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阿梨......”刀鸑鷟回过神,苏辰砂柔和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她偏过头去,见苏辰砂正站在她的身边。
“小阿!”凤祁心急,方才眼见着秦袖萝就要一巴掌落在刀鸑鷟的面上,他不是第一个及时制止的人,顿时心中愧疚自责。
她看着凤祁面上的担忧之色,只轻轻地勾动唇角一笑,以此来宽慰凤祁,但紧蹙的秀眉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把你方才的话给本王收回去!”秦羽涅面无波澜,但眸中却有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再一次提醒秦袖萝,但秦袖萝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理智,所有的情绪堆积在了一处,秦羽涅的话就仿若一根导火索,霎时间便将她引燃,“我偏不!我哪里有错!”
她话音才落,便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地响彻在这本来静谧的庭院之中。
众人皆是一愣,刀鸑鷟不知事情是如何发展演变成了此时这般地步的......
只见秦袖萝捂着有些红肿的面颊缓缓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秦羽涅,一滴泪顺着面颊径直砸落在地,“皇兄你竟然打我......”
“袖萝!”靳含忧即刻上前搀住她的胳膊,“袖萝......”她看着秦袖萝面上的手掌印,那般鲜红触目,心中一颤,只因此事本是秦袖萝有错在先,她便无法替她辩解,更何况她知道秦羽涅此刻定是气极,否则怎会如此对待他素日最疼惜的皇妹。
“你心中替本王愤愤不平,不如趁此机会问清楚荆漠王与鸑鷟究竟是何关系!”秦羽涅连看也不看秦袖萝一眼,说出的话却让秦袖萝慌了神。
凤祁轻叹了口气,眉头从一开始便再没有舒展开来,只听他道:“既如此,本王也只好说了,小阿她是本王失散多年的胞妹,是我荆漠国的公主。”顿了顿,“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被人所知,所以才一直未说。”
一语惊了秦袖萝也惊了靳含忧,秦袖萝是绝没有想到这点的,她垂下眼睫,这才惊觉难怪他们有着相同的眼眸,难怪他们竟是如此的亲密无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沉静下来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犯了怎样的大错,她对凤祁爱慕造成了她在看到笛笙时的嫉妒,在听见刀鸑鷟言语时的愤怒,将所有的怨气都借此契机撒在了刀鸑鷟一人身上,伤害了皇兄,也伤害了凤祁。
再抬首时,已是泪眼模糊,耳畔是靳含忧担忧的呼唤,眼前却只剩下盈盈泪光中的重重人影,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她艰难地开口唤了声:“皇兄......”
刀鸑鷟不忍,只攥住秦羽涅的袖袍,压低声音,“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便算了罢,她也不过是关心则乱,一时急了。”说完这话,她才将目光移至秦羽涅的面庞,竟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羽涅,你可是不舒服?”
秦羽涅摇摇头,神色也柔和下来,“无事。”他看向秦袖萝,“可是恨我打你了?”
刀鸑鷟心里知晓,秦羽涅哪里又不心疼秦袖萝呢,那是她的亲妹妹,就如同凤祁时时刻刻关怀着她一样,世上哪个做兄长的又希望与妹妹发生这般冲突,动手打她呢?
想来秦羽涅方才怕是气极了......
秦袖萝缓缓摇头,“皇兄,袖萝错了......”她抽噎着,“袖萝不该那般乱了心性,是袖萝不好,袖萝向苏梨姑娘和笛乐师道歉,还望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笛笙依旧站在凤祁身后,不发一言,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是未能有所缓和,仿佛方才的那些话已经钉入了他的心里,难以拔出。
即便凤祁眼神间予他安慰,他也牵扯不出一丝笑意来。
“公主严重了,只希望公主日后切莫这般性急,别再逮着人便一通乱骂才是。”刀鸑鷟本就是替自己王兄生气,她骂自己的那些话,自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是,袖萝承教了。”
“好了,既如此,误会都已经解开,此事便过去了。”此时需得要一人出来调和局面,那人自然便是苏辰砂,他在一旁观察多时,此刻只道,“苏某吩咐了厨房以佳肴款待各位,若是各位赏光,便留在府中用膳,千万不要因此生出嫌隙来才好。”
“那便不拒绝辰公子的美意了,笛笙,银决,今日便在此用膳吧。”凤祁终是展颜一笑,“今日本王来此的本意本也就是看望小阿的。”
“如此甚好,王妃、公主殿下也一并留下吧。”苏辰砂相邀,靳含忧不好回拒,再则她还想多与秦羽涅待上些时辰。
靳含忧颔首应下,秦袖萝一心只愿秦羽涅原谅她的过错,又怕凤祁往日对她存下的印象全然覆灭,更是心不在焉,便任由靳含忧答应去了。
“那便随苏某至偏厅饮茶吧。”
“好。”凤祁顿了顿,“小阿,你也快来吧。”
刀鸑鷟点点头,心思却全在秦羽涅的身上。
言罢,几人便随着苏辰砂去往偏厅,靳含忧见秦羽涅仍冷着脸立在原地,本想上前劝说,又见刀鸑鷟在她身边,只苦涩一笑,在心中叹了口气,便搀着秦袖萝一同离开。
待他们都走后,这庭院中便只剩下了刀鸑鷟与秦羽涅两人,四周霎时间静了下来,秦羽涅静默着立在那里,刀鸑鷟走上前去,“羽涅,还在生气?”
秦羽涅没有说话,只垂下眼帘来看她,薄唇轻启,“对不起,鸑鷟。”
“说什么对不起?”刀鸑鷟轻轻踮起脚,“你莫不是给气傻了?”她学着秦羽涅平日里对她那般,伸出手重重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秦羽涅忽然觉着胸口有些疼痛,气息不顺,吓得刀鸑鷟心紧,“你究竟怎么了?从方才开始脸色便十分难看?”她冰凉的手贴上秦羽涅的苍白的面颊,她从未见他这般过,不禁心慌起来。
秦羽涅捉住她的手,移至唇边,“我说了,你可不许同我置气。”
刀鸑鷟此时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只道:“你快说,我绝不生气。”
秦羽涅一笑,若秋夜里流光皎皎的明月,“我受了点伤。”
藏春深 第十六章 青山隐隐水迢迢
一排大雁飞过澄净碧空,清风吹动未掩之门,秦羽涅端坐在圆桌旁,目光一直追随着刀鸑鷟的一举一动,见她玉色的裙裾在地面轻曳,将手中的铜盆搁置下来,也不同他说话,便伸出素手落在他的衣襟上,他轻轻捏住她的手,柔声问,“还在生气?”
语气尽是讨好之意,他自知理亏,免不得心虚。
刀鸑鷟仍是不说话,只挣开他的手,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将他的衣襟掀开后,轻柔地敞开玄黑的袍子,露出白色的里衣来,在解开右侧所系的结时,她动作一滞,又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般为他褪去里衣。
麦色肌肤的胸膛肌力匀净,腰间精实无一丝赘肉,只是整个胸膛却有些许大小的刀剑痕迹,而刀鸑鷟一眼便看见了那道新添的伤痕,即便过去这些时日已经渐渐结痂,但那伤疤长而蜿蜒,看着便知刺入不浅。
黑褐色的疤痕就如同一条狰狞吐信的蟒蛇,对她示威,她身子一颤,满心疼痛,不禁伸出手去轻抚上那疤痕,触及的一瞬间好似能够亲眼见到秦羽涅受伤的经过一般,让她秀眉紧蹙,呼吸一滞。
秦羽涅胸膛上传递着刀鸑鷟指尖冰凉的触感,他忽然握紧她的手,将她从深陷的情绪之中拉扯出来,他不愿看见她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模样,“鸑鷟,是我不好,这伤已无大碍,你别难过。”
刀鸑鷟轻咬下唇,眼眶嫣红,沉默了片刻才轻启水唇问他,“为何你今日没有上药?”
“今日回宫忙着去见父皇便没有上药。”秦羽涅说完后觉着不妥,又道,“绝不是有意为之。”
刀鸑鷟将干净的帕子在水里浸湿后拧干,为秦羽涅擦拭着伤口的四周,眼神专注而细致,“凉吗?”
秦羽涅浅笑着摇头,低首间刀鸑鷟竟是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来,拔出刀鞘,“你做什么?”秦羽涅的笑意霎时自唇边散去,他抢过那匕首,剑眉一蹙。
“给我。”刀鸑鷟摊开白皙的手掌意欲问他要回。
没想到秦羽涅却冷着声开口道:“难不成你又要以血救人?”
刀鸑鷟一愣,并未想到他竟会知道此事,定然是公子告诉他的,她无法解释,便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我的伤口已经结痂,只需每日上药,过段时日便会痊愈。”秦羽涅见她眉眼间掠过一丝哀伤,方才的气全然没有了,只轻声道,“你为我担心,难道就不懂得若是换作你受伤,我的感受也与你相同吗?”
刀鸑鷟缓缓抬眸,不再与他争执,静默地将药膏为他敷上,又用绷带绕过他的胳膊下方,穿过肩胛,固定好。期间真真是未与秦羽涅再说一句话,完毕后只将帕子放入盆中,又执了他褪去的衣衫一件件地为他穿戴整齐,就要离去。
秦羽涅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腕子将她带到怀里,“你答应我不生气的。”他的薄唇凑至她小巧的耳朵边上,气息喷洒间看着那耳尖逐渐染上一层薄粉。
她的右手恰好隔着一层衣衫放在了他那道疤痕之上,秦羽涅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惹人眷恋,但正因如此,刀鸑鷟才愈发的害怕,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有一日秦羽涅真的消失不见,离她而去,那时她会怎样......
她生气,她怎么能不生气,但她气的是她自己,气自己未能守候在他身边,竟连他受伤也帮不到他。
“我从辰砂那里得知了你的血有奇异之处,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有一处受到伤害,我都会比你疼上千万倍。”他与她面颊相贴,低声呢喃着,“你竟是未将在临安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她与秦羽涅太相似,他们都只想着对方,心心念念的都是对方,却从未在意过自己,殊不知在乎自己才可让对方安心。
隔着那层衣衫,刀鸑鷟轻柔地抚摸着秦羽涅的伤疤,“这是谁刺的?”她避开秦羽涅的话题不谈,她此刻只想知道这一剑是谁刺在他身上的。
秦羽涅沉默了半晌,道:“安永琰。”
刀鸑鷟一惊,猛地抬首,与他相望,见他璀璨的眸中竟闪过一丝黯淡的涩意,那一剑那样深,却是他亲弟弟亲手刺下的,那时他该有多痛......
“无碍,我去苗疆前便已经想过这一结果。”他言语间云淡风轻,但刀鸑鷟明白,即便是秦羽涅,在面对着与他为敌的亲弟时也难以从这份苦痛中抽身,因为那是他曾苦苦寻找了十五年的亲弟弟啊!
“羽涅,下一次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要跟去。”刀鸑鷟并非一时赌气所言,而是她经过这段与秦羽涅相处的日子后,郑重的决定。
“好。”秦羽涅颔首一笑,就这样答应了下来,他了解刀鸑鷟的心性,她想要与他并肩而行,这有何妨,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保护她。
“怎么?你可打算同我说说在临安发生过什么?”秦羽涅早就对此事好奇了,他想知道为何刀鸑鷟会隐瞒他。
“你当真要听?”
“我要听。”秦羽涅甚是肯定。
“那好,听后可不许生气。”刀鸑鷟也用方才秦羽涅的那一招来对付他。
“好,我应你就是。”
于是,刀鸑鷟便将那日在临安城楼上发生的种种,包括自己被洛氏山庄的人追杀,遇见安永琰后安永琰对她做出的轻薄之事以及自己刺伤他并为他包扎此一切都述说与了秦羽涅。
她只见着秦羽涅的面色愈发沉了下去,剑眉微蹙,却是一直都未曾说话。
“你可是答应过不生气的。”
刀鸑鷟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却不想秦羽涅眉一挑,对她说:“你都可反悔,我自然也可以。”言罢,便再次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她,“谁也不能欺辱你,晗儿她不行,安永琰也不行!”
秦羽涅的话如同一道涓涓细流,融化了她心中那道不摧的坚冰,与之汇成泉流在心房中潺潺流过。
“谢谢你,羽涅。”刀鸑鷟莞尔一笑,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的薄唇温柔地贴上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当作印刻。
他们二人在这如洗碧空下,瑟瑟秋风中相拥,都像是要将彼此融入骨血般,难舍难分,万般柔情静静流转。
苏辰砂见他们迟迟未去,便在此时遣了府里的婢子去请他们,谁知那婢子才走至檐下,便见到了这样的一副景象,羞红了双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正踌躇着。
秦羽涅无意地向外瞥了一眼,看见了她,抿着唇淡笑,故意在刀鸑鷟耳旁道:“外面有人看着我们。”
刀鸑鷟心中一惊,急忙从秦羽涅怀中出来,转身看到一婢子站在檐下,见他们分开,便走上前几步轻声道:“殿下,姑娘,公子让你们前去偏厅用膳。”
“知道了。”刀鸑鷟应的极为爽快,此刻她只盼那婢子快快离去,再一看她早已双颊飞红,烧的滚烫。
还不待她反应,秦羽涅便从身后牵住了她的素手,那温热与丝丝凉意碰撞,很快便融进了其中,“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刀鸑鷟瞪着蓝眸,轻哼一声,似是在不满他方才的戏谑,“你存心看我笑话。”如此肯定的语气倒是让秦羽涅轻声笑了出来。
刀鸑鷟见他笑的更为肆意,恼着便丢开他向前走去,秦羽涅追了上去,执意拉住她的手,任由她如何挣脱也无法。
“我是喜欢看你脸红的模样。”话音一落,刀鸑鷟的脸便比刚才更红了,就好似秦羽涅在星辰殿中所见那盛放的虞美人一般,惊人绝艳。
他难得说出这样的话,但却皆是他的肺腑之言。
“你!”在秦羽涅的注视下,刀鸑鷟的眸子瞪的更加浑圆,海蓝的粼粼波光闪烁不息。
这女子在他眼中,处处皆是传奇。
藏春深 第十七章 吾与清风共九霄
天高云阔,凉风习习。
众人围在圆桌旁,全然不像是才发生过争执一般,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安稳,再没出任何岔子,只是大家都喝了几口酒,在这带着凉意的秋风中微醺。
苏辰砂受那酒气的熏绕,面露薄红,柔声道:“听闻过几日荆漠王便要回北朝,不如大家就趁今日好好相聚。”苏辰砂意欲借此机会,让大家打开心结,使今日所发生之事彻彻底底地成为过眼云烟。
“辰公子既如此说,不如我们去寻一好山好水之处不醉不归!”凤祁听苏辰砂提议便来了兴致。
“笛笙愿意为各位献上一曲。”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笛笙忽然道,言罢,他望向凤祁,两人目光交汇,流光婉转。
“辰砂说的不错,相聚不易。”秦羽涅缓缓开口,“不如就去抱月崖吧。”
“好啊!我早前便听公子说过抱月崖,一直想去却没有机会。”刀鸑鷟的双眸霎时间流光四溢,满面期待,“我可以配合笛笙哥哥舞剑,若是大家不嫌弃的话。”
“好!”苏辰砂醉人一笑,“苏某也愿配合笛笙,以玉箫为大家献丑。”
“羽涅,不如将古琴一道带去,如此琵琶、古琴与玉箫相和,岂不绝妙?”刀鸑鷟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偏过头去望向秦羽涅,秦羽涅淡笑着点头应承。
“甚好甚好,那我们现在启程如何?”说着,凤祁便敛衣起身。
“好,苏某去将东西都带上,现在出发待到达抱月崖时正好可以欣赏崖上夜色。”苏辰砂即刻吩咐府中家丁前去准备马车。
“殿下,荆漠王,苏公子,含忧与袖萝便不同大家一道前往了。”靳含忧福了福身子,话刚出口便见秦袖萝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如此。
“王妃与公主便与我们大家一道去吧,抱月崖离此处不远,大家坐马车前去,夜里便能赶回。”苏辰砂出言挽留下靳含忧与秦袖萝,毕竟秦袖萝才是这其间发生种种的导火索,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啊,大家一同前往不是更加热闹。”刀鸑鷟也附和到。
“就一同前去吧。”最终,依然要秦羽涅发话,靳含忧这才答应下来。
不多时,大家便都收拾规整,苏辰砂也命人将乐器都包好放入马车之内,银决驾车,靳含忧与秦袖萝、笛笙皆坐于马车之内,其余人则骑马前行,这队伍也算是浩荡,一路向着抱月崖去了。
他们行至抱月崖底时已是暮色四合,日沉西山,冷紫色的晚霞斜照在苍凉的抱月崖上,蜿蜒高峻的山体安然耸立,巨石旁的一株枯树上忽然窜出一只黑鸦,它抖动羽翼扑闪着从他们的马车旁穿过,“哇——哇——”格外撕裂粗糙的叫声回荡在这山间。
秋日霜寒之气重,夜里更甚,秦羽涅与刀鸑鷟并排行在前头,他看她只着了件单薄的衣衫,不免有些担忧,“鸑鷟,你可冷?”
刀鸑鷟摇摇头,她知道秦羽涅最是关心她,心中一暖,哪怕真有凉风拂过,她也不觉冷凉,“此处可是要行路上去?”
“没错,我们将车马留在下面就是。”言罢,秦羽涅跃下马背,径直朝着身后的苏辰砂他们走去,“辰砂,凤祁,下来吧。”
苏辰砂与凤祁应声下马,苏辰砂向前与刀鸑鷟一道拉过缰绳,将马匹拴在树边,而凤祁则与秦羽涅一道走至马车边,“大家都出来吧。”
一只玉手挑开锦帘,只见靳含忧半躬着身子,鬓上的步摇随着她身子的移动而轻晃,秦羽涅伸了手去搀扶她,她轻声道:“多谢殿下。”
秦袖萝紧随其后,被秦羽涅搀着下车时恐他还在生气,竟是不敢与他目光交汇。
笛笙才从马车中探出身子,便看见了站在马车旁的凤祁,他露出一丝和煦的笑来,伸手搭住凤祁,跳下马车,“可要站稳,切莫摔了。”凤祁将他护着,眉目间皆是只为一人所生的柔意。
秦羽涅将他们扶下马车,也未多言便转身离开,并未发现靳含忧在他身后试图唤他的模样。
“马匹都已经安置好,我们上去吧。”苏辰砂与刀鸑鷟站立在一株树下,等待着他们从远处走来。
“我行在前面,凤祁断后,如何?”秦羽涅提议到。
“好,辰公子与银决便在中间护住王妃与公主殿下。”言罢,他们便按照这样的队伍,朝抱月崖顶行去。
天色渐暗,秦羽涅忽然对自己提议来抱月崖有些悔意,如此山路,刀鸑鷟在黑暗里又无法看清,实在是危险。虽然他们携了火匣子,但照明的范围有限,因此秦羽涅自上山开始便一直紧紧地牵住刀鸑鷟的手。
“慢一些。”他不停地叮嘱,细致地将火光移至刀鸑鷟步子所到的每一处。
刀鸑鷟从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便能知晓他对自己有多么担忧,“没事,你将火匣子照着,我能看得见的。”
由于此去至抱月崖的路皆是隐在林中的石子小径,加上这几日秋雨连绵,这些石子都变的十分湿滑,一旦脚下不留意仔细着,很是容易摔跤跌倒,而在这山中若是一不小心跌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刀鸑鷟身后的苏辰砂也是时时刻刻地注意着刀鸑鷟的步子,在帮助靳含忧的同时,也不忘在后护住刀鸑鷟。
突然,只听“啊!”的一声惊呼,所有人皆是齐齐回头望去,原来这声音是秦袖萝发出的,她颤着手指着一处草丛,“里面有蛇!”大叫一声后脚下一软,幸好银决在她身前及时拽住了她,不然此刻她定时已经顺着这陡峭的小径滑下山区去了。
“袖萝!”靳含忧心下一惊。
“可有受伤?”秦羽涅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公主殿下她没有大碍,那蛇隔得尚有些距离。”银决仔细地搀扶着险些吓得跌倒的秦袖萝,大声回答到。
“公主,凡事切忌慌张,在这山间小路上若是遇事不够镇定便太过危险了。”苏辰砂好意出言提醒到。
“我知道了。”秦袖萝深吸一口气,谢过银决之后便随着队伍继续前行。
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辰,他们终于行至了抱月崖上,刀鸑鷟踏出最后一步时便依稀看见了盈盈的光亮,眼前是一方偌大的石圆台,虽四周道路坎坷不平,多细小碎石,但此处却是十分平坦。
踏上那圆台,映入眼帘的是一株年深月久的丹桂树,虽然此时桂花已落,但她却似乎还能够嗅到那浓郁的芳香,萦绕在前,犹如清浅梦境里出现的心上人迷幻惑人的倒影,引着你一步步甘心沉沦。
一弯弦月着轻衣薄衫醉倒在这颗丹桂的怀抱之中,如练般的月华道道铺洒而下,笼罩在整个山崖四周,仿佛此处并不是尘世人间,而是那九天之上有玉兔捣药,仙娥守候的广寒宫。
原来抱月崖的名称便是如此得来。
刀鸑鷟被这醉人的夜色深深吸引,竟是舍不得移开目光,她与秦羽涅手紧紧相牵,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不禁感叹,“真美啊!”
秦羽涅侧头看见她蓝眸中倒映着莹白的月光,笑容在樱色的水唇边荡漾开来,他也不禁由衷的赞叹到,“是啊,真美!”
“羽涅,你看!”刀鸑鷟激动地晃了晃他们两人相牵的手,秦羽涅随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自那丹桂树后竟飞出许许多多的萤火虫。
微弱的光亮闪烁不息,逐渐聚集,霎时间月华之下漫天流萤。
似深黑的苍穹中浩瀚的星河,又如同升腾高飞的盏盏天灯,它们旋转着、飞舞着,在刀鸑鷟的眼里成为了这夜色中最耀眼的一道景致。
“哇!真美啊!皇嫂你快看。”秦袖萝刚踏上圆台便看见成千上百的萤火虫点亮了这暗夜。
靳含忧随之望去,自然也被吸引,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光彩,但在看见秦羽涅与刀鸑鷟十指相扣的画面时,眼中那丝仅有的光彩忽然便黯淡下去。
“此时已经入秋,怎么还会有萤火虫?”凤祁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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