的一笔。
为了大盛江山,为了成就大事,有那么一点点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也没有对安平他们赶尽杀绝,就连安平的儿子他也百般施恩。他自认已经仁至义尽,列祖列宗又怎么会怪他呢!
皇帝的眼神渐渐又变得坚定起来,他正想起身,忽然就发现上方的牌位似乎颤动了一下。
一开始,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紧接着,就看到神座上的那些牌位都摇晃了起来,发出“咯嗒咯嗒”的声响。
他的膝盖下清晰地传来了地面的震动感,皇帝脸色煞白,心里清晰地意识到,又地动了。
皇帝浑身微微颤动着,连他也不知道颤抖的是地,还是他自己。
“皇上小心!”
一旁的岑隐急忙上前了一步,把皇帝从蒲团上扶了起来。
皇帝神色怔怔,三魂七魄似乎是掉了一半,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沉香木的梁栋、金漆神座、笾豆案、两排烛火等等都在晃动着,晃得他头昏眼花,心神恍惚。
“啪嗒啪嗒……”
不知道哪个牌位第一个倒下,撞得其他牌位也七零八落地歪倒在神座上,一片狼藉。
皇帝的身子仿佛被冻僵似的,动弹不得,心里浮现一个念头——
太祖太宗……还有父皇是在怪自己呢!
皇帝心中似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犹如暴风雨夜的海面般咆哮不已,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皇上,殿内危险,臣扶您出去吧……”岑隐轻声道。
然而,皇帝充耳不闻,一动不动,脑海中混乱如麻,往事再次闪现在眼前,想起他的父皇,他的皇兄,他的皇嫂……
须臾,四周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地动停止了。
几个皇子这才过神来,紧张地跪行到皇帝跟前,七嘴八舌地嘘寒问暖:
“父皇,您没事吧?”
“父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父皇……”
周围一片喧哗嘈杂,皇帝始终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复杂地看着那些歪倒的牌位。
殿内殿外,皆是一片惊魂未定,跪在外面的众臣命妇东倒西歪,不少命妇都是合掌置于胸前,虔诚地闭眼,念佛声不断。
短短一个时辰内,连着两次地龙翻身,怎么想都是不祥之兆,怕是上天马上要降下灭顶之灾,亦或是朝堂、江山有什么人祸?!
众人心里惊疑、惶恐、忐忑、担忧等等的情绪皆而有之,心口更是沉甸甸的。
这种不安的情绪仿佛会传染一般,空气越来越压抑,天空中的阴云似乎又更浓密了,仿佛有一场暴雨即将降临……
等端木绯和端木宪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蓁蓁,你没事吧?”端木纭闻讯就匆匆赶到了仪门相迎,拉着妹妹的小手东看西瞧,一脸后怕的样子,心里觉得妹妹当时肯定是吓坏了吧。偏偏当时妹妹在宫里,自己不在她身旁……
“姐姐,我没事。”端木绯笑眯眯地对着端木纭转了个圈,裙摆随之翻飞如蝶,轻盈可爱。
端木纭总算是安心了不少,但还是牵着妹妹的小手。
端木宪看着姐妹俩,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今日地龙翻身,天有异象,端木纭又年纪小,端木宪也曾担心她压不住,府里出什么乱子,但回来一看,府中一切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举止得体。
端木宪心里很是欣慰,他这个大孙女管家就是稳妥,性子也稳重,哎,这么好的孙女,京中也挑不出几个,怎么她就是不乐意嫁人呢?!真愁人啊!
“纭姐儿,四丫头,你们随我去一趟书房吧。”
端木宪把姐妹俩都叫去了自己的书房,又让人把端木珩也叫来了。
祖孙四人在书房里坐下了,端木绯今天在宫里好一阵折腾,正口渴呢,埋头喝起茶来。
“纭姐儿,府里的情况怎么样?”端木宪第一个问端木纭道,神态十分慈爱,“有什么事你不好处置,尽管与祖父说。”
“祖父,一切都好。”端木纭不紧不慢地道来,把从正午第一次地动后的处置一一道来,比如她让府里的下人把所有院落包括佛堂、厨房的烟火都熄了,让大家紧闭门户以免让宵小钻了空子,又让一府的主子奴婢都聚集在仪门前后比较空旷的地方,特意按照名册点了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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