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伦之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便携式圣光
狄宁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可真是会自找麻烦。”他嘀咕道,但没有再反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按照吉安娜的要求仔细搜查森林,找到了更多类似的金属块。吉安娜做了大量的记录,一回到营地就扎进帐篷里写写算算。狄宁则和卫兵们熟悉了起来——或者反过来说,是他们和他混熟了。起先他们试着请求他讲一讲斯坦索姆的经历,成功之后又怂恿着他说更多。狄宁对此并不抵触,反正他也无事可做。于是每到夜晚降临,除了轮值的哨兵以外,余下的人类和矮人都挤到了火堆旁。
在讲述时,狄宁从不夸耀自己的勇武和机敏,他用得最多的词不是“我”,而是“我们”。他也不会刻意营造气氛,只是平铺直述地说出全部过程,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怎么打败他们,又有多少人因此而牺牲。即使如此,那些不加修饰的残酷依然足以让他的听众汗毛倒竖,牙齿打颤,同时将宝贵的经验牢记在心。
随着狄宁的故事成为每天最惊悚的部分,阿尔萨斯也逐渐地放松了下来,相信他们能够顺利地完成这次探险。
直到他从来到此地起就一直萦绕心头的不详预感有了现实依据。
***
“我还不能确定它是什么,但不止我一个人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狄宁坐在阿尔萨斯的对面,一边说一边擦拭着他的剑。剑刃表面被附魔师新刻上去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一亮一灭,他的眼睛也随着帐篷里跳动的烛光而时明时暗。
“前天提克抱怨过他的饲料桶被人故意踢翻了,因为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见它立在那里。我去看过那个位置,对营地内的人而言它很显眼,但对从外面进来的人就不是了。另一个矮人则说狮鹫们晚上会显得有些烦躁,通常是在所有人聚集在火堆旁的那段时间。
“有一个卫兵偷偷告诉我,他在站岗时曾经目睹有人在栅栏外走来走去,但当他追上去,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晚还留在外面时,那个人却在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亮后他找遍了营地,始终没有找到他看见的那个人。”
“至于我,我总是能感觉到它的视线。它在观察我,评估我的实力。”
狄宁露出牙齿,这让他看起来是在笑,但其实并没有。
“一个能够瞒过我的盗贼绝不会这么轻率。这个人,”他轻轻敲了敲剑刃,“显然有一种自信,认为自己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受到伤害。”
他抬起头,看向阿尔萨斯。
“我听说圣骑士对于亡灵生物有着特别的感知。”
“你认为有个幽灵在我们中间游荡?”即使阿尔萨斯早就对这个地方有种本能的不适,但当预感被证实时,他依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冰冷感如同蛇一样爬上他的脊椎,仿佛背后正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或许是,或许是别的什么。用过一切可行的手段进行排除之后,结论起码不会错得太离谱。”
阿尔萨斯叹了口气。
“好吧,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尝试还没学过的课程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放空。起先,所有的信息都是由感官接收到的。狄宁的呼吸声悠长平稳,有一只鸟儿在附近的枝头上唱夜歌,树在风中抖了抖叶子,手掌下的盔甲由微凉逐渐变暖。他越是急切于去感知,感官的回馈就越清晰,对他却毫无帮助。
“放松,”狄宁提醒道,“你的同僚在战场上可不会这么专注。我们时间充裕,不用着急。忘记物质的世界,让圣光引领你的精神。”
阿尔萨斯照做了。狄宁对于圣骑士的了解有时候比他这个新晋者还要细致。而这一次也是如此。当他放下急切的心态,不再刻意去汲取信息,一股暖流非常缓慢地从他的胸膛深处升上来,涌进大脑,将他带入一种近似冥想的状态中。
“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睁开了眼睛,扭头望去,“我想我确实感觉到了某个存在,在营地北侧的湖边。”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狄宁从齿缝间挤出一声低吼,积蓄已久的怒火瞬间撕裂了平静的假象。他一跃而起,利刃在手,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出帐篷。阿尔萨斯还没有完全从冥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慢了几秒才抓起战锤跟了上去,就已经看不到狄宁的身影了,只有一名哨兵站在岗位上,如同被风暴擦肩而过一样目瞪口呆:“殿下?”
阿尔萨斯短暂地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相信狄宁的能力——以及他的怒火:“坚守岗位,哨兵,我们待会儿就回来。”
他接着向湖边跑去。在突破林木的遮挡前,武器交击时的铿锵声响就已经先一步传来。当他最后自两棵根茎纠缠的古树中间跳过,来到湖滨的开阔处,便看到了狄宁和他的对手。
那确实是一个幽灵,半透明的身躯在月光下闪着珍珠色的微光。他比狄宁稍矮一些,肩膀宽阔,全身披甲,手中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双手剑,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依然脚步稳健,维持着自己的节奏,看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幽灵转了半圈以躲避一次凌厉的劈砍,就在这时阿尔萨斯得以越过狄宁的肩膀看到了他的相貌。尽管微光模糊了细节,但他还是成功地将双眼所见与记忆中的图像联系了起来。
“等等,狄宁,回来!”
与此同时狄宁终于突破了对手的防守,沉肩向前,一剑刺中了幽灵。阿尔萨斯的喊声让他迟疑了一秒,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打算,侧身翻滚和对手拉开了距离。双手剑从他的身侧堪堪擦过,最终悬停在空中。幽灵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后退了几步,摸了摸肋下那道看不见的伤痕,然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老天,你打起架来就像个真正的高地人一样!”
“我是洛丹伦人。”狄宁咆哮道。阿尔萨斯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惊奇地看了搭档一眼,“所以你会说话。那为什么不直接站出来,而是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偷窥?”
幽灵耸了耸肩。
“我已经有许多许多年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了。况且,我也得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资格拿起我的剑。”
“你的剑?”狄宁怀疑地说,但他的怒气已经有所缓和。
“斯多姆卡。当然。”幽灵拍了拍他的双手剑,然后向阿尔萨斯点头示意,“我听见你的朋友向圣光祈祷,希望你能够顺利找到它。不过呢,我们是战士,最终还是得用战士的方式来做出判断。”
阿尔萨斯感觉脸色有点发烫,尤其是当狄宁扭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为自己和狄宁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然后说:“请原谅我们的冒失,索拉丁国王。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对我来说也没有。”索拉丁说,“不过,这也不能够算是一件坏事。或许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你们。”
“这是什么意思?”狄宁问。
“这些晚上你讲了许多很不错的故事,年轻人,它们让我心潮澎湃,怀念起旧日的好时光。”索拉丁把目光从他们身上转开,看向远方,对时间另一头的某些早已消失无踪,甚至早已被人遗忘的事物微笑着,这个微笑很快就消退了,“不过现在,该让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了。”
洛丹伦之辉 第九十五章 前厅
吉安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漂浮的照明光球拉近了点,更仔细地看着纸上的字迹。她估计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个,或者十二个小时,但她现在没空去看时钟。经过好几天的猜测,失败,换个方向再重来之后,吉安娜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思路,就好像一个指挥官终于发现了那道需要攻陷的城墙的弱点,这种接近谜底的兴奋感让她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好的,”她大声地对自己说——反正也没有人会听到。出于尊重,其他人和她的帐篷隔开了一定距离,“如果我把这个放在这一行,它们大体上就是完整的了。至于这边……”
她用笔在那一块区域点了点,然后拉过一张空白的纸,开始在上面列公式。当她快要写满整张纸时,吉安娜突然停下来往上看,迅速地浏览了一遍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哦,天哪,我忘了一个变量!”
好在她还没有完全搞砸。法师一边嘀咕着“我就知道有哪里不对”一边将遗漏的内容用小字补充在空白处。如果安东尼达斯看到了这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纸,肯定会罚她重新抄写一遍。不过现在营地里除她以外没有人能看懂这些东西,所以它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然后她开始计算,并将结果小心地记录下来。当她在地图上画上最后一条线,看着它们在某一点完美无瑕地交汇,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
“我得把这件事告诉阿尔萨斯。”她自言自语地说,想要从桌边站起来,但马上就感觉到了一阵晕眩。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原本被忽略的疲惫顿时夺回了阵地,脖颈僵硬,肩膀像针扎一样疼,喉咙里还有一种作呕感。她止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顿时泛起了泪花。
吉安娜伸手去摸装了提神茶的杯子。指尖湿润的凉意让她扭头看去,和茶杯里顶着一小片花瓣的微型水元素对上了眼。这个浅褐色的小家伙趴在茶杯边缘,冲她打了个嗝,吐出一截干枯的草茎。
法师这才想起她在某个小时里把茶杯打翻,为了拯救那些被浸湿的草稿纸而召唤出一个水元素的事。她叹了口气,指挥另一只茶杯去把自己洗干净,然后从茶壶里接了一杯茶,晃晃悠悠地送了过来。
冷掉不知多久的提神茶喝起来可真不怎么样。吉安娜又往里面加了几滴精力药剂,这才感觉舒服了些。她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那叠纸向外走。在掀开门帘前,她又匆忙地转过身来,从纸堆下面找出了一面镜子,对着它看了看,然后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吉安娜快速地打理了一番自己,这才走出了帐篷。时间比她预料的要早些,天边已经泛白,双月几乎要看不见了,但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一层薄雾轻柔地弥漫在山林间,带来温和的凉意。营地里一片安静,除了站岗的哨兵,其他人都还没有醒。就连狮鹫们也安静地挤在一起,只在听到她走动的声音时睁开一只眼睛,斜瞟一眼。
但阿尔萨斯已经坐在了营地中央的长凳上,穿戴整齐,战锤靠在腿边,对着火堆的余烬沉思着。狄宁也在,他正用猎刀削一块木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尽管如此,战士一如既往地早早发现了她的到来,他冲她点了下头,然后用刀柄敲了一下圣骑士的臂铠以示提醒。
“吉安娜!”阿尔萨斯立刻起身欢迎她,沉思的神情被高兴的微笑所取代,“你起得可真早。昨晚睡得好吗?”
“事实上我没睡——不过那不重要,我有发现要告诉你们两个,是关于我们找到的那些泰坦遗迹的。”
她把地图展示给他们看。狄宁凝神注视了上面的数字和公式几秒钟,猛地把头向后一仰,就像是要从某种惑人心智的陷阱里挣脱出来似的。他以一种冷静而绝望的口吻说:“直接告诉我结论就行了。”
吉安娜并不怎么意外地叹了口气。
“我从那些石块的形状和位置中找到了规律,证明它们是属于某个大型建筑物的碎片。很有可能是一次爆炸导致它们脱落并被投掷到了岸上。”
“所以,主体就在这里了?”认真研究过地图后,阿尔萨斯指着交汇点问道。
狄宁探头看了一眼他所指的位置,评价道:“和索拉丁说的一样。”
吉安娜顿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等等,什么叫做‘和索拉丁说的一样’?”
阿尔萨斯在长凳上局促地动了动。
“我正想要告诉你这件事。”他歉意地说,“昨天晚上我和狄宁在湖边找到了索拉丁王,准确地说,是他的幽灵。他亲自告诉了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吉安娜?”
吉安娜把脸埋进双手里,挫败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难以自抑地想起被砸碎的锁,被切断的绳结,被炸开的迷宫墙壁,以及其他一些完全忽视了谜题本身的暴力行径。即使这个谜题不是她设计的,但她此时所感受到的沮丧要远胜于此。
“我真的很抱歉,吉安娜。”
“这不是你的错。”她闷闷地说,“你不可能提前预料到这一点。并不是所有的死者都会变成幽灵。”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幽灵也能保持理智。所以一个三千年前的、依然神志清醒的幽灵几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想到这一点让她感觉好受了一些,起码下一次,当他们没有这么幸运的时候,她的工作就不会是无用功,而是通往真相的稳妥保障。
吉安娜响亮地吸了一大口气,这有点粗鲁,但对平复心情很有效。最后她放下手,抬起头来,洒脱地说:“好吧,起码我在得到答案的时候还是很愉快的,算不上浪费太多时间。”
“我应该在昨天晚上就告诉你的。”阿尔萨斯内疚地说。
“哦,不,千万别,那更糟糕。”吉安娜连连摆手。在终于抓住解题思路时被直接告知答案,她想不出什么能够比这更令人恼火的了,“但下次你一定要叫上我一起——老天,我居然错过了见到这样一位传奇人物的机会!对了,他到底说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样的执念让这位古代国王坚持在此徘徊了这么久,那都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理由。她对此十分好奇。
“你所计算出来的这个位置,”阿尔萨斯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解释道,“是一座古代维库人建造的陵墓,里面埋葬着泰坦守护者提尔,还有一名他重创但未能杀死的敌人。”
吉安娜好不容易忍住了惊呼的冲动,听他说完。
“三千年前,索拉丁王和他的随从遵循传说找到了这里。出于好奇,他们闯了进去,这一行为唤醒了那个怪物。尽管在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之后竭力想要弥补它,但就像提尔一样,索拉丁王也没能彻底杀死他的对手。因此他留下来,即使是以幽灵的形态,想要找到,”阿尔萨斯向她示意了一下狄宁,“一位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勇士。”
“他把他的剑卡在了那东西的头上。”狄宁镇静地补充道,“看起来我没得选。”
“所以我们已经答应他了。”阿尔萨斯说,望了一眼天空,“等到日头升起来,我们就开始做准备。”
然后他转向狄宁,同样镇静地说:“你要是敢提议让我留在营地里,我就揍断你的鼻子。”
狄宁什么都没有说,但突然之间他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爆炸了。如果他是一头狮子,此时肯定已经爪牙外露,鬃毛倒竖,下一刻就要狂吼一声。而阿尔萨斯居然还能那么镇定自若地坐在原地,面对着他,着实令吉安娜感到惊讶。至少她自己就在狄宁猛地站起身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开了,手里还握着那把猎刀,像是走在要去杀死某个人的路上。吉安娜担忧地望了望狄宁的背影,轻声说:“他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吉安娜。”阿尔萨斯回答道。尽管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神情表明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于是她不再说话,只是陪他一起静静地坐着,看朝阳逐渐把天空染成金色。
***
他当然知道狄宁是在担心。他的身上流着一个国王的血,未来也会成为一个国王。这一点就注定了总会有人为他担心,希望他能够远离危险。
但他不只是一个未来的国王。他还是,并且希望自己始终会是一个斗士,和一个朋友。由他受到的教育所培育出的品行让他不愿意看着别人涉险却不做行动,由他接受的训练和付出的努力而培养出的骄傲则不能容忍这一点。
阿尔萨斯看着湖面。水很清澈,让他能够看到水下那道笔直的黑影。尽管已经划定了大致的范围,陵墓的准确位置还是需要探寻一番。侦察兵在潜入水中时随身带着绳索,每隔一段距离就将它们固定在湖底,以便自己和后来者不会迷失方向。
“他们发回了讯号,殿下。”法里克汇报道,“我们可以下去了。”
阿尔萨斯点点头。他步入湖中,让水逐渐漫过自己。穿着盔甲下水无疑是件蠢事,但如果有法师从旁协助就不是了。吉安娜对每个人都施展了法术,好让他们能在水下活动自如。当水位升到嘴边时,他谨慎地吸了口气,没有被呛到,于是放心地向更深处游去。
他不担心有什么危险,狄宁带领的侦察队绝不会将隐患留在身后。随着水逐渐变深,光线也开始黯淡,阿尔萨斯顺着绳索向前,其他人跟着他。
在到达绳索的尽头前,他就看到了目的地。一个位于湖底,广场一样巨大的圆盘,质地和他们在林间找到的那些一致,已经变得四分五裂,将封在下方的洞穴展露出来。绳索钉进邻近的湖底,一名侦察兵守在那里,向他们示意。
圆盘下方的甬道长满了水草,没有被遮掩的部分墙壁被刻意打磨过。甬道起先向下,阿尔萨斯以为他们得一直泡在水里,但过了一会儿后又转为向上,最后冒出了水面。他听见法里克在身后大声的舒气,显然不只是他一个人希望脚踏实地。
但他马上就闻到了血腥味,看见狄宁站在一具尸体旁边,其他侦察兵们聚在他身后,或坐或站,各个带伤。阿尔萨斯立刻将战锤握在手里,快步走上坡道和台阶,甚至来不及细看四周:“怎么回事?”
狄宁脸色阴沉,因厌恶而扭曲,他用手里的盾牌示意性地敲了一下尸体,回答道:“无面者。”
这具尸体约有两人高,一些地方覆有尖刺甲壳,余下则是光滑坚韧的粉色肌肉,如同章鱼的触须。双臂处是数根分叉的触手,内侧有着发着蓝光的纹路,双脚则只有两根指头。这怪异生物正面朝下的死去,因此阿尔萨斯无从得知它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无面。他忍住厌恶,审慎地打量了它几眼:“你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东西吗?”
狄宁哼了一声:“不止一次。”
阿尔萨斯放松了一些,至少他们中有人对这种敌人有所了解:“我先去看看伤员。”
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经先他一步,用绷带和药水处理那些能处理的伤口。阿尔萨斯治愈了一个人的手臂,他的骨头几乎全都被打碎了。忙完之后,他才想起要观察一下周围。
他们所处的前厅极为宽广,两层阶梯宽阔得可供马车穿行,台阶仿佛是为巨人设计的,每一阶都需要多走两步。阶梯两侧竖立着壮观的雕像,顶端没入到穹顶的黑暗中,看不清楚轮廓,阿尔萨斯可以保证他们下潜的深度绝对抵不上它们的高度。雕像再向外仍有广阔的区域,火把的光也触及不到边界。他们所能看清的一切都有着铂金般的色泽,线条优雅有序,气魄恢弘。他不由得想起索拉丁说的话。
‘看见前厅时,我就知道有了大发现。那扇门异常眼熟,仿佛来自失落已久的记忆。’
现在阿尔萨斯理解了他。有生以来他从没见过,甚至没有听闻过类似的事物。但此时却又觉得颇为熟悉。他出神地看着这个地方,恍惚间竟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是由他自己亲眼目睹,还是在透过别人的眼睛在看。
唯有一处地方让他觉得不适。前门两侧有着碗装的底座,各托着一颗散发着紫黑色光芒的圆球,那光线让人恶心。不需要询问任何人,阿尔萨斯就知道这是腐化的象征,和那已死怪物同源的产物。一种怒火自然而然地升起,愤慨于这个神圣肃穆的地方所遭受的玷污。他望向其他人,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感。
“来吧,搭档。”狄宁了然地说,“让我们去把这场仗打完。”
洛丹伦之辉 第九十六章 无面者
当面前的敌人轰然倒下时,狄宁后退一步,松开僵硬的手指,让他的盾牌一同掉在地上。这面盾牌表面装饰性的凸出部分已经被砸平了,而造就这一结果的惊人力量大部分都由他的身躯所承担。
他慢慢地活动着这只手臂,让麻痹的肌肉得以舒缓。狄宁使用盾牌的次数远不如握剑那般多,他已经尽可能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来应对冲击,但还是有些差距无法被轻易弥补。他试着攥拳,手臂立刻回馈以一阵钝痛,他怀疑骨骼上有了裂痕,决定等一会儿再试。
他转身去评估其他人的状况。受伤的人更多了,而他们糟糕的脸色也不仅仅是由伤势造成的。但至少所有人都还活着,这很好。狄宁就是为了这个才拿起盾牌的。他不希望有人在这里死掉。他带领过许多支队伍进行过类似的行动,但那时他们是在为联盟而战,在这个过程中牺牲的人能够得到荣誉。而现在这些士兵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他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这个理由和这趟旅程对他而言是私人化的,和之前那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如果他的力量没有衰退,他会选择由自己来做成这件事。
但那只是如果。而多年的军旅生涯教会了狄宁不要逞强,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永远是有限的。他确实需要帮助,他不会愚蠢到去否认这一点。问题在于狄宁给不出任何回报,荣誉或是金钱。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他们活着回去。
“所以,你把它们叫做无面者。”吉安娜问道,从后面走上前来审视他们的对手,“但这些生物在本质上到底是什么呢?”
狄宁讨厌被问问题,尤其不想去讲解某些在他看来属于常识的知识。不过,对于常识的范围到底在哪里,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他决定体谅这一点。
“它们是古神的仆从。据说在泰坦到来之前,是古神掌控着这个世界。泰坦打败了它们,但无法在不伤害世界本身的前提下杀死它们,所以将古神封印在了某些隐蔽的地方——”他哼了一声,“说实话,也不是特别隐蔽。总之,它们一直在想方设法逃出泰坦建造的牢狱,而泰坦留下的守护者则负责看守牢狱。因此目前来说,它们只能派出一些仆从在外活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