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藏春深 第八十五章 清者自清浊者浊
天边原本轻薄如缕缕烟丝般的云忽而化作阴翳,浅浅淡淡地缠绕在金阳身边,秦羽涅抬首,看着那太阳的光辉一点一点地被蚕食,被吞没,本是耀眼璀璨的光华逐渐昏沉下去。
他策马奔驰在这大道之上,玄色的衣袍被突如其来的疾风吹得猎猎作响,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就好似他即将面临的一切,但他已然做好了准备。
在宫门前勒马,由宫人将雷霆牵走,而他则独身一人向着那金碧辉煌却能杀人于无形的宫廷中缓缓走去。
但即便是在这肃穆森严的宫廷之中,他依旧能够听到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人们都习惯性地对未知却又神秘的事务充满好奇,以致没有精力去查证弄清所听到的故事的真实性,只是一味地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以闲言碎语作为在这深宫中唯一的乐趣,认清实势。
他走过的每一条宫道上皆有宫婢太监对他退避三舍,大皇子秦婴则的死讯早已传回凤华,宫中自是一传十十传百,流言漫天,人尽皆知,他早已料到,但却并不在意。
终于,他来到议和殿前,记得上一次也似这般,为了揭穿云苍阑与欧阳鹤之的阴谋而来,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他迈出步子,一步步地踏上长长的阶梯,每一步都无畏无惧。
为了这朝堂清明,为了苍玄国祚昌盛,更为了这天下苍生,海晏河清。
站定在大殿门前时,他抬首,殿中的景象映入眼帘,看来他的父皇已经等候多时了,而分立于皇帝两边的则是他的七皇弟安永琰与大皇子秦婴则的母后皇后娘娘。
秦羽涅踏入大殿,一如往常般沉静镇定,好似今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般云淡风轻。
他面色如常,冷冽似寒霜,在大殿中央向皇帝两手平措在胸前,行礼请安,“儿臣参见父皇。”
只是这次皇帝却并未如以往一样唤他昀儿,让他起身,而是沉默着以怀疑、愤怒、难以置信这样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眼光紧紧地盯着他,就好像要从他的面上看到一丝松动的神情,找出破绽,来证实秦婴则究竟是否被他所杀,朝中的传言又是否真实?
秦羽涅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颔首垂眸,恭敬万分,等待着皇帝的旨意。
安永琰立在一旁,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摆出一副焦急难耐之色,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想要替自己皇兄求情的皇弟,兄友弟恭,感情深厚,仅此而已。
“陛下,秦羽涅残害手足,杀死同为亲王的齐王殿下,陛下一定要为婴则他讨回公道啊!”皇后一身素衣,情绪异常激动,她至今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皇儿与她已经天人相隔,她的愤怒几近将她焚毁,泪水挂满面庞,若不是皇帝在场,她早已冲上前去,要秦羽涅偿命。
“闭嘴!”皇帝一声怒喝,使皇后当即露出难以自信的神情,她惊讶着瞪大双眸看向皇帝,咬着牙遵从吩咐。
良久之后,皇帝低沉的嗓音从高处传下,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告诉朕,在临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齐王又为何会死?”
秦羽涅从他父皇的语气中听出了强忍着的怒意,他抬首直视皇帝的双眼,与之视线相交汇,“回禀父皇,大皇兄他是被儿臣杀死的。”
秦羽涅此言一出,皇帝震怒,陡然起身将眼前所摆置的一切统统一把褪下台阶,顺手执起手边的奏折便向殿中所站的秦羽涅扔去,力道之大,直接砸落在秦羽涅的肩膀之上,“混账!混账东西!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有胆子去杀害一个亲王!”
“你还我皇儿的性命来!秦羽涅你还我皇儿的性命!”皇后听到此话从秦羽涅的口中亲自说出,毫无准备地身子一塌,步履踉跄着,若是没有宫婢在一旁搀扶,怕是一下刻便要跌倒在地。
“儿臣在此向父皇请罪,求父皇责罚。”秦羽涅即刻双膝跪地,颔首行礼,“但在此之前,希望父皇听儿臣将此事的过程向父皇叙述。”秦羽涅早已准备好接受这一切,自然清楚自己将会被推至怎样的境地,他眼中波澜不惊,就如平日一般模样。
“父皇,儿臣相信皇兄他这么做定有缘由,父皇便听听皇兄怎么说吧。”安永琰见势即刻走到殿中,与秦羽涅并肩跪在地上,替秦羽涅求情。
“你给朕说!朕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是。”秦羽涅缓缓开口,“父皇可曾想过大皇兄他为何会当时会出现在临安?”
皇帝眉一蹙,他也是在事发之后才知晓秦婴则是私自出宫,但他为何要私自离开皇宫,去往临安,却是一大疑点。
“大皇兄他去临安是为了向洛氏探听玄天令的下落。”秦羽涅此言一出,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之前朝廷曾言要合并博义与临安两大州,父皇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那件事情引起了临安洛氏的注意,他们在临安雄霸一方,自然是不愿意去与博义合并,这样只会让他们在地方的威望便会被削弱。”秦羽涅将洛氏的心理剖析在皇帝的面前,“于是,他们便联系了在身在凤华皇宫的大皇兄。”
“你是说,你大皇兄与洛氏家族的人有往来?”皇帝反问。
“洛氏家族与大皇兄早有来往,这件事父皇可以问问皇后娘娘。”秦羽涅看向皇后,只见她神色间忽然掠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便将其敛去。
“陛下你可别听他胡言乱语,皇儿他向来乖顺听话,即便平日里贪玩了些,但绝不会如他所说那般,他不过是在编造故事,为自己的罪行辩解罢了。”皇后狠狠地瞪了秦羽涅一眼,赶忙向皇帝解释到。
“婴则平日里怎样朕都看在眼里,自有判断。”皇帝横了她一眼,却一字未提秦婴则是否与洛氏相交,他对秦羽涅说到,“你说他联系你大皇兄,目的何在?”
“这便是儿臣接下来要说的。”秦羽涅顿了顿,继续道,“父皇可还记得上次博义一事,云苍阑实则确与欧阳鹤之勾结,只是那日他反咬欧阳鹤之一口,才未获罪,而欧阳鹤之他的妹婿便是博义州刺史钱宴。洛氏想通过大皇兄与云苍阑帮助他们放出消息称在博义山中发现玄天令,再由云苍阑与欧阳鹤之联手利用钱宴在博义散布消息,为的就是借博义水灾频发这一点来让博义自顾不暇,那么合并一事便会被搁置。”
“你是说上次那件事云苍阑也有份?是朕未能明察这才放过了他?”皇帝的眼半眯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当日在洛氏山庄中,儿臣曾亲自向洛氏家族的人证实这一点。”
“那么洛氏家族的人呢?他们可能为你做证?”
“不能,因为他们同大皇兄一样中了九幽圣教的蛊,当场便气绝身亡了。”秦羽涅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冷静,即便是将这不利于他的一点说出,他也毫无半点慌乱。
“蛊?”
“没错,就是当日在堂上对峙之时被潜入洛氏的九幽圣教教徒所下的蛊。”秦羽涅接着将那蛊的危害道来,“那蛊是九幽圣教失传已久的邪物,被下蛊之人会完全由下蛊之人所掌控,失去意志,犹如一具行尸,如若不死便永远这般,唯有击碎其天灵盖方能致其死亡,而大皇兄当日便中的这中蛊。”
“你胡说!一定是你杀了皇儿!”皇后娘娘全然不信,“什么魔教,皇儿与他们无冤无仇怎么会遭此惨祸!”言罢,她便要朝着秦羽涅扑去,还好安永琰眼疾手快,在一旁冲上前来拦住了她。
“皇后娘娘切勿激动,本王又有何要杀大皇兄的理由,将此祸端无故招致本王自己身上呢?”秦羽涅重新看向皇帝,“父皇,儿臣上次便曾说过九幽圣教与云苍阑勾结,只是当时被云苍阑设计脱罪。云苍阑助九幽圣教以儿臣之手除去大皇兄,不仅是除去皇后娘娘一家在朝堂中的势力,也是想要除去儿臣对他们的威胁,他们的目的就是一同铲除这朝廷中所有对他们不利的势力,最后谋逆皇位。”
安永琰轻轻地在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垂着头,不被人所察觉。
皇帝听闻后,目眦尽裂,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动荡的心绪,秦羽涅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已,便知他绝不会姑息此事。
“即便如你所言,你可有证据证明?”皇帝尽其所能敛尽所有情绪。
“儿臣自然能够证明,只是儿臣需要时间。”秦羽涅眸色清明,语气坚定。
“那好,朕给你半月的时间,半月之期一到你若是还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别怪朕心狠。”
“是,儿臣遵旨。”秦羽涅颔首行礼后,皇帝便让他起身,安永琰见势即刻上去虚扶着他。
“皇兄。”安永琰双眉凝聚在一处,甚是担忧地看向秦羽涅。
而皇后则在一旁大吼大闹,涕泗横流,为她的皇儿抱不平,想要将秦羽涅千刀万剐,最后被皇帝下旨遣宫婢将她扶回宫中。
秦羽涅轻轻地拂开他的手,道:“我没事。”向前行了两步,“父皇,那儿臣便先行告退。”
“去吧,尽快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要让朕失望。”皇帝知道秦羽涅是个怎样的人,更确信他不会是那种不顾兄弟之情,肆意残害他人之人。
“是。”
“父皇,儿臣也告退。”安永琰紧接着道,皇帝允后便即刻跟随在秦羽涅身后,一道离开议和殿。
“皇兄,没想到你此次去博义竟是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安永琰行在他身边,表露出自己对他十分关心。
“有人居心叵测,无论如何防范终有一失,更何况世事难料。”秦羽涅说这话时停下步子来,面对着安永琰,只是他眸子中的情绪叫安永琰看不懂,猜不透。
“皇兄打算如何寻找证据?”安永琰蹙眉,“父皇限半月之内必须找到,皇兄,这可如何是好?”安永琰不过是在试探秦羽涅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做?他在皇帝面前承诺能够在半月之内证明自己的清白,眼下最为可能的便是当日他救下了洛怀薇,看来只有找到洛怀薇将其灭口,才能将这一秘密永远地藏在地下。
不过,此次他倒并不十分乐意耗费人手帮云苍阑一把,此事若是揭发,就看云苍阑自己如何脱罪了。
“此事我自有办法。”言下之意便是不需要安永琰操心,“你的府邸可修建好了?”
“还没有呢皇兄,哪里有这样快,还是皇兄想早日将我赶出慎王府?”安永琰故作不满,与秦羽涅怄气。
“你恢复了身份,总是住在我府上,不成体统。”秦羽涅淡淡地道,“再则你这年纪,父皇也该给你指婚了。”
“指婚?”安永琰瞪大一双凤目,“若是父皇指婚的女子我不喜欢那该怎么办?”
秦羽涅摇了摇头,他当年便是因为妥协于父皇,才娶了靳含忧,但若是如今再让他选择,他宁死也不会妥协,因为他心里那个人,容不得自己的爱情与他人同享。
“皇兄,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藏春深 第八十六章 心有戚戚然
景和十九年八月十一,帝都凤华,慎王府。
秦羽涅浅眠,醒的甚早,天光微亮之时他便和衣起身,才离开床榻便听得屋外响起敲门之声,他没想的是在他这府中竟还有人早过他。
他行至门旁,将门打开,抬首一看,靳含忧身袭石榴色金丝流莺云锦衫,织锦罗裙摇曳在地,一支镂空鎏金簪将长发简单地挽了髻,虽不似平时那般华贵典雅,但却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柔媚娇俏。
屋外的阳光狡黠地攀附上她的眼角,一双眉目流转,尽是深切的爱意,全然落在秦羽涅的身上,丝毫不愿将目光分给其余事物半分,只是尽管她如此光艳逼人,天姿国色,秦羽涅的心却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有些惊讶,为何靳含忧今日会在这个时辰前来房中找他,莫不是有何要事?
秦羽涅如是想到,于是便开口询问,“王妃这个时辰来本王房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靳含忧却略有娇羞地摇了摇头,朱唇轻启,“殿下昨日回凤华,妾身昨日未能与殿下好生说上几句话,今日想着殿下向来起得早,便至此来服侍殿下起身。”
秦羽涅微微一愣,没有说话,久到靳含忧已经抬首偷偷地打量了他好几次,开始思索是否惹怒了自己,他才缓缓道:“进来吧。”
靳含忧听后自是喜不自胜,跟随在秦羽涅的身后进了屋中,又将门扉轻掩,“殿下今日休沐,可有什么安排?”
“父皇命本王半月之内找出证据,本王需得去辰砂处一趟。”秦羽涅淡淡地答,背过身执起架上的衣袍,但他还未来得及穿上,他玄色的衣袍已经被靳含忧拿了过去。
“王爷不如派人去苏府将苏公子接来。”靳含忧从他手中拿过衣袍,示意他抬手,秦羽涅不好推拒她,便将双手抬起,任她为自己穿衣,“正好父亲命人送来了两壶花间月下。”
“如此也好,本王亲自去安排。”此时,靳含忧已经从他身后绕至身前,水葱般地指甲轻轻地将两旁的衣襟掩好,又伸手取下玄色金边的腰封,双手穿过他胳膊的下方,从腰后向前拉了过来,整个人都看似藏在了他的怀中一般。
“交给妾身去做吧。”靳含忧一番话柔情似水,秦羽涅身子稍向后仰,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好,那便交给王妃。”
腰封束好,靳含忧收回手,恭敬地退开,立在离他不远之处,“王爷可有把握找到证据?可需要父亲帮忙?”
“不用劳烦靳丞相,本王自会想办法。”秦羽涅是不愿欠靳家人情的,他亏欠靳含忧良多,不论何时他都不能再让靳家的人为他的事劳心费神。
靳含忧微微点头,“那殿下,妾身便先告退,去吩咐阿四将苏公子接到府上。”
“好,你去吧。”靳含忧福身行礼。
待她离开后,秦羽涅这才又打开房门,负手踱步在廊下,看着远处的演武场,碧空在上,薄云轻悠,几缕凉风拂过他的鬓发,若这岁月每时每刻都如此般静好,天下安定,他能够与心爱之人执手相看,此生足矣。
这般想着,他的眼前浮现出那湛蓝的双眸,波光盈盈,无尽耀眼。
再说这厢,阿四抵达苏府时,是由花容引他进府的,而刀鸑鷟与苏辰砂正在苏子亭中为洛怀薇扎针。
阿四在苏子亭中稍作等待了片刻,刀鸑鷟与苏辰砂才从房中出来。
“阿四,可是殿下有要事派你来传话?”苏辰砂在小楼上便一眼看见了站在庭院中的阿四。
“苏公子。”阿四展颜,“殿下命我来接苏公子过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平日里羽涅有事皆是来我府中,今日......”苏辰砂看向刀鸑鷟,只见她也是满目疑惑。
“是有些奇怪。”刀鸑鷟话音刚落,阿四似是听见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是王妃向殿下提议的。”阿四便出言解释到。
“原来如此。”苏辰砂点点头,“走吧阿梨。”
“公子,我就不去了......”刀鸑鷟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我......我留下来照看洛小姐。”
“阿梨,有些事你终有一日是要面对的。”苏辰砂浅浅一笑,犹如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
“公子......”刀鸑鷟心中暗想,难道她的心绪竟是表现的如此明显,公子已经看出她在想什么了吗?
“洛小姐有花容照看,况且她此刻扎了针,饮了药,正在熟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来。”苏辰砂希望刀鸑鷟能够真正正视她心中的情感,而不是一味地隐藏自己的心,一味地逃避。
刀鸑鷟不再说话,她找不出更多的理由来反驳,她面前的人是苏辰砂,若是苏辰砂有心而为之的事,自己又如何能赢得了呢。
“走吧。”苏辰砂在前,她紧随在后,下了阶梯至庭院中,“阿四,劳烦你了。”
“苏公子这是哪里话,你与殿下是亲如兄弟,能够来接公子是阿四的福气。”阿四心想,这凤华城中应该不会有人不尊敬苏辰砂,“阿四先去府门前驾车。”言罢便匆匆地先行离去。
刀鸑鷟和苏辰砂在苏府门前坐上了去往慎王府的马车,因苏府与慎王府尚且有段距离,刀鸑鷟在马车之中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索等会儿到了慎王府,她该以怎样的心境去面对秦羽涅与他的王妃。
风拂动车帘,刀鸑鷟以手托腮倚在车窗边,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的景象,眉目间沉着一缕挥之不去地忧愁,怔怔地看着凝视着某一处,失了焦点。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苏辰砂看在眼中,苏辰砂自然知晓她心中的惆怅与万千纠结,她也许也不知道自己对羽涅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与众不同,便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将要面对靳含忧时会如此的抗拒,又或许她也曾思索过,她想要正视自己的情感,却因为清楚地知晓靳含忧的的存在而数次退却,无数次地在内心问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心境去面对秦羽涅与靳含忧,她不愿与人分享同一段爱,同一个人,却又没有办法在此时抽身而退。
“阿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总要两厢情愿才好。”苏辰砂缓缓开口,“你记得你曾问我有关慎王妃的是吗?”
刀鸑鷟转过头来,颇为迷惘的看着苏辰砂,点点头。
“羽涅他真正想要守护的另有其人。”
刀鸑鷟自然知晓这“另有其人”的其人是谁,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够格与秦羽涅并肩而立,她不知道自己那已经隐隐发芽的情感最后能不能在这太阳光下枝繁叶茂,成为参天大树。
“阿梨,人生苦短,若是你心中已有答案,便坚定自己的选择,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苏辰砂一心只希望她得到幸福。
“公子,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思考的。”刀鸑鷟心头一暖,如水般浅淡一笑。
马车在慎王府门前停下,苏辰砂细心地站在马车旁伸手将刀鸑鷟牵下来,阿四将他们放下后从后门入府,而他们则从正门进入府中。
慎王府前庭中那株桃树桃花已谢,但香甜爽口的蜜桃却结了满树,透着樱粉之色,使人垂涎欲滴。
看来慎王妃真的将这树养的很好。
刀鸑鷟忽然想起了自己回凤华时在苏府门前看见的那株梨树,“公子,苏府门外的梨树是何时栽种的?”
“忘了时日,不过是许久前的事了。”苏辰砂答道。
许是阿四让人前去通报,他们方走进前庭,秦羽涅便已经出来相迎,跟在他身后的自然还有他的王妃靳含忧。
“在说什么呢?”秦羽涅走上前,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刀鸑鷟的身上。
“羽涅,王妃。”苏辰砂朝着靳含忧行了礼,“在看王妃栽种的这株桃树。”
“慎王殿下,慎王妃。”刀鸑鷟却将自己的视线与他交错开来,福了福身子,转变了对秦羽涅的称呼。
果然,这一举动让秦羽涅剑眉一蹙,“先进屋吧。”
“是啊,苏公子,苏梨姑娘请。”靳含忧生的明眸善睐,一颦一笑间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刀鸑鷟惊异于她竟然知晓自己的姓名,微微一愣。
“走吧,阿梨。”苏辰砂在她身边轻声唤她,只因看出她怔神。
他们来时恰好赶上用膳的时间,靳含忧吩咐了厨子做了一桌佳肴,又命人去取丞相府送来的花间月下,四个人在偏厅用膳。
刀鸑鷟选择远离秦羽涅的地方,与苏辰砂相近坐下,至始至终都未曾抬首去看秦羽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菜肴,却觉着自己毫无食欲。
“二位就当此处是自己府中便好,切勿拘泥。”靳含忧道。
刀鸑鷟不禁抬起头来看她,只觉着这女子不仅生的倾国倾城貌,举手投足间更是大家风范,让人无法对她有一丝厌恶之意,如此一想,刀鸑鷟只觉心中愧疚,蔓延攀附,一点一滴地浸入心扉,仿佛要将她一分为二。
“王妃客气了,苏某定当无所拘泥。”苏辰砂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秦羽涅只一心放在刀鸑鷟的身上,看着她面色沉郁,今日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予自己,他心中焦灼,也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他伸出手夹起一块黄金鸡,放在刀鸑鷟的碗中,只听秦羽涅清冷的语调里平添了几分柔意,“你尝尝。”
刀鸑鷟先是一愣,而后抬首与他四目相对,却迟迟没有动筷,席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靳含忧见状便即刻笑着开口道:“苏梨姑娘你尝尝吧,这黄金鸡是慎王府的厨子最拿手的一道菜。”
“多谢王妃。”刀鸑鷟这才拿起面前搁置的筷子,尝了一口,抬首一笑,“确实很好吃。”
“那就多吃一些。”靳含忧莞尔一笑,便也向刀鸑鷟的碗中夹了几块鸡肉。
刀鸑鷟轻轻点头示意谢过,余光却瞥到秦羽涅的面庞之上,只觉他眸中万千星子仿若都坠下夜空。
刀鸑鷟心中的疼痛酥麻地牵扯着她的心脏,不温不火,犹如在煎烤她一般。
“羽涅,关于洛怀薇,她的病情并不严重。”苏辰砂只想尽快化解此时这一状况,于是便将话题引致洛怀薇的身上,“她只是受了刺激,我有把握在半月之内让她康复。”
“如此甚好,多谢你了辰砂。”
“只是,我在担心,洛怀薇真的会说出真相吗?”苏辰砂蹙眉,“那死去的人毕竟是她的兄长。”
“我有办法让她说出真相,只要她平安无事。”刀鸑鷟忽然出声,眸光坚定。
让在坐之人皆是为之一震,却全然不知她口中的办法究竟为何。
藏春深 第八十七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
云若初倚在忘忧宫长廊的座椅之上,望着从檐上滴落的雨水,似串连的珠帘般晶莹剔透,形成一张偌大的雨幕,将她与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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