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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刀鸑鷟与秦羽涅沉醉在那美景中久久未能回神,现下才发现原来他们都已经上至崖顶了。
苏辰砂望着那空中的飘舞的萤火,道:“荆漠王有所不知,抱月崖是处神奇之所在,虽然山中崖顶显得有些仓皇凄凉,但崖顶却是别有一番好景致,最为奇异之处便是入秋后仍有一段时日能够看见流萤。”
“竟是如此奇妙!”凤祁不禁出声感叹,“此处当真是个好地方,趁着此时月下舞剑,岂不是正好?”言罢,凤祁便将携带着的琵琶交予笛笙。
“好。”苏辰砂浅笑,从腰间抽出一支白玉箫,“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银决寻了丹桂树下一处较为干燥的地方为秦袖萝和靳含忧铺上坐垫,又将手中的古琴递给秦羽涅后这才回到凤祁的身后。
秦羽涅抱着琴随意寻了处地方坐下,“不如奏一曲‘御风流水’可好?”言罢,他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曲调似被这穹苍皓月的光华所映照的澄净泉水般,在他指间淙淙流淌,倾泻而出。
苏辰砂低婉苍凉的箫声和笛笙清脆如玉石伶仃的琵琶音与之相和,刀鸑鷟一个飞身至秦羽涅身前,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右手挽出一个剑花,旋身远去。
她足尖凌空一点,玉色的轻衫好似乘着琴音在月华之上飞扬,身轻如燕,直上凌霄。长剑在手似蛟龙过海,掀惊涛巨浪,又如羽箭穿空,刺破呼啸长风。
琴音忽而激昂,似波涛浪涌缠绕她飞旋的剑身,一个刺剑,长虹贯日,利光乍起,刀鸑鷟顺着这道银光凌空翻转,似要御剑天青,逍遥人世,那般如霜如雪,脱俗绝尘。
流萤围绕,哀婉的笛声似要冲破世俗的囚笼,琵琶低诉也转为流连耳畔,刀鸑鷟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变得开阔起来,仿若在九天之上乘风御剑,恢宏傲然。
皓腕凝霜,身子修长,一静一动间,如柳絮,如轻云,如疾风,一颦一笑间,灵气逼人。
凤祁负手站立在丹桂树下,聚精会神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王,公主她真的很像你。”银决立在凤祁身后,看刀鸑鷟舞剑,不禁感叹。
凤祁的唇边勾出一抹自豪地笑容,久久不曾散去。
靳含忧此刻想到了一首诗,那首诗的前几句这样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驂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这几句诗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刀鸑鷟再合适不过,靳含忧好像忽然懂了,为何秦羽涅会动心,若是自己是名男子怕是也要动心的。
她永远成为不了刀鸑鷟,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得到秦羽涅的真心。
一曲毕了,刀鸑鷟竖剑在后,便听得一阵鼓掌之声,凤祁率先走至她面前,“果然是我荆漠的女子!荆漠的公主!”言罢,他便仰天大笑起来,眉目间是藏不住的骄傲。
笛笙看着他那模样垂眸轻笑,缓缓地走至他身边与之并肩。
“王兄,我这不过是随便舞着玩耍,你可不要这般夸我。”刀鸑鷟即刻“抗议”到。
“阿梨,你这剑舞精彩绝伦,自是承的起这夸奖的。”苏辰砂温润浅笑,“我们这一曲也正是因你才变得悦耳动听。”
刀鸑鷟听苏辰砂也如此说,双颊不禁渐渐地染上一层薄红,“既然公子也这么说,那小女子便当之不愧了!”她秀眉一扬,一丝调皮跃上梢头。
“苏梨姑娘此舞确实绝伦。”见靳含忧走上前去,秦袖萝也赶忙跟随上她的步子。
“王妃过奖了。”刀鸑鷟颔首淡淡一笑。
“好了,再夸她该得意了。”秦羽涅不知何时起身,走至刀鸑鷟的身边,这一句话说者无心,却是听者有意,至少有人觉着秦羽涅是在宣誓主权般以此告诉大家刀鸑鷟是他的人。
“我哪里就得意忘形了?殿下你倒是要好生说说。”被秦羽涅一说,刀鸑鷟便有意要与他争上几句。
秦羽涅被她这刻意的语调惹得垂眸轻笑,没有言语。
苏辰砂在一旁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执起玉箫在唇边,再次吹奏起了一曲,在这明月之下,所有人都各怀心事,静静地欣赏着这乐曲,仰望穹苍。
刀鸑鷟突然出声唤了笛笙,笛笙有些惊讶,但看刀鸑鷟的神色似乎是有事要与他谈,他会意后便与刀鸑鷟一道走至僻静处。
“笛乐师。”刀鸑鷟轻声开口。
“公主唤我笛笙便是。”
“那好,笛笙。”刀鸑鷟心想原来他并不是那般拘泥于礼节之人,“我想问问你关于你与我王兄的事情。”
“公主请问便是。”笛笙倒是显得甚为淡定从容。
“你与王兄......”后面的话刀鸑鷟斟酌了再三,仍没有说出口。
“正如公主所想那般。”笛笙笑着,大方承认。
“你可是真心对待王兄?”笛笙本以为刀鸑鷟会问自己是否觉着此事太过惊世骇俗等话,却没想到......
“是。”笛笙毫无犹豫地回答到。
“好,若是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做出伤害王兄的事来,我绝不手下留情。”刀鸑鷟心性爽利,没错,当她第一次听到这一消息时,她也是久久震惊,无法回神。
她也如笛笙所想那般,曾想过问他是否觉着此事令世人震惊,会遭人异样的目光,但后来她仔细想过了,爱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即便被议论,被阻挠,但一旦动心,爱意是不会因此而收转的,反而更浓烈,更深刻。
她没有权利去破坏王兄与笛笙的两情相悦,那是王兄与笛笙他们自己甘心情愿的选择,他们皆是经得起风浪的人,必然不会为世俗所困。
什么又称的上是惊世骇俗呢?或许爱本就早已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那些世人所谓的规矩,所谓的道义,所谓的廉耻,所谓的爱情,有时不过是他们为自己能够站在制高点而树立的品格、地位与权势,是用来掩饰自己罪恶的遮羞布。
到了他们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你......”笛笙双眸逐渐瞪大,似是难以置信刀鸑鷟会这般轻易地就认同了两个男子之间的感情。
“我祝福你与王兄白头偕老。”刀鸑鷟明媚一笑,那光辉甚至比月光更甚,“我希望你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笛笙怔住,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时常听凤祁提起刀鸑鷟,其实早在中秋宫宴上他便已经见识过了这荆漠公主是何等的奇女子,他一直想要亲眼见上一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心性,甚至胜过这世间许多男子,令人钦佩。
“多谢公主。”笛笙衷心地说到。
“有什么可谢的,我看的出王兄他是真的喜欢你。”话音才落,凤祁便已经走了过来,方才他便见两人在此说话,不禁好奇。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不告诉王兄。”刀鸑鷟狡黠一笑,“我不过借用笛笙一点时间,王兄便如此着急,还给王兄你吧。”说着她便踩着轻快地步子跑开来。
“你呀!”凤祁指着她,颇为无奈,刀鸑鷟转过头向他做了个鬼脸,惹得他宠溺一笑,看着她跑向秦羽涅与苏辰砂的中间。
“你们方才说些什么?”凤祁仍旧好奇,便询问笛笙。
笛笙却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故作神秘,“这是我与公主殿下的秘密。”





藏春深 第十八章 莫问前路何处归
景和二十年十月十八,帝都凤华,慎王府。
自那日之后,刀鸑鷟便在慎王府住下了,秦羽涅在府中专门为她安排了住处,就在他卧房的旁边。
秦羽涅向来起的早,所以当刀鸑鷟推开房门时,便看见了已经在演武场中演练苍玄军的秦羽涅。
他袭着天青色回纹常服,负手立于澄澈的碧空之下,站在那演武场的高台中央,看着场中数百将士,剑眉微蹙,他向身旁那男子递去一个眼色,那男子便发号施令道:“停!”场中将士便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放下剑来面向秦羽涅。
“此次跟随本王前往苗疆的将士和将军也见识到九幽圣教的实力,不容小觑。”顿了顿,“虽然在你们与九幽圣教的教徒拼死搏杀后,他们受到重创,但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殿下,当日末将与笛将军奋勇杀敌,九幽圣教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站在一旁的靳含乐似乎不太认同秦羽涅的观点。
“是吗?”秦羽涅轻笑一声,“你们能够勉强与四大教王和天绝地灭对抗不过侥幸,他们是还未来得及施展他们九幽圣教的秘术,便见形势危急,这才撤离。”
靳含乐闻言默默地垂下头去,秦羽涅说的不错,那日那几人的确未曾使出全力,而自己和笛将军与之对抗也是耗尽了体力才勉强得胜。
于是他不再说话,这时秦羽涅再次开口道:“从今日起,你们必须拿出比往日更大的决心与更多的精力来完成每一项训练!”
“是!苍玄军谨遵殿下指令!”场中的将士皆士气高涨,高声回应。
“什么人!”忽然靳含忧头一偏,望向长廊的眼射出一道芒刺,举剑飞身过去,也未看清来人,当头便是一劈。
幸得刀鸑鷟眼疾手快,飞身抬脚一蹬,挡开了那一剑,靳含乐还欲出手但被施展轻功而来的秦羽涅挡下,“做什么?”他望向靳含乐,剑眉紧蹙,甚是不满。
“殿下,这人在此处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什么,说!你是怎么潜入慎王府的?”靳含乐利剑一指,逼问到。
刀鸑鷟看着他那毛毛躁躁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却是让靳含乐愣在了原地。
“做事依旧这般鲁莽。”秦羽涅冷声道,“你可弄清楚她的身份了就如此毛躁的动起手来,若是伤了她,本王可不会饶你。”
靳含乐不禁身子一颤,他平日里本就对秦羽涅敬畏的很,此刻秦羽涅这话更似冷寒的霜雪冻得他刺骨。
“你再说下去会将他吓死的。”刀鸑鷟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我可不是潜入慎王府的,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这......”靳含乐云里雾里,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唤我苏梨便可。”刀鸑鷟眉眼弯弯,“我是殿下的朋友。”说着刀鸑鷟不禁看了看秦羽涅,他似乎对自己这解释颇有微词。
“原来如此,是含乐太过莽撞,还望姑娘海涵。”靳含乐弄清了刀鸑鷟的身份,便即刻向她致歉。
“无事,不知者无罪嘛。”相较于刀鸑鷟的爽朗大方,靳含乐倒是有些难为情,不禁垂下头去,面颊竟是微微的泛红起来。
“好了,你去吧。”秦羽涅让靳含乐回到演武场去,声音却比方才柔和了许多。
“是,殿下。”靳含乐应声,又向刀鸑鷟行了个礼,这才离开。
刀鸑鷟看着靳含乐离去的背影,心中觉着好笑,那男子看上去比她尚长几岁,但那般毛躁却像是个为长成的毛头少年。
“在笑什么?”秦羽涅好奇出声问到。
“他是你麾下的将士吗?”刀鸑鷟反问。
“骑都尉靳含乐。”看了已经走至演武场的靳含乐一眼,又收回目光。
“靳含乐?”秦羽涅自然知晓刀鸑鷟想到何处,他点点头以告诉她她的想法没错。
“难怪总觉着他眉眼间与谁有些相似,原来是王妃。”刀鸑鷟兀自神思,哪里注意到秦羽涅是何时凑近她身旁的。
“为何方才要那样说?”秦羽涅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轻问。
刀鸑鷟当即便明白过来,他是为了方才自己说与他是朋友一事钻牛角尖,“那不然我该如何说?我既不是殿下的妃子,又不是殿下的侍婢,自然只好说是朋友。”
刀鸑鷟此话原本是与他玩笑,却不想秦羽涅听后竟是一怔,将这话往心里去了,记了下来。
“逗你玩呢。”刀鸑鷟见他眉峰凝聚,墨瞳之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秦羽涅收回思绪,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对刀鸑鷟淡淡一笑。
“你今日可是有事要办?”刀鸑鷟思及那日听苏辰砂说起云苍阑府中抄家发现密道一事,此事又由秦羽涅在皇帝面前揽了去,“可是要去云府?”
“你知道了。”秦羽涅点点头,“我即刻便走。”
“我同你一道可好?去过之后你可否让我进宫去看看若初姐姐?”刀鸑鷟前段时日曾在凤祁的掩护下进宫过一趟,在浣衣司见到了云若初,她与从前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了,刀鸑鷟对她的处境十分担心,所以一直等秦羽涅回来后再找机会进宫一看她一次。
“好。”秦羽涅虽答应下来,但却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精巧的鼻尖,道,“你怎总是日日想着他人的事情?”
“那殿下可算他人?”刀鸑鷟精灵的很,即可便让秦羽涅说不出话来。
“我总是说不过你。”秦羽涅执起她的手,“走吧。”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长廊的远处忽然跑出府上的一个婢子,跑至刀鸑鷟面前这才停下来。
“苏姑娘,王妃说有事要同苏姑娘说。”
“王妃有何事如此要紧?”秦羽涅问的这婢子垂下头去只说王妃说不会太耽误姑娘的功夫。
“无妨,我随你去就是。”刀鸑鷟仰头看着秦羽涅,笑说,“你在前庭等我可好?”
秦羽涅应下后,刀鸑鷟便跟着那婢子去往了靳含忧所住的庭院。
靳含忧所住的院子几乎是这所慎王府中最为生机勃发之处,此刻的靳含忧正在为院中的花花草草浇水,注视着那些花草的目光好似注视着自己孩子的母亲,那般温柔沉静。
“王妃,苏姑娘来了。”婢子行礼道。
“你先退下吧。”靳含忧挥退了那婢子,这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下了她与刀鸑鷟两人。
“王妃找我来,可是有何要事吩咐?”刀鸑鷟也向她颔首行礼。
“苏梨姑娘严重了。”靳含忧莞尔,“我找姑娘来是想与姑娘商议你与殿下的事。”
刀鸑鷟闻言一愣,不知靳含忧究竟何意。
“苏梨姑娘在府中住下,虽然府中的人并无异议,但外人免不了议论。”靳含忧放下手中的水瓢,“姑娘清清白白,总不能无名无分的跟着殿下。”
靳含忧见刀鸑鷟没有说话,便继续道:“殿下他是不会让姑娘做妾的,所以我意欲请示皇上,让皇上格外恩准慎王府有两位正妃。”顿了顿,“苏梨姑娘是荆漠的公主,不论如何都担得起这一身份,更何况如此一来还可使两国用结盟好,何乐不为呢?
她此言一出,刀鸑鷟瞳孔骤缩,是真真的愣在了当场,她没有想到靳含忧为了秦羽涅的幸福竟是愿意做出这般大的牺牲,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在世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平民女子罢了。
“王妃,此事万万不可。”刀鸑鷟干脆利落地一口回绝。
靳含忧黛眉轻蹙,“这是为何?”
“王妃,我愿同羽涅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谋求王妃的名号,我爱慕他,并不是爱慕他慎王的身份,而是爱慕他这个人。”刀鸑鷟说的真挚而坚定,犹似一朵迎风绽放的梨花,“我不需要嫁给他,但我这颗心已永远归属于他。”
靳含忧身子微颤,脚下竟是有些未稳,她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从来没有听过这般激烈却又炽热的言论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那日她曾在马车中看见刀鸑鷟与秦羽涅并肩骑行,在抱月崖顶看见刀鸑鷟剑舞绝伦,今日她又领教了刀鸑鷟身上那属于北漠儿女的豪爽与洒脱。
这对她来说是太大的冲击了!她从不知晓原来爱并不是要成为附属品的,原来女儿家也能如此,原来女儿家从来与男儿无异。
“今日的话,就当是含忧没说,苏姑娘含忧在此向你赔罪了。”她欠身,缓缓地低垂眼眸,刀鸑鷟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但她却觉着靳含忧这话说的异常艰辛困难。
世俗的枷锁桎梏着这庭院,也桎梏着她。
“王妃严重了,那么鸑鷟便先告辞了。”刀鸑鷟同样欠身回礼,这才缓缓地挪开步子离开了这庭院。
靳含忧目送着刀鸑鷟渐渐远了,泫然欲泣间像是忽地被抽走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都倾颓了。
那女子太过耀眼,是她无法企及的耀眼。




藏春深 第十九章 无所惧千难万险
刀鸑鷟远远地便看见秦羽涅立于前庭的那株桃花树下,枯褐色的枝桠毫无章法的向外延展着,唯待来年春日一树花开。
刀鸑鷟刚走至秦羽涅面前,便被他用手拉住,“说了些什么?”
“王妃问我吃穿用度可还缺什么,若是缺了记得告诉她。”刀鸑鷟浅浅一笑,并未向秦羽涅提及她与靳含忧所谈之事的半个字。
秦羽涅神色未变,只轻轻点头,“那我们走。”言罢,牵着刀鸑鷟便朝府外走去。
他们此去的目的地是云苍阑已被查封的尚书府,这刑部尚书府刀鸑鷟是去过的,但那时情况危急,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从那里面逃出,再则时隔有些久了,确实没有几分印象。
所以当人走茶凉,冷寂凄清的尚书府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秦羽涅推开被封条贴封上的府门,上刻有刑部尚书府几个大字的匾额也早已被扔在檐下,用长枪捣了个稀巴烂。
他们一路朝里,行至一处庭院外时,刀鸑鷟忽觉一阵熟悉之感涌上心头,她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步子,朝着院落中瞧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让她记起了她曾从那院中的一处檐下看见过站在此处的云若初那月白的衣角。
“羽涅,我想进去看看。”
秦羽涅猜想能让刀鸑鷟在此府中停下步子的地方或许就只有一处——云若初的闺房。
于是秦羽涅便陪着她一同走进了那庭院,只是此时这荒凉的院落早已不似以前那般草木幽绿,花团锦簇,失了雅致与幽静,却多出无尽的寂寥与冷清。
刀鸑鷟伸出素手,缓缓推开云若初闺阁的房门,门上细小的灰尘被她的指尖轻擦,残留其上,在门上印下一道蜿蜒的痕迹,四散开来,胡乱地飞舞在金光下。
门开了,便犹如在脑海中开了一道闸,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滚滚而来,翻涌不息。
她第一次见到云若初时,就是在此处,她记得自己悄悄地隐在门后,却不想云若初忽然推门而入,一双剪水的秋瞳似乎载了江南烟波浩渺,就那般温柔地看向她,她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这般好看的女子,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她放慢步子,踏入房中,侧过头去看见了里间已被分裂为两半的案几,那里原本是缀着帘子的,日子晴朗时,阳光便从那帘子的缝隙里若隐若现地照耀在案几上摆放的古琴上,为琴弦镀上一层璀璨的金光。
古琴已毁,物是人非,那年闺阁女儿娇,转瞬落花空悲凉。
刀鸑鷟觉着眼前的景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她双眸轻阖,两行清泪便顺着面颊缓缓滑落。
忽然,肩头一热,她偏过头去,看见秦羽涅从背后揽住她的双肩,温热的手掌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着来自他的力量,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刀鸑鷟都懂。
她反握住秦羽涅的手,朝他绽放出一抹释然的笑,“我没事了,走吧。”
任由秦羽涅牵着她,带着她,走出了这间曾带给她不可磨灭的回忆的屋子,她无法再来这里,就像所有向前而去时光永远也不可回转。
“那处地道是在何处发现的?”刀鸑鷟将自己从过往的回忆中拉扯回现实,话锋一转,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查看那处被发现的地道。
“就在云苍阑的书房中。”秦羽涅眉峰微蹙。
“他竟是如此大胆,在府中设置密室来关押人?”刀鸑鷟有些吃惊,她很想知道是何许人也值得云苍阑花费这般大的精力,冒着危险关押在府中?
“他既与九幽联手,便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虽然如此,但秦羽涅一直觉着,云苍阑的野心绝不止于仅仅为九幽圣教卖命,他野心昭著,眼下事情败露,日后还不知会走向哪一步。
“说的也是。”
“就是这里。”言罢,秦羽涅推开门,这书房中的摆设家具早已被下旨挪出,所以那密道的所在之处一眼便能看的清楚。
他们从书房进入密道,密道中漆黑一片,全然看不见前路,刀鸑鷟忽然发现眼前明亮起来,原来是秦羽涅早已将火匣子点燃。
“方才黑了一下,现在可能适应了?”秦羽涅站在原地不动,是为了等待着刀鸑鷟完全适应眼下的环境。
刀鸑鷟心中一暖,点点头,“走吧,去里面看看,我公子说那里面有个巨型的牢笼。”
顺着那密道走了一段,饶了几道弯,便看见前方两边的墙壁上悬挂着几个烛台,上面还留有未燃尽的烛身,想来是云苍阑平日里来此时所搁置的。
秦羽涅将火匣子上的火星点燃了那烛台上的蜡烛,密道中便更加明亮了些。
再朝里走,那巨大的铁笼便渐渐地显现出了它真实的面貌,冰冷的铁笼高而巨大,正如皇帝所言能够关下两三个人在其中。
刀鸑鷟觉着甚为震惊,她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密道之中竟然能够隐藏着一个这般大的牢笼,而这牢笼中或许还常年关着一个人......如此可怖,令人难以想象。
“羽涅......”随着刀鸑鷟的一声轻唤,秦羽涅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
“进去看看。”秦羽涅一边提议,一边朝着牢笼中走去,这铁笼在被检抄时便已经被人打开,并未在关上,但看样子他们为了保持原状,并未动过这里面的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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