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兰望!”长生喝了一声,但兰望却未停下脚步。
“你要做什么?”靳含乐眉一蹙,护在秦羽涅身前。
“哈哈哈哈......秦羽涅,那日你害我被教主责罚,今日我要亲手杀了你!”言罢,噬心芒桃色愈发深重,“你阻拦我,便先去死。”说着她利刺剜下就要落在靳含乐的身上,却不想忽被一阵剑气弹震开来,猛地投去目光,竟是秦羽涅再次出手。
“没想到你死到临头竟还有力气!”兰望震怒。
“姐夫!”靳含乐见秦羽涅为他当下一击,嘴角溢出一丝血痕,他心中一痛,不禁大吼出声。
“魔教妖妇,笛某劝你识相便放下手中武器,如若不然你定受万箭穿心之痛!”就在他们刚踏入此处时,笛琛便已命令苍玄军举起弓箭,随时待命,而此时那一束束羽箭正一丝不落地对准兰望,若是她胆敢动手,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笛琛来到秦羽涅的身边,见秦羽涅伤势严重,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与秦羽涅洒在伤口处,撕扯下大片的布料来为他绑在胸上,压迫止血。
“殿下......”他出声唤秦羽涅,秦羽涅却只道自己无碍。
“哈哈哈哈,我偏要试试,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他秦羽涅先死!”只是这一次,她还未来得及出手,便有一道黑气凌空袭在她的胸前,将她狠狠地甩出了几丈之外。
“兰望!”“兰望姐姐!”落白与皎儿冲到兰望身边,长生则不禁大喊,双眸瞪大。
“本教主说过,秦羽涅的命只有本教主才能取!”此时,所有的目光悉数投向星辰殿的方向,只见安永琰披散着一头青丝,拖曳着绯色的衣袍从殿中走出,眸中却似有无尽的火焰在灼灼燃烧。
“永琰!”长生不解,为何安永琰会为了秦羽涅而不惜伤害教中之人。
“闭嘴!”他喝斥长生,目光却缓缓地移至秦羽涅的身上,看见他被靳含乐半饱在怀里,鲜血浸染了大片的衣衫,就连那修长的手指上都有着那般触目的红艳,他眼中的火不禁一点一点的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连长生都从未见过的情感——害怕。
安永琰觉着他走至秦羽涅身边的路是这样的漫长,这样的艰难,每一步都好似冰雪风天般将自己冻结,最终,他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启唇道:“你为何不惊讶?”
在旁人耳中听来,或许根本不知安永琰所言何意,弓箭手蓄势待发,只恐他意图不轨会伤害秦羽涅,而顾青城与岳峨眉想要上前却滞住了步子,长生怔怔地看着安永琰,蹙起了眉。
“为何不惊讶......皇兄?”他吐出“皇兄”二字,笛琛与靳含乐此时才同时抬首望向他,皆是大惊,没想到九幽圣教的教主竟会是苍玄七皇子临王安永琰!
“临王!”靳含乐难以置信,与笛琛对望,“没想到你竟是魔教教主!”
笛琛的眼中除了震惊之余还有深深的着疑惑,笛琛看着安永琰没有做声。
“你一早便知道?”安永琰继续自言自语到,“你一早便知道......”言罢,他竟是放声大笑起来。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杀了我?”他望向秦羽涅那双清冷寒凉的眸子,故意避开他那被自己刺伤的胸口。
秦羽涅此刻只觉眼前有些混沌,唯一还清晰地就只剩下了安永琰绯色的衣摆,他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却觉着他那放肆的笑意中是那样的哀伤。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秦羽涅轻启薄唇,气若游丝。
“你到底心慈手软,你当日不杀我,今日也不杀我,日后便不会再有杀我的机会!”安永琰这一言似是许诺,也是彻底地与秦羽涅决裂,从今往后便连做戏也用不着了。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是,他说这句话时,全身乃至他的声音都在不住地颤抖。
“我们走!”安永琰一声令下,“把兰望给我拖进来!”他拂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去。
长生深吸一口气,至兰望身边见她抱起,落白与皎儿随在其后,顾青城与岳峨眉向秦羽涅投去目光,又收了回来,皆是眉头紧蹙,跟着安永琰走进了星辰殿。
“永琰......”秦羽涅隐隐约约中看见那一袭绯色身影愈发远了,只低声地呢喃出这二字,旁人再不能听去。
他便就此,晕倒过去,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
“殿下!”只能在黑暗来临前听见身旁的人似乎在大声地呼唤自己,再然后,黑暗忽然转变为了一派明丽的景色,耳边的呼唤也变成了嬉笑打闹的孩童声。
他觉着奇怪,迈步向前,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而去,却发现这四周的景色是如此的熟悉,但无论如何也思索不起来这究竟是何处。
穿行过石子小路,拨开两旁的桃花,映入眼帘的则是湖旁的一座凉亭,风拂柳絮轻舞,水曳锦鲤嬉戏,凉亭之下有一着了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怀中楼靠着一名身着宫装的绝色女子,他们相依相偎,相视而笑。
在他们面前则有两个男孩,一人神色冷峻,一人凤目流转,笑闹着要爹娘与他们一同玩耍。
秦羽涅呼吸一滞,他怎会不识此处,不识得他们的,这是皇宫,他们是父皇、是母妃、是安永琰与自己。
那时的他们只是爹和娘,而安永琰只是弟弟,自己也只是兄长。
而此时的他,却早已成为了一个局外人,也只能做一个局外人。
看着往日他与安永琰承欢父母膝下的画面一幕幕地从眼前飞驰而过,却如何也抓不住,留不下,只能任由它们不断地向前、离开,直到自己再也难以寻到之处。
其实,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已经注定了,再也难以回到从前。
藏春深 第十章 今夜星辰似非昨
秦羽涅胸口的疼痛似是像熔岩缓缓从高处低落,蜿蜒流淌,烧灼至肌肤每一处,只留下荒芜与焦土,在人迹罕至的天涯海角寸草不生。
他记得在梦中时,眼前忽有浪潮倾覆,向他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卷入其中,身体浸泡在咸湿的海水之中,海水满溢,涩意滚过他的胸膛,费尽心力地蹿入他伤痕的每一寸。
他坠在深海之底,耳边却一直挥之不去的是安永琰在星辰殿中对他喊出的那句:“我恨你!”袭着万丈波澜沉重地对他撞击拍打,而他好似一片浮萍般只能任由这海浪将他撕扯破碎,完完全全地吞没。
他从不知安永琰恨他恨的竟是如此之深,那深重的恨意弥漫,像是重重迷雾般缠绕在他眼前,犹如魔障困着他,使他难以清醒。
待他在这迷障中挣扎多时,转醒之日,已是第二天夜里月上中天了。
月华清辉自窗棂的一端盈盈洒下,抚上案几,就好似那床榻之上所躺的人一般清冷静谧。
那迷雾渐渐自眼前散去,他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在他身边低声讲谈,那声音仿佛是暗夜之中飞闪的蚊蝇般微弱着,他有些吃力地睁开双眸,黑曜石般的光彩几近流失,灰蒙的眼还未恢复往日的清明。
“殿下醒了!”说话之人话中的惊喜不用多言。
秦羽涅这才将眼前的人逐一看清,立在他床榻边的是笛琛与随行的军医,而靳含乐见他醒来正半坐于床榻边欲扶他起身。
“姐夫,你终于醒了。”靳含乐习惯了这般唤秦羽涅,饶是在他人面前也不太容易改口,除了在军中称之为殿下之外,平日里都并未太过拘束,何况此时的情况他更是脱口而出了。
他半扶着秦羽涅的肩膀让他坐起身子,不忘了查看秦羽涅的面色是否有所恢复。
而秦羽涅现下只微微一动便会牵动那胸膛上的伤口,疼痛之意顷刻扩散至全身,不禁使他有些头皮发麻,但他面上却未有一丝难耐之意。
虽然如此,但靳含乐是知道那一剑刺得多深,若不是秦羽涅武功精深,以真气护体,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若是换作旁人此刻怕是早已去森罗殿报道了。
“还好殿下身子骨健壮,又有武功在身,此次才有惊无险,但这伤还需得好好静养,微臣已经开了药方,请殿下每日按时服下。”军医将自己的诊断的结果一一告知,待秦羽涅点头示意后便退下去了。
“这是?”秦羽涅抬首,环顾四周,看来现下他们所在之地应是客栈之中。
“回殿下,我们还在苗疆地界,此处唤作境水城。”笛琛解释到,“臣等让殿下在九幽圣教受伤,是臣等失职,请殿下恕罪。”笛琛说着便要跪下请罪,却被秦羽涅一把扶住了胳膊,微微用力拉了起来。
“这与你们无关,何罪之有。”秦羽涅揉了揉额角两旁,垂下眼帘,“可有找到云苍阑的踪迹?”
“回殿下,不曾。”笛琛顿了顿,“殿下走后,魔教教徒果然在坦桑山中与我们动手,只是最后他们死伤过半,受了重创,臣与含乐便带领苍玄军找至九幽圣教所在,来寻殿下,却不想殿下已经受伤,在那间隙臣已暗中派军在九幽圣教中搜查过一番,并无找到云苍阑的任何踪迹。”
秦羽涅听闻后,剑眉微蹙,“看来,云苍阑并未逃至九幽圣教之中......难道是本王所想有误?”他低声自语。
“会不会是七......那安永琰刻意隐瞒云苍阑在他教中一事?”
秦羽涅却是摇摇头,“他既然不惜暴露他的身份与本王做个了解,想来也是无需多加隐藏云苍阑与他们的关系,他们也定然不会为了一个已经败露之人而如此大费周章。”
笛琛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殿下所言有理。”
“看来云苍阑手段不小。”秦羽涅眼眸半眯,看来此事还需重新商讨再行动了。
“姐夫,你既受了伤便不宜多思,现下养伤才是大事,若是回到凤华让姐姐看到你这般模样,定会怪罪含乐,在外保护姐夫不力。”靳含乐见秦羽涅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仍旧思虑不止,眉目间隐隐担忧,“到时姐姐她又要担心难过了。”
“是啊,殿下,含乐他说的没错,殿下请好好休息吧。”
秦羽涅淡淡一笑,勾起唇角,“本王哪里就有这般脆弱了。”顿了顿,“已经无碍,明日便启程回凤华。”
“可是......”靳含乐担心他的伤势,本想反对,但心中转念一想,秦羽涅决定的事何时有能够有所更改呢,“知道了。”
“那臣现在便去告知大军。”笛琛拍了拍靳含乐的肩膀,示意他同自己一道离开。
靳含乐起身,又叮嘱秦羽涅好生休息,这才与笛琛一道离开了。
秦羽涅听见掩合门扉的声音,知他们已经离开,想起靳含乐方才那一如长辈般的模样,不禁觉着好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他重新躺下,双眸却未阖上,只是静静地看着上方的纱帐,陷入沉思。
他心里积压着太多事,每一件都足以让他劳神费力,让他身心俱疲,他却是没有理由逃避,没有理由就此倒下的。
安永琰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久久不散,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知晓他是那样的恨他。
十五年前那场宫变,他们还都只是天真烂漫的孩童,他曾说过要永远保护的亲弟,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在慌乱之中放开了牵住他的手,致使他与自己失散,这才被魔教掳去。
此事也自那时起成为了他心上的一道疤,这道疤随着年岁的深久似乎要逐渐地被他所淡忘了,哪知苍天弄人竟让安永琰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本以为与他的相见会是喜极而泣,会是从此并肩,却不想他是来诛心的。
疤痕变成了细长的硬结,眼看着似正在慢慢结痂,谁想在今日被那人亲手揭去,霎时间暴露在天地间,血肉模糊,难看的紧。
那一刻他方知,其实那道疤从未愈合,是自己刻意不去想起,是自己有心将它藏至人迹罕至的角落里,他不怕它被阳光倾盖,也不怕它被他人所见,他是害怕自己每每的触碰。
所以,他恨他,也是应该。
若换作自己,难道会不恨吗?
他以修长的手指轻覆上自己的双眸,将所有的光亮全部遮蔽,就在这一片看不见的漆黑之中,沉下思绪。
胸前的疼痛犹似火烧,让他不禁思及此次至苗疆前曾与刀鸑鷟说过的那些话,自己曾应承她会平安回去,虽然受伤也并未食言,只盼她莫要与自己置气才好。
他多希望这伤痕能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轩窗外夜色正好,只是今夜与昨夜到底又不同了。
藏春深 第十一章 惊鸿一瞥慢韶华
景和二十年九月廿五,帝都凤华,皇宫。
金阳隐去,风雨琳琅,朝阳殿旁的那株参天古树在风中抖落满身的寒凉之意,微微泛黄的碧叶在空中乱舞,断线的珠玉自飞檐簌簌滚落,在白玉所砌的窗棂前连作一道雨幕,迎接着迎风展翅的轻蝶歇足停留。
朝阳殿中金鼎在侧,青烟缭绕,白玉池中青莲浮动,一水之隔,乐师奏起清调,舞姬伴乐摇曳身姿,翩然起舞,衣香鬓影,千万流光,与那殿外之景似是隔了万水千山。
那曲子宛转悠扬,似清晨滴露,又如暮夜凉风,使听曲之人如同身临溪边,听泉音汩汩流淌,闻山涧呦呦鹿鸣,随着这曲流连人间。
皇帝高坐殿上,眼眸轻阖只一心沉浸在这乐曲之中,轻摇杯盏,酒水微晃,也不知那令他沉醉的究竟是这曲调还是那醇香的酒水。
皇帝的下手坐了一人,正是北漠荆漠国的王——凤祁,银决此时正立于凤祁的身后,却是丝毫不分心与那歌舞,而始终尽责地看顾凤祁的安危。
“荆漠王,请。”皇高举杯盏,意与凤祁同饮。
凤祁受了意便也举起眼前的白玉酒杯,衣袖遮面,饮下一杯,使得皇帝龙颜大悦。
此时,殿中的乐曲恰好也渐渐地停了下来,一舞已毕。
皇帝今日高兴,来了兴致,便问了一句,“笛乐师,此曲唤作何名?”
话音才落,只见殿上一名身着石青宫衫的乐师半抱着琵琶起身,垂眸颔首道:“回皇上,此曲唤作万泉流宗。”不知是否是他的声音太过轻柔和暖,竟是引得凤祁不禁侧身向他望去。
虽能看见他略显消瘦的身姿,却是看不清他因低垂着头的面容。
皇帝听后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好一曲万泉流宗,笛笙虽不似你父那般能够征战沙场,但却的确是有音律之才。”
原来此人便是笛琛笛将军的独子——笛笙。
笛笙自幼便对音律抱有比他人更大的兴趣,因此一心专研在音律之上,对领兵打仗,当朝为官无半点兴趣,为此他的父亲笛琛没少与他争吵理论,父子二人的关系也因此闹得很僵。
“皇上谬赞了。”笛笙淡淡地回答到,似是对此并不在意。
皇帝倒是颇为赞赏地点点头,正欲下令赏赐,却不想红公公急急忙忙地从殿外走来,径直至皇帝身边,俯身附在皇帝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但见皇帝面上神情骤变,已是不复方才的愉悦。
“你们都先退下吧。”皇帝袖袍一挥,殿上的婢子内侍,乐师舞姬皆恭敬地向皇帝行礼退下。
笛笙抱着琵琶福身间微微抬首,竟是与正望着他的凤祁目光擦过,他手执琵琶,衣袂飞扬,只在凤祁的眸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石青色,引得凤祁竟是微微一怔。
“皇上既有要事,那么本王也就先行离开。”凤祁也不知为何,他现下心中只存一个念头,那便是要追上方才那位名唤笛笙的乐师。
皇帝并未反对,只对凤祁微微点头,同意他此刻离开。
凤祁与银决四目相视,点头示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朝着朝阳殿外走去。
待所有人皆离开大殿,皇帝这才重新望向红公公,低声道:“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确实属实,抄家时在云苍阑府上发现一密道,密道中有一巨大的铁笼,足以容下两个人。”红公公将得来的信息一一禀告,不敢有所隐瞒,“只是被发现时笼子并无损坏,但未上锁,笼中无人,只剩下一些破烂的碎步与残汤剩饭的痕迹。”
皇帝眉头紧皱,陷入深思,片刻后,自语道:“却是不知那笼中所关何人?而此事与和云苍阑联手的九幽圣教又是否清楚?”
“皇上,恕老奴多言,此事想来十分蹊跷,云苍阑平日里面上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却不想背地里竟是隐藏着这诸多秘密,若是那笼子当真用来关押某人,那么他关押那人的目的为何?那人又是否会对皇上有所威胁?”红公公言罢后恭敬地看着皇帝的眼睛,待看皇帝如何看待此事。
皇帝静默不言,手指却不住地扣着面前的案几,不知在作何思索。
红公公自是十分有眼力劲儿的人,知道皇帝现下定是对此事毫无头绪,便道:“皇上,不如等慎王殿下回朝后,与之相议。”
皇帝听后果然认同地点了点头,也不似方才那般严肃伤神,“也好,昀儿对此事定会有所看法。”顿了顿,“可有接到消息,他们何时回来?”
“消息倒还没有,不过应也快了。”
这厢,凤祁追着笛笙的步子而去,走的便有些快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自己的举止与往日有多大的不同。银决一路跟在他身后,心中觉着颇为奇怪,毕竟平日里从曾见过王这般急躁匆忙,不知今日是为何如此,不禁好奇。
笛笙出了朝阳殿,不想这殿外竟是风雨大作,他来时万里无云,便并未带伞,被逼得在这檐下停了脚步。他虽是绝不介意淋着雨行路,只是他手中的琵琶是他的心爱之物,是万不可沾湿的。
他站在檐下,凉风肆意地涌入他宽大的袖袍,他却一心焦灼在眼下着倾盆大雨之上,并未注意到已经走至他身旁的凤祁。
“笛笙?”凤祁唇瓣轻启,低沉的嗓音唤出他的姓名,让笛笙不禁转过头来一看,四目相视间,凤祁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竟是如此清绝,就如他所谱的曲一般,哪怕此刻风雨如晦,但凤祁却觉着心头有暖阳穿破冰霜,流光万丈。
他一时间愣在了当场,直到银决在他身后唤他:“王......王......”
凤祁这才在银决的轻唤下回过神来,发现笛笙正恭敬地向他行礼,道了一声:“笛笙拜见荆漠王。”
银决将凤祁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但却并未多言,之静静地伫立在凤祁身后。
“免礼。”凤祁虚一抬手,“银决。”凤祁示意银决。
“王有何吩咐?”银决闻声走上前去。
“将伞给笛乐师吧。”凤祁吩咐到。
“可是......”银决本还欲多言,但见凤祁心意坚决,便将手中的竹骨伞双手奉上,递与笛笙,“笛乐师。”
笛笙不解,对凤祁此举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荆漠王,这万万不可,此时大雨倾盆,王乃千金之躯,怎可将伞拿给我这小小乐师呢?”
凤祁却不恼,只将目光深锁在他的眉目之间,道:“笛乐师不领情,那么本王只好命令你将此伞拿去,若是你仍执意不愿,那本王只能理解为你对本王心有不满。”
笛笙未曾想到凤祁会如此坚决,身为王,竟是以这般逼迫的方式让自己接受他的好意,虽是如此,但言语间的威严使他情不自禁地敬畏起来,也使得他心中一暖,又觉着这荆漠王当真是与众不同。
“那笛笙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笛笙颔首行礼,谢过凤祁,“但王将伞予笛笙,自己又如何离去?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了。”说着他的目光已看向那淅淅沥沥的细雨。
“本王绝不是笛乐师所言的千金之躯,淋一点雨也不会怎样。”凤祁十分爽利,“若本王没有猜错,那琵琶却是你心爱之物吧?若是淋湿便不好了。”
笛笙微微一怔,清浅一笑,“谢王,那么笛笙便先告退了。”
凤祁点点头,笛笙便撑开那把竹骨伞,石青色的竹骨伞与他所袭的衣衫好似量身定做般合称,连他自己都不禁愣了片刻,再细看那竹骨伞的一端竟有一只振翅翱翔的苍鹰。
“笛笙告退。”他撑着伞冲入雨中,石青色的身影却让凤祁沉静的面容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银决将凤祁的笑意收入眼底,望着笛笙离去的方向,眉峰微蹙。
“银决,我们也走吧。”良久,凤祁再次启唇,却发现站于自己身旁的银决竟是出了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银决。”他又唤了一声。
银决拉回思绪,颔首道:“银决大意,请王恕罪。”
“你在想什么?可否告诉本王?”凤祁不禁好奇,毕竟难得见到银决露出这般神情。
“银决......没想什么。”银决思索再三,决定还是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为好。
“说!”凤祁却不就此放过他,一定要让他说来听听才可。
“是。”银决顿了顿,抬首,“银决在想王为何要将伞赠与那笛乐师?”
凤祁却放声一笑,“哈哈哈哈哈,本王当你在想何事。本王方才在殿上听他那曲,觉着他心性沉静淡泊,凡事不争不抢,心中欣赏,又见他爱惜那琵琶,所以才让你将伞给他,予他一个方便罢了。”
银决似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银决多思了。”
凤祁并未继续追问他那多思究竟思去了何处,只道若是不快些离开,这雨怕是会愈发大了。
“可是王......”银决话音未落,便被凤祁打断,凤祁自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不必多言,这点雨难不成就困住你我二人了?”凤祁轻笑,“我们又不是女子,哪里就有这般娇弱,做起事来如此拖沓了。”
被凤祁一说,银决不再反对,他不过是为凤祁的身体着想,在他的观念里他是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物对凤祁造成一丝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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