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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微澜
靳正雷人高手长,率先在灯油边点燃了美若的香,又抢来七姑的点上,递还给她们之后,这才淡淡定定,抱胸守候在旁。
美若下拜叩首,口中喃喃:“信女詹美若诚心祈求,菩萨保佑,这次我不贪心……”
出来后靳正雷问:“求什么?我不知你也信佛。”
“为阿妈,求她平安顺产。”
他的忍耐似已到极致,一拳捶在车门上。
七姑吓得半身虚晃一下,见他没有继续发癫,这才走近,给美若戴上一串木珠。“我问住持联通大师求来的,开过光,戴上不要取下。”
“七姑,我有事和你家小姐谈,你坐后面那部车。”
“靳老板,小小姐年幼不懂事,有话你可以找大小姐谈。”
靳正雷眼冒凶光。
七姑拖美若手掌,“小小姐,天冻,我们坐后面那部车,早早回家休息。”
“七姑,你不要倚老卖老。”
七姑护着美若往后退,美若掰开她作抖的手,“七姑,我和他讲两句话,你坐后面那部车。”
“小小姐……”
“你听我讲,不会有事的。”
上车后,靳正雷沉默良久。美若听见他呼吸渐平静。
“七姑服侍我家三代人,你不要那样对她。”
“我愿意尊老,看她给不给机会。”
再次陷入沉默。
他咳嗽一下,试探地开口,“两个月前……”
“我不想听。”
“……两个月前我和24k的人火并,一身是血,回到夜总会,你阿妈在办公室等我——”
“我不想听这个,和我无关!”
“不想听也要听!阿若,当时我才砍了24k的大熊,极度亢奋中,她见到我就流泪,请我原谅,说年幼时遇人不淑生下你,生活艰难,所以一直姊妹相称。她说蒙骗了我很抱歉,又哭得很是凄凉,最后她拉下我裤链……”
美若捂住耳朵,靳正雷的声音依旧往里钻。
“我本来就亢奋,被她弄得神魂不守……”
“恶心,不要讲了!”
“当时她戴来的套子已经被她用针戳了洞,在医院她有承认,为了试一下运气,看能不能拿住我。我也不知真假,真相只有你阿妈清楚。”
“何平安,停车!我要下车!”
“阿若,管不住下半身是我的错。阿若,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美若放下耳边的手,愣愣看他。“处理?你打算处理我阿妈?她有了你的孩子。”
“你误会,我的意思是会解决这件事。”
美若深觉无力,“这种事怎么解决?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娶了她。我第一次知道,做父亲会损害智商。”
靳正雷何尝不知这事无法解决,他走错一步棋,泥足深陷。更令他吐血的是,他挖坑给人跳,结果自己奋勇跳了下去。
“其实,我并不确定孩子是我的,毕竟她当时和李嘉明……”
“孩子是谁的和我无关。唯一有关的是我即将多个弟弟或妹妹,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定定看她,缓缓道:“阿若,你不要装傻。”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晚。可能又是十二点之后了。





善男信女 27第二十六章
他定定看她,缓缓道:“阿若,你不要装傻。”
“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反应?泣不成声地哀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心’,还是喝下三瓮老醋,跳起来和你的女人争周一到周末,你的归属权?”美若扯扯嘴角,“这不是笑话吗?”
他表情僵滞。
“你明知道的,我哪怕从了你一次二次,不代表我喜欢那种事,即便我喜欢上那种事,不代表我喜欢和你做那种事——”
“阿若,我心情不佳,不要激我脾气。”
她深呼吸。
轻声问:“你喜欢孩子吗?”
他认真思索片刻。“不知道。从没想过会有孩子。”
“拜托你们学着喜欢他一点吧。他出生前,你们没有征询过他的同意。最起码,在他出世后,给他一点点关爱。”
他的脸依旧僵如铁板。
“我回去了。”她想推门下车。
“阿若。”他不舍,拦住她去路。
美若笑,“你打算怎样?再次扒光我衣衫,把你那个脏东西塞我嘴里?我哭着说不要,然后该叫你什么,姐夫?契爷?不对,我弟弟妹妹的父亲,那叫什么?继父?”
他闭紧眼,松开手。
美若恶毒地想,反正这世界都他妈快疯了,她妈疯疯癫癫的也是好事。
有詹美凤做挡箭牌,最起码她能躲在房里,获得少许清净。
年后何平安在厨房里等她,面前摊开一堆表格。
“大圈哥给你找到学校,就在同个区,上下学方便,师资也过得去。”
美若冷眼相睇。
“阿若,再怎么样,书还是要读的。”
她知道混账的打算,引蛇出洞,把她弄到外面去。
美若拒绝接受何平安递来的笔。
“我厌倦了上学,上次庇理罗带给我深重阴影,我怕又有人半夜跳上我的床,引得满警署的差佬们上门抓奸,再向学校宣告我是j女。重来一次,我会崩溃。你可以这样向他汇报。”
何平安苦笑,“阿嫂……”
“你叫错人了。”美若指指楼顶。
“阿若,为将来计,你也该好好读书。就算我们九龙城寨的穷鬼也清楚,只有读书好才能出头。”
为将来计,她该抓住大把钱银,即便去找四九叔的过程里出了意料不到的变故,她也能和七姑在异乡生活下去。
“我的生活费呢?救了他两次命,他说会照顾我生活。平安哥,你去告诉他,先把拖欠的那几个月算清。”
过了几日,何平安带来几方现金。
再次把表格递给美若,“大圈哥有讲,签了这钱都给你。”
美若瞪他。
何平安无奈,添多一句:“大圈哥还讲,签不签生活费也都给你,就是会粗鲁些,开学那日亲自绑你去。”
美若开始填表。
新学校就在油尖旺区,美若既来之则安之,努力扮演好学生角色。
头一天下课,蔡炳谦守候在校门。
“蔡督察,你是来向我说对不起?”
她笑颜如花,细嫩皮肤的光泽彷如拨开了铅色的云,蔡炳谦为之失神,但话语里的嘲弄和轻鄙又将他拉回现实。
“我是为了再次让你明白处境的危险。”
每个人都说为她好,真正为她好的,大约只有七姑。
美若连“呵呵”两字也欠奉。
“詹小姐……”
蔡炳谦被人楸住衣领,顶在围墙上。
“詹小姐没空。”
蔡炳谦也是经过事的人,与充满威胁意味的双眼对视,他毫不惊慌。“和兴大圈哥,你知道袭警的后果。”
靳正雷狞笑,“我不敢,我好怕。我动你一个手指头会坐半年监,怕得快尿裤裆。不过,蔡督察,你由石头缝里跳出来的?没有六亲?我记得,你有老婆,听说五官颇端正,还有个儿子就读东区幼稚园,好像还有个同胞姐姐,没你老婆端正,总也算个女人。”
蔡炳谦脸色微白。
“我忍你很久了!今日起,宁波街上和我阿若周围五十米内,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放开蔡炳谦,嫌恶地拍拍手心,将静静立在一旁的美若拥进怀中。“阿若,回家。”
蔡炳谦在身后咆哮:“你会后悔你今日说的每一个字!”
靳正雷送美若上车,回过头来,笑得格外开心,“我等你。”
“他属纪律部队,执法队伍。”
“我不会给他机会。”靳正雷凑近她冷冰冰的小脸,“阿若在关心我?”
她认真点头,“弟弟妹妹需要奶粉钱。”
“我已经解释过,是不是我的种只有她明白。”
“这和我无关。”
他沉下脸,片刻后重重一脚,踹向前座座椅。
美若无动于衷。
“就不能谈些别的?新学校喜不喜欢?有没有有趣的同学?第一天是否习惯?”
“不喜欢不讨厌,没有有趣的同学,很习惯。”
靳正雷往后靠,许久不开口。
直到司机回望,他无奈挥手:“去吃饭。”
连镛记的伙计也熟识她,一口一个“阿嫂”,美若置若罔闻,喝茶等上菜。
“阿若,下半年,我筹点钱,另买一间屋,给你搬出去住可好?”
记得当年华老虎看上警署隔壁书店老板娘,最后闹大了,用浅水湾一套别墅摆平家中母老虎。
美若笑一笑,转移话题道:“你事业发展如此顺利?”
“还行,大家给面子。”
“那惨了,有朝一日你发达,我们母女将会沦为全港笑柄。”
他狠狠剐她一眼,而后转头给自己斟酒。
镛记出来,美若知道靳正雷将会带她回哪里。
车停在观塘他老巢楼下,她拒不下车。
“阿若,你要我抱你?”他探头进来问。
“像第一次那样?”美若从书包里拿出他的五四式。“你试试。”
他抽一口凉气。
她冷静地拉下保险阀,正正指住他胸口,同时吩咐司机和何平安:“滚下去!”
靳正雷下颚收紧,目光从那黑洞洞的枪口,移到她冷冰冰的小脸上。高悬的霓虹灯,在她身上和身后的车窗玻璃上,反射出迷幻的光。
这一刻,她美得炫目。
“阿若。”靳正雷几乎要将她看进心里去。“我亲过你,摸过你,和你躺一张床上,睡过不止一觉。你居然手也不抖。”
她抿紧嘴。
“阿若,会炸膛的。”
“炸膛,大不了我死,不炸膛你死。我们来赌一赌,谁的命大。”
他背光,看不太清面上表情,但一双眼如风暴前的深海,美若能感觉到其中无形的压力,她握紧双手。
良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赌不起,我认输。”
瞬间,她几乎软了手脚。
“阿若,你想怎样?”
“我想你不再碰我,再有下次,还是一样。你知道还有三发子弹,总有一颗能了结你我性命。”
她用枪指指他,“叫欧伯来,开车送我回家。”
视野中,靳正雷伫立在街头的高大身影渐渐消失,美若这才收回他的枪。
“小姐,你这样不对。”平常只会说“是、对、好的”的欧伯居然开口。
美若警惕地望向他。
“男人我懂,越得不到越是最好。九龙城寨的八婆我见得多,拎锅铲打老公的不是没有,但是,玩枪的女人……”欧伯摇头,叹为观止地啧嘴,“换我做后生那阵,我也不会轻易放过。看架势也知,操起来很给劲。”
混账王八蛋,请个司机也是退休黑社会。
美若枪不离身,睡觉枕头下,上学藏书包。
她用心防范的人却彻底于她的世界消失,只有何平安,在接到詹美凤电召后,会来宁波街给詹家送上新补给。
詹美凤显怀后,脾气格外暴躁,家里佣人隔三岔五的换人,时时有新面孔。
詹笑棠倒经常来,笑嘻嘻找美若说话。可那笑容背后,美若分明感觉藏了些让她恶心的目的。
她回家就躲进厨房或者小房间,那是她为自己规划的活动场地。
那个人唯有一样优点,不会空口许诺。夏天的时候,他掷千金,买下半山一栋白色洋房。
詹美凤再也不喊腰酸背疼咪咪痒,笑吟吟的,摸着隆起的肚子,精神抖擞地指挥佣人置办新家。
新居景致不错,能望见一部分海和中环,三层,附带地下酒窖。
詹美凤从自家平治上下来,看那部车格外不顺眼,恨恨道:“最起码要换部劳斯才衬得起。”
到了露台望见海,她才喜笑颜开,眯眼吸一口新鲜空气,得意地对詹笑棠道:“家姊这步棋没走错吧。”
詹笑棠连连点头,谄媚道:“家姊精明。”
又问道:“他今日不过来?”
詹美凤顿时阴了脸,“管他来不来,你这么想见他你只管去。”
见弟弟讪讪的,她问:“听说最近他又跟谭笑搞在一起,是不是,笑棠?”
“这些风花雪月,哪个男人不沾点?”詹笑棠安慰道。
“我挺个大肚,没功夫理。也好,”詹美凤眼角扫向楼下,美若的房间窗户。“偷食只要不偷到家里,我当看不见。”
她抚摸肚皮,“宝宝,就看你的表现了。你争气,阿妈等你长大,带你住山顶去。”
八月的时候,詹美凤在二楼叫得撕心裂肺,七姑想送她入院,她拼死不肯,只是凄厉地吼:“打电话给他,叫他来看看,我为他付出多少。”
七姑知道她抽筋难受,按摩一下便好,但大小姐坚持,她唯有打电话给平安,苦苦哀求。
靳正雷来时,天色将晚。
将詹美凤送上车,他站在门廊下回望。
美若见藏不住,从门后走出来。
半年多不见,她高了些,下巴尖尖眼大大,嘴唇像门廊下那株浸过雨水的玫瑰花瓣。
他在胸口一紧的同时,忆起于那两片唇瓣上掠过的滋味。
“她很辛苦,我半夜听见她在楼上哭。”
“你半夜还不睡?”他问。
她低下头,注视自己鞋尖。
他张口想喊“阿若”,随即紧闭上嘴,转身下了门廊,在手下的簇拥中分几部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晚




善男信女 28第二十七章
“阿嫂这个月很乖,和上几个月一样乖。”何平安拿一份报告开始念,“除了准时上下课,然后回家之外,只有几次约会。”
靳正雷坐直了听。
“戴妃吃错百合根,阿嫂送它去宠物医院吊了三次水。话说我一直很难理解阿嫂的思维,戴妃明明是只公猫,上上个月才阉掉成太监,为什么阿嫂会给它取个女人名字,还什么妃。问阿嫂,她反问我读过弥子瑕和卫灵公的故事没有。”
靳正雷不齿,“不读书就你这样,无见识。”
何平安不敢反驳,忍气吞声看看报告继续念,“丁家小姐丁露薇和阿嫂吃过两次晚饭,一次在文华扒房,一次在摆花街附近的食肆。”何平安偷瞥对面人一眼,“没有其他人陪伴。”
靳正雷挥手,“我知道丁二公子去了美国做手术,你不用提醒我。文华扒房我也知道,用刀叉的。摆花街我没记错的话,是中环?阿若每月都会去?”
“是中环。摆花街极多花店,珠宝行。”何平安认真看那份报告,骂道,“这字像鬼画符!看清了,阿嫂每月都会去的是泰昌饼家,据说他家的手工蛋挞名闻港澳。”
靳正雷点头。“没有了?”
何平安认真核对,“还有一次,阿嫂独自去了中环一家证劵交易行。”
“她买股票?”
“应该是。也可能是卖股票。”
靳正雷两手交握,沉吟道:“平安,之前给她的生活费总计有多少?”
“七七八八算起来,十万有了。”
“这个月开始暂停,说我周转不够。”
“大圈哥,不用吧,她那里花不了多少。阿嫂喜欢攒钱而已,以前在樱桃街——”
靳正雷拦住他的话,“穷家富路。再无人比我了解她,她装了近一年乖,钱也快攒够,加上以前存起的,数目应该不小。她想跑。”
“能跑去哪里?上次是有独手。”
“我怎知她打算跑去哪里?美国?”靳正雷咬牙。“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明天开始,多安排几个人。还有,泰昌饼家那什么?”
“手工蛋挞。”
“蛋挞,订一份。”靳正雷起身,“我出去看看。”
打开门,夜总会里悠扬的乐声传来,舞池里,昏黄灯光下,人影双双贴面相拥。
背后电话铃响起,只听何平安喏喏有声,靳正雷停住脚。
“大圈哥,小凤姐生产在即。”
詹美凤十点许开始喊疼,打了电话给何平安,一直不见人来,唯有再电圣保禄医院的白车。
送至医院,已经接近凌晨。
她比预产期提早了十天,好在东西齐备,七姑和美若把婴儿衣等杂物交给护士,办好手续,便开始等候。
靳正雷大批人马杀到医院时,三点有余。
七姑正在走廊里踱步,看见他,舒口长气:“靳老板。”
“生了?”
“还没有,方才问过护士姑娘。”
正说着,产房里又是一声痛叫。
他转向美若,问道:“你脸色怎这样白?”又摸她的手,“穿得太少是不是?”
美若摇头。
他将外衣取下,披上她肩头,遣散了周围人,倚着窗口抽烟,目光时不时扫过座位上那伶仃身影。
詹美凤早破了羊水,全靠干生,她又是忍不得痛的人,声声仿似正在遭受凌迟之苦。又有护士穿梭往来,更添紧张气氛。
七姑来回踱步,美若恳求:“七姑,你坐下可好,晃到我眼花。”
她心惊肉跳的,紧紧捏住七姑的手,问:“阿妈生我时是不是也这般痛?”
“那时大小姐年纪尚小,盆骨未打开,又是头胎,比现在应该还疼上几分。好在你瘦弱,没有怎么为难你阿妈。”
“阿妈受了好多苦。”
“何尝不是。”七姑拍她的手,叹气。
天将亮时,美若倚着七姑肩膀,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一声啼哭。
七姑精神一振,“生了。”
靳正雷脚边一地烟蒂,他迈出一脚,又收了回去。
美若听得真切,是婴儿哭啼。
哭得那样凄凉,是不甘愿来到这个世界?
护士姑娘出来,挤出笑容道贺:“是詹美凤家人?喜得千金。”
七姑一愕,不敢回头观察靳正雷表情,强笑回道:“辛苦姑娘了。”送上准备好的红包。
“是妹妹。”美若喃喃。问道,“姑娘,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玻璃窗外,七姑赞叹:“粉粉白白,好似天使一样。”
美若持反对意见。
“小小姐,你不要皱眉,你生下时也是这般。等半个月后,长开了,那就大不一样。”七姑偷喵靳正雷一眼,“是个可爱的宝宝。”
靳正雷面无表情,冷眼打量婴儿。
七姑手臂轻轻撞美若:“可爱是不是?”
美若意会,点头道,“非常可爱。”
他咳嗽一声,僵着一张脸,“生了就好,我回去还有事做。”
美若急追两步,送还他的外套。
“阿若……”
“医院要求填出世纸时,妹妹父亲那栏填什么?”
他拧起一对浓眉,随即压下心头火。“我会考虑。”又问:“你想填上我名字?”
美若垂眼,“没有父亲,妹妹将来会很凄凉。”
他欲言又止,终究是转身离开。
詹美凤苏醒过后,听见生了个女儿,苍白面色瞬即转为死灰。
她咬牙阖眼,任凭七姑如何劝慰,也不开口说话。
最后才问:“他没有来看过?”
七姑回:“靳老板有来看过,在走廊守了好几个钟,天亮时说有公务,这才离开。”
詹美凤嗤笑,而后继续昏睡。
一个多星期后,宝宝终于睁眼,美若隔着窗玻璃,惊怔地张大嘴。
“七姑,来看。快来看!”
“哎呀,在朝我笑呢。”
“也在对我笑。”
七姑抹眼泪,“是个有性的,知道我们是亲人。”
这日,詹美凤终于点头见初生女儿。
多年之后,重新做母亲,她抱孩子的手势生疏。可母女天性,宝宝得到阿妈怀抱,用力往她胸脯凑。
“大小姐,你喂奶试试,人奶始终好过奶粉的。”
詹美凤立即发作:“我怎么喂她?七姑你老懵懂了,让我喂奶喂得将来胸脯瘪下去?”
七姑讷讷,只得递上奶樽。
美若往后退了两步。
詹美凤手扶奶樽,挑起一边眉,冷笑道:“你不用怕,阿妈周身无力,碰不了你。”
室内静默。
七姑试探问:“护士姑娘上午来问,出世纸上填什么名字。”
詹美凤不答。
许久才道:“是个儿子还好说,是个女儿,想必他不肯认账的。就叫小美,詹小美。”
喂完奶,将小美送回护士手中,詹美凤喝了碗鸡汁,疲倦地躺下。美若收拾杂物,准备离开。
只听她妈幽幽说道:“当年你出世,和阿妈好似饼模印出一般。我心中诧异,为何世上多了个人,同我如此相像,所以给你取名美若。阿妈当时觉得,女子人家,生得貌美,就是老天恩赐,是福气。其实不是,小美,有小小美丽就好。太过,徒惹烦恼。”
女子美丽,如小儿执金过闹市,无智慧力量襄助,只会是祸端。
美若默然。
詹美凤摆手,“我倦了。”
“大小姐看来不喜欢小小姐呢,靳老板也不多喜欢。今日去医院,他只看了一眼。”七姑难过,“又是个苦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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