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不知为何,刀鸑鷟觉着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泪渐渐涌出,心里疼的泛酸,要她如何能够欺骗这男子,又叫她怎能这般去伤害这男子?
苏辰砂,于她而言,意义非凡,他是她来到南朝最初得到的温暖,他一路庇护怜惜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爱全部给予她,但自己能够给他的又有什么呢?
现在,他还要亲自来求她一个答复......
她想起了那日,在屋顶之上苏辰砂落在她额上的那一枚轻吻,双目轻阖,泪水滑落。
“阿梨,告诉我好吗?”
刀鸑鷟微微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来,最后她郑重地做出决定,她朝着苏辰砂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必须给他一个答案,那是对他的公平,那也是对秦羽涅公平。
良久,久到刀鸑鷟甚至认为苏辰砂已经离开了,才听见他轻声道:“我知道了。”那声音轻的仿佛已飘入澄澈碧空,轻的似乎已落入潺潺流水,轻的像一根洁白的羽毛永远地坠在了刀鸑鷟的心头,有千斤重。
她犹豫片刻,最终仍旧决定要说出藏在她心中一直未曾说出口的话。
刀鸑鷟拉了拉苏辰砂的素白的衣袖,苏辰砂感受到她的动作,抬首恰好对上她海蓝色的眸,那双眸子里有太多道不尽数不清的情绪,但苏辰砂唯独看不见的是深情。
刀鸑鷟因说不出话来,只用素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示意苏辰砂认真地看她口型。
苏辰砂微微蹙眉,却也照刀鸑鷟的意思去做,她水唇张合之间,苏辰砂看见了那句话,那句曾在他的脑海中无数次闪现,无数次肖想的话,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迟了太久了。
刀鸑鷟的爱与深情早在他无从知晓的某一个瞬间悉数给予了秦羽涅。
这一世,他终是等不到了。
“阿梨。”苏辰砂在刀鸑鷟呆愣吃惊中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身子轻轻一拽,俯首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这一吻,不使山摇地动,不使灵台摧崩,不使海枯石烂,不使沧海作桑田。
这一吻,只是湖海氤氲,只是星辰朗朗,只是飞花入梦,只是红尘万丈。
苏辰砂这一吻,似是落在她的额上很久很久,但又似乎轻的让她几近感受不到。
后来,苏辰砂揽住她的肩膀,与她拉开了距离,他望着她,只道:“阿梨,羽涅他会爱你护你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
“阿梨,今日我只是想同你讲出这些一直在我心底的话。”
“阿梨,如今我讲完了,
“阿梨,苏某此身不毁,此爱不灭,此身若毁,此爱犹在。”
“阿梨,我终究是错过了你,终究是我自己错过了你......”
苏辰砂的话随着刀鸑鷟的话一同飘散在这萧瑟的秋风里,不留痕迹。
刀鸑鷟看着他素白的衣角消失在屋子的拐角,两行清泪簌簌扑落,她对他说:公子,鸑鷟曾爱慕你。
藏春深 第二十三章 回头无路情决绝
一色天青,一道银翼,雷霆脚下生风,扬尘而去,如雷电一般疾驰在宽广的大道之上。
秦羽涅的青丝在空中与风纠缠,道路两旁的景色一闪而过,与他擦肩,一一退去,渐行渐远。
秦羽涅从苏府离开原因有二,其一是因方才在苏府,苏辰砂在他耳边悄声道:宫中传出消息,皇上下旨将永和公主秦袖萝嫁予荆漠王凤祁,择日完婚,随凤祁远去北漠;二则是他看得出苏辰砂有话要单独与刀鸑鷟说。
一路上,秦羽涅都在疑惑为何他父皇会突然下旨让袖萝远嫁荆漠,他记得父皇曾与自己说过不会为了政治原因而牺牲儿女的幸福,还是说难道凤祁与笛笙的事情已经暴露而被迫以此来解决了吗?
在去往皇宫的道路上,他将所能想到的缘由皆一一分析了一遍,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推翻后,唯有一个真相盘旋在他心底,那也是一个他最不愿去相信的真相。
他在宫门前翻身下马,加快脚步匆匆地朝宫中走去,得知皇帝正在养心殿中,于是他便径直朝养心殿去了,却不想人还未到养心殿外,便已经碰上了此次事件的主角之一——凤祁。
“凤祁。”秦羽涅远远地便见看了凤祁与银决的身影,看样子他们也是要去往养心殿中。
待他们转过身来,秦羽涅发现他们也是神色匆匆,他再不用多加询问,也大致知晓了其中原因。
“慎王。”凤祁蓝眸流转间已猜想到秦羽涅为何会在此时进宫,这消息怕是很快便要传遍大街小巷了,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焦灼。
“慎王殿下。”银决随在凤祁身后,见了秦羽涅即刻恭敬地行了礼。
“怎么回事?”秦羽涅手一挥,单刀直入,此事已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凤祁自然清楚他所言为何,沉默了片刻才道:“是公主。”这件事情着实太过棘手,甚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与笛笙的事情还未缓和,眼下更是应了他们南朝的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秦羽涅剑眉一蹙,霎时间便明白了凤祁言下之意,真相大白,果然如他所想,是秦袖萝自己将自己推上了联姻这条路。
“你在父皇面前打算如何说?”秦羽涅问到,“可知道袖萝为何要如此做?”
凤祁沉默片刻,“本王虽不知公主为何要这般,但见了皇上,本王只将心中所想所出,本王已有心悦之人,万不可耽误公主一生,难道这样皇上还会执意将公主嫁予本王?”
凤祁对这桩婚姻怎能满意,且先不说这是一桩政治婚姻,再则他心中已有心悦之人,又怎能如此不负责任地去娶秦袖萝为妻呢?
“不可。”秦羽涅当下便制止了他,这让凤祁一愣,又听他接着说到,“本王先去找父皇谈谈。”
“为何?”凤祁在他将要离开之际抓住了他的胳膊,追问到。
秦羽涅蹙着眉,却未有丝毫不耐,解释道:“父皇他既能同意将袖萝嫁予你,一来说明他定是询问了袖萝自己的意愿,有他的思量,二来袖萝是他最为疼爱也是南朝唯一的公主,父皇舍得让她远嫁,便证明了我南朝对与荆漠国家关系的重视,更是不可能轻易收回成命,若你此刻表明心迹,只怕会适得其反。”
凤祁听后觉得确有道理,便不再冲动,“那么本王就在此处等待慎王你的消息。”
秦羽涅点点头,转身离开,谁知今日这养心殿的道路却是远远不如往日那般好走了,他才行了两步,还未到檐下,竟是看见秦袖萝从殿中走出。
而秦袖萝自殿中走出,方抬首,便见秦羽涅就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果真是逃也逃不掉了。
“皇兄......”她颇为心虚地低下头去,眼神飘忽,绝不敢轻易地与秦羽涅对视,她知道她此刻最不能够看见的便是秦羽涅的眼眸,若是瞧上一眼定然让自己瞬时跌入寒潭。
“为何?”秦羽涅薄唇轻启,只吐出这两个字来,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却让秦袖萝不寒而栗。
“不明白皇兄在说什么......”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颇有底气不足的意味。
“说!”这一次秦羽涅的声音里带着愠怒,那强大的压迫感让秦袖萝无处遁行。
“我说就是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败露了,大不了就是再挨她皇兄一巴掌就是了,“是我自己要嫁给凤祁的!我此生非他不嫁!”
秦羽涅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怒意升腾,“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秦袖萝不甘地说到,“皇兄你总觉得我还没有长大,还小,做事总是欠考虑,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胡闹,可是这一次我没有胡闹!”
秦羽涅微微一怔,他眼前的秦袖萝在用一种往日里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与他谈话,是那样倔强,那样决绝。
“皇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关心我爱护我,但这一次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她顿了顿,“皇兄,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这般义无反顾,都是你交给我的,我想要像你一样选择自己心之所向,哪怕往后的道路千难万险,我也绝不后悔!”
秦羽涅凝蹙的眉峰一直没有平展,他静静地聆听着秦袖萝这一席肺腑之言,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开始她早已从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公主长成了今日这般坚强倔强的模样。
“皇兄,我知道凤祁他心里爱着的人是笛笙,我知道他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我,但是这是我的选择,我希望能够在他身边,只要能够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秦袖萝的一字一句,不禁清晰地传入秦羽涅的耳中,也清晰地传入了秦羽涅身后的凤祁耳中。
凤祁听闻她说这番话,内心是震惊的,甚至是震撼的,他不能想象秦袖萝是用怎样的决心做出这一决定的,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未来,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固执,飞蛾扑火?
他不懂。
所以他无法认同,也不能接受。
“本王不愿!”他直接高声道出这句话,秦袖萝这才发现了他,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秦袖萝这才意识到哪怕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着残忍的结果,但她高估了自己,她的心在这一刻已生生地被撕裂成了两半。
“本王心爱之人唯有笛笙,此生不渝,再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爱来给予公主你,还请公主重新考虑。”凤祁的话利落直接,也最伤人。
秦袖萝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荆漠王当真不愿吗?”
“不愿。”依旧是这般的干脆。
秦羽涅在一旁不好插话,只蹙着眉静静地看着二人,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多说无益。
但他却是十分欣赏凤祁的,杀伐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对秦袖萝无儿女之情,便是不能草率地接受她。
“当真不愿吗?”再一次道出此话时,秦袖萝可说是咬着银牙,面上的神情已是极力地隐忍。
“不愿!”凤祁再一次回答到。
银决为这焦灼的局面感到不安,却不知如何才能劝说自己的王。
“好!”秦袖萝竟是有些疯癫地大笑了几声,敛去笑意后,说出来的话却让凤祁大惊失色,也在秦羽涅的意料之外。
“你若是执意不愿娶我,那我便只能在父皇面前说出你王妹刀鸑鷟的真实身份!”秦袖萝被逼上了她自认为的绝境,所以她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父皇他为了两国的和平,绝不会让联姻之事就此了解,届时她嫁予谁未可知,就算皇兄他能救她,但她的身份却要昭告天下,话已至此,你好好考虑吧!”言罢,秦袖萝竟是长袖一挥,盛气凌人地从凤祁身旁擦过。
“袖萝!”秦羽涅高声喝斥,却是没有让她停下步子。
凤祁当即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秦袖萝会用刀鸑鷟的事情来威胁他,他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狠决。
“公主,做事切不可太绝。”凤祁启唇,缓缓道。
“太绝的人是你,凤祁。”秦袖萝停下步子,顿了顿,“我已委曲求全,不求你的爱能够从笛笙的身上分给我一些,只求能够呆在你的身边,但你却连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你说是谁更决绝?”
秦袖萝狠戾的眼神映入凤祁的眼帘,凤祁发现那眼底深处竟有着那样浓重的怨恨与凄厉,他很难将那眼神就此忘记。
她言罢,拂袖离去,甚至将秦羽涅的呼喊抛诸脑后,这一次便当她不择手段吧。
藏春深 第二十四章 秋深方知春意暖
轩窗紧闭,秋风微凉,凤华城中的梧桐落了满地,在千家万户摇曳的烛光中褪去一袭萧瑟,满满皆是暖融。
月华落下清冷的盈光,秋霜凝结在最遥远的天际入口,弥散整个苍穹。
岸边泊着数艘木舟,江水静谧地泛起涟漪,波纹则层层荡漾开来轻触舟底。
此时,秦羽涅房中的那一剪烛火竟生出了些缥缈之意,在刀鸑鷟的眼前不停地跳动着,就好似她此时此刻无法平静的心。
秦羽涅与凤祁分别坐在她的对面,而她则与银决在案几的同一侧坐下,四人皆是静默着,没有言语。
终于,银决有些忍不住了,他着实受不了这沉寂而诡异的气氛,他们每人都各怀心思,却又无人开口,事情总是要说个明白的,于是银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王,你真的要答应永和公主的条件,与她和亲吗?”
银决一语道出了关键,这是大家都不愿面对却必须要面对的。
刀鸑鷟不知竟会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凤祁带来这样大的麻烦,从听闻这一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一直未曾舒展过眉头。
“王兄,你不用顾及我。”刀鸑鷟抬首,与凤祁四目相视,“你若不愿便遵照着你的心去做,我这身份总有一日是要被知晓的,不过早晚罢了。”
“不可!”凤祁竟是当即拒绝,“能护得你一日便是一日,我怎能用你的安危作为交换的筹码,这绝不可能!”
“王兄!”刀鸑鷟急呼出声,“难道我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回国吗?这对你对公主都是不公平的!再则公主不是说了,你若不娶她,她便将我的身世一事告诉皇帝,届时两国照样能够联姻,不会对国祚有所影响。”
秦羽涅一直沉着脸,听了刀鸑鷟的话更是面若冰霜,让人不敢靠近。
“你又怎知道皇上他一定会让你嫁予慎王,这太过冒险我是不会同意的!”凤祁似是心意已决,任凭刀鸑鷟怎么劝说他也不愿答应,“不过就是娶公主罢了,本王娶她又如何?”
刀鸑鷟一时间心中一片焦灼,却又不敢向秦羽涅寻求帮助,只得自己憋着那口闷气再不发一言。
良久,耳畔忽然响起秦羽涅清冷的声音,只听他道:“凤祁,本王会倾尽一生之力护着鸑鷟,你不必担心。”他终究是妥协了,即便他害怕自己不能够给刀鸑鷟一个像样的名分才久久不远在此事上表态,但最终他仍旧是败给了刀鸑鷟,一败涂地。
他怎能看着她如此忧思郁结,怎能看着她如此担心伤怀,她心系她王兄的幸福,若是她的王兄不能幸福,她怕是会在此事上责怪自己一生,自己又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他不能,他要刀鸑鷟平安喜乐,所以她所有的心愿他皆要助她陪她去完成。
凤祁闻言也是一惊,这与他早先同秦羽涅所谈的结果并不一致,他甚是不解,“慎王?”
“就如鸑鷟所说,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切勿有顾虑。”秦羽涅顿了顿,“鸑鷟,只要本王在世一日便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相信我,凤祁。”
话音落下,刀鸑鷟与凤祁皆是震惊地朝他看去,只听他接着道:“我希望她幸福,而这幸福绝不是建立在我所为她搭建的堡垒之中,而是她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快乐。”
刀鸑鷟从模糊的泪水之中隐隐看见了秦羽涅薄唇边那抹浅淡却异常温暖的笑容,她这一生能得他相伴,死而无憾。
“哼。”意料之外的是,凤祁竟是冷哼了一声,“就算皇帝让小阿与你联姻,即便你能够护她平安,她也只能做侧妃,她不介意,但是我这个做兄长却不能不替她介意!”
“王兄!”刀鸑鷟愠怒,竟是拍案而起。
秦羽涅没有想到凤祁为了不让刀鸑鷟受一丝的委屈竟会以自己最初担心之事来作为借口,凤祁说的话也是曾经使他困陷的关键,他不能够给刀鸑鷟一个合适的身份,这让他万般难受愧疚,但他又只在一瞬便顿悟,刀鸑鷟又怎会是在意看重名分的人,若是自己以如此目光来看待她,才是真的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番情意。
但现在凤祁却直接地将此事道出剖白,“慎王既无法解决此事,本王着实无法放心,既如此此事便不用再议,本王已有决断。”
“凤祁!”秦羽涅彻底被惹怒,“袖萝她也是我的妹妹,你若不爱她,便不要娶她。”
“为了小阿,我可以不顾一切。”凤祁抬眸,一道利光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再说,是公主她自己执意要嫁给我的。”
言罢,他不再说话,只敛衣起身,迈出步子朝屋外走去,银决见状急忙行了礼便跟上凤祁。
“王兄......”刀鸑鷟看着他照应在烛火下伟岸的背影,不禁鼻头一酸,低声呢喃。
她从未想过她的王兄为了她会做至这样的程度,宁愿将自己逼上绝路,宁愿背负着骂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凤祁听到刀鸑鷟在身后唤他,身子一顿,但却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离开了屋子。
“王,为何......”走至廊上,银决的话音未落,凤祁已经截过话头。
“她自幼便与本王分开,这么多年本王亏欠她的太多了,怎能再让她因本王而陷入危局。”凤祁负手,眉眼间是浓重的忧愁。
“但方才慎王殿下已承诺他永不会让公主受到一丝伤害,为何王仍要一意孤行?王你喜欢的人分明是笛笙公子,为何要娶那永和公主?”显然,银决不懂。
“本王自然是相信秦羽涅会一生一世地爱护小阿,但本王也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小阿。”凤祁垂眸,“银决,人活一世面临着太多艰难的抉择,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顺着你想象中既定的方向去走,没错,本王是爱着笛笙,但在现实面前,本王不能永远都不妥协。”
“王,银决明白了,不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银决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银决的话让凤祁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夜城楼登高,远望大漠,他记得那时他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而先在他同样想告诉他,“银决,谢谢你。”
话音落下,他重新迈步与银决一道朝着长廊的另一端走去,但尚未走出两步,便看见前方有道身影正渐渐地向他们靠近,他眼眸半睁半眯地向前看去,只见摇曳的微光在灯罩之中闪烁,靳含忧端庄明丽的面容也清楚地呈现在了凤祁的面前。
“王妃。”他颔首。
“荆漠王。”靳含忧福了福身子,“这么晚了,荆漠王这是要去哪里?”
“本王这就要回宫了。”顿了顿,“多谢王妃。”
靳含忧也不多言,只轻轻点头,侧身为他让开一条道来,待凤祁与银决走后,她才继续让婢子掌着灯,向秦羽涅的卧房走去。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夜太过安静,她耳畔除了飕飕刮过的凉风之外再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至秦羽涅的卧房外时,她停下了步子,静静地立在门外,室内一片静谧,她犹豫了片刻,这才敛着广袖轻轻叩门。
“何事?”秦羽涅清冷的嗓音从室内传来,靳含忧不禁微微一怔。
“殿下,是我。”她言罢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屋内有人的脚步声逐渐朝着门边移动,她透过眼前这扇门看见了秦羽涅英挺的剪影,不知为何呼吸竟是有些急促了起来。
门被打开,秦羽涅身后是一豆灯火,凉风就这般肆意地侵袭填满整个屋子,让那烛火险些折断了腰身。
“殿下。”靳含忧颔首欠身,“妾身有话对殿下说。”
“何事竟要此时来说?”秦羽涅言语间的淡然让靳含忧有些失落,这么多年了她竟是仍旧未能习惯。
“是有关袖萝的事情。”靳含忧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内看了看,屋中并无动静,但她知道刀鸑鷟此刻定在屋内,于是她也不便进去了,“袖萝自己向父皇请旨嫁往荆漠与荆漠王和亲一事王应该都知晓了。”
秦羽涅未答话,只听着靳含忧继续说下去,“荆漠王喜欢之人显然不是袖萝,袖萝意气用事,若是嫁给荆漠王往后定然唯有寂寞为伴,还请殿下多多为袖萝考虑啊。”
“王妃此言何意?”秦羽涅眸色一冷,“和亲是她自己的意愿,更何况君无戏言。”
“殿下,这其中道理妾身自然是明白的,既然和亲之事不容耽搁,何不求个两全其美之法?”靳含忧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既能让袖萝不必嫁去荆漠,又能让南朝与荆漠联姻......”
秦羽涅听闻,不待她话音落下,只抬眼间,便射出一道寒芒,让靳含忧如坠冰窟,万劫不复。
她忽然觉着周身有些寒冷,竟微微瑟缩着颤抖起来,她不敢再去看秦羽涅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哪一句话惹得他如此动怒,让她生出无尽的畏惧。
“殿下......”
“你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本王。”秦羽涅面色冷沉,“鸑鷟的身份不可轻易透露,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本王就当你从未说过。”
靳含忧一惊,她没有想到秦羽涅竟是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没错她曾经也找刀鸑鷟谈过,但那时刀鸑鷟拒绝了她,她那时除了真的想要让刀鸑鷟嫁入慎王府,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私心便是为了秦袖萝。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连秦羽涅也拒绝了她的请求,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个秘密,他为了护着她,竟愿意做出如此牺牲!
靳含忧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不知原来秦羽涅已爱她之深至此,而自己则输的一败涂地。
她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光在此刻随着秦羽涅的这句话彻底地消失不见,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妾身知道了。”她已忘记自己是如何说完这句话,如何向秦羽涅行完礼,如何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从他的门前离开。
只不停地向前走着,走着,不知何处才可停歇,不知何处才是归处。
这厢,秦羽涅将门掩合,转身进了屋子,只见刀鸑鷟坐在里间的凳子上,手执着剪子一下一下地剪着那烛火的烛心,湛蓝的眸子似失了神采,没有生气与焦距。
“鸑鷟。”他启唇轻唤,刀鸑鷟却是毫无反应,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他只得走近桌边,伸手将她手中的剪子轻轻抽出,这时刀鸑鷟才随着他修长的额手指挪动目光,渐渐上移,最终落在了他蹙着剑眉的面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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