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秦羽涅看着她簌簌扑落的眼泪,不禁心中抽痛,但他知道刀鸑鷟终有一日要过这一关,眼下她既已哭出,便痛痛快快地让她哭着一场吧。
刀鸑鷟只觉这一生的眼泪都在这两日流淌了个干净,在此之前,她从不知离别竟是这样的苦,让人的一颗心活生生地被撕裂成两半,更要静默地忍受着它在那胸腔中淌干它的血液。
“阿梨,走吧。”苏辰砂将目光转向秦羽涅,“羽涅,带她走吧。”
秦羽涅点点头,眸光中的郑重只让苏辰砂相信他,一切都会安好,他无须担心。
苏辰砂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二人眼神交汇之间,便已明了。
“鸑鷟。”秦羽涅柔声唤她,走至她面前,轻抚她的发丝,“不哭。”
刀鸑鷟抽噎了几声之后,敛起衣袖去抹自己面颊上的眼泪,胡乱地擦拭一通,抬首只看见双眼通红,犹似一只红眼白兔,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公子有一件事,你定要时刻留意小心。”刀鸑鷟想起那日在苏府中问起花容的那个问题,当时花容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至那后她便产生了怀疑,只是当日又发生了种种不受控制之事,她便将此事忘记了。
她走至苏辰砂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又与他拉开距离。
“公子,公子你要保重。”这一次,刀鸑鷟好不容易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这就意味着,她真的要在此与苏辰砂道别了,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分离,但未知的明天让她不得不珍重眼下的每一刻。
“去吧。”苏辰砂说完这两个字,转过身去,再不看她。
秦羽涅剑眉微蹙,在心中微微一叹,执起刀鸑鷟的手,与她并肩而行,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
而他们所不知的是,苏辰砂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面颊之上已落下两行清泪。
他双目轻阖,思绪仿佛跟着回忆回到了去年与刀鸑鷟的初见。
去年今日,笑靥如春水。
一朝梨花落,故人何处去,何处待吾归?
藏春深 第二十八章下 奈何时光去匆匆
秦羽涅与刀鸑鷟从苏府走出,站定在府门前,秦羽涅感到被他握在掌心的刀鸑鷟手为在微微颤抖,他有些担心地朝着刀鸑鷟望去,刀鸑鷟觉得胸腔中的心在不停地震颤,她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她蓝眸轻阖后,心中虽然苦涩但唇边仍旧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表现的十分豁达洒脱,却让秦羽涅无比心疼,她道:“羽涅,我们走吧。”
“鸑鷟,难过便哭出来。”秦羽涅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宁愿刀鸑鷟大哭一场,也不愿看她如此隐忍着将所有的难过都吞进自己的肚子中,埋进心底。
刀鸑鷟却忽然转头看向秦羽涅,噙着她唇边那抹浅笑,眼里荡漾着清亮的水光,嘴上却说:“又不是永生不再相见了,何必弄得如此凄凉,我偏不要了。”言罢,张开双臂朝着阶梯下跑去,跑出三两步,又转回身子,朝着秦羽涅展颜笑了起来。
秦羽涅却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知道刀鸑鷟天性豁达,骨子里淌着北漠儿女干脆利落,杀伐决断的血液,该流泪时流泪,该欢笑时绝不悲戚,但就是因为她太过懂事,才会让他如此心疼。
刀鸑鷟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自己不曾离开,只一瞬她便知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她跑上前去,倾身拉过他的手,指尖的冰凉融化在了秦羽涅温热之中,“羽涅快走吧,再不走天黑时便要在林子里过夜了。”
她不去提方才的事,模样轻松的仿佛已经忘却了悲伤,拉过他转身便向前走去,秦羽涅终于迈开步子,跟在她的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就这样吧,至少还有他陪伴在她身边。
他们坐上回慎王府的马车,本想将行礼收拾后便带着雷霆与绝尘离去,但走至前庭时,却被身后匆匆而来的靳含忧唤住了。
靳含忧提着裙裾跑至他们跟前,甚至来不及去顾及身后一众跟随的婢子,她只一心唤着:“殿下,殿下。”
刀鸑鷟与秦羽涅双双回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靳含忧被贝齿轻咬的下唇微微颤抖着,郁结在心底的伤此刻清清楚楚地显露在了面庞之上,刀鸑鷟明白她内心的痛楚,她能够与秦羽涅相见的日子少之又少,每日每夜靠着自己心底那唯一的一点期盼度日。
然而如今,这最后的一点期盼也因为她而破灭,成为了永远不可能再逆转的残酷事实,说到底,刀鸑鷟是没有脸再面对靳含忧的。
但她却又想要劝她,不论这行径在他人看来多么的可耻,多么的假情假意,她终是开口了,“王妃,请原谅鸑鷟的自私与任性,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便放手让其离去吧,勿将自己的一生做赌注,困守其中。”言罢,她向靳含忧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礼。
靳含忧身子微微晃动,险些没有站稳脚步,但她的眼神却因刀鸑鷟的话而失了焦距,变得迷惑起来,她看向远方,轻声呢喃着:“让其离去......”
刀鸑鷟见她颇为失神,并不懊恼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此事总有一日是他们所有人必须直面的,与其拖泥带水,不如来个干脆,长痛不如短痛。
秦羽涅向前一步,站定后,对靳含忧道:“含忧,是本王辜负了你,唯有慎王妃的位置,是本王唯一能够给你的了。”他对她仁至义尽,虽无男女之爱,但从未让她受过外人一丝欺辱,所有他能够给她的,他都给了,至于那些无法给予的,都是他今生欠下的债。
“殿下,含忧从来不求什么,既得不到殿下的爱,所有的一切对含忧而言都毫无意义。”靳含忧顿了顿,“但殿下的存在却是含忧在世唯一的期盼,无论殿下在天涯海角,请永远记得有一个人在这府中为殿下祈愿。”
“苏......凤阿公主未来之前,含忧长年不得见殿下一面,但自公主来到南朝,与殿下相识,看着殿下面上的冷冽被笑意取代,含忧真的很欢喜。”她忍不了眼眸中那晃荡而下的泪水碎裂在心尖,“往后的日子里,还请殿下多多保重。”
言罢,微微欠身,颔首行礼,嘴角含笑。
秦羽涅不能再说什么,只道:“你起来吧。”待靳含忧起身后,他才重新退回方才的位置,与刀鸑鷟并肩。
“我们走吧。”
刀鸑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又深深地看了靳含忧一眼,这才转身,与秦羽涅一道离去。
“公主,还请日后好好照顾殿下。”他们还未走完前庭的路,便听得靳含忧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我会的。”刀鸑鷟没有回头,却高声应到。
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刀鸑鷟都已经认定秦羽涅了。
他们走至府门时,阿四已经为他们牵来了雷霆与绝尘,两匹马儿依偎着,十分亲密的模样,同时抬头看见了二人,皆是眸光一亮地提起前蹄朝他们走来,各自至他们二人身边。
“殿下,苏姑娘,马儿牵来了,你们一路小心。”阿四说起也有些许难过,他对秦羽涅十分钦佩,也觉着幸运自己能遇见这样的主子,每每秦羽涅回府大家总是特别高兴,眼下秦羽涅又要离开,他也免不了跟着伤感起来,“殿下日后可要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大家,慎王府上上下下可都盼着殿下你回来呢。”
“知道了。”秦羽涅拍了拍阿四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切莫哭哭啼啼的。”
阿四抹了一把眼泪,牵强地笑着却又响亮地应道:“是!”
“走吧,鸑鷟。”言罢,率先翻身上马,雷霆太久没有活动,此刻正摩拳擦掌般地等待着重新奔驰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好。”刀鸑鷟随之骑上绝尘的背,绝尘兴奋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好绝尘,我们走吧。”言罢,扬起缰绳,腿轻夹马肚,尘土飞扬,绝尘便已疾驰而出,雷霆一见怎还耐得住性子,也跟着它一同向前冲出,奔跑了起来。
二人策马扬鞭,将背影留在了这一望无际的蔚蓝穹苍之下。
藏春深 第二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两三落叶自枝头摇摇飘落,落在悠长清冷的深巷,寒霜结满城中的青檐黛瓦,小楼上处处是倚栏酣睡的微醺之人,秋风从城外的山林中吹彻开来,拂过江面,带着湿润的水露汽拍打在行人的面庞上,生生刺痛。
苏子亭小楼,一室灯火如豆,一盘残局摆在苏辰砂的面前,他白玉般的手指执着一枚黑棋抖落腕子上宽大的袖袍,慎重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此时,灯早已灭了,花也已落了。
烛光将他盘腿而坐的身影照映在他身后的墙壁之上,他肩头的衣衫有些单薄,轻覆在他的身子上,只要那凉风透过门扉的缝隙穿过,他便会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身子也跟着轻微地前后晃动起来。
当这盘残棋再也下不下去时,他才恍惚忆起离刀鸑鷟离开已过了多时,他抬眸朝着轩窗外瞥了一眼,天色已晚。
不知她此时行至何处了?不知她此刻可有受凉?
千般思绪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往复,到头来都只归结在刀鸑鷟的身上,满心皆是她,他甚至觉着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般,连眼前都还存留着刀鸑鷟往日的映容笑貌。
思及此处,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摇了摇头,似要将头脑中的幻想都就此甩出。
忧思过重,苏辰砂又咳了几声,呼吸变得紊乱了些,他喘着气正欲起身,门却先被打开了。
秋夜的凉风就这般肆意妄为的灌入他的袖袍之中,灌入他的衣襟之中,狠狠地刺伤了他的肌肤,在胸口留下一片冷凉之意,让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公子。”苏越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苏辰砂方才的举动,他这才惊觉是自己太过大意,竟是让凉风这般汹涌地蹿入屋中,害得苏辰砂不适。
苏越如是想着,赶忙将门扉掩合好,这才端着手中的汤药走至桌边,“公子,喝药了。”他将汤药搁置在桌面上,看见苏辰砂静默着敛衣起身,他忽然觉着十分难受。
苏辰砂本就体弱,加上前两日染了风寒,这几日里咳嗽加重,病就这么一直拖着也未见起色,偏偏近来发生了这许多事,其中最令苏辰砂难过的莫过于刀鸑鷟的离去。
苏越知晓的,刀鸑鷟心里装着的人其实是秦羽涅,这样一来,对苏辰砂而言无疑是一个苦涩的答案。
苏辰砂走至桌边,端起桌上的汤药,也不用勺子,只将碗抵在唇边便一饮而尽,那被药碗遮挡住的面庞微微一动,眉头轻蹙,很快又舒展开来。
其实他从前不怕苦的,但自从第一次为了让刀鸑鷟顺利地服下苦涩的汤药,他准备了梅子糖之后,此后他每每喝药也都会拿出一颗来,梅子糖早已成为了他随身的必备之物。
他从怀中拿出油纸所包裹好的梅子糖,一层一层地摊开来,拿出一颗放出口中。
他心里的苦涩太过深重,渐渐地弥散了整个心脏,但好似这样,吃一颗梅子糖那苦涩便能够就此减轻一些,哪怕只有一些,他也觉着是好的。
“公子......”苏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辰砂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眉目间细微的变化,想来怕是又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毕竟刀鸑鷟于他而言意义非常,苏越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出声轻唤。
苏辰砂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对上苏越关怀的目光,只道:“我没事。”他将药碗搁置在桌上,碗底与圆桌相碰撞在这静悄的夜里发出“当”的一声响。
“那公子早些歇下吧。”苏越将药碗拿起,“苏越便先退下了。”
“等等。”却没想到苏辰砂在他要离去时,叫住了他,“云苍阑可有消息了?”
苏越摇了摇头,“还没有,不知他怎会有这般大的力量,究竟躲藏到了何处?我们的人还未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加派人手,加大力度。”苏辰砂眸光坚定,“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出来!”
“是!”
“千金坊的事与各大商铺的生意最近你多盯着些,切莫出现任何差错。”
“苏越明白了。”
苏辰砂不再说话,在苏越的注视下负手走至窗棂前,抬首望向夜空,低声呢喃了一句:“紫微星颤动,天下即将易主。”眸中的情绪却是丝毫看不真切。
在遥远的南端,荒凉而诡秘的南疆大山深处,九幽圣教空旷的星辰殿中,安永琰正静静地仰躺在白玉台上,双眸紧闭,和衣而睡。
殿中央分别列开两排侍候的婢子,皆是垂首静立,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
安永琰自与秦羽涅大战一场之后,便一直以抱恙之由留在教中,哪里也不曾去过,每日除了听下属上报的消息之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睡觉。
但每当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夜他执着弈天毫不犹豫地刺向秦羽涅胸膛的那一刹那,惊得他浑身冷汗,惊醒过来,此后便再辗转难眠。
这样一直持续了许久,这几日才忽然有了些好转。
他裹着绯色的衣袍将自己蜷缩其中,纤瘦的手指死死地将袖袍攥在掌心,不知是否又做了噩梦,他翻身时眉头微蹙,眼脸轻颤,并不舒爽。
忽然,一阵匆匆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至星辰殿上,传至他的耳畔。
他虽睡着,但仍听见,虽听见了,却不做任何动作,没有动静地仍然静躺着。
当那脚步声在他的跟前停下时,他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殿中烛火摇曳的光亮,就好似天上的繁星一一从眼前晃荡而过。
他坐起身子,面朝来人,只道了一个字:“说。”
“永琰,还未曾查到云苍阑的踪迹,这老狐狸藏得实在是太深了。”来人是风教王——长生。
他将折扇在掌心中拍打出声响,说此话时满面愤慨,还不忘了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安永琰的脸色。
不过,安永琰听后神色并未太过阴沉,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初是他低估了云苍阑的实力,才会招致今日的祸端。
“凤华那边?”他凤目一挑。
“凤华倒是一切安好,秦羽涅又离开了凤华城,我们派人一路跟着他呢。”长生顿了顿,“苏府那头也没出什么岔子。”
安永琰在听到秦羽涅三个字时身子明显地一怔,这都被长生纳入了眼底。
沉默片刻,安永琰才重新开口,“我那皇兄想必是回穹玄山庄了,他一心一意地要护着那刀鸑鷟,我偏不让他如意!”说着嘴角勾起一抹阴辣的狠笑,“让我们人仔细给我盯着,定要找到去穹玄的道路。”
“是。”长生眼眸流转,心中不知在作何打算。
“说起来本教主已许久没回凤华,再不回去,那皇帝该起疑了,就让本教主亲自回去重新会会他们。”顿了顿,“安排乌落珠来见本教主。”
“是,长生明白。”
长生垂首,不再去看安永琰。
大殿上灯火不熄,明亮的光辉闪烁照耀着每一寸角落,却偏偏照不进安永琰心中的阴翳。
藏春深 第三十章 盼岁月流光静淌
景和二十年冬月初五,傲雪神山,穹玄山庄。
傲雪神山因常年积雪不化,天寒地冻,处处冰封三尺,便也不受那季节的影响,进入山中便可感受到茫茫风雪带来的刺骨寒意,好在刀鸑鷟来过几次后已有了经验,提早穿上了准备好的冬衣与大氅。
雷霆与绝尘的四蹄都没入了皑皑白雪之中,马蹄在雪地上留下深重的印记,它们行进的速度自然也就放慢了下来,刀鸑鷟倒是不在意,她正好借此欣赏山中美景,也不着急着匆匆赶路。
轻薄的雪花飞旋而下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冷凉侵入肌肤,刹那间扩散开来,直直地冷到了心坎上。
秦羽涅忽见刀鸑鷟眉峰轻蹙,竟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他薄唇轻启,问到:“可是冷了?”
刀鸑鷟朝他摇了摇头,笑靥如花,“不冷。”她嘴上虽说不冷,但秦羽涅却是清楚地看见了她拉着缰绳的十指被冻得通红。
“你过来。”秦羽涅忽然如此说到,刀鸑鷟一愣,并未明白其意思,又听秦羽涅道,“到我这里来。”
言罢,秦羽涅骑着雷霆使它渐渐地与绝尘靠拢了些,待到它们身子之间只剩下一条小小地缝隙时,他一把扣住刀鸑鷟的肩胛与胳膊,使力将刀鸑鷟带到了雷霆的背上,只那么一瞬之间,刀鸑鷟只觉身子一轻,再转眼已被秦羽涅搂在了怀中。
“可是绝尘......”刀鸑鷟话音未落,便被秦羽涅打断了。
“让它自己跟着雷霆走吧,如此它还可轻松些。”秦羽涅低声在她耳畔安抚着,“没事的。”
刀鸑鷟点点头,随即感到一阵温热覆上自己的手,她垂首一看,是秦羽涅宽厚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在了其中,她心头一热,唇边绽放出一抹与这冰天雪地的冷寒截然不同的明媚笑意。
秦羽涅还不放心,单手将系在脖颈处的锦带解下,身上所披的大氅便随之落下,他用手接住,将缰绳递交至刀鸑鷟手中,又将大氅敞开,严实地将刀鸑鷟纤细的身躯包裹进去,笼罩其中,只露出她那白皙的小脸来搁在那圈玄黑的皮毛上。
玄色衬着她胜雪的肌肤,蓝眸之中华光流转,她安安静静地靠坐在秦羽涅的身前,模样乖顺,让秦羽涅心中泛起丝丝暖意。
“羽涅,你不必将大氅脱给我,我不冷。”刀鸑鷟的身子在这大氅与秦羽涅的怀中很快便热和了起来,她扭头去看秦羽涅,瞥见他的剑眉上竟是沾上了细微的水露,不禁担心起来,挣扎着要将秦羽涅的大氅脱下还给他。
“听话。”秦羽涅没有多言,只这两个字却不知有多大的魔力,让刀鸑鷟顿时安静下来,不再于他怀中挣扎。
“我常年习武,又在边关待过许多年,身子骨硬朗着,这点寒意还不能将我怎样。”许是见刀鸑鷟不说话了,怕她因此担心,与他置气,他又细细地向刀鸑鷟解释了一道。
“是是是,慎王殿下是刀枪不入的铜头铁臂,区区风雪又能奈你何呀!”刀鸑鷟别过头去,刻意这般阴阳怪气地回怼他,说到底就是与他置气了,气他不顾自己的身子。
“生气了?”秦羽涅在心里轻笑,贴近她的小巧的耳尖,热气随着他的话语喷洒其上,染就了一层薄红。
刀鸑鷟只觉一阵酥痒,心中闹着别扭,便缩着脖子去躲他,但秦羽涅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她越是躲着他,他越是去凑近她,惹得刀鸑鷟最后笑出了声,在这寂静的雪山间如银铃般清脆地回响着。
“别生气了,你看。”刀鸑鷟顺着秦羽涅抬手指去的方向望去,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是已经走至了通往凌云大殿的云梯下,“可还记得上次来时,你在此说过什么?”
刀鸑鷟眸光流转,只道:“自然记得,怕是殿下忘记了吧。”
上一次她与秦羽涅还有阿七一同来到穹玄时,她曾在过这云梯时对秦羽涅的轻功心向往之,佩服不已,还言道要让秦羽涅将这功夫传授给她,顺带将他毕生所学都倾囊教授,那时秦羽涅一口应下,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便也不了了之了。
“原来有许多事情耽搁着,眼下我可以一一教给你。”秦羽涅看出她心中所想,再一次地向她许诺。
“这次可定要说话算话。”刀鸑鷟心下欢喜,方才同秦羽涅置气一事便也抛之脑后了。
他们二人照常在云梯下下马,待穹玄的弟子将马匹牵走后,秦羽涅才施展轻功带刀鸑鷟径直飞身而去。
山庄里的人都并不知他们会在今日回来,此时此刻凌云殿外的弟子早已散去,只留下涌动的风雪吹彻着参天的松柏,发出呼啸而过的巨大声响,几近要刺破人的耳朵。
刀鸑鷟与秦羽涅执着手并肩而行,凌云殿前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脚刚落下,便会陷入其中,秦羽涅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自己的右臂上,拖住刀鸑鷟的手,让她行动起来能够更加方便轻巧一些。
刀鸑鷟虽然着了冬日里穿的靴子,但那积雪到底是贴覆在她的锦靴外,刺骨的凉意一丝丝地向里渗透,不多时她便已觉得双脚被冻得僵硬无比,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她虽未说,秦羽涅却是能够感受的到,她那一张白皙的小脸此刻冻得通红,鼻尖凉的可怕,即便是被秦羽涅包裹住整只手,也无论如何都温暖不起来。
凌云殿就在眼前,秦羽涅却决不能再让她受冻至此,趁她未曾注意时,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揽在怀里,一步步地朝着凌云殿走去。
刀鸑鷟一惊,反应过来后瞬间挣扎了起来,“羽涅!羽涅!我没事,能走的。”
她知道在这雪地中行进已是困难,现下还要秦羽涅抱着她,更是负担。
“别动。”秦羽涅面无波澜,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刀鸑鷟不想再为他增添多一重麻烦,便即刻不再动作,但心中却是升腾起丝丝怒意,板着脸,轻咬下唇。
秦羽涅本是心疼她,方才语气才重了些,但如今看她这般模样,早已心软,哪里还有什么气呢。
他抱着刀鸑鷟一路走至凌云殿檐下,刚站定,这凌云大殿门忽然被一股力量冲撞开来,从殿中一前一后地跑出两道人影,秦羽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孟清然与千靥。
孟清然向前奔跑着,但头却往后转去,目光一直落在千靥的身上,一边举着手中的糖葫芦,一边得意地叫道:“来呀,抢到了就还给你!”
好在千靥一眼便看见了立于殿前的秦羽涅与他怀中所抱的刀鸑鷟,她急忙唤到:“快停下!”
谁料想孟清然只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闻言时脚下已是收不住了,秦羽涅见状只得将身子微微一侧,这一侧直接让孟清然从阶上摔了出去,随着他的一声大叫,身子跌在雪地里,连手中的糖葫芦也跟着在白雪之上滚了几圈,徒留下一片突兀的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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