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秦羽涅举着火匣子,踏入铁笼,他发现这铁笼中除了一些干草之外别无他物,也就是说若是此处当真关着人,那么这人算是受尽了折磨,这地道中如此潮湿阴冷,但却没有遮蔽保暖之物供他使用,看来云苍阑对此人只是为了吊着其一条命而已。
“羽涅你看。”刀鸑鷟指着地面上一个散开的蓝色布包,秦羽涅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那布包中的东西早已落了出来,仔细一看是一些馒头窝头之类的粗粮,细碎的渣屑残留在干草之上。
“此处没有手铐脚链,想来云苍阑是十分确定那人不会从此处跑出去的。”刀鸑鷟秀眉一蹙,猜测到。
秦羽涅对她的说法很是认同,“不错,这铁笼坚硬无比,此处又并其他机关,除非有人将他放出,不然他不可能从这里逃跑。”
刀鸑鷟一边思索着一边低下头去,忽然无意之间瞥见了一些符号一般的痕迹,她用手拨开那一层干草,果然地面上露出了一副图来。
“羽涅你快来!”刀鸑鷟即刻呼唤秦羽涅,“你看此处竟然有一副图。”
秦羽涅立马走至她身边蹲了下来,将自己的火匣子也移了些过去,地面上似是用石子所刻的一副图,说是一副图,其实也并不是,那是一个太阳与一朵云组成的图画。
太阳与云是分开来的,各在一边,但距离并不遥远。
秦羽涅的剑眉缓缓地紧蹙起来,他用手抚摸上那刻画的图案,刀鸑鷟道:“羽涅你可知道这是何意?”
秦羽涅看着那图,摇了摇头,这图案定是铁笼中的人想要留下一些印记,或许日后能够出去时会给来人带去一些讯息,但他对这图案要表达何意却是毫无头绪。
“这图案太过简单,有时表面看似简单的东西往往愈加不易想到。”
“云?难道是说云苍阑?不对,他没有必要提醒我们这点,若是有人能够进到此处,必然知晓关他之人便是云苍阑,还有这日......究竟何意?”刀鸑鷟陷入了神思。
“别想了,越是努力去想越是徒劳无功。”秦羽涅浅淡一笑,“走吧,我们出去,此处的情况已大致了解,这两个图案我会回去好好研究的。”
“嗯。”秦羽涅说的对,眼下在此多思无益,这密道中阴寒,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密道口外的光亮照亮了他们的前路,二人探出密道,秦羽涅也顺势将火匣子吹熄。
“走吧,我带你入宫去见云若初。”秦羽涅将火匣子重新揣回怀中,还将那密道门掩上。
“好,也不知若初姐姐这几日在宫中过得怎样?”刀鸑鷟的眉目间泄出一丝担忧。
“她在浣衣司中日子自然不比从前。”秦羽涅抬眸,任太阳散发的金光在他眼中流转,“宫里人最在行的事是见风使舵。”
刀鸑鷟微微一颤,秦羽涅所说的话她自然是知晓的,但如要她细细去想,她只觉周身泛寒。
“羽涅,我们快些走吧。”刀鸑鷟忽然催促到,“我有些冷。”
“怎会忽然冷起来?”秦羽涅剑眉微蹙,说着便将自己要将自己的外袍褪下予她披上。
刀鸑鷟及时地制止了他,她摁住他的手,“我只是觉得皇宫太过可怖,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究竟葬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她说此话时,眼神有些涣散,眉梢缀着几点哀伤,让秦羽涅心生怜惜。
“鸑鷟,你可是不喜皇宫?”秦羽涅轻启薄唇,忽然问到。
刀鸑鷟先是一愣,“这世上许多人都羡滟富贵荣华的生活,我却厌恶。”她清楚自己心中所向往,那绝不是深锁在宫庭后院的日子。
“我这一生只盼能过上仗剑江湖的生活。”秦羽涅唇边荡漾开一抹朗笑,刀鸑鷟似乎已经能够从他眼中看出他所构想的湖光山色、夏雨冬霜。
刀鸑鷟就这般看着,也同他一样憧憬着,但她忽然醒悟,望向秦羽涅,“羽涅,你可是要夺这天下的人。”
秦羽涅的笑容并未淡去,他搂过刀鸑鷟,薄唇贴在她的耳边,“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们过会上心中想要的生活。”
秦羽涅的嗓音太过温柔,就这般一直回响在她的耳畔,她将这当作是他对她最深的许诺,她愿意相信他能够成为一代明君,也相信他会履行他的承诺,给他们一个心之所向的生活。
“我会一直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灵动的蓝眸含情地望着他,“我们走吧。”
秦羽涅刮了刮她的鼻尖,牵过她的手离开了此处,向皇宫去了。
刀鸑鷟原以为进了宫后,秦羽涅会让她独自去见云若初,没想到他竟是提出与她一同前去浣衣司,刀鸑鷟自是高兴的,毕竟秦羽涅从未与她一同去见过云若初。
才至那浣衣司外,便已有人出来阻拦,是浣衣司中的姑姑,但她一见来人是秦羽涅又即刻转化了另一幅嘴脸,谄媚地笑着相迎。
秦羽涅被诬陷一事早已澄清,皇帝对他赞赏有加,宫中的人自然及时转变了对他的态度,又如从前一般毕恭毕敬,还不乏有许多人意图巴结。
秦羽涅以皇帝派他来此查视云氏后人的借口,带着刀鸑鷟进了浣衣司,待那姑姑去领云若初过来。
秦羽涅的建议皇帝终是听了进去,虽然云苍阑有罪,但并未因此祸及他的女儿云若初,只贬在这浣衣司中做个浣衣婢女。
刀鸑鷟与秦羽涅被那姑姑迎着坐在了殿上,本还想着奉茶来,被秦羽涅制止了,她这才去领云若初。
一会儿的功夫,云若初便跟着姑姑从外走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不快向慎王殿下请安。”云若初一路埋首,自然未看见来人,那姑姑如何指示,她便照着做了。
“参见慎王殿下。”她才要下跪,秦羽涅便道免了。
“你先下去吧。”秦羽涅挥退了那姑姑,刀鸑鷟这才走上前去将云若初的手一把握住。
“若初姐姐。”她唤了一声,云若初这才抬首一看,似是没有想到刀鸑鷟还会来浣衣司中看她,微微一怔。
她此刻的身份,众人唯恐避之不急,但唯有刀鸑鷟还愿意一次又一次来看望她。
她心头一热,险些落下泪来,“鸑鷟。”
“若初姐姐,你别哭,我不是说过还会来看你的吗?”刀鸑鷟伸出素手将她眼角泪抹去,“是殿下带我进宫的。”说着,刀鸑鷟退了两步,身子微微挪开了些,云若初便刚好看见负手而立的秦羽涅。
云若初欠身,“多谢慎王殿下。”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以如此方式见到南朝的慎王。
“无妨。”秦羽涅淡淡地道。
“若初姐姐,你在这里过得可好?可有人欺负你?”刀鸑鷟颇为心急地问到,她迫切地想要了解云若初在此的生活,想要了解她的境况。
云若初只是轻轻地摇头,唇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
刀鸑鷟从她的神色间看不出一丝一毫她所谓很好的模样来,“若初姐姐,你骗我。”她对此十分肯定,云若初只是为了不让她有所担心,才这般安慰她的。
“鸑鷟......”云若初话才出口,音还未落,便听见门外有人声渐近。
突然,门被大力地推开来,原来是两个浣衣婢子,“哟,我当谁在这里呢?原来又是你,在此处躲着藏着偷懒不做事,在干什么?会情郎呀!”其中一个婢子出口便是污蔑云若初的话,其间还不忘不屑地瞥了秦羽涅与刀鸑鷟一眼。
后宫中的奴才见过秦羽涅的少之又少,更别提这浣衣司中的婢子了。
“别说了!”另一个婢子懂得看些眼色,也不似方才说话的那个那般刁钻,她低着头余光瞥到了秦羽涅的面色,吓得她直打颤。
“有什么可怕的!”那婢子手一挥,“咱们现在就该去叫姑姑来看看!”
“你们胆子可真大,竟在慎王殿下的面前说出如此言语!”刀鸑鷟被她侮辱云若初的话惹怒,上前一步挡在了云若初面前。
“你们不要无礼,在慎王殿下面前还是不要胡言乱语了。”云若初蛾眉一蹙,提醒她们到。
“哼!真是可笑啊!慎王殿下?你说他?”那婢子甚至用手指了指秦羽涅,“慎王殿下会屈尊来咱们这破地方?我看你是糊涂了吧,不如我帮你清醒清醒。”她说着便要上前来抓云若初。
刀鸑鷟一掌劈开她的手,好在秦羽涅在旁,一脚将她踢倒在了一旁,她一时间痛的在地上大叫起来。
另一个婢子在一旁吓得动也不敢动了,这时,姑姑闻声而来,见秦羽涅面色冷寒,也大致猜到了发生何事,霎时间瑟缩一下,连眼也不敢抬了,她上前便踢了那婢子一脚,破口大骂道:“你这贱婢!竟敢得罪慎王殿下!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给我滚起来!”
那婢子吓破了胆,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从地上挣扎着起来,跪倒在秦羽涅的面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恕罪!奴婢自己掌嘴!自己掌嘴!”她一面说着一面开始扇自己耳光。
秦羽涅只是冷眼望向前方,开口道:“姑姑,你知道该如何做。”
“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赏她一百个巴掌,若是她依旧这般口无遮拦就把她的嘴用针缝起来,看她日后还如何说话!”刀鸑鷟抢先说到。
“这......”
“就照着这位姑娘说的去做。”秦羽涅一声令下,那姑姑哪里还敢反驳,毫不迟疑地便拖着那两个婢子离开了秦羽涅的面前。
随着她的骂声愈远,刀鸑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她笑的如此开心,秦羽涅也跟着她轻笑,“你呀。”十分宠溺。
“鸑鷟,一百个巴掌,她承不下来的。”云若初有些为那婢子担心。
“若初姐姐,她那般侮辱你,一百个巴掌便宜她了。“不待云若初说话,刀鸑鷟继续道,“这宫中人心险恶,你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如此这般心软,由得他们欺负你。”
“我知道了。”云若初知道,刀鸑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多谢殿下。”她又向秦羽涅福了福身子。
秦羽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若初姐姐,我们不能多呆,这便要走了。”刀鸑鷟握住她的手,“你自己多加保重。”
云若初莞尔,点点头,“你放心,快走吧。”
刀鸑鷟与她告别之后,便同秦羽涅一道离开了浣衣司。
“也不知那女子的嘴被打肿了没?”刀鸑鷟眼珠有些调皮地转了几圈。
“那时她应得的。”秦羽涅淡淡地说到。
“的确是。”刀鸑鷟轻哼一声,“谁让她那般侮辱人呢。”
他们一路走至宫门,才至门外,便见慎王府上的阿四在道上来回踱步,神色焦急,见了秦羽涅即刻双眼放光,犹如找到了救星一般迎了上去。
“殿下,你可算出来了,王妃说让殿下立即去一趟将军府。”
“发生何事?”秦羽涅眉一蹙。
“笛将军他知道荆漠王与笛公子的事情了。”
藏春深 第二十章 情若磐石不可移
秦羽涅与刀鸑鷟正坐在去往将军府的马车上,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今晨他们走后不久,笛夫人便遣了将军府的一小厮至慎王府通知靳含忧笛笙与荆漠王的事情已被笛琛知晓,此刻笛琛正在府中大发雷霆,笛夫人意向靳含忧求救,靳含忧这才让阿四来皇宫寻秦羽涅,而自己则先往将军府去了。
刀鸑鷟一路上忧心忡忡,她深知此事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如她这般轻易地接受,更何况听秦羽涅说,笛将军向来对笛笙寄予厚望,笛笙一心只愿做个闲散之人便已经让笛将军心中不快,如今又出了这事,叫一个做父亲的如何能够不恼怒呢?
秦羽涅揽过她的肩膀,“别担心,有我。”他最不愿见她蹙眉的模样,所以他定会竭尽全力为她抚平眉头,“我已派人进宫通知凤祁,他很快也会赶来的。”
刀鸑鷟应声点点头,她庆幸此刻有秦羽涅伴在她身旁,她才不至于太过慌乱。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笛笙与凤祁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只由笛笙一人承担,凤祁当有必要站出来,与笛笙一同解决此事,而这便是刀鸑鷟执意要让秦羽涅派人通知凤祁的原因。
她相信她的王兄,绝不是一个性子懦弱,遇事只会退缩的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既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就应无所畏惧地走下去。
轻阖双目,静下心来,不一会儿马车便缓缓地驶至将军府外,待停稳后,秦羽涅牵着她跳下马车,吩咐阿四在外等候,二人这才朝府中走去。
笛夫人早派了人在府门外等候秦羽涅到来,家丁引着他们一路匆匆地走向正堂,还隔着大老远,便已经能够听见堂中激烈的争吵声与哭喊。
秦羽涅与刀鸑鷟对望一眼,两人皆是蹙眉,心道不好。
他让那家丁退下,两人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正堂走去。
至正堂外时,只见笛琛手持军棍,一棍便敲在了笛笙的膝窝里,“砰”的一声,笛笙已是腿一折,跪倒在了地面上。
“舅舅!”秦羽涅即刻出声制止了笛琛正欲打在笛笙后背的另一棍。
秦羽涅与刀鸑鷟同时跨出步子进入正堂之中,刀鸑鷟眸一动,发现笛夫人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而靳含忧正在一旁搀扶着她,笛笙跪在堂中央,笛将军则是怒气冲冠,甚至连执着军棍的手都在颤抖。
“殿下。”笛琛见秦羽涅会在此时出现,也大致猜到了几分,敛了几分怒意,却依旧将军棍紧紧地握在手中。
“殿下你来了。”靳含忧面上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殿下啊!你让老爷他开开恩......别再打笙儿了!”笛夫人抽噎着,即便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情绪却是十分激动,难以控制。
秦羽涅微微颔首,“舅舅,今日抛去身份,请听羽涅一言。”顿了顿,“笛笙与凤祁的事情我早已知晓,之所以没有告诉舅舅便是担心今日的来到,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覆水难收,还请舅舅听听笛笙他自己是如何说的可好?”
毕竟是秦羽涅出言来劝,笛琛即便有是再大的怒气,在他的身份面前始终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秦羽涅见笛琛没有说话,只当他是同意了,示意笛笙自己将事情向笛琛解释清楚。
笛笙最开始只是与笛琛僵持着,同样不开口,一副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模样。
刀鸑鷟见势不妙,踩着步子小跑至笛笙面前半跪着,低声道,“笛笙,事已至此,你唯有将事情告诉笛将军,才能有机会让笛将军成全你与我王兄啊。”她见笛笙的眉目间有几分松动,“王兄他正在赶来。”
果然,此言一出,笛笙猛地抬首望着刀鸑鷟,刀鸑鷟回意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时,笛笙才缓缓开口道:“父亲,坊间传言不虚,孩儿的确爱慕荆漠国的王凤祁。”
“孽障!孽障啊!”笛琛举起手中的军棍,眼见着就要打在笛笙的身子上,却不想被刀鸑鷟挡了下来。
刀鸑鷟张开双臂护在笛笙面前,“笛将军,万万不可,请您听笛笙将话说完吧。”
碍于刀鸑鷟挡在笛笙身前,笛琛也不好发作,长叹一口气后衣袖一甩背过身去。
“我知道从小爹就盼着我能够披上铠甲,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爹觉着这才是男儿应该做的事情。”笛笙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好似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我自幼便只爱沉浸在写词弄曲之中,我知道爹很失望,可是我自己明白自己所求为何,不在功名利禄,不在名垂青史,而是只愿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无所忧虑。”
笛琛依旧背对着他们,但刀鸑鷟看见他微微地仰起了头。
“遇见荆漠王,我总觉着是命定的缘分,我们相隔南北,今生却依旧能够相遇,相知,相互爱慕,我很珍惜。”泪水渐渐地从笛笙的眼眶中涌出,“即便我与他都清楚如此为世俗所不容的情感会为我们带来什么,但我们依旧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只因在这世上相爱并不是一件易事。”
“若是父亲觉得笛笙所做之事有辱门楣,笛笙愿从宗谱中被除名。”
此言一出,在一旁的笛夫人当即大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靳含忧急忙唤了婢子来将笛夫人先行扶回房中休息。
“好啊!好啊!为了一个男人你竟是这般不顾廉耻!”笛琛面色涨得通红,怒不可遏,“你要从宗谱中被除名,你可别后悔!”
“笛笙绝不后悔!”
刀鸑鷟与秦羽涅见形势愈发的焦灼,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来,皆是犯了难,就在此时只听得堂外一声:“还请笛将军息怒,凤祁前来请罪!”
来人果然是荆漠王凤祁,刀鸑鷟循声望去,不知为何见到凤祁之后她的心忽然定了下来,即便凤祁不能够劝动笛琛,但至少他能够与笛笙共同面对。
“笛将军,本王是真心对待笙儿的,还望笛将军成全。”凤祁立在笛笙的身边,意伸手将他扶起,但笛笙却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也不愿起身,于是凤祁便也跟着笛笙跪了下去。
堂上的人惧是一惊,笛笙蹙眉,“你做什么,快起来!”凤祁是荆漠的王,如此尊贵的身份又岂能跪在笛琛的面前。
但凤祁就是这般固执,他执意要与笛笙共同进退,竟然笛琛是笛笙的父亲,那么他便当有此一跪。
笛琛转过身来,看着堂上跪倒的二人,冷声道:“荆漠王此举是在折煞老夫,老夫受不起!”
“本王心悦笙儿,其实全然可以就这般带他离去,但本王知道笙儿不会愿意,本王一生光明磊落,当也希望能够在长辈的认同下与笙儿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凤祁的话慷慨激昂,却也极尽温柔,笛琛没有忽视凤祁在看向笛笙时那柔情的目光。
但此事于他这个年近半百,克己复礼,受着传统观念熏陶的人来说,太过震惊,太过颠覆,他此前从未想过两个男子竟也能够相爱,这让他一时又如何接受的了呢?
“笛将军,他们二人真心相待,即便同为男子,却也胜过这世上千万人了。”刀鸑鷟忽然开口,“笛将军,您为何不愿成全他们?难道说在您的心里他人的舆论比笛笙的幸福更加重要吗?”
“您若是执意要拆散他们,其实也并不可怕,无非是日后他们二人心死罢了。”
一个人的心死了,便如同一具丢了魂魄的躯壳,只剩下表面的皮囊与肉身,却是无用了。
刀鸑鷟的话太过沉重有力,直击在笛琛的心上,他怔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
“你们先回去吧。”沉默良久,笛笙的声音忽然在堂上响起,“凤祁,给我些时日,我不会让你白白等我的。”
“本王等你!”凤祁与笛笙以坚定的目光交汇,他是不会轻易地放弃他的。
“走吧。”笛笙对着刀鸑鷟说到,“快走。”
凤祁向刀鸑鷟点头示意,刀鸑鷟眉间隐有担忧,却依旧转身走至秦羽涅的身边,“羽涅,我们走吧。”
秦羽涅拍了拍她的手,又对笛琛说:“还望舅舅好生考虑。”言罢,便与刀鸑鷟、凤祁、靳含忧一道离开。
出了将军府,刀鸑鷟远远便见银决站于一株树下,看见凤祁走出,匆忙地迎了上去。
“王,怎么样了?”他向刀鸑鷟他们行礼,又迫切地想要知晓事情的发展。
凤祁苦笑着摇了摇头,“小阿,你同慎王殿下先回去吧,此事王兄自会解决的。”凤祁何尝没有看出刀鸑鷟在这件事上为他有忧心呢。
“我知道了,王兄,我信你。”
凤祁走前,拍了拍秦羽涅的肩膀,道了声:“多谢。”
待凤祁他们离开之后,秦羽涅他们便也上了马车,自将军府往慎王府去了。
原本他们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刀鸑鷟会觉着气氛有些尴尬,但现下她却全然没有心思放在此上,她虽嘴上答应了凤祁不去担心,但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殿下可有什么好法子解决此事?”靳含忧朱唇微启,打破了当下的宁静。
“解铃还须系铃人。”秦羽涅淡淡地道。
“这么说此事只能看笛笙与荆漠王二人自己造化了。”靳含忧轻叹了一口气,“晗儿那边妾身也已经劝过她了,只是不知她是否能听进去......”
刀鸑鷟垂眸,“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痴情的人罢了。”
藏春深 第二十一章上 雨暗残灯棋散后
景和二十年十月二十,帝都凤华,慎王府。
轩窗外的夜幕格外深邃,稀疏的朗星交错点缀在冷月四周,庭院中一派宁静,只听得秋风吹拂枯草的窸窣声,刀鸑鷟伏在窗边,素手垫在精巧的下巴下面,目光追寻着廊上闪烁的暖黄色烛光,看它们明明灭灭。
她睡不着,近日来发生诸多事情,令她心绪不宁,难以入眠。
虽是耷拉着眼帘,但神思却是无比清晰,她这般坐着许久了,任由秋风溜进了窗棂,铺满她曳在地面上的玉色锦裙。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没大在意,只以为是风吹开的,连头也懒得回了。
“怎么坐在此处?更深露重,也不怕染上风寒。”直到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竟是未曾听见来人的脚步声。
她猛地转过头去,便看见秦羽涅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在幽幽烛光之下,让那锋利的线条都变得柔软了几分,她似是被这夜风熏醉了一般,唇角轻勾,笑容里平添了一丝妩媚。
秦羽涅这才看清她眉眼间的几分倦懒之意,又听她神色恹恹地道:“我睡不着。”
秦羽涅心头一颤,迈开步子走至她跟前,竟是半蹲下身子来仰起头望向她,“可是又在想凤祁的事?”言语中是无尽的温柔,就好似这四周暖融的烛火一般将她团团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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