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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有我。”秦羽涅抚摸着她的发丝将她带入怀中。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王兄、对公主都不公平。”刀鸑鷟埋首在秦羽涅的腰身间,声音闷闷地传出,“对你也不公平。”
“那你呢?”秦羽涅反问,“你只一心为他人着想,你想过这对你又公平吗?”
“你明知我不在乎的。”刀鸑鷟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身份,也不在乎是否会被人得知我身份的秘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便什么都不害怕。”
不待秦羽涅接话,她又道:“我不过是希望王兄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我与他分离多年,他一直为了寻我而奔走,我不愿他往后的日子里也要时刻顾虑着我而束手束脚。”
“我都懂。”秦羽涅安抚着她,轻声呢喃,“不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不论事情将怎样发展,你记住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刀鸑鷟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抬首看着他的星眸,“王妃方才来找你可是有事?”
“没什么。”他回答,“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后半句话更像是他自己给自己下达的指令与承诺。
“只是不知,若王兄与公主联姻,笛笙哥哥该如何是好......”刀鸑鷟轻阖双眸,将整个身子在秦羽涅怀中放松下来,言罢便不再去神思,呼吸均匀的似乎是睡着了。
秦羽涅看着她纤长的鸦羽微微颤动,轻轻地将她横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屋外凉风四袭,但刀鸑鷟却觉着温暖如春。





藏春深 第二十五章上 百转千回终释然
景和二十年冬月初一,帝都凤华,皇宫。
今日是太常阁为荆漠王凤祁与永和公主秦袖萝择定的良辰吉日,皇帝早已下旨将在这一日让永和公主与荆漠王完婚,次日派永和公主出嫁北漠,由荆漠王凤祁亲自迎亲回国。
这一日终是如期而至。
金阳凌霄,薄云舒卷,流光万道织就如练的锦缎飞越轻云,穿梭人间,使座座宫殿金碧辉煌,璀璨耀眼,彷如仙家之光坠入凡尘,照映着宫墙道道,即便是腊月寒冬仍旧阻止不了这太阳发出炽烈灼热的光,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瑞气天成。
琉璃碧瓦之下处处悬挂着大红宫灯,朱红的长毯从仙灵宫的阶梯铺陈而下,随着朱红的宫墙绵延不绝,直至宫门。
檐上舞凤振翅欲飞,金柱盘龙御风遨游,仙灵宫庭院之内的梅花含苞待放,清冽的梅香缠绕在宫殿上空,弥漫不绝。
仙灵宫内,大殿之上堆叠的金漆锦盒数不胜数,鲍鱼海翅、百合莲子、龙凤金烛火、朱钗环佩、绫罗锦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悉数皆是皇帝赏赐给永和公主的陪嫁嫁妆。
大红的纱帐随风轻拂,撩动室内绝艳春色,秦袖萝端坐在鎏金雕花铜镜前,青丝散落,今日洞房花烛,殿中的一切布置自然都得按照宫廷大婚的规矩礼仪来,锦缎结成红花悬挂殿中,床榻之上是百子千孙锦被,其上洒满了龙眼、品枝、核桃与花生。
檀木圆桌之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对龙凤喜烛与金盏合卺酒。
秦袖萝将铜镜所照映的景象收入眼中,唇边轻轻地勾起一抹羞涩的笑意,双颊薄红,那是女儿家的憧憬与希冀,是女儿家的娇羞与情意。
“公主,宫外有一名唤苏梨的女子求见。”进殿的宫婢匆匆而来,顿了顿又说,“是否要让她进来?”
秦袖萝在听到苏梨二字时微微一愣,心中甚是疑惑,她不知刀鸑鷟为何会在此时前来求见,也不知她此时出现在此还有何意义,难道......
她心中咯噔一下,但愿非她心中所想,她思索片刻才道:“带她进来吧。”她一声令下,那宫婢便离开殿中。
宫婢一路至仙灵宫门前,看见刀鸑鷟后,道了声,“姑娘请。”迎着她往里去。
刀鸑鷟走时不经意间抬眸看了一眼仙灵宫的匾额,又朝着那宫婢微微颔首,便跟随着她一道入内,走进大殿之中。
宫婢引着她来到秦袖萝所在的内殿,行礼后便自行退下。
只剩下刀鸑鷟一人静默地立于秦袖萝的身后,铜镜将她的身影倒映在了镜面之上,秦袖萝却也不转身,两人就这般看着彼此,不发一言。
秦袖萝不明白刀鸑鷟来此的用意,但她能够想到的只是刀鸑鷟来此对她的再三劝谏。
“公主。”良久,刀鸑鷟福了福身子,向她行礼,轻声唤到。
不待秦袖萝说话,她便自己在秦袖萝身后向前走了两步,离她愈发近了,“公主。”她又唤。
“你为何此刻来我宫中?你可是想来劝我放弃纠缠你王兄吗?可惜已经迟了,本公主将与凤祁在今日完婚,眼下说什么都太晚了。”秦袖萝认定了刀鸑鷟来此是为了劝她放手,所以言语不善,也不去看她。
“公主,你误会了。”刀鸑鷟轻启薄唇,道出几字却让秦袖萝着实一惊。
“哦?难道你不是来劝我的?”
“公主将与王兄成亲,那么按理说便是鸑鷟的王嫂,鸑鷟来此是为了恭喜公主。”刀鸑鷟从铜镜之中直视秦袖萝的双眸,湛蓝的水在她眼中静淌,毫无波澜,“鸑鷟有一请求,想为公主亲自梳妆。”
“什么?”秦袖萝双眸陡然瞪大,显然难以置信。
“这条路既是公主自己的选择,鸑鷟又怎能干涉呢?”刀鸑鷟眼睫轻垂。
“你......”
“只是这条路有多么艰辛难行,想必公主心中是清楚知晓的,既如此公主仍旧选择我王兄,可见公主对王兄的情意深重。”刀鸑鷟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往后的日子里,若是王兄他无法顾及到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多加包含,鸑鷟在此替王兄多谢公主了。”
秦袖萝虽然任性,但却是聪慧的,她怎会不知刀鸑鷟言语中的意思。
她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很大的可能会被锁在深宫后院寂寥度日,像是她的皇嫂靳含忧那般。因为得不到凤祁的心,得不到他的爱,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义无反顾地伴在他的身边,但她与靳含忧又是有所不同的,她心中对凤祁仍是有一丝期待的,她相信若是自己常年与他在一处相处,他不会对自己生不出一丝爱意来的,她相信的,她始终是相信的,这也是她为何坚持要嫁给他的理由。
“你抢走了我的皇兄,我也抢走你的王兄,不是两不相欠吗?”秦袖萝试着用最轻松的语调与刀鸑鷟交谈,眉一扬,“来吧,你不是要给我梳妆吗?”
刀鸑鷟接过她手中递来的仙羽金梳,执在素手之中,另一只手轻拢起她的青丝,覆上金梳,轻柔地为她梳起了头,一边梳着,她一边道:“我听说南朝有句话,在新娘子出嫁时梳头要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言罢,刀鸑鷟为她梳完了三遍头发,抬眸却看见了秦袖萝眼中闪烁着的盈盈泪光。
她知道,或许这不会成为现实,因为她心中仍然坚定着他的王兄既然爱着笛笙便会一直爱下去的信念,但当她面对秦袖萝时,这却是她对她最真诚的祝愿。
她从她的身上看见了靳含忧的影子,她不愿她变成另一个靳含忧......
靳含忧曾让她陷入两难,让她痛苦,她不希望日后笛笙也会因为秦袖萝而退却,而痛苦,可是她永远阻止不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她无法代替他人做决定,所以她唯有祝福。
“公主你可是新娘子,怎么能哭呢?”她用锦帕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我希望公主以最美的模样嫁给我的王兄。”
言罢,她为她上胭脂,为她染就朱唇,为她印上金色的画钿,为她挽上自己特意去学习的发髻,为她插上红玛瑙石榴金步摇,为她戴上了金凤冠,看着流苏在她眸前落下,为她盖上了大红金丝喜帕。
“公主,我为你更衣吧。”话音落,一件绣着牡丹群芳金丝滚边大红婚服映入眼帘,宽大的袖袍穿过她细长的手臂,贴服着她的肩膀与腰身,落在了她的身上,拖曳在地,遮住了脚上所穿的鸾凤锦绣鞋。
刀鸑鷟将束腰的暗红流云腰带勒紧她的纤腰,挂上一对鸳鸯羊脂暖玉,“好了,公主。”
秦袖萝缓缓抬首,撩起头顶的锦帕与刀鸑鷟四目相视,久久不曾言语,最终二人皆是淡淡一笑,仿若释然。
“很美。”刀鸑鷟噙着笑说到。
“多谢你,鸑鷟。”秦袖萝唤出她的名,“或许,应该叫你凤阿。”
刀鸑鷟从仙灵宫中走出,抬眸便能看见悬挂在穹苍上的太阳照射下的金光,刺眼灼目,她被闪了眸子,半眯着朝前走去,她要去再看一眼她的王兄,好好的看一看。
她知道秦羽涅此时一定在那里等着她。
果然,他静静地负手而立,守在玉华廊的一端,玄黑的衣袍飘入她的眼中,她忽然觉得庆幸,她此生竟是能与心悦之人两相爱慕,执手并肩,而非一人独守空庭,心灰意冷,郁郁而终。
真好。
刀鸑鷟如是想着,连嘴角何时勾起一抹笑意来却都不知晓,只如此到了秦羽涅的面前,秦羽涅也噙着笑看她,“什么事笑的这样开心?”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上她的嘴角,轻轻地落在那里,似是如此便能触碰到她的笑意,看到她的内心。
“羽涅,谢谢你。”刀鸑鷟上前两步,双手一抱,将他的腰身环住,“谢谢你爱我。”
她虽轻声细语,好似呢喃,但秦羽涅却听得再清楚不过,唇边的笑意渐渐地扩大,无尽的喜悦弥漫上他的心头,他只觉内心柔软成了一汪春水,只为刀鸑鷟而生,轻轻一触,便侵入四肢百骸。
“当是我谢谢你。”秦羽涅贴着她的发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情到深处,便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走吧,不是要去凤祁那里。”
“好。”刀鸑鷟从他怀中抽离,点点头,丝毫不避讳地与他牵着手一道走在这宫廷之中。
秦羽涅的心中泛起丝丝暖意,他不禁紧了紧握着刀鸑鷟的那只手,此刻他在心底承诺着,他绝不会放开她,至死不休。
二人一路朝着凤祁所住的寝殿而去,路上自有宫婢内侍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秦羽涅不去理会,刀鸑鷟也并不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又何须时刻记在心上,自此事发生之后,刀鸑鷟才愈发地感受到能够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是何等的重要,也正因此,她才更加珍惜自己与秦羽涅之间的感情。
她愈发的坚定,再不会轻易地放手。




藏春深 第二十五章下 别后茫茫聚无日
秦羽涅与刀鸑鷟执手穿梭那重重宫墙,终于来到了凤祁所暂住的宫殿门前。
二人在宫门前落脚,抬眸相视,仿佛如此便能知彼此心中所想,刀鸑鷟向他轻轻颔首示意他放心,秦羽涅眸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回应着她。
他们刚走进这宫中几步,就看见了远远立于檐下的银决,只见他今日不同以往那般,着了南朝的服饰,一袭天青云纹华服,青丝高束,清俊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思,来回地在檐下踱步。
从前刀鸑鷟不曾特意观察过银决,此时才发现这男子若是未生得一双琥珀色眼眸,单单看他这俊秀的容貌,却也是一点也找不出北漠人的痕迹,与自己王兄那般深邃的异域模样截然不同。
银决抬首间忽见刀鸑鷟与秦羽涅出现在了宫门口,眸光一亮,即刻迎了上,“公主,慎王殿下。”
“银决大哥,王兄他人呢?”刀鸑鷟朝着银决身后的大殿张望了片刻,一边开口询问到。
“王他此刻就在大殿里。”银决说此话时神色却有些萧索颓然,不自觉地垂下眼帘。
刀鸑鷟当即便察觉出了异常,她话不多说,只飞快地跑至殿前推门而入,许是心中颇为焦急,在殿中好一阵寻觅才发现原来凤祁正负手立在内殿的轩窗之前,高大的背影映入刀鸑鷟的眼帘,她忽然就想这么静静地看他片刻,不去打扰。
但凤祁早已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虽背对着她,却依旧开口轻声唤她,“小阿。”
刀鸑鷟微微一愣,“王兄,你知道我进来了。”她许是忘了方才自己的动作是何等的激动,凤祁又怎会不知呢。
她走上前去,站定在凤祁的身后,兄妹两人隔着不到三尺的距离,静默片刻,她道:“王兄,你在此处做什么?”
此刻的凤祁,袭着一身南朝的大婚服饰,滚边金绣的大红礼服与秦袖萝所穿的十分登对,上绣荆漠国的至高图腾九天金风,是宫里连夜赶制出来的,与他褐红色的发丝甚为相称。
但那双蓝眸却依旧过于犀利,深不见底,丝毫没有半分柔情蜜意可言。
刀鸑鷟心中虽知凤祁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但依然不禁为他担心,“王兄当初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这天下之事岂能事事称心如意?”凤祁与她四目相视,他自是知晓刀鸑鷟对他的担忧之情,但他对此决定并不后悔。
“王兄不会后悔吗?”刀鸑鷟秀眉紧蹙,她不解。
凤祁却是轻巧一笑,眉目间有遍看山河,指点江山的决然与大气,“若说遗憾或许是有的,但我凤祁绝不做后悔之事。”
刀鸑鷟被这一笑深深地震撼,她看着眼前这意气风发的男子,忽觉血缘是如此奇妙,凤祁说此话时她全身的血液竟也跟着燃烧沸腾起来,一颗心灼灼地跳动不止,她好似忽然又懂了。
“所以小阿不必为本王担心,本王无事。”刀鸑鷟知晓这并不仅仅只是宽慰自己,而同时也是凤祁发自内心的想法。
她点点头,“不过,王兄可有想过笛笙哥哥?他为了你与笛将军弄得如此僵硬的局面,可是到头来王兄要娶的却另有他人......”思及笛笙,她本略有舒展的眉头又再一次的紧蹙在了一起。
“小阿,本王来问你。”凤祁满面郑重,“你爱着慎王,是因为你盼着有朝一日成为慎王妃吗?”
刀鸑鷟刹那顿悟,是啊,自己怎么这样傻。
笛笙能够将世间的舆论与眼光抛诸脑后,突破重重阻碍也要与凤祁在一起,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又怎会在意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我明白了王兄。”这一次,她彻底地释然,“不过,王兄可千万不可有负于笛笙哥哥,不然我这做妹妹的第一个不饶你。”
“本王知道了。”凤祁笑着应下,他觉着刀鸑鷟真是太过精灵古怪。
“还有一事。”刀鸑鷟敛去眼中的笑意,语气也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公主她并未做错什么,她也不过是一个痴情的人罢了,她爱王兄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这条路,所以往后的日子里王兄便多多照顾忍让着她吧。”
“本王自是会的,小阿你放心吧。”
“王兄,或许日后聚少离多,但只要有机会小阿一定会回到漠北,回去看你的。”水唇轻启,眼中已是聚起了盈盈泪光,刀鸑鷟眼前模糊,但依旧准确地找到了凤祁所在的位置,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从相认到相聚,这短短的时日里,她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兄长所给予的温暖与爱护,这深种的兄妹之情至离别之际让她太过不舍,她多希望能够一直伴在王兄的身边,多希望回到北漠去体会她自幼离去而无法体会到的属于她的生活。
但或许正如凤祁所言,人世间哪里就有那样多的事事如意呢?
此生能够得知自己是从何处而来,能够与自己的王兄相认,已是上天对她莫大的眷顾,她知足了,还敢再奢求什么呢?
凤祁紧紧地搂过她,双目轻阖,“小阿,王兄会在北漠等着你,荆漠的国门永远都为你而开。”顿了顿,“希望下次再见之时,你不用让王兄再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
刀鸑鷟听得出凤祁这话中对她期愿与祝福,她双颊微红,点了点头。
“慎王是这天下屈指可数的英雄,王兄我看得出他待你的一片深情,小阿你要好好珍惜。”凤祁语重心长,他的心愿便是能够看见自己的妹妹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王兄,我明白的。”刀鸑鷟靠在凤祁的怀中,只愿这温暖可多弥留片刻。
“好了,快去吧,他还在外等着你呢。”凤祁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起,笑着用指尖抚去她眼角溢出的那滴泪。
“王兄明日几时启程?”刀鸑鷟追问一句。
“明日辰时便会出发。”凤祁明白刀鸑鷟这意思便是想要来相送,他自然不能欺瞒她。
刀鸑鷟点点头,“那王兄,我要走了。”
“好,快去吧。”凤祁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就此离去吧。
刀鸑鷟终是忍住了眼中的泪水默默地转身,但才行出了几步,就停在了原地,再踏步出步子。
她将袖袍中的手握紧紧握成了拳,深深地指甲印印刻在了白皙的手掌心中,但她却丝毫感不到疼痛,眼中的泪就要溢出,她微微仰头,猛地转身奔向凤祁,再一次紧紧地拥抱着他,但这一次她不待他有所反应又匆匆转身,从他的怀中彻底脱离,提着裙裾朝着殿外飞奔而去。
她眼角的泪终是随风洒出,砸落在地上,也砸落了凤祁的一颗心。




藏春深 第二十六章 花前月下红烛泪
是夜,明月半缺,阴灰沉的铅云在遮蔽了一天繁星,月光笼罩着一层朦胧雾气,感不到丝毫的真切之意。
皇宫处处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大红的宫灯在秋风中闪烁着暖黄色的融光,宫中鱼贯出入的宫婢与内侍都着了颜色喜庆的服饰,端着手中的瓜果蜜饯齐齐地顺着宫墙的一边行走。
说来,苍玄国为远嫁的公主与异国的王在南朝宫中举行婚礼这还是头一遭。
此刻,仙灵宫中,披上大红嫁衣的南朝永和公主秦袖萝正安静地端坐在床头,锦帕覆在她的眼前,她只能垂首低眉才能以余光瞥见与她这盖头外相隔的一丝烛光。
她搁在双膝上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来回地绞弄着,不言而喻的紧张之意就这般显露。
她通过低头间与盖头的缝隙目不转睛地了解着外面的情况,甚至竖着耳朵时刻注意着是否有凤祁归来的迹象。
就这般等待了许久,许久,等到月上中天,在漫长的等待中磨耗了她大把的耐心,最终她身子疲乏,双眸也难以支撑地耷拉了下去,她甚至索性将眼眸轻阖,一不小心便要睡去。
心中原本仅有的一丝期待也在这长久的等待中慢慢地被消磨干净,她此刻只觉轩窗外的凉风让她周身泛寒,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心也随着涌来的失落沉入了无尽地黑暗之中。
当她就要失去所有的希望,掀开红盖头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了,在这静谧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她正要掀开盖头的手一滞,反应过来后又即刻收放好,就如最初那般,安静而端庄地坐着。
耳畔响起了衣摆摩挲的窸窣声,脚步声也渐渐地离她近了,当那双大红的锦靴引入她眼底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便要一跃而出。
她仿佛都能够听见自己胸腔内“扑通扑通。”的撞击音。
那双脚在圆桌摆放的凳前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竟是来人竟是敛衣坐在了圆桌旁,便再无一点动静。
秦袖萝内心不禁疑惑起来,但更多的是忐忑,她不明白凤祁的意思,也猜不透他下一步究竟会怎么走?
她就怀揣着这般心情,将指甲陷入了肉中,无边无际地等待与手足无措让她难以适从,她害怕这样的等待,害怕这样看不到前方的未知。
忽然,凤祁再一次地站了起来,缓缓地挪动脚步朝她走近,她的心也跟着再一次地被提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凤祁的动作。
凤祁立在床榻前,看着为她披上嫁衣,盛装等待的秦袖萝,心中一时不知该用怎样的心境去对待她,他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遇见如今日这般的事情,让他束手无册。
一个女子,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你,只求哪怕是陪伴身旁也无怨无悔,这样的情谊让他如何能残忍地抹杀,说到底都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注定要辜负她,若是没有最初的相遇,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凤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所执的伸出金秤杆,再三决定后缓缓地挑起了她头上的喜帕。
秦袖萝精致娇羞的面庞映入眼帘,明艳似春日花火,娇柔如百花滴露,凤冠金流苏在她白皙的小脸前微微轻晃,一双杏眸含着万般春情,柔意似水,两抹薄红浮上双颊,她垂首,不去看凤祁,只在唇角绽放一笑。
凤祁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将秤杆放置在一旁,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上前与她并肩坐在床榻之上。
凤祁落座,两人的衣裳轻擦,秦袖萝更是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公主,天下才俊多不胜数,公主为何一定要如此?”凤祁突然开口,“公主明日本王心中另有他人,为何仍旧一意孤行?”
秦袖萝似是没有想到凤祁会与她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一问题,她先是一愣,片刻后开口道:“天下才俊多不胜数,英雄豪杰却没有几个,能令袖萝动心之人也唯有一人。”
凤祁在疆场上手腕铁血,杀伐决断,但在这千丝万缕的感情问题上却是再没有那样的狠心与手段,他宫中无妃,不知男女情爱是何感受,来到南朝情窦初开却都是为了笛笙——那第一眼便留在了他心中的男子。
而秦袖萝于他而言也全然变成了一场意外。
“公主可知,即便嫁予本王,本王也无法给公主心中想要?”凤祁偏过头,眉头紧蹙地看着她。
秦袖萝扭头,金凤冠晃动,她一字一句地道:“本公主知道,且十分清楚,但本公主也相信,王既是有情之人便不会冷血,本公主嫁予你后常年伴在你的身边,不信你不会对本公主无一丝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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