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刀鸑鷟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一角,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什么九幽圣教的歹人,只有皓月当空,江水悠悠,苏越与银决的背影在这诺大的天地之间显得尤为温暖亲切。
她当下便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过于多心,公子说过这穹玄山庄极为神秘隐蔽,世上少有人真正能够找到其所在,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转头对上云裳受惊的双瞳,只见她有些瑟缩地躲在车中一角,那模样像极了红眼的白兔,叫人怜惜。
“云裳,别怕,不过是停下歇息罢了。”听刀鸑鷟如此一说,云裳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好不容易喘顺了口气。
“兄长,下次可不带这般吓唬人的。”云裳一双杏眼瞪得圆润,佯装生气地控诉着刀鸑鷟的行径。
“好,下次定不会如此草率莽撞了。”刀鸑鷟见她这模样甚是俏皮可爱,便一本正经地应到,“行了,我们也下车走走吧,坐了一整日,身子倦的很。”
言罢,刀鸑鷟便执了云裳的手一同钻出马车,刚探了身子出来,便听见驾车的两人纷纷转过头来,异口同声地唤她,“公子。”
这两人便是银决起先提起过的两名手下——惊风、掠影。
二人皆是男子,皆着了黑底红纹劲装,只是惊风留着一头及肩短发,以绑带缠头,更为飒爽利落,颇有几分民族之风;而与之相比,掠影便显得愈加沉静寡言,中规中矩了。
所以极好分辨,只是他二人从见刀鸑鷟第一面起便以公子相称,刀鸑鷟因苏辰砂的缘由,对他人唤自己公子二字略感,起初并不觉着是在唤她,不过听了这许多声,也逐渐适应。只是与他二人还并不熟络,也只是朝他二人点点头,再无他言。
她一跃跳下马车,转过身去伸出手接住云裳,好生护住她,免她不小心伤了自己。
待云裳下了马车,刀鸑鷟便与她一道一前一后径直朝苏越二人走去,还未至江边,刀鸑鷟便率先出声唤到:“越大哥,怎么停下来了?”
苏越与银决闻声皆转过身去,见是刀鸑鷟,银决颔首行礼,苏越解释道:“这穹玄山庄离皇城甚远,处于巍峨高山之上,地势险峻,不易攀登,今日暂且在此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
“只是这处可否会让九幽圣教寻到?”九幽圣教阴险诡秘,她不免担心他们一行会被暗中跟踪。
“阿梨,你大可放心,此处已入了傲雪神山的地界,鲜有人迹,不明路途方向者绝对无法踏足。”他说至此处又讳莫如深地一笑,“况且,傲雪深山多机关巧阵,绝不是任何人都能抵达的。”
刀鸑鷟听后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不如此时去拾些枯枝树叶升起火来,夜里更深露重,也好寻个温暖之源安眠。”
“好,那我与银决前去拾捡,阿梨你与云裳便在此处休息吧。”
“惊风掠影,保护好公子。”银决不忘出言叮嘱惊风掠影二人,这才跟着苏越前去拾些枝叶。
二人离开后,刀鸑鷟与云裳寻了地方坐下,云裳似是想到什么,“兄长,马车中有公子晨时吩咐我准备的糕点,我去取来。”
刀鸑鷟静坐在原地看她三两步跑向马车,许是觉着上去麻烦便唤了惊风帮她取来一个锦缎包裹,抱在怀中,好似护着稀世珍宝般。
“兄长猜猜看,这里面是何糕点?”云裳故弄玄虚,也不将包裹打开来,只是一脸神秘地盯着刀鸑鷟,仿佛认定了她猜不出。
“可是‘蝶樱’?”却不想刀鸑鷟一猜便中,这时换云裳满面难以置信,她不禁追问刀鸑鷟为何知晓。
刀鸑鷟只是笑笑却不说话,她来南朝第一次吃的糕点便是醉霄楼中的这道‘蝶樱’,公子许是怕她日后无法时常尝得这美味,便让人买了许多回来,吩咐云裳带着上路。
“真没意思,这定是兄长你和公子之间的秘密,难怪你这般轻易就能知晓。”云裳嘟着水唇,颇为不满,手上动作却未停下,拆开那包裹,里面以红梅映雪做底的食盒中果真装着樱粉鲜嫩的‘蝶樱’。
刀鸑鷟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拿,便听见耳边响起苏越浑厚的声音问到:“什么秘密?”云裳方才怄气,说的大声,没想到被正巧回来的苏越与银决听了去,银决闻言也颇有兴趣。
她还没作声,云裳已经开口回到:“方才我问兄长可能猜出公子准备的糕点是什么,本想卖个关子,却不想她一猜就中。”
苏越不禁大笑起来,“公子向来偏心阿梨,挑拣的东西也都是阿梨所喜,这的确不难猜。”
这话倒是让刀鸑鷟双颊一红,低下头去,她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白皙的手指愣愣出神,心中想的却是苏越的话,公子对自己十分看重,这次离开,却不知要时隔多久才能够再见公子一面。
她神思一阵,抬首方才发现眼前火光闪烁,在瞳仁之中熠熠,暖意四起,即便是只着了单衣也不觉着寒凉了。
这时,惊风、掠影也都坐了来。
几人围坐成一个圈,只听得山林之中虫鸟齐鸣,江风拂动,火苗跳跃,人心也不自觉地跟着静谧下来,大家似乎都已有些疲累困乏,极少言语。
刀鸑鷟看着九天皓月,满目繁星,心中思念更甚,那男子温润柔情的面庞似乎就在眼中,却又那般遥远,不可触及。
公子他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
千家万户,灯火如豆,虽是夏日渐近,但夜里到底是有些凉意,不过秦羽涅到底是军中之人,水深火热之中往来,终究是没将这放在眼中。
博义离帝都凤华有七日的路程,若是缓慢而行七日尚且可到,但博义灾情紧急,刻不容缓,秦羽涅他们一行便放弃了夜里寄宿驿站,不眠不休,加急赶路,若是着实疲乏了,便在道上随意寻个地方,停下歇息。
笛琛与秦羽涅策马并肩,出城之后,行了整整一天,如今天色已晚,将士们也都困乏,秦羽涅便传下令去,命大军原地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笛将军,你也去歇着吧,路途还长,需养足精神。”秦羽涅这话似乎并没有要就此歇下之意。
“殿下您呢?”笛琛不禁出言询问。
“夜里恐生变故,我便在此守着,你去睡吧。”笛琛知道他们慎王殿下的脾性,也不好相劝,只嘱咐秦羽涅多加小心,切勿过于劳累,便退了下去。
秦羽涅跃下马,独自踱步至山头,放眼遍望,只一片幽森漆黑,他心事沉重,为博义的百姓悬着心,吊着神,又思及那日在万欲司中所见自称是安永琰之人,虽是疑虑在心,却仍旧生出几分喜悦,若是他所言不虚,那么真可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能够在有生之年让他与皇弟团聚。
他心中是极尽盼望希冀的。
只是一切都发生的过于诡异,那人不知从何而来,若是在万欲司中待了这许久,以安永琰之名讳与他人相交,不可能未叫人发现,引起注意。
若是莫名的多出个人来,以万欲司的严加管控,更是无法就此藏身。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想只能等此次博义之事顺利解决,回到帝都,方可知晓。
如此一来,他倒还真没有将云沧澜与欧阳鹤之的阴谋放在眼中,只想他们怕是最好暗自祈祷切莫生出祸端,致使黎民遭罪,河山遭殃,对与自己是否会被他二人所害,却是并无半点担忧。
藏春深 第二十五章 初识寒龙傲雪质
刀鸑鷟与云裳坐在马车中闲谈,本是不知时辰,便只能不时撩起车帘查看。
此时,她忽感寒风四起,颇有冻彻身骨之意,好似回到了数九寒天,因此她素手轻挑,将车帘掀起一角,四下观望一番。
峰峦险峻的高山直插云中,悬崖峭壁崎岖不堪,天涯尽头的紫霞彤光为山巅纯白的细雪上披上锦缎绫罗,自远望去,好似一妙龄少女娇靥含羞,又如九天玄女遗世独立,是千秋绝色,万代风华。
这高山白雪,天际霞光倒映在刀鸑鷟一双蓝眸之中,仿佛是她在海水清波里的海市蜃楼中做的一场幻梦,早叫她忘了来路。
马车停了下来,她朝着苏越大声唤:“越大哥。”苏越闻声掉转马头,缓缓至她跟前,隔着窗见她满面好奇。
“可是到傲雪神山了?”她将手搁在窗框上,抵着精巧的下巴,抬起望着苏越,像极了年幼的孩童在繁华的街市上瞧见冰糖葫芦的模样。
“没错,已经到山脚下了,估摸着明日午时便能抵达庄子里。”苏越见她眉眼间略带疲惫之色,关切地问她,“可是累了?”
“不累。”她瞧见这近在眼前的绝美景致,便是这凛冽的寒意都淡去几分,更是丝毫不觉疲倦。
“那好,先下来吧。”顿了顿,又解释到,“我带你们去见见傲雪。”
“傲雪?”难不成这傲雪神山还有它自己的主人看守吗?“云裳,你可知这傲雪是谁?”她转过头去看着端坐于另一边的云裳。
云裳飞快地摇摇头,示意她也从未听过这名字。
“你去了便知。”苏越见她这般心急,不禁一笑。
“难不成要进着傲雪神山需要取得这傲雪的同意吗?”她双眸溢着一丝讶异,想来已是有所猜测。
“哈哈,倒真叫你给猜中了。”苏越大笑,他没想到刀鸑鷟竟是这般敏锐,“不过不用担心,我想傲雪定会喜欢你的。”
如此一说,倒真是引起了刀鸑鷟的兴趣,她还真想看看傲雪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驻守在这傲雪神山,使穷玄山庄不被世人所发现。
她满怀好奇之心,拉着云裳一同下了马车,却在放眼四周时,不禁问到,“越大哥,那傲雪所在之处离此地可远吗?”
“这话怎么说?”苏越回问。
“我与云裳皆无马匹可代步,若是远了,可如何是好?”
“你眼前不就是现成的马匹,不过需得委屈你们二人与我和银决同乘。”苏越拉了缰绳在她们面前停下。
于刀鸑鷟而言,这显然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便爽快地应下。只是云裳也算是养在闺阁之中,虽是侍奉苏辰砂多年,但却一直被苏辰砂当作妹妹看待,平日里并不曾时常与男子接触,即便是苏越也只是在他来苏府时缠着他下次为她和姐姐带些不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云裳,让越大哥带你吧。”刀鸑鷟顾及到云裳与银决并不熟识,便让她与苏越共乘一骑。
云裳也并未有所异议,便走至苏越的马旁,“越哥哥,我怎么上来啊?”她头上的两个发髻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而轻轻摆动,好不可爱。
她这一问倒让苏越觉着有几分好笑,他便朝她伸出手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起初,云裳颇有几分不大信任苏越的感觉,但她凭一己之力又无法上马,只得伸出手去牢牢地将苏越抓住。
苏越稍稍使力便将云裳拉至马背上,只因云裳年纪尚小,又从未骑过马,一时间竟有些不能适应,紧紧地贴在苏越怀里,心中害怕地不敢睁开双眼,只一个劲的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你不必害怕,这马儿乖得很。”见她如此神色,苏越只好出言安慰,“不信,你睁开眼来摸摸它。”
“是啊,云裳,你睁开眼看看。”刀鸑鷟也不禁出声鼓舞她,如此,云裳才略显迟疑地将双眸缓缓睁开来,见那马儿乖顺地伏着头,她也不禁大胆起来,伸出手去贴在马儿的脖颈上,小心翼翼地给予它轻柔的抚摸。
“越哥哥,它真听话!”她似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般,满心满眼皆是喜悦,大笑着扭头看着苏越。
“我说过这马儿乖顺,你大可放心。”见她不再似方才那般紧张,苏越便也安了心。
此时,刀鸑鷟见银决已驭马至她身边,恭敬地朝她唤了声,“公子。”
刀鸑鷟向他点点头,“越大哥说要带我们去看他口中的傲雪,马匹有限,我便与你同乘,不知你可介意?”她虽知银决定不会拒绝,但她依旧要亲自问他的意见。
银决似是迟疑了片刻,才缓缓点头,伸手与刀鸑鷟借力,她撑着他的掌心一跃而上,坐在了他的前面。
“银决,你跟在我后面便可。”见刀鸑鷟也骑上马,苏越这才转过头来向银决嘱咐到。
“好。”银决一边说着,一边策马跟在苏越后面,此时,他与刀鸑鷟的距离是他只稍稍一颔首便可触及她柔软的青丝,他更是端着身子,丝毫不敢松懈。
自与刀鸑鷟相见的那一日起,自看见她那与王几近一模一样的双瞳时,他便隐隐间觉着她或许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失踪多年的公主。
所以,银决几乎在潜意识里将刀鸑鷟当作自己要忠诚守卫的公主,时刻恭敬,时刻保护。
“银决,你不必如此拘谨。”刀鸑鷟感到银决僵硬紧绷着身子在他身后,似连呼吸都刻意有所收敛,“话说回来,从年纪上看,你能做我兄长,却为何总是对我毕恭毕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银决不敢与公子攀亲,银决奉辰公子之命保护公子,对公子尊敬是银决的本分。”银决听她如此说,心中确实惶恐,急忙开口解释。
刀鸑鷟闻言不禁觉着无言以对,那便随他去吧,不过自己也有自己随心所欲的权利,“那好吧,你既如此说那照你的意思去做,银决哥哥。”她故意将对银决的称呼改变,希望通过这激将的方式使他渐渐地消除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感。
只是这四个字却听得银决心下一惊。
“公......公子,公子这般不合理数。”他俊秀的眉毛蹙的紧,可看出他神色间的无措。
“有何不合理数之地,你大可依你的意愿换我一声公子,我还不能照我的想法叫你一声哥哥吗?”刀鸑鷟灵动的蓝眸提溜一转,似是又想到什么,“再说了,你虽是公子派来保护我的,却又未曾签下卖身契与我。”
“公子......”被刀鸑鷟怼了个哑口无言,银决愈发觉着她与王,真真是同出一父一母了,遇见他们任何一个,银决都束手无策。
见他无话可说,刀鸑鷟在心中偷笑,这法子还算有效,便就这么办了,“好了,快跟上越大哥他们吧。”
“是。”放眼望去,苏越与云裳竟早已往前去了,与他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言罢,他便夹了下马肚,马儿四蹄一屈跑了起来。
刀鸑鷟端坐在马上,行了一会儿后,她忽见前方烟雾缭绕,自一方寒潭里氤氲升起,裹挟水汽,朦胧弥漫,好似将人领入人间仙境一般。
渐渐近了,方才觉着气氛愈发地静谧,幽幽寒潭,青青碧波,一一浮现在眼前。
此时,苏越在前面率先下了马,接着便让云裳搂住他的肩膀将她带了下来,“阿梨,银决,下来吧,咱们到了。”
银决策马行至他们身旁,也同苏越一样自己先下马,之后半扶着刀鸑鷟,免她不小心跌下马来。
“越大哥,傲雪住在此处?”刀鸑鷟落在地上第一句话便是对傲雪身份的再次打探。
“没错。”他话音才落,便顺着那缭绕雾气向寒潭望去,只见那寒潭上结着一层薄冰,想是长年累月受此地天气影响所致。
刀鸑鷟追随着他的目光,同落在那澄澈却深不见底的寒潭上,“难不成这傲雪住在这寒潭之中?”
她出于玩笑心理,却不想还不等苏越接上她的话,便感到所立之大地剧烈摇晃起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稳住身子。
只见云裳若不是被苏越护住早已被甩出几丈之远,而苏越那声别怕也瞬时淹没在了这将临的巨大声响之中。
刹那间,九天失色,山海俱撼,玄黑之色顷刻将云霞怒吞,幽深的寒潭陡然如大海般掀起滔天巨浪,薄冰碎裂,超四下迸溅开来,锋利地插入周边的山间白雪之中。
银决拔剑将刀鸑鷟护在身后,巨浪腾空,狂风大作,大雪自山上崩落坍塌,翻滚而下,刀鸑鷟还未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已被风刮的睁不开眼,只觉被银决拉着胳膊向后退了十余步。
正当此时,崩裂的水花冰凌被翻腾喷薄的高尺巨浪掀上穹苍,一条通体银白的巨龙自寒潭中腾飞而起,身躯盘踞,威风凛凛,直上九霄,银亮的龙尾在天穹上划出一弯带水波纹,拨开云雾。
霎时,云开雾散,西沉的落日余辉沉醉在薄云的臂弯中,嫣红之色在银龙的瞳仁中开出火焰,它在空中肆意翱翔,那火焰在它的龙鳞上射出熠熠光辉,也衬得那寒潭波光粼粼。
它仰天长啸,龙吟震四海,威风摄山河。
刀鸑鷟在它清亮的龙吟中睁开眼,将这雄魄壮丽之景象尽收眼底,内心为之震撼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她几乎被那条银龙吸引了全部目光,一刻也挪不开眼来,只随着它的动作而转动眼珠。
只见那银龙忽而急转直下,犹如雷霆之势,冲破云层,直直地朝着刀鸑鷟的方向飞来。
它角带疾风,尾拨仙雾,好似金弓射出白羽,“嗖!”地一下,堪堪地在距刀鸑鷟的脸庞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盘旋在空中的龙身一动不动,眼睛却甚是仔细地盯着刀鸑鷟的面容打量起来。
刀鸑鷟这辈子头一遭与真龙这般亲密接触,不敢轻举妄动,半眯着眼眸却不与它相望,只小心翼翼地启开蓝眸想要一瞧究竟,却不想那双海蓝双瞳落在银龙的瞳仁之中时,它倏地清啸一声,龙身一跃,龙头一伏,直冲开银决的防卫,将刀鸑鷟整个人拱带上自己的背。
“公子!”银决与云裳同时惊呼出声,银决持剑冲出,却拿那龙无可奈何,他在地,龙在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鸑鷟在龙背上被颠来倒去,束手无策。
刀鸑鷟伏在龙背上,只觉天旋地转,两眼泛黑,自己的身子似乎在不断地朝上攀升,而地面也似乎愈来愈远。
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境,调整呼吸,眼睛虚开一条缝来,只见四周云雾缭绕,青天触手可及,只一会儿工夫,她便已身处万里高空,肆意翱翔,阅遍千山万水。
从方才的紧张害怕转变为此刻的惊奇惊喜,她暗自做了什么决定般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银龙的背脊,柔声道:“你便是傲雪吧。”
话音才落,那银龙似通人性般,兴奋开怀地朝着更高更远的天际腾飞直上,穿云拨雾,吟啸不止。
看着渐渐随着烟云消失不见的刀鸑鷟与那银龙,银决焦急不堪,转头想问苏越如何是好,却不想见苏越如意料中欣慰一笑,朝着银决开口说:“别担心,傲雪很喜欢她。”
夕阳静谧地收敛了自己最后的步伐,将最后一缕暗金色的薄纱也从青山碧水的身骨上轻捻带下,渐暗的穹苍之下只听得一声又一声清啸龙吟回荡在这幽幽青山之中。
藏春深 第二十六章上 只知逐胜忽忘寒
景和十九年五月十一,傲雪神山。
自见过傲雪之后,刀鸑鷟一行人便上山往穹玄山庄去了,因傲雪神山一年到头皆被白雪覆盖,必然十分寒冷,刀鸑鷟他们也都换上了来时便备好的厚重衣物以保暖。
刀鸑鷟重新坐回马车之中,但心却好似还留在那万丈青空之上。
似乎是与傲雪有缘,刀鸑鷟临走时竟生出不舍,虽是短短时日但她却觉着与傲雪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苏越告诉她说傲雪是一条百年寒龙,一直以来都隐在这寒潭之下,是傲雪神山的守护神。据他所知晓的傲雪上一次表露出如此兴奋激动的情绪还是十年前看见慎王殿下的时候。
刀鸑鷟倚着车窗陷入沉思,耳边是苏越方才的话,眼前浮现的竟是秦羽涅那双墨色的瞳仁,生于一腔热血之中的清清冷冷,或许傲雪它是喜欢那双眸子的。
十年前的慎王殿下,还是个才过总角之年的孩子,究竟有何能够吸引到傲雪之处呢?
“兄长在想什么呢?”云裳见她怔怔出神,两眼放空,却不知在思虑些什么,便开口问到。
刀鸑鷟闻声抬眼与云裳四目相视,却没接话,似是在整理思绪,好一会儿才道:“我在想傲雪。”
“兄长可是喜欢那条小龙,它那模样确实漂亮。”云裳想起傲雪腾空直上、气冲万里的英姿,就不禁幻想着自己若能乘上那龙背在天上玩耍一圈,该是有多威风。
刀鸑鷟却在她憧憬的笑容中浅浅一笑,摇摇头,“我是在想即便如同越大哥所言,那傲雪究竟为何会喜欢我呢?”
“兄长可别忘了,傲雪是百年寒龙,可通人性了,灵气的很,再说了喜欢便喜欢了,哪里来的那样多理由。”云裳水唇一嘟,颇有对刀鸑鷟思虑过甚的不满。
刀鸑鷟听她这般说,倒觉着不无道理。喜欢二字于这天地人间,本就是件再奇妙不过之事,若是定要在此上究竟根源,道出个所以然,那这世上许多情感都会因没有一个像样而又坚实的砥柱而分崩离析,面目全非。
所有纯粹的喜欢,都不需要刻意追其缘由。
她这般想着,想着,便想起了苏辰砂。其实自己,又何尝真正去问过自己的内心,自己究竟为何喜欢公子,又喜欢他什么呢?不过是喜欢他而内心生出欢喜;喜欢他而内心无惧无怖;喜欢他而内心时常思念。
“云裳,你说的没错,是我多思了。”刀鸑鷟释然一笑,云裳的话使她犹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
“兄长年纪不大,怎么思虑却这般多?”云裳着实觉着疑惑,刀鸑鷟比她大两岁,可这
刀鸑鷟只是笑着,却并未回答,她也愿意活在像云裳那样平静而无忧的生活里,但她早已没有机会去选择,所以她能做的就只剩下如何才能使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觅得生命中的宁静与欢愉。
“想是长了这三千烦恼丝的缘故吧。”刀鸑鷟语调轻快,以玩笑的形式化解了此时气氛。
“难怪和尚和尼姑都看破红尘,超脱三界呢!”云裳恍然大悟般说到,一本正经地模样好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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