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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三话
“蹲!”管教一走,邢耀祖当即大声呵斥道。在这个新收死犯没有来七班之前我已经跟大家说了这个人的简单情况。让我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的所有人居然都因为他的案子而怒气冲天,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觉得这个叫贾永的人不该杀了那一对几个月大小的孩子,孩子终归是无罪的——看来看守所的人犯并不是各个天良丧尽。
贾永有些轻蔑地看了邢耀祖一眼,极不情愿地蹲了下去。苍蝇上去就是一脚,“操,怎么着,还瞧不起人啊?叫什么名字?”
“贾(gu)永。”
“嗯?”邢耀祖一愣,把手中的烟头砸了过去,“放屁,你不是姓贾(jiǎ)吗?”
贾永嘴角一扬,“你们号里不是有个大学生吗?怎么连这个字是多音字都不知道?!《周礼?地官?司市》里曾经说过:‘以商贾阜货而行市’,这里的‘贾’就是我的姓,有买卖的意思,还有谋取、招惹的意思。”
“谋你爹个!”四哥大骂道,“在七班没你耍的地方!”
贾永轻轻地一笑,“这位狱友,我绝对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想平静地在这里度过我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而且,在我死后,有人可以正确地记住我的名字。”
坐在一边的邢耀祖一皱眉,看着四哥说:“这个货怕是个傻鸟吧?咋说话颠三倒四的!”四哥一摆手,“我管他是傻鸟还是病鸟,在我这儿,啥病都给他去根!”
邢耀祖重新点燃一支烟接着问:“哪儿人?”
“l市南区的。”
“哦,南区的。”四哥点点头,“认识南区的xxx吗?”
新收一摇头,“倒是听过,不过我从来不和这些人渣交往。我在进来之前是有正当工作的,和我打交道的都是机关干部、学校老师之类的人。”
苍蝇一听这话又要上去打,四哥一把拽住他,又问:“你以前做什么的?”
他骄傲地一仰头,“我在l市某大学多媒体实验室,做实验器械的整理和清洁工作。学校里有好几个实验室都归我负责。”
“打扫卫生的啊。”四哥乐了。新收贾永忽然尴尬起来,紧紧地瞪着四哥说:“我们学校有很多教授都是先从实验器械整理开始做,最后自学成材当了教授的。打扫卫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监号里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四哥笑得最严重,抹着眼泪问我:“小虎子,你们上学的时候学过鲁迅的《孔乙己》吧?你瞅这个傻鸟,简直就是孔乙己转世投胎啦!”说完,笑得更厉害了。贾永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居然在这里被这些人如此无情地打击,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半天,四哥才直起身子,指了指他对大家宣布:“这个傻鸟以后就叫孔乙己了,都听见没?”一众人齐声高呼:“听见了!”
一阵笑完,四哥接着问:“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吧?”
傻鸟贾永点点头,“知道,二审已经判死了。不过我相信最高法是不可能通过我的死刑复核的。”
“为啥?你的脸比屁股白,还是你屁股比脸小?”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为了爱情犯罪。世界上唯一不可玷污的就是爱情,我想北京的法官们一定会理解我的苦衷的。”贾永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忽然充满了对生命的期颐和对爱情的敬畏。
“放屁!”四哥猛地一下沉下脸,“那两个不到一岁的娃娃耽误你的奸情啦?你杀大人也就算了,连他娘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贾永摇摇头,“如果留下他们两个,以后他们会找我麻烦的。”
邢耀祖问:“你是怎么弄死那两个小娃娃的?”
“我在浴缸里放满水又接上电,然后把他俩放到浴缸里了。放下去之后我没管他们,转身就去找我舅妈。据说后来警察发现这两个小畜生的时候他们都快熟了。”贾永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感觉比杀了两只小鸡还要轻松。
“太他娘狠了,”四哥的表情有些微变,“就你这样的,枪毙二十次都够了,北京的人看见你的案卷想都不用想就核准!”坐在一旁的郑强终于忍不住了,上去就给贾永几个耳光,“狗操的东西,你咋不把你自己放到浴缸里?杀两个小孩儿算个本事?”贾永被郑强给打晕了,嘟嘟喃喃地顶了句:“我又没把你儿扔浴缸里,你激动啥?”郑强闻言怒吼着扑过去,贾永吓坏了,当即抱着脑袋往床底下钻,那动作像极了在沙漠里躲难的鸵鸟。
四哥一把拽住郑强,“行啦!你那几拳头下去,这货还活得了吗?算了,我估摸着他的日子也不长了,一旦要是出了娄子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郑强听到这话才算稍微消停一些,当然他也没有轻易就放过钻在床下露出大半个屁股的贾永,照着他的大腿狠狠地踹了几脚。
下午午休的时间我和四哥两个人坐在风场晒太阳,巡道的武警看见我们之后大声呵斥:“怎么不睡觉?”四哥赶紧站起身来,“报告班长,我俩是已决服刑的杂役,下午还有其他任务呢,肯定不能睡觉。”那个小武警战士瞪了我们一眼,拽了拽身上的枪继续向前走去,四哥复而坐下叹气,“妈的,谁知道这几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整得这么严。”
“不会是有人越狱吧?”我递给四哥一支烟。
“不会,”四哥确定地说,“要是有人越狱的话,警报早就响起来了,而且咱们队也不可能太松散。”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提审室门口看到的那个像极了刀疤的人,拽了拽四哥悄悄说:“是不是三队出了什么事儿,让刀疤给看见了?”
四哥一愣,“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估计可能是三队出了什么事情,让刀疤给发现了。刀疤临行前肯定跟执行的人说了这件事,临时就给他取下来了。”
他嘿嘿地笑起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小子要是真活着,我可得好好深挖他一下,说不定能给我们整出点立功减刑的机会!”
我淡淡一笑,指了指监仓内:“哥,那个孔乙己咋办?”
四哥回头看我,“什么咋办?反正这小子肯定就是国庆那一批了,你要不愿意接触他,就干脆让他自己写遗书。监道里干净案子的多得是,跟他们认识一下比认识这个变态不是好很多?”
我叹了口气,“那寇队那边就没办法交代了。”
“那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四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说你可以再多帮几个人,去其他监仓转转呗。孔乙己那个傻鸟已经定型了,除非枪抵到脑袋上,否则他还以为他的奸情能感天动地呢!”
我摇摇头不说话,忽然,四哥狡黠地冲我一笑,“小虎子,要说你读书读傻了,可真是说得没错。寇队现在给你这么好的减刑机会,你得用啊!”
“减刑?”
“当然了,刀疤那样的货你要是多遇上几个,准保你一年就能出号子!”
我叹了口气,“哥,刀疤现在都不知道死活呢。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打听一下刀疤到底到哪儿去了,死没死?”
四哥点点头,“嗯,这几天咱们想想办法,再问问寇队吧!”2
四哥说得没错,孔乙己真的定型了。当我问他要不要写遗书的时候,他居然自信满满地一扬眉,“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是我相信我肯定死不了的。跟你说个秘密……”他伏在我耳朵上,生怕别人听见,“我那个舅妈也喜欢我,你知道不?她有个表哥就在法院工作,肯定能让我活下去的!”
我当即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半天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贾永啊贾永,你这次算彻底完了。听劝就赶紧写遗书,要不然到时候你家人连你的半个字儿都看不到。”没想到他晃了晃脑袋,说出一句让我紧张半天的话:“要是真的改不了,我就越狱!反正啥准备我都做好了,就看这临了的一激灵。”
“越狱”这个词在看守所是绝对敏感的词汇。在和四哥商议之后,我决定把贾永的这个危险想法报告给寇队,顺便可以问问寇队刀疤到底有没有死。于是第二天早上杂役出监的时候,我和四哥一起来到了管教办公室。
寇队又是连续两三天没回家了,眼圈黑得如同涂了眼影。四哥看到寇队赶紧说:“寇队,你也得注意休息啊,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渣没有人照顾的!”寇队狠狠地瞪了四哥一眼,“少他娘的在这儿跟我拍马屁!有话就说,没事儿该干嘛干嘛去!”说完,指了指我,“张毅虎,贾永的遗书写了吗?”
我摇摇头,“寇队,这是块儿肉筋,根本就咬不动。他到现在还觉得他自己能被释放呢!”
“释放?他有什么理由?”寇队让我们两个坐下来。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话
没等我说话,四哥抢着说:“他说他是因为伟大的爱情进来的,北京最高法的法官也会相信他的狗屁爱情,把他当场释放,所以他根本就不肯写遗书。”
“放屁!”寇队差点笑了出来,“我当狱警快三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傻鸟。不写就不写吧,能老老实实地上法场就行了。”
我为难地看看他,“问题是他现在好像不太老实……”
“炸号了?”寇队站了起来就要往监控室走,“我看看他是怎么炸号的。”我赶紧拽住他,“不是,寇队,他要是单单炸号就好了。”
“那他还能咋?”
“他……他可能憋着要越狱呢。”我叹了口气,眼睛直直地盯着寇队。
“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跟我说,啥情况!”
我点点头,“昨天下午我问贾永要不要写遗书的时候,他说自己的案子肯定没问题,不会被判死的,还说他的舅妈认识一个法院工作的人。当然,这个是他的天真想法,咱不用管,关键是最后他还说实在要是真死,那就想办法越狱,而且还说准备都做好了。”
“啥准备?”寇队面色严峻地看着我。
“具体也没说,但是他进来的时候所有行李我都查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危险物品。”
“哦,”他点点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俩这段时间多观察着点他,要是你俩不在监仓的时候也让邢耀祖多看看,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你俩先去忙吧。对了,刘喜全马上就要回来了,还是放你们班。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多照顾着点。”
四哥眼睛一亮,“喜全回来了?他没判死?”
“没有,”寇队一摆手,“据说法院把他的入户抢劫给推翻了,还说是什么临时起意,法律规定不完善。要说喜全家里请的律师也够厉害的,请了好几个人大代表研究这个案子的定义。”
“啥时候我也搞几个人大代表给我伸冤……”四哥喃喃自语。
“你?”寇队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案子再关你十年都不冤!好好的书不卖,非卖毒品去,你不是自己找刺激?要是人大代表替你说话,那才是人民错误的选择!”
四哥嘻嘻哈哈地和我一起离开管教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他问:“寇队,赵峰到底死没死?我那天接见的时候好像看见他了。”
寇队一下子沉下脸,“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瞎问!他死不死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从管教办公室出来,四哥带着我直接去了劳动号的厨房。自从判决结果下来之后,我几乎每天中午的午餐都在劳动号吃。用四哥的话说:“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要不给你吃好一点,以后出去连和你爹喝酒的机会都没了。”
吃完饭,四哥说:“你先回监仓吧,下午也没什么事。我得到寇队办公室去一下,今天是物资发放日,我去登记一下看有什么好东西。”我点点头转身回监仓。在接到判决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度大幅度提高,现在只要我穿着劳动号的衣服,戴着胸卡,基本上在警戒线以内很少会有人问我要去做什么。
回监仓的时候邢耀祖正在抽烟,看到寇队送我进去转身离开后他赶紧问:“咋样,刀疤有下落吗?”
我摇摇头,“暂时没有,我问寇队他根本就不说,现在我们也见不到三队的人,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邢耀祖是说往三队接力传话。
“不可能的,”我叹了口气,“我怀疑最近这几天三队的风场都关闭了,喊的话肯定听不到。”
“你咋知道?”他疑惑地看着我。
“三队在二楼,风场也比一队的风场要高,这样声音也就能传下来。但是这几天我路过三队的时候根本就听不见风场里的声音,所以肯定是关了。”
“嗯,”邢耀祖递给我一支烟,“估计这回三队是出大事儿了,这群狗杂种不知道又搞什么乱子。先别管了,过几天就知道刀疤死活了。”
我点点头,“对了,喜全就要回来了。寇队说让多照顾着点,这小子腿伤还没完全好。”
“啥时候回来?”
“具体还不知道,就这几天吧。”
下午午睡时间还没到,寇队就来找我了,他让我穿好号服,戴上胸卡,直接和他去二道警戒线接人。一边走他还一边开玩笑似的问我:“在家干活粗活没?扛个人没问题吧?”我一愣,“寇队,我在家扛过米扛过面,但是人还真没扛过。”他哈哈地笑,“嗯,那你一会儿就试试把刘喜全扛回宿舍去。”
“喜全出院了?”
“嗯,”寇队点点头,脸忽然沉下来,“这个兔崽子可得看好,免得他又自残自杀。本来打算他一回来先关几天禁闭再说,考虑到他的腿上还没全好,就先送班里去,等他好了再给补上!”
我笑嘻嘻地一摆手,“寇队您就放心吧,他的案子不是被推翻了吗?要是死不了,他还跑个什么劲儿?”
“那可不一定,”寇队瞪我一眼,“现在他又加了一个脱逃罪,加上前面的案子,命就在钢丝上悬着呐!”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二道警戒线已经到了,寇队跟警戒线上的武警打了个招呼,又让他们检查了我的通行证,就等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我看到一个管教扶着走路用单腿蹦蹦跳跳的刘喜全过来。他一见到我,当即笑得乐开了花,但是碍于管教和武警都在,就没有跟我打招呼。
办了交接手续后,寇队看了看喜全,忽然大骂:“操,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你得死在监狱里!”说着,他冲我一点头,“把他背回去,能背动吗?”
“能,肯定没问题。”说着,我把他搀扶到了我的背上。
喜全在监仓受到了如英雄凯旋般的欢迎——当然,他并不是英雄,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能够再次看到活生生的喜全。
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我已经开庭了,只是不知道我的刑期。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他马上问:“怎么样,几下?”我一伸手指,比了个一,又比了个六。喜全当即呆住,“日,没天理了!你这案子都十六年,那我还活个屁啊!”邢耀祖哈哈大笑起来,“小虎子要是十六年,咱仓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了。”喜全一怔,“那是多少?”我指了指墙上的判决书,“一年半,我是想跟你说一年零六个月来着,结果让你给想成十六年了。你见过十六年的人在看守所服刑的?”他哈哈大笑起来,“那倒没有。我在医院还想呢,你小子要是出去服刑,那我的烟就没着落了!”
“什么烟?”我一愣。
“刀疤那事儿呗!算时间刀疤应该上路了吧?咱俩打赌你给忘了?”
我的心情一下低落了,叹了口气说:“应该是上路了,我去送的。但是至于送走没送走就不知道了。”
“啊?”喜全愣住,“这叫什么话!送走没送走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送了,但是前几天我接见的时候好像看到刀疤了。但是现在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三队现在封闭,里面连个能带出消息的苍蝇都飞不出来。”我笑了笑,“现在也不缺烟了,下午四哥说放物资,等家里人把烟带进来给你两包!”
喜全一摆手,“我不要你的东西,”他指了指新来的贾永,“这小子新来的吧?看样子也是快上路了。啥面儿?他的烟我还没品。”
我苦笑了一下,“这个憨货的烟我估计你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下午送不送东西进来。他可比你狠多了,不但把自己爹妈给杀了,还把两个几个月大的双胞胎给活活煮熟了。”
喜全当即吐了吐舌头,往前挪了一下屁股,看着贾永,“行啊你,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咋下手这狠呢?”
贾永看了看喜全,继续低下头一言不发。邢耀祖一拽喜全,“行了,这是个傻货,孔乙己。你跟他说道理他也不明白,还是别问了。”喜全点点头,啐了贾永一口痰,“爷爷最近腿脚不灵便,等过几天好了一定替那俩小娃娃伸张正义!”
正说着话,四哥从外面回来了。一进监仓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上喷着唾沫吹牛的喜全,当即喊:“操,我没去接你个狗日的,你咋就自己爬回来了?”说着,跳上床铺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
喜全满脸都是笑,“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前一段时间在医院想想就后怕!一旦要是判死了,这七班的人我谁都看不着了!”四哥乐呵呵地点头,“行了,回来就好!一会儿放饭的时候我去劳动号搞点肉菜,咱们今儿晚上给喜全接风!”说着,拿起刚才从外面拎进来的大编织袋,“小虎子,你爸又给你送东西了,这次有几本书,还有方便面和烟什么的。”坐在一边的贾永忽然站起来,“班长,我家里人送东西了吗?”
四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操,别的事儿不积极,这个倒挺积极的!你是怕我们贪污你的东西呗?”他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不知道谁给你送进来一身新衣服,还送来了方便面和烟,这是你的单子,检查一下签字。”
贾永赶紧双手接过那个塑料袋和纸条,“谢谢班长。”然后仔细地检查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说:“这是我好哥们儿写的字,我认得,我认得……”看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抬起头来疑惑地说:“班长,我朋友给我的单子上有一条精白沙,咋袋子里没有呢?”
四哥拿起手中的烟头就砸了过去,“抽你狗日的一根烟,至于你这么斤斤计较吗?苍蝇,从床底下给他拿几根烟出来!”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五话
“哎!”苍蝇欢叫着冲到床底下找烟,摸索了半天才找出一包早已被水浸泡过的劣质香烟丢给贾永,“给,儿子,这是爸爸赏你的断头烟!”
贾永不说话了,低着头揉弄着那张纸条。四哥看了一眼,一把夺过纸条递给我,“小虎子,你给把他的名字签上!操,看来还是没打够啊!”一听到要打他,贾永赶紧抬起头,“不不不,班长,我愿意签!给我吧,我这就签!”四哥伸腿在他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脚,“现在想签了?操,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周润发?晚了!”说着,回头看看我,“签啊!等个!”我没敢多说什么,赶紧草草地在条子上写下“贾永”两个字。
四哥出去送条子了,我负责把新送进来的东西放到床铺下面的“小仓库”里。当然,除了我自己的东西之外,其他人送进来的物资都被下铺的打手、辅管们瓜分殆尽。上铺的几个人看着自己亲人送来的东西就这样被抢夺,心疼得几乎要掉眼泪,倒是死囚贾永,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神态。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在心里默念:反正过段时间我就要出去了。等我出去以后,大鱼大肉地吃着,羡慕死你们这群人渣败类!
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我从几十盒好烟中拿出三盒,两盒给了和我打赌的喜全,一盒偷偷塞给了刚才被没收了好烟的贾永——毕竟犯错的不是他的朋友,他的亲属送进来的东西他有权利使用。巧的是,刚才摸黑拿出来的三盒烟居然都是精白沙。喜全估计是好久没有抽到烟了,赶紧打开其中的一盒给大家“打关”。贾永也偷偷地跑到风场,打开那盒我塞给他的烟,分发给没有人管的几个穷犯。
晚上放饭的时候,四哥忽然说:“小虎子,让苍蝇把桶拎进去放饭,你扶着喜全到寇队办公室来一下,他好像要找喜全谈话。”我点点头,赶紧把桶递给苍蝇,在郑强的帮助下把喜全背在身上,驮着他到了管教办公室。
寇队一看喜全,“哟呵?你小子还牛上了?现在出门自己都不用走,直接靠人背了!立功了呗?”
喜全赶紧直着腿扶在墙上,“没有,没有。寇队,我这不是行动不方便吗?就请张毅虎把我背过来了。”寇队点点头,转身问我:“他没欺负你吧?”我笑着一摆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欺负他就是给他面子了。”喜全故作委屈状看着寇队,“寇队你看见了吧,这可不是我要欺负他。”寇队哈哈一笑摆手,“行啦,坐沙发上吧!张毅虎你也坐,咱们一起聊聊。”
扶着喜全坐定之后,寇队问:“刘喜全,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办啊?”
喜全一脸的积极向上,“寇队,这次我可真的知道命来得不易了!怎么着我都得好好改造,起码要对得起那几个人大代表啊!”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支我给他的精白沙,“寇队,来抽个烟!这可是我的喜烟啊!”
寇队乐了,“咋,去了几天医院,就结婚了?不过你这喜烟我得抽!咱们张毅虎判了一下半也没想着给我一根喜烟抽抽,还是喜全有良心啊!”
我赶紧摆手,“寇队,可不是我不给,我这几天实在是忙乎忘了,等我回去……”
“等等!”寇队忽然面色一沉,打断我的话,“刘喜全你这烟是哪儿来的?”
喜全一愣,“这是大学生从仓里给我的啊……我今天进来的时候可是啥都没带,就带了几盒药,还交给管教保管了。”
寇队转眼一看我,“谁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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