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伦之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便携式圣光
“圣迹书,第九章第十六节。”达索汉扬起眉毛,接口道。
亚历山德罗斯笑了笑,把手里的信纸折叠起来,放回桌上:“那不是瑞文戴尔,赛丹,我可以保证。”
“那又会是谁?”达索汉疑虑道。
“我还不知道。但一定是个朋友而非敌人。这座城市里不只有我们在与邪恶战斗。”亚历山德罗斯拿起靠在椅子上的战锤,看上去对此毫不担忧,“让我们赶去公墓吧。越快完成我们的任务,就能越快的消灭首恶。”
“是时候让圣光再度照耀斯坦索姆了,我的兄弟。”
洛丹伦之辉 第八十三章 传送
狄宁大口的呼吸着。
滚烫的空气中满是被充作路障的家具燃烧后产生的烟尘,死尸被烧焦的气味也越发浓重。他不止一次听见身后有人咳嗽和干呕,最终不得不被其他人替换下去。但他毫不关心。狄宁能感觉到的只剩下剑柄在手里的重量,他就像抓住自己的生命一样牢牢握着它,热切的迎向每一个从火焰中蹒跚靠近的身影。他甚至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经太过深入而远离了阵线。他手中有剑,他能够——他必须——照顾好自己。
清晰的思绪只是一个闪念,马上又像是从火焰中飞出的灰尘一样旋转然后四下散落。他不再去想这些。事实上他什么都不再想。他全身心的沉浸在每砍倒一个敌人之后所获得的短暂胜利中,沉浸在脚步,心跳和手臂屈伸的流畅节奏中,享受那种纯粹而直接的狂喜。它基于毁灭,基于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也基于终于得以释放的狂怒和仇恨。
有人高喊他的名字,声音穿过浓烟和灰尘,也穿过他头脑中旋转的雾气。狄宁骤然惊醒,花了极短的一瞬间来确认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他踩过堆叠的尸体向后退去,排成一排的民兵队伍想要给他让路,狄宁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们保持阵型,然后从一侧的路障翻过,来到了战线后方。
“怎么?”他问,带着些许疲惫和被迫从战斗中抽身的不快。
吉安娜看起来也有些疲倦,独自一人协助三条街道的防守任务绝对算不上轻松:“肯瑞托的援军。”
她用手势向身旁示意。五名法师站在那里,衣袍整洁,望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但狄宁懒得理会。
“只有这几个?”
“能来的都来了。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这还是吉安娜提前打过招呼的结果。正式的法师本来就数量很少,大多都担负着棘手而漫长的任务而无法脱身。法师学徒则很难在战斗中派上用场,在完成训练之前,他们对人对己都不够安全。
狄宁咕哝了一声,没法抱怨更多。现在的肯瑞托还在致力于培养求知者,他们的学徒比起战斗更擅长搞研究。只有到了战争年代,才会出现那种经过短时间,高强度的训练,然后直奔前线加入军队的战斗法师。
“到房顶上去。”他直接对他们说道,“随便什么法术都行,把亡灵分隔开,收到信号后就点燃易燃物,注意控制火势。一个人一条街道,剩下的人准备轮换,同时警戒死灵法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很显然对他的态度有意见。但在任何一个人来得及开口之前,吉安娜就大声的清了清嗓子。
“别担心,”她说,“他们训练有素,经验丰富,足以处理好这里的情况。”
她的恭维让法师们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尽管他们离开时还是有人狠狠瞪了狄宁一眼。但狄宁正忙着随便抓住一个路过的民兵,命令他去把消息带给每一条街道上的指挥官,完全错过了这一点。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只捕捉到了吉安娜拧起的眉毛。
“又怎么了?”
吉安娜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她脸上的表情让狄宁想起了他的搭档,还有提里奥。他从来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看他。
“我猜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到底有多糟糕。”她说,挥手召唤出一团水,“在我们走之前,起码洗一洗脸?”
狄宁盯着那颗漂浮在半空的水球。水中的倒影十分扭曲,他勉强能找到自己的脸,从颜色来看,情况确实不太好。他敷衍的洗了洗脸和手,然后把剩下的全都用在清理自己的武器上。他擦去剑刃上的污渍,检查损伤,更换剑柄缠绕的吸汗布。现在没有武器油和磨刀石,但他之后会补上这一步骤的。
吉安娜赶在他试图用袖子擦干水之前找到了一条毛巾塞给他,然后再次挥了挥手。已经变色的水球展开成了一个迷你的水元素。它用那双极小的眼睛谴责的看了一眼狄宁,往他脚边吐了几个干硬的泥块。
狄宁擦拭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吉安娜。
“要我猜,这是元素特有的社交礼仪?”他随手把毛巾丢到一旁的货车上,收剑回鞘。等一切结束之后自然会有人来收拾这摊混乱,但现在谁都不会去在乎细节。
吉安娜耸了耸肩,解散了已经恢复原本颜色的水元素:“这就叫做有来有往。”
“很公平。”狄宁同意道。
他看到法师正鼓起脸颊,用力咀嚼一块肉干,于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两块牛奶软糖递给她。从手感上来判断,它们已经在高温下融化得一塌糊涂,但除了形状以外倒也没有别的值得被挑剔的地方了。所以吉安娜在接过糖果时表现出的谨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艾伯特买的。”他声明道。狄宁很早以前就发现,在涉及到日常琐事的时候,把自己从决策过程中摘出去似乎总是能够更好的说服别人,而在军事行动中则需要反过来,“他把这些当成奖励发给男孩们。”
“那么你做了什么值得被奖励的事情?”
狄宁凶狠的看着她:“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靠自己够不到糖罐的样子吗?”
吉安娜抿起嘴唇,像是在尽己所能的忍耐着笑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见见你的搭档。”
狄宁哼了一声,搞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就不能有话直说,而非要迂回去和他身边的人沟通。但让他们自己去交流确实比较好:“随便你。”
***
收拾完毕后,他们向城内的方向进发。街道上依旧拥挤,有人扛着搜集来的物资匆匆跑来;有人抬着伤员离开,沿途洒下道道血迹;有人两手空空,脸色苍白,四下拽着路人打听消息。叫喊和议论已经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时高时低的哭声和喃喃祈祷。为自己,为伤者,也为了如今成为敌人的那些人。
吉安娜咬着嘴唇,不敢去细看周围。她瞟了一眼狄宁,发现他神色可怖,眼中带火。他们都没有开口交谈,只是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在离开这个街区之后,情况只是稍有好转。在街头上哭泣的人不再那么常见,但每个人都是面色惶惶。整个城市都已经被笼罩在突如其来的阴霾中。商店门窗紧闭,人们在家门外的街道上惶恐不安的徘徊,不知道自己该警惕些什么。父母们把孩子紧紧抓在身旁,焦虑的向来往的行人打探情况,生怕错过任何消息。有人高声诉说白银之手疏散了公墓周围的民众,有人低声讲述军营附近的可怖与绝望。繁杂的信息中有一条引起了他们的关注——治安官封锁了中心区。没有人从那里出来,想方设法溜进去的人也没再回来。
一个工匠模样的人开始大声痛骂贵族们贪生怕死,弃他们于不顾,只想着在安全的地方坐等危机结束。吉安娜靠近狄宁,在一阵赞同的呼喊中低声问道:“你觉得呢?”
狄宁的嘴唇轻微的抽搐了一下,看起来他想露出一个微笑,但是没成功。他眼神冰冷的瞟着那些骚动者:“那里现在应该是整个城市里最不安全的区域了。”
他们穿过居住区来到城市中央。主干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人想要在危机来临时离家太远。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是脚步飞快,一惊一乍,尽可能和别人拉开距离,仿佛在街道上多待一刻就有可能会被一打连环杀人犯盯上。
中心区的门闸已经放了下来,被沉重的链条牢牢锁住。没有人在看守,或许他们认为这样就足够了。狄宁转脸看向吉安娜,冲门闸对面的街道做了个手势:“直接过去。”
吉安娜点了点头。虽然她能够轻松的解开那把锁,但谁都不知道诅咒教派正在打算着什么,搞不好现在门后已经有成群的亡灵在满地乱跑。把它们放出来可不是个好主意。
传送的感觉就像是被强行拉过一段狭窄的管道,从来都算不上舒适。当感知重新恢复,他们已经站在了门闸后的街道上。方向恰好的微风送来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过于微弱以至于吉安娜很难说清楚它到底来源于什么,但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狄宁厌恶的皱着鼻子,眼睛收紧。他侧过脑袋,又听又闻,让吉安娜想起竖起耳朵的猎犬:“跟紧我。”
他们安静的沿着街道移动,尽可能的借助杂物和视线的死角遮掩自己。吉安娜让狄宁去费心领路,自己则观察周围的环境。沿途的住宅都不见人影,只留下歪斜的大门摇摇欲坠。她停下脚步向里望了一眼。庭院里遍地狼藉,花盆和架子被砸的粉碎,精心打理的草坪如今乱七八糟,泥土上翻,血迹斑斑,拖拽的痕迹交错延伸向门口。
“诅咒教派把这里的人都带走了。”她轻声对狄宁说。后者头也不回的挥了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脚步一转就闯进了旁边的一栋房屋。他径直走上台阶,穿过敞开的房门,经过凌乱的走廊,再从房间的窗户翻到外面去。吉安娜无奈的跟着他,同时做好了可能有幸运的房主从哪个壁橱里挥着菜刀跳出来的准备。
这种事终究还是没有发生。他们一口气穿过好几栋房子,外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嘈杂。人类在哭喊,尖叫,咒骂和呵斥,时而还有兽类的咆哮。借助建筑物的掩护,他们的处境还算安全,但在经过门窗时也要加倍谨慎。狄宁在最后一扇窗户前停下,示意吉安娜和他一起在这里藏起来。法师小心翼翼的把地板上的杂物推到一边,躲到窗户下面,然后借助窗帘的掩护向外看。
他们正对着一个广场,比教堂前的那一个要小得多,只有几条长凳环绕着一座喷泉,周围留出的空地由石板铺就。一小群人挤在广场的角落里,被十几只畸形的野兽看守着。这些怪物流着口水在人群周围踱步,不时冲他们吼叫一声。而在广场的另一端——
“恶魔!”吉安娜倒吸一口凉气。
“恐惧魔王。”倚在窗边的狄宁轻声纠正她,“别傻盯着看。”
吉安娜把视线移到一边。有一些人站在那只恶魔的旁边,她认出其中一个是瑞文戴尔,他背后还有几个本地的贵族和他们的护卫,这些同谋者战战兢兢地待在离恶魔稍远一点的地方。剩下的则都是黑袍的教徒,驱使着亡灵和畸形野兽,正在把一个不幸的俘虏从人群中逼出来。
恐惧魔王转向他,像蝙蝠一样的巨大翅膀展开了些许。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吓得那个男人瘫倒在地,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恶魔巨大的手爪隔空冲他一抓,一道暗绿色的光线便被从人类身上抽了出来。受害者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了无声息,恶魔则将手中的能量挥向一边,一道幽绿色的光圈在空中展开来。
“他们在构建传送门。”她小声说,更仔细的盯着看。一般的传送法术并不像常人所想的那样消耗巨大。难点在于精确。精确的把握目标和距离,构架稳定的法术模型,然后抓住时机越过空间。就像穿过水流一样,微弱的痕迹会被时空渐渐抹平。
如今她所目睹的做法与肯瑞托的传统方式截然不同。恶魔粗暴的撕开稳定的时空,打开一道难以恢复的裂口,失序的能量像是无形无色的火舌一样从虚空中溢出,灼烧着周边的一切。石板破碎,树篱枯萎成灰烬,空气噼啪轻响。透过门内扭曲的波纹,隐约可见一片白茫茫的冰原。
吉安娜细数俘虏的人数,在心中默默计算,表情因为得出的答案而变得苍白起来:“老天,如果他们献祭了这里的所有人,甚至能够把一支军队传送过来!我们得马上阻止他们!”
只靠他们两个来做这件事情听起来相当天方夜谭。但即使是狄宁也说不准白银之手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赶到这里。如果他们只是坐下来等待,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都被杀掉——不,吉安娜受不了这个。在一切变得无可挽回之前,他们必须马上行动。
与她的激动比起来,狄宁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广场。他的嘴唇扭曲成了一个残忍的微笑,眼睛却像猎食者一样冷酷无情。
“我们走。”
洛丹伦之辉 第八十四章 陷阱
爆炸声自不远处轰然响起。
这声音来的如此突然且剧烈,甚至盖过了又一个受害者的惨叫声。原本就神经紧绷的瑞文戴尔一把抓住腰间的剑柄,只因为视线所及没有异样才强忍着没有立刻把武器拔出来。几个稍微不那么冷静的侍卫已经这么做了,甚至有人还看向恐惧魔王的方向,怀疑这是不是恶魔的另一种把戏。但他们还算聪明的迅速掩盖了自己的想法,转而看向广场的外围,警戒着可能的敌人。
没有人出现在那里。爆炸声消失之后的寂静更胜先前,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他们几乎要怀疑起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那是什么动静?”恐惧魔王开口说道,抬起长有弯曲犄角的头颅,凝视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生物发声,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嗓音依然让瑞文戴尔身旁的侍卫们不同程度的颤栗了一下。男爵用狠厉的眼神警告他们镇定。虽然他自己也不能够做到泰然处之,而且不知怎的,就连一贯冷静的哈提斯和他手下的亡灵法师们似乎也对这个恶魔有些抵触,但瑞文戴尔依然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控制住了自己,不至于表露出什么异样。
他甚至主动向恐惧魔王迈出一步,尽可能恭敬的说道:“或许是跑进来了几只老鼠,大人。”
恐惧魔王用尖锐如利爪的手指挠了挠下巴,发出一种近似于锉刀摩擦石块的声音,然后向瑞文戴尔咧嘴一笑:“让您这样的战士去处理几只老鼠会不会太过大材小用了呢,男爵?”
“并不,大人。”尽管对方出人意料的客气,但瑞文戴尔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我和我的侍卫们很愿意去解决这个小问题。”而不是干站在这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活人被抽干。就算他心冷如铁,能够毫不犹豫的亲手砍下这些昔日熟人的脑袋,但和如此凄惨绝望的死法相比,兵戈相向简直算得上是一种仁慈。
“啊,那就有劳了。”恐惧魔王彬彬有礼的说,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恶,仿佛洞悉了他心中所有的想法。
瑞文戴尔欠身行礼,好避免直视恶魔的眼睛。然后他转过身去,其他人无须吩咐便自发的聚拢过来,簇拥着他离开此地。
当他们走到广场视线以外的地方时,不止一个人发出了轻微的舒气声,整支队伍的气氛都为之一轻。瑞文戴尔很难出言责怪他们,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为离开那屠宰场而感到轻松。但他还是重重咳嗽了一声,警告道:“提高警惕——我们可不是出来遛弯的!”
侍卫们随之肃穆起来,纷纷将武器准备好。这些人或许不是最训练有素的,但却是最为忠诚和凶狠的,哪怕是见到了亡灵和恶魔这些只在床头故事中出现的存在之后,他们也没有像其他的懦夫一样尖叫着逃跑,而是更紧密的团结在他的周围。
街道上一片寂静,空无一人。瑞文戴尔先前曾派出一些人去巡逻,寻找可能躲过了第一波搜查的幸存者。如今他没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许他们是游荡到别的地方去了,也或许他们已经死了。他没兴趣去细想,径直带着他的队伍向爆炸声的方向走去。
按照瑞文戴尔的料想,想要找到入侵者的痕迹恐怕要花上一阵子时间。他们必然会躲躲藏藏,而在挨家挨户的抓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弄得一团乱糟。不过,反正他也想要在外多游荡一会儿,就没有要求哈提斯派两只“猎犬”跟来。况且,他更喜欢那些狗还活着的时候的样子,又漂亮,又机警。可惜它们一看见死灵法师就狂吠个不停,过分热忱的守护着主人,瑞文戴尔只好把它们交给哈提斯那些被咬过的学徒们去练手。
他们很快就在通往城区大门的主干道上找到了爆炸的现场。宽阔的街道上散落着烧焦的肉块,乍一看很难分辨出它们的来源,直到一个侍卫从肉块堆里扒出了一块完整的人类下巴,而另一个弓箭手则找到了半只接近碳化的人手——瑞文戴尔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还紧紧攥着一条宝石项链。
石板路上放射状的痕迹指出了爆炸的源头,但爆炸的原因则不好说。不管是什么物质引发了爆炸,都很难马上把它辨别出来。他的属下们在杂碎堆中挑挑拣拣,瑞文戴尔则打量起四周。两侧的房屋门前的栅栏都被撞的七扭八歪,众多泥和血混合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廊下。但门却紧紧关着,每一扇窗户都被闭拢起来,还拉上了窗帘。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抬头看向了高处。
——从其中一扇窗户中,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正望着他。
“当心左侧!”
辨认出那张脸的瑞文戴尔立刻放声大吼。尽管如此也有些晚了。几个人猛冲到他身前,仓促的架起盾牌,挡住了他的视线,但缝隙中仍有火舌探出头来,凶猛的舔舐着持盾者。瑞文戴尔举手挡在脸前,被热浪裹挟而来的砂土狠狠打在他的盔甲上。他向后踉跄两步,才抵消了爆炸带来的冲击力。顾不得查看损失,耳中的轰鸣刚一降下去,他就大喊道:“弓箭手!二层窗户!”
主人的喊声就像鞭子一样,让那些既没有被炸成烧焦的碎块,也没有被烧得满地打滚哀嚎的幸存者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尽可能快的举起武器。一排稀稀落落的箭矢飞向那栋房屋的二层窗户,一些钉在了窗框上,一些则落进了窗户里。没有惨叫声或是别的迹象来证明有人射中了目标,瑞文戴尔也没指望他们能就这么干掉一个法师。能及时的压制住对方就足够了。他冲旁边一挥手,命令道:“你们几个,去把她抓出来!”
被他点到的士兵立刻冲到了房屋前。其中一个大跨三步,想要把门撞开,却被震了回来。另一个马上补上位置,像头公牛一样低下头猛冲过去,一声巨响后,他被反作用力弹到了地上。门敷衍的掉了点渣,但依然纹丝不动。
“该死,这后面肯定堆了什么东西。”第一个人把摔得晕头转向的同伴扶起来,同时大声喊道,“门被堵住了,大人!”
“窗户也被封上了。”另一个人汇报道。
“那就弄开!”
于是他们举起斧子,对着门窗又劈又砍。与此同时,瑞文戴尔拨开面前持盾的护卫,向前走了两步,以便审视他的损失。身穿轻便皮甲的弓箭手大多不是被炸碎就是被烧成了火人,只剩下十来个人还有能力按照他的命令监视那些窗户。步兵们损失不多,但大多都被烧伤了,也有一些离得近的直接被炸飞了出去,个个都摔得不轻,全靠旁边人搀扶才能站起来。瑞文戴尔从牙缝里挤出愤怒的嘶嘶声,随便抓过一个人的胳膊,吩咐他去给那些重伤员一个痛快。
包括瑞文戴尔在内,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把那法师困住了。所以当攻击从后方袭来的时候,他们毫无准备。这一次,火球精准的击中了聚拢起来的弓箭手,把这些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一扫而空。周围的步兵也再次遭受了重创,许多伤员倒下后就没能再起来。就连瑞文戴尔也被气浪掀翻在地,打了个好几个滚,然后撞在了几根残存的栅栏上。如果刚才他没有往前走上那么几步,把其他人落在身后,恐怕也会被炸飞出去。
瑞文戴尔爆发出一声狂怒的吼叫,仿佛他的胸腔里也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随手抓起一把掉在身旁的武器,朝着火球的方向丢出去。滚烫的长剑疾驰过街道,直接击碎了门板。瑞文戴尔不由得一愣。他原本以为普罗德摩尔已经把两侧的房屋都紧紧封住,好在街道上戏耍他们。但现在——
他顾不得多想,连忙爬起身来,同时高喊道:“都到屋里去,快!”
还能活动的人立刻服从了他的命令,连滚带爬的往前冲去,生怕稍微慢了一步就会被另一颗火球砸到头上。而这也确实是那些落在后面的人的命运。第三颗火球吞噬了站在另一栋房屋门前的士兵,他们原本应当处于死角,此时却成了绝好的靶子。被封闭的门窗让他们无处可躲,最终在惨叫声中被埋在了燃烧的门廊里。
当最后一个人手脚并用的冲到屋内后,街道上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这些侥幸逃生的人站在大厅里,气喘吁吁,浑身发抖,像是被马狠狠踢过的狗一样狼狈而茫然。瑞文戴尔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受够了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耍:“上楼去!在那法师跑远之前宰了她!”
他的愤怒在士兵们之间激起了强烈的反响。这些终于从突然袭击中回过神来的恶徒们同样气的发疯,急切的渴求鲜血来抚平受挫的自尊。他们马上就咆哮着抓起各自的武器,争先恐后的向面前的楼梯冲去。
就在第一个人将要踏上楼梯顶端的平台之前,一个身影几乎可以说是不紧不慢的从走廊的拐角处踱了过来。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闪光,下一刻就被干脆利落的割开了喉咙。那人翻转手腕,剑柄重重敲在濒死者的胸膛,让他向后仰倒,摔在另一个正向上攀爬而立足不稳的人的身上。这一下来的出其不意,又是在楼梯上,于是他们一个带着一个,叮叮咣咣的滚了下去。只有落在最后的几个人及时反应过来,不敢去接,而是迅速的跳到了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同伴在楼梯底下摔成一团。
“嗯。”当撞击造成的砰然巨响消失以后,站在楼梯顶端的罪魁祸首才清了清喉咙,慢吞吞的说,“——此路不通。”
他向下俯视着这群残兵败将,咧开嘴,露出一个属于捕食者的笑容。
瑞文戴尔是少数几个落在后面,从而自这场闹剧中幸免的人之一。他站在原地,仰视着对方,指甲掐进了手掌。他不认得这个人,但熟悉对方身上那套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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