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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微澜
美若大笑。
“谭笑,你这样可爱,为何靳老板没有爱上你?”
“人都是贱脾性,只爱得不到的事物。所谓*,即是向往。我和靳老板两个粗人,看对方似看自己,唯有厌憎,如何产生半分向往。”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美若静默。
她们随后去喝茶,美若寻呼机响,打电话过去,靳正雷问道:“和谭笑一起?”
美若挤对他:“同你旧情人切磋。”
他尴尬。
她笑。“谭笑夸你这两年修身养性,是真的?”
“我想说是真的,也要你愿意相信。”
美若沉默。
他问:“几时离开?我过去接你。”
“今日无事可做?”
“……忽然好想见你。”
离开时,谭笑向她眨眼,“我就不阻人好事了,先行一步。”
哪知靳正雷已经等候在门外。
三人见面,未免尴尬。谭笑喊一声“老板”,随即道:“我等刘公子来接我,想必他忘记时间。老板,我进去打个电话催催。”
美若知她好意,劝道:“一起送你吧,也不需要绕太远路。”
说罢,眼前靳正雷身形一晃,一把抱住她,往车门位置拖。与此同时,两声枪响,美若随即又听见一声闷哼。靳正雷用身体紧紧护住她的头和身子,她用力挣开一点,由他肩膀望去,只看见谭笑倒下地的侧影。
一切不过数秒钟事,又像慢动作,每一秒都让人心胆俱裂。
靳正雷开了车门,将她塞进去,说道:“锁好门,不要出来。”他和手下们拔腿追向一边马路。
美若惊魂未定,深吸两口气,推门下车。
一地血泊,将谭笑黄花衫子染成红色,她面白如纸,嘴唇尚在嗫嚅呼痛。
“呼白车!”美若跪在她身旁,撕开裙子,掩住她小腹伤口,同时向逐渐拥来的围观人群呼救,声音凄厉,“帮我呼白车!”
急救室外,美若枯坐等候。
她抬头仰望门上那盏灯,直到靳正雷出现在她身旁。
她拿眼望他。
他揽住她肩膀,耳语道:“人捉到了。”
“为你而来?”
他难堪地点头。“一会或许有差人来录口供。”
“我知道该怎么应对。”美若凝视自己指尖。“……她那样美丽,又豪迈爽朗,像一朵大牡丹,艳丽又傲气。千万不要天妒红颜。”
靳正雷深深呼吸,用力抱住她。
急救室门被打开,有护士小跑步出来,美若急问:“护士姑娘——”
“子弹打中脾脏,大出血。”
护士匆匆去,匆匆回,问他们:“病人家属?谁是b型血或o型血?”
靳正雷站起身:“我是o型。”
“随我来。”
靳正雷抽完血出来,电影公司同事和谭笑的助理也已赶到,还有附骨之疽般的记者们。靳正雷吩咐手下守好走廊,向被几名探员包围的美若走去。
西九龙探员之一问美若:“詹小姐,有无看清嫌疑人面目特征?”
靳正雷拨开他们,在美若身旁坐下。
探员们齐齐吸一口气,打醒了精神。
美若摇头,回答方才的问题:“当时我被人推向车门,没有看见。”
“被谁?”
“被我。”靳正雷回答。
探员们转向靳正雷,“靳生,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接我老婆。”
“有无看清嫌疑人面目特征?”
“有,穿白衫牛仔裤,绿色球鞋,头发很短,偏瘦。我只看见背影。”
“有目击证人声称,事发后,你上前追赶?”
“没有追到。”靳正雷一脸无奈。
“还有谁和你一起?”
靳正雷点出手下名字,招手唤他们过来。
“靳生,听讲24k罗宝华最近对你频频示威,扬言要给你好看。你们有什么新仇旧怨?”
靳正雷失笑,“能有什么仇怨?宝华妒忌我,开间电影公司,时时有美女陪伴左右。至于扬言,人人知他脾气,吸几口大麻不知贵姓。”
谭笑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时,已经是深夜。
她身世凄凉,得一个老佣人和数名助理看顾。
美若告诉她助理:“我明早再来。”
上车后,靳正雷道:“最近搬回宁波街吧,我就近照顾你。”
美若默然点头。
早睡的詹小美被吵醒,看见新衣新裙便尖叫,七姑责备:“小小姐,小美小姐已经很多新衫了。”
小美辩解:“都是你和平安叔买的,穿出去很丑怪。还是家姐有眼光。”说罢美滋滋地冲上楼试衣。
“七姑,不要责备了,难得小美开心。”
“刚上班不多久,有钱省下攒起做嫁妆。”七姑言若有憾心则喜之的模样,又道,“我去给你收拾卧房。”
“七姑,我睡楼下。”
楼上三间房,剩下一间空着的是大小姐的卧室。七姑想想道:“也好。”
她边铺床被,边满足地叹气,“好似回到多年前,那时你多顽皮,新铺的床被说有太阳味道,我没铺好,已经躺上去,耽搁我多少功夫?”
美若抿嘴笑。
“小小姐,也该回来了,这样才像一家人。”
她不答。
七姑自语:“人活一世,为了什么?又有谁真分得清是非对错善恶?”
美若笑出声,“七姑,你越来越有文化了。”
七姑老脸微红,“日日追电视剧集,对白都是这样念的。”说着,她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完惆怅无比,“靳老板这几年也不容易的。”
“他有什么不易?风花雪月。”她才不信他会如谭笑所说,真去修身养性。
七姑叹气:“有时两支啤酒喝到天光,我看得出,他也不开心,很难过的样子。有时天未亮,他在露台上顶地板,如果有女人,何必那样?”
美若疑惑:“什么顶地板?”
“就是这样,”七姑比划,“一下下的。”
美若掩嘴,笑歪倒在大床一侧。“七姑,那叫俯卧撑,是锻炼身体啦。”
七姑讷讷:“我以为……那动作太像……”
美若继续捧腹。
“家姐,你们笑什么?我也要听。”詹小美推门进来。
七姑尴尬间,一把拖住她:“没什么好笑的,快点上楼给我睡觉,看下几点了?”
“你们都不睡,我也不睡。”詹小美耍赖。
“我睡啦,小小姐也睡啦。”
一老一小的声音渐消失,美若抱着枕头沉思。
她望向落地窗,想起那夜,他从窗外跳进来,压在她身上,咧嘴笑,问她:“阿若,你可想我?”
她闭紧眼睛,将脸埋在枕头里。
夜半,美若惊醒,以为是做梦。
有人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只凭气味和感觉,她已知是谁。
靳正雷咧嘴笑,“阿若,可有想我?”说着慢慢放开她,“我终于等到这一刻。”
美若没好气地踢他小腿。
他压低笑声,躺向一边,抱紧她。
“你送我回来去了哪里?”
“阿若关心我?”
“当然。不是谭笑,今天我,或者你……”
他安抚地摩挲她后背,动作轻缓:“不要怕,没事,有我在。”
她像受惊的小动物,往他怀里钻,蹭得他火起。一把按住她,剥掉她衣裤,在她体内猛烈地来回冲击。她有些受不住,眉头皱紧,咿咿唔唔的,宛转承受。
最后时分,她抱紧他,贴着他耳边道:“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他为那低泣和祈求破功,释放在她身体里。“阿若。”
夜半露重,靳正雷站落地窗外吸一支烟。
他捉到那人确实是24k宝华手下,问完口供他亲自将人送去宝华的赌档。
宝华脸面无存,强词夺理道:“圈哥,莫怪我手下猴急,事实被你逼到无路可走。生意你占去一半,大家知你狼狠,不同你争。你进大批军火做什么?有心吞掉24k?”
他揽住宝华肩膀,低声道:“当年大熊莫名其妙出车祸,我撑你上位,记得那时你还叫我一声大哥。既然是兄弟,不怕同你坦白,我内地有班兄弟,可能会下来做一单大生意。”
他拍拍宝华的脸,“你知我知,走露风声,我看情面,不会如何。至于我那些兄弟,可不好说。”
宝华有些胆寒,大圈帮狠毒,近期接连几单大绑架撕票案,都是大圈帮所为,本地人莫撄其锋。他唯唯说不敢,又道:“这些话,圈哥你何必告诉我,我也担一份干系。”
靳正雷笑:“兄弟嘛,当然要坦诚相见。你管束好手下人,别给我添乱。这件事过后,我娶你阿嫂,还要请你过来喝喜酒证婚。”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四五章的样子,越临近完结越想写快些,反而写不出。焦虑~~~~
明天休息休息,调整下。
下次:星期四。





善男信女 67第六十六章
“他不敬天地鬼神,无非因为不曾受过天地眷顾。”
章惠山博士闻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初到伦敦,寄居在一间中餐馆。那里有个女孩大概是他同乡,她说他们那边十村九空,不见青壮,只剩老弱。她向我形容饥饿的感受,讲她偷渡的经历。”
“那时我想,在我遇见他以前,在他筋疲力尽,被海浪冲上三角咀沙滩前,他有怎样的人生?如何渡过那二十年?”
“是不是因为和饥饿,贫瘠对抗太久,所以急于掠夺占有?”
章惠山缓缓道:“当你和怪物搏斗时,小心,别让自己也变成怪物。”
“当你凝望深渊足够久,深渊也在回望你。”美若笑意未达眼底,“我正是这个意思。”
“你呢?”章惠山问,“你和他对抗了这么久?”
美若怔愕。
许久后,沉寂中,她表情迷茫,犹疑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或者你说的对,在对抗中,我也成为怪物。”她淡笑,“所以那年他找到我,我开枪射杀他,准备同归于尽。”
“他没有死,也没有举证我,只要求见一面。”美若吸气,给自己力量。“那时他未痊愈,坐轮椅进来,一件件脱衣裳。很慢,很辛苦,一滴滴汗沁出来,落在腿上。他给我看他的纹身。”
“他曾经那样骄傲自得地展示他的纹身,他的龙头,没有人比他更豪气。就那样,被我一枪打烂。”
“他终于服输低头,他说承认失败,愿意放手。”
“如我所愿。……但我为什么会那样难过?”
章惠山关切地探身问:“要不要先休息下?”
美若摇头。
“我从小懂得疼爱自己,不吃亏,不愿受多余的委屈,我懂得怎样哄自己开心,也知道什么最适合我。”
“牛津那几年的生活才是我最向往的。维恩是很好的人,他像圣玛丽教堂的烛火,温暖,平静,安宁,散发恒定的光。”
章惠山轻声问:“你后来爱上他?”
美若不答。“前些天有人和我说,*即是向往。我渴望贴近维恩,像渴望一种救赎。维恩象征一种我从未拥有过的生活状态。”
“你利用他摆脱过去。”
“是。”美若阖眼,那场圣诞大雪,那把黑色大伞,那个熟悉的背影,一一在眼前重现,耳边仿似回响起咖啡馆老式牛铃的叮咚声,他一步步走向她,平静表情掩不住眼底纷迭复杂的情绪。
“我主动吻维恩,好摆脱过去。我请他娶我,好摆脱过去。”
“詹小姐,”章惠山凝视她,“你对抗的不是别人,你对抗的是自己的心。”
她微笑点头,有泪滑下面颊。 “那个人,他是那样强大,充满力量。在绝境里,曾经给过我一小束希望的火苗,让我有过一丝幻想,他会保护我,关照我。他亲手掐灭那希望,我也为天真付出昂贵代价。”
“曾经有那么一刻,我喜欢他,有那么一刻,我对他怀有期待。都道爱而不得是世上最苦的事,却不知,爱而不能才真正令人绝望。”
谭笑已经转出重症室,大量失血让她面孔青白,眼中失去往昔光彩。
美若满心抱歉。
谭笑费力地绽开笑:“我不是为靳老板挡枪,实在是他动作太快,吓到我。我以为他要对你做什么,上前一步想拦住他。”
“拖累了你。”
“好在没死,否则我也憋屈死了,见了阎王爷该怎么诉苦?”
美若笑一笑,紧握她的手。“你这样豁达的好女子,阎王爷不忍心收去的,世间少了你,少一分姿采。”
“危难时见人心。”谭笑叹气,“我一度以为靳老板只是执迷,现在相信,没有谁是完全的十恶不赦。”
她有足够的理由恨他,但总有那么一刻,令她犹疑。美若怅然失笑,她是砝码混乱的天秤座。
她再次甩开靳正雷的人,与何昭德会面。
何昭德一脸郑重。
美若问:“有发现?”
“申兆文的画廊原本做游客生意,四年前他幼子尿毒症,将画廊抵押,半年后赎回。随后不久,艺术品投资公司开业。”
美若屏息静静等下文。
“借钱给他周转的是一间融资公司,注册地址在观塘一栋商业大厦,只有两张办公台。融资公司注册法人有黑社会背景,是和兴一位香主。现在有理由确信,申兆文从事不法交易,为和兴洗黑钱。”
“还有呢?”
“还有意外收获,申兆文贿赂其开户银行一位高级经理,通过他将部分资金以一般转账方式,转汇离岸账户。icac已经正式介入。”
她点头。
何昭德凝视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阿若,你志在幕后那人?”
“多年前,你不是曾告诫我,小心他,以免走上我母亲老路。”
“你还记得?”他干笑。又道,“有人想见你。”
美若眼带疑问。
何昭德颇难启齿。“就目前所得,涉案金额巨大,廉署与警务处打算合作。商业罪案调查科,o记,毒品调查科,情报科,还有我们,将会成立联合行动小组。两位组长想见你。”
“与我何干?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了你。”
“你和他关系匪浅。”
“何处长,洗钱定罪后,最高量刑是十四年?”
何昭德点头。
“有十四年够了。”够她照顾七姑,养大小美。
“既然做,就做到底。不钉死他,你睡觉安稳?”
——“阿若,想我死,记得一定要亲手确认我的呼吸和心跳。”
——“小小姐,人活于世,有谁真正分得清是非善恶对错?”
她双手颤抖,握紧手中一杯茶。
再抬头时,眼中坚定。“我不想他死,他是我妹妹的父亲。你们想的话,自己用心努力。”美若拎起手袋,“还有约会,先走一步。”
与此同时,靳正雷挥手示意向他汇报美若行踪的手下离开,陷入沉思。
“你不曾讲诉过童年。”即使是詹美若,也所知寥寥。章惠山充满好奇。
“童年?”靳正雷失神。又道,“那有什么好讲的?我早已淡忘。”
章惠山郑重道:“童年和少年经历决定一个人成年后的社会属性,社会环境和家庭等先天因素,与个体人格,个体行为相互作用相互渗透——”
靳正雷放声大笑,打断她的话:“章博士,我是你的客户,并非你的研究对象。”
章惠山自省,她是基于专业目的和职业需要,还是想通过社会心理学的解释,为面前这个男人的行为开脱?
她沉默。
靳正雷把玩一只打火机,注视忽燃忽灭的火苗。“没有欺骗你,童年确实淡忘。谁愿意去回想那些让人不快的事?”
“连她我也不曾讲。我不需要同情,即使是来自于她的同情。既然错,就错到底。我和老天相看两相厌,也不需要它眷顾我,我只信命,只信运。”
“命运弄人,不外如此。”
“前些天,有一晚,她对我说‘不想我死’。小骗子,做|爱到高|潮,还要哄我开心。”
“我知她想我死,在牛津时就知道。”
“那次,我终于发现她踪迹,打算绑架她回家。太久不见,一时贪心,望多她两眼,错过时机。她拿枪指住我,和她十来岁那时一般,太美丽,美到我心脏几乎停跳。”
“她果真是我的阿若,果真敢开枪。开枪前,我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她说曾有一刻为我动心;开枪之后,我有得而复失的绝望,她是真正恨我,恨入骨髓。”
“她的性情让人又爱又恨,她有那个勇气,可以将自己逼入绝境,这一点,我们很相似。我懂我如果继续纠缠,她会做什么——她对我无可奈何,就只能伤害自己。”
他阖眼,呼吸深沉。“她怕死,但我相信到毫无转圜余地时,她情愿死。”
“我放手。”
“我有什么不知足?九岁独自生活,十多岁有第一个女人。那女人年纪大我一倍,我在她家住了几天,吃了好几顿饱饭。一路过来,高矮肥瘦的女人不计其数。加一起,连她一只脚趾尾也比不上。她曾有那么一刻为我动心,……我很欢喜。我应该知足。”
“哪怕如今她另有目的,哄我开心,我也知足。”
靳正雷扬眉,诡笑道:“章博士,想必你更明白她的心思。”
章惠山深吸一口气,强自镇静。“……”
他摇手,“不必担心,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不会破坏你的职业道德。我也不需要知道详情,我太了解她,她留下来,无非想我死。”
“她一世想摆脱詹家的痕迹,不成器的外公,*做情妇的阿妈,吃软饭拉皮条的舅父。她想要正正经经做人,被人尊重。我不仅撕毁了她的伪装,公之于众,还为她增加了很多色彩,让她成为谈资和笑柄。她怎会不想我死?”
“你明知她弱点,她的需要,为何故意让她更憎恶你?”章惠山问。
“我别无选择。”
靳正雷摊开掌心,又重新握紧。“我以为我能放手,见到她,我发觉做不到。”
“我以为我不需要婚姻家庭。事实,我需要。我想象她穿白婚纱,走向丁维恩,或者别人,心像刀割。”
“她本应该是我的,嫁给我,穿我的婚纱,为我生儿育女,每天嗲嗲地喊‘老公,老公’。”他表情痛悔,缓缓垂下头。
“你将你和她逼入绝境,现在才是真正毫无转圜余地。”章惠山说出这句话,自觉冷酷。
他嗤笑。“那又如何?”
“她说金钱暴力,美酒女人是我的全部。她错了,我的全部是她。”
“我用两只手,一条命,拼到现在,有什么没有享受过?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欠她最多,那就还给她好了。”
“反正她离开那几年,我也生不如死。”
深重的挫败感由章惠山心底浮起,她无法帮助这两个人,他们极度了解自己,也极度了解对方。他们无比清楚内心的需要,同时义无反顾。
“章博士,如果我好运,我还有一线机会。如果不好彩,请你有机会告诉她,我很后悔,欠她良多,下一世再还。”
有情皆孽,无情太苦。
章惠山眼圈微红,开解道:“你还有一个机会,向她吐露心声,求她原谅。”
“太迟了。”他落寞,“太迟了,迟了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当你和怪物搏斗时,小心,别让自己也变成怪物。当你凝望深渊足够久,深渊也在回望你。——尼采
下次:明晚。




善男信女 68第六十七章
“平安,你该走了。”
他们站在九龙城寨边缘的三炮台遗址上,远眺可以看见启德机场那唯一的跑道。
何平安站在靳正雷身边,纹丝不动。注意看,才发现他喉结滚动,颈上青筋突起。
靳正雷视线投回机场跑道尽头的海。
“我不舍得脚下这块地。”何平安低声道。
故土难离。他生在九龙城寨,哪怕床头有老鼠同眠,七八岁要拎着大桶随阿妈去公共水管交钱打水,哪怕城寨像末日最后的庇护所,所有人的脑子与血液充斥着末日最后的疯狂。
靳正雷咬紧牙根,许久后道:“不愿离开,和兴交给你,只会给你惹祸。不交给你,一样后果难料。”
何平安沉默点头。他心知肚明,他没有当大哥的能力,他不够凶悍彪蛮。
“平安,十多年前,你救了我,我跟你混。后来,你跟我混。”靳正雷语声低沉缓慢,“我脾气暴躁,你容忍我,也不为此记恨挂怀。我从未讲过多谢。”
何平安圆下巴上的肉微颤。
“十多年……”靳正雷叹息。
“大圈哥——”
靳正雷摆摆手,制止他后面的话。
“宝华想必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为了一次钉死我,蔡炳谦会一忍再忍,忍到内地的人过来接头,忍到有足够我终身监|禁的证据。这段时间,是难得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置于背后的手紧握成拳。“只要我不动,你离开会更容易。过去那边,忍个三两年,再将老婆子女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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