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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财人生之新征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木儿
德海跳过了自家主子驾崩那时候的事,从乾隆开始登基说起,“……太突然了,加上当今那时年轻,手忙脚乱。”
林雨桐点头,驾崩的突然,新君继位必然仓促,而那个时候弘历年仅二十五岁。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事实上,弘历的状况就是那样。他是要经验没经验,要势力没势力,怕他皇阿玛猜忌,那是能小心就小心的。因此,手忙脚乱才是正常的。
德海就继续道:“幸而有鄂尔泰大人和张廷玉张大人……”
这两人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重臣,弘历能借助的也只这二人而已。
“当今称这二人为国之柱石。”德海说到这里,就看上面的‘主子’的表情。
‘主子’已经皱起了眉头,“倚重之后呢?君臣难相得了。”
德海就不敢说话了,因为‘主子’说的都是对的。
林雨桐就道:“弘历聪明,但好显于人前。当日彷徨的新君在朝政走入正轨之后,只怕看着这些老臣,柱石之臣,也有些碍眼了。”
四爷就道:“非一人之错。”
德海对这话深以为然:“都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今对这二人的倚重,不自然的就形成了以这二人为首的两|党……”
四爷闭上了眼睛,这事着实是有些讽刺。他最是记恨朋党,可偏偏留下的两个大臣,却成了新朝朋党的首领。若是那位‘四爷’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德海藏了一肚子的话,不自觉的往出倒,“鄂尔泰家,其子侄多半为总督巡抚。鄂容安为两江总督,鄂弼为四川总督,鄂宁为云贵总督,鄂昌为甘肃巡抚,鄂乐舜为山东巡抚,家族势力膨胀。张家也不惶多让,张廷璐曾任礼部侍郎,张若溎曾任刑部侍郎、左都御史……又有张家姻亲,桐城张、姚两姓世代联姻,外面都说,天下缙绅,张、姚二家占其二。”
林雨桐皱眉:“鄂尔泰此人有此作为并不奇怪,可张廷玉不该是如此不谨慎之人才对。”
她是佯装着问的,其实具体的情况,她在史书上都看了。当时弘历的做法不算是错的,对付鄂尔泰一党,他是擒贼先擒王。鄂尔泰此人行事张扬,为人傲慢,吃相也难看了一些。因此,弘历是严家申饬。从乾隆六年开始,此人就走了下坡路。后因鄂尔泰长子犯事,被乾隆放狠话:当年能用你,难道如今就不能办你?
鄂尔泰至此夹着尾巴做人,乾隆十年,还给病死了。
虽则病死了,但最后还算是保住了名节,死后配享太庙。
说起配享太庙的事,德海就不由的道:“张廷玉为了这个,办了件糊涂事。”
这边三个人在这里说张廷玉,那边乾隆在宫里,也想起了张廷玉。
吴书来当日的话,他当时斥责了,但是回头再想想,其实是心里发毛的。于是,便将当日的那些密档重新的给翻出来,自己怎么也得看看才行吧。
可这种事,敢叫谁知道?
想来想去,能想到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弘昼,一个弘瞻。
弘瞻十来岁的年纪,担不起事呢。能商量的好似只有弘昼一个。再不想见这小子,还是打发人把弘昼给宣进宫了。
弘昼一进宫里的人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进宫的时候脸还是阴郁的。
乾隆把人叫进去,外面叫人守着,这才把找到的东西叫弘昼看,“你猜测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弘昼被吓的心肝颤,“四哥,我昨天晕了头了,胡说八道的。”
乾隆坐在边上,“虽说有这么个东西,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的猜测是对的?”
臣弟可没那么说。
乾隆就道:“最直接的法子,还是将你见到的二人,顺利的拿下。是人是鬼,见了真面不就清楚了?”
弘昼心肝都跳了,万一是真的,你不得当成是反贼给杀了?他不能反对,怎么办呢?他踢出一个人来:“张廷玉!万岁爷为何不叫张廷玉来问问。他是先帝老臣,雍正朝的事,有什么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的?”
乾隆皱眉,冷哼了一声:“张廷玉?”他用手里的扇子敲着书案,“罢了,宣吧。”
此时的张廷玉都七十八了!
弘昼其实心里挺唏嘘的,这个老臣啊,当真是不容易。主要是自家这个四哥啊,这脾气简直狗怂到没朋友。
说张廷玉结党吧,他也没营私。当时你刚登基手忙脚乱的,处理不了朝政,要人没人,问啥啥也一知半解的。还不是鄂尔泰那个奴才和张廷玉给你撑着的。当然了,鄂尔泰膨胀了,他是满臣嘛。那时候鄂尔泰的势力那般大,张廷玉那些姻亲,不都是您提拔起来了。当然了,不可避免的,张廷玉身边肯定会因为权力聚拢一些人,可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对吧?
就拿自己来说吧,我为啥动不动的就闯祸呢?刚立功我就非得闯点祸,功过相抵。为啥的?为的就是你别奖赏我,我这人还荒诞,所以,想钻营的人就不会围着我了。于是,皆大欢喜,你也不用猜忌我,就像是当年皇祖父猜疑老裕亲王一样。如此,这不就兄弟处的好了吗?
说这个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第一,张廷玉没有结党弄权之心,第二,你还用人家制衡了鄂尔泰。你看鄂尔泰死了之后,张廷玉在朝堂上等闲还开口说话吗?
张廷玉是谁?三朝老臣了,圆滑老道那是在骨子里的东西。外面怎么骂张廷玉的?说张廷玉不过是中人之姿,只懂得和稀泥,就是朝中有事,那也是不发一语。
对一个显赫了三朝的老臣来说,否定一生是何其大的事?
但张廷玉呢?你们谁爱笑就笑,爱骂就骂,我就当我的太平宰相,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人家在朝堂上都退让成这个德行了,自家四哥说人家啥?说人家是‘擅自谨而近乎于懦。’
想起这些,弘昼就唏嘘,你说这嘴咋这么毒呢?
说到底,自家四哥就是看张廷玉不顺眼了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型的。
林雨桐也在听德海说此事,她就皱眉,跟四爷道:“同一个大臣,两任帝王,对其两种看法,挺有意思。”
四爷眉头就没松开:“性格使然。”
林雨桐点头,赞同这个话。四爷早年做事有时候带着几分天真和任性,冲动急躁都是在所难免。而张廷玉办事却周密细致,耐性极好。两人恰好互补,因此君臣相得,处的十分融洽。因此,四爷眼里的张廷玉,不仅有才华能力,而且品德高尚,忠于人主,算的上是一‘纯臣’。
可弘历跟四爷性格迥异。张廷玉是精明人,他精的内敛,且性格谨慎。而弘历呢,也绝对算是一精明人,但他精明的张扬,高调。两个精明人碰在一起,于是,张廷玉的谨慎,在弘历的眼里就是‘巧’,就是‘滑’!同是精于世故,玲珑多窍的人,在弘历看来,只怕觉得张廷玉面上勤勉,其实背后心机深沉。
四爷就叹气:“张廷玉今年,七十有八了吧!”
是!
德海点头,“是!怕是行李都收拾齐备,准备回乡了。若不是大皇子突然病重,张家只怕已经启程了。”张廷玉曾是永璜的老师,学生病的不中用了,老师要走,这未免太无情了一些。
事实上,张廷玉被宣召,也以为是要走了,皇上把他叫进宫说几句话。
因此,一进去就行礼,嘴里说的都是告辞的话:“……如今大阿哥已无大碍,老臣也就不多留了,本打算明儿一早,进宫跟万岁爷辞行……”
这话一说,弘昼心说,坏了!坏大了!自家四哥这会子正不痛快呢!你这进来两句话没说上,直接就说要走了。你这么着急干嘛?在自家四哥眼里,这就这么不想给他尽忠!
他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就见这位万岁爷果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暴躁了:“……朕细细看了配享太庙的名单,其中有费英东,有额亦都,这些哪个不是元勋,为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他鄂尔泰配享太庙已优容,你张廷玉更是不当配亨……”
别说那么大年纪的张廷玉了,就是弘昼,脸都白了。
那呵斥声还在继续,“你张廷玉,皇考在世的时候,你也不过是帮着拟旨的小官小吏。自从朕登基,十五年来,你毫无建树……朕姑息你,不过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在朝廷混了这么些年差事……”
弘昼赶紧就拦:“万岁爷,您息怒!”这话说的着实是刻薄了!
张廷玉是老泪纵横,谁能想到,习了一辈子臣术,到最后一败涂地。
他这边还怔愣呢,那边就有东西砸了过来,“你看看,这是配享太庙的人,你张廷玉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跟这些人比肩。”
可张廷玉配享太庙,是先帝爷恩旨的。
张廷玉此时,却当真是无法再言语。这个快八十岁的老臣伸手,一下一下的打自己巴掌,一句又一句的‘老臣昏聩!’。
弘昼心里愧疚的不行,怎么想起把他给折腾来了呢?他给太监使眼色,赶紧给太后递个信儿去呀!
有小太监悄悄出去了,可这有用没用他并不清楚。他没有一刻不盼着,要是那真是皇阿玛该多好。可管管四哥吧,他这颠倒黑白,动不动就翻旧账的毛病是要把臣下都逼死的呀。
弘昼这会子是真替张廷玉冤的慌。其实,乾隆三年,张廷玉就请辞了。
这是个特别知道进退的人。新皇登基,需要扶持的时候,他不能走,否则就是要挟新帝。兢兢业业的辅佐了两三年,新君皇位也坐稳了,一切走向正规了,张廷玉请辞了。那时候虚岁说起来他都是六十六七的人了,他说精力不济,眼花,写字手都打颤了。而且,开始健忘,吃的少了,睡的也好了。以身体不好的缘由请辞,但是这位万岁爷给驳回了。
张廷玉呢,辅佐了康熙雍正两朝,又在乾隆新君初立的时候帮着稳定局面。他就觉得可以功成身退了。而那时候的万岁爷离不了张廷玉的,因此不放人家走。
可到了鄂尔泰死了,自家四哥又瞧这个帮他掣肘鄂尔泰的人不顺眼了。于是,扶持了年轻的讷亲,将张廷玉排斥在内阁之外。刚好,又赶上张廷玉的长子病故,白发人送黑发人。各种打击之下,张廷玉的精神是大不如前。也确实摆出了姿态,就是不想干了。在衙门,谁说什么他都说好。有个属官来告假,说我爹死了,他也回人家‘好好好’,别人都笑,但他像是没觉得一样。人都说张廷玉昏聩了,可弘昼觉得,张廷玉还是想走。他感觉到了,再不走,一辈子的清名就完蛋了。
可自家这四哥就是假装看不见,就是不放人。
乾隆十三年,张廷玉又坚持请辞,说他都七十好几,快八十了,请求荣归故里。自家四哥是怎么说的,说:“卿受两朝皇恩,且奉皇考遗命,将来配享太庙,岂能从祀元臣归田终老之理?”
张廷玉就说,宋、明两朝都有配享太庙的大臣乞休回家的,更何况,七十悬车乃古之通义。
这话也没错。老子曾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老二引退,于国于臣都是好事。
可这话不知道怎么就又叫自家那喜怒无常的四哥不痛快了,骂张廷玉,大致的意思是,你快八十了你就得退休了?你就得回家去享福了?你举这个例子那个例子的,那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诸葛孔明呢?学学人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就是人家不干死不算完呗。
他还不光是在宫里骂,还下诏骂,骂的天下皆知。
张廷玉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结果老来得了这样的结果。走也走不了,中枢又排挤,那么多人看着皇上的脸色行事,动不动就参奏。他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后又赶上皇后病逝了。皇帝这狗脾气从那个时候起,就更糟糕了。张廷玉也是绝了,再奏对的时候就颠三倒四,一副昏聩的样子,自家四哥总算开恩了,答应叫他乞休了。结果张廷玉临了了,办了一件糊涂事,那就是请求自家这四哥,说臣这一走,怕是就回不了京城了。等老臣将来死了,配享太庙的事得作准,这可是先帝给臣的恩典。
然后坏了,又把自家这四哥给惹急了!哦!你给我皇阿玛当忠臣,康熙时期,你就是隐形的四爷党。到了雍正朝,你跟我皇阿玛是君臣相得啊!怎么?朕做了皇帝了,你今儿请辞,明儿请辞的,不想给朕干。是!你是忠臣,但却不是朕的忠臣。我皇阿玛是说了叫你死后能享太庙,那是皇考的圣旨,我不敢违抗。但是张廷玉你得知道一点,我现在就算是答应你了,可你也别忘了,那魏征的墓碑还是被唐太宗给砸的。
言下之意,叫你进太庙,我不愿意,可我会遵旨。可你进去了就无忧了吗?真能叫你进,也能叫你出。那时候你都作古了,身后的事你现在求保证,你求的来吗?
说了不知道多少难听的话,说鄂尔泰还有平定西南之乱的功劳呢,你张廷玉,谨慎自将,只敢传写谕旨这点活儿,你还真敢想配享太庙的事,不自量力!
骂完了,又扮好人,说是虽然不配太庙,但这毕竟是老臣,给个伯爵的爵位吧。
按说也就完了,谁知道今儿自己嘴欠,叫了张廷玉来。得!话没说两句,这又开始翻旧账的骂。
弘昼有时候觉得吧,自家四哥看不顺眼张廷玉,主要是张廷玉身上有很多跟自家皇阿玛相似的地方。比如谨慎隐忍持重,但骨子里又不失圆润。太过相似的结果就是,自家四哥对张廷玉的态度更像是一种发泄。发泄对自家皇阿玛的不满。
今儿刚好是提到皇阿玛的旧事,给了他一个爆发的契机。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好似也在情理之中。
那边七十八岁的张廷玉老泪纵横,自打耳光。外面却一直没见太后宫里的人。
今儿这是要怎么了结呢?
乾隆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把这些年张廷玉办过的事挨个拉住来批了一遍,好似没一件是办的好的。
却不知道,德海的徒弟已经将消息悄悄的送出去了。
德海正跟四爷和林雨桐说张廷玉这些年的遭遇,密信就给送来了,他面色大变,急忙递给四爷:“‘主子’,您看。”
四爷扫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林雨桐察觉到,四爷的手抓着扶手都有点抖。他是替那个四爷生气!这个儿子是陌生的,但是张廷玉这样的老臣,却是熟悉且有感情的。
别管张廷玉此人是不是一个精于臣术的人,只看在他这些年为大清兢兢业业,也不该遭受这个待遇。
况且,他是被指名配享太庙之人。
这是否定张廷玉吗?不是!这是否定四爷看人识人的能力呢!
四爷起身,看桐桐:“研磨!”
林雨桐抬手给研磨,四爷几乎是颤抖着手写下了一个字,然后交给德海,“将它送进皇宫!给那个逆子!”
德海浑身都抖了,他低头,慢慢的退出去。
这边正僵持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的上虞处来人,有急事求见。
乾隆这才住嘴,喝了口茶,将人叫进来。
上虞处这人低着头,手里捧着两件东西,“有人持此块令牌道宫门外……”
弘昼蹭的一下拿过来,是皇宫大内的令牌。他现在一听令牌就敏感,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然后急切的抓向那个信封。
并没有人拦他,这也是必要的验毒程序。
结果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纸,纸上只一个‘忠’字,墨迹还是新的。
可这一个字,却叫弘昼浑身都哆嗦起来了,失声喊:“四哥……四哥……你看……”
乾隆早看见了,他此刻双目圆整,抖的比弘昼还厉害,伸着手想碰碰那副字,却怎么也伸不过去。
弘昼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给张阁老的!”
张廷玉这才抬头看过去,紧跟着,他愣住了,愣愣的流泪,跟之前的落泪截然不同。然后一个苍老悲戚的声音响彻了御书房:“先帝爷——先帝爷——”





敛财人生之新征程 345|故国神游(6)三合一
故国神游(6)
恐惧!
那是一种多久没有的感觉了。
当年刚刚登基的时候, 他是兴奋的。那种兴奋就像是一种释放。皇阿玛待人太严苛了, 自从皇阿玛登基,那十三年来,他过的有多战战兢兢只有他自己知道。别说是随心所欲的做事了,就是一顿多加两个菜,也怕皇阿玛说他奢侈。穿华服那更是不要去想的事, 宫里从皇后妃嫔到皇子皇女,几年都不做新衣裳的,当然了,皇阿玛更是如此,旧衣裳一穿好几年。他不知道史上的别的皇帝是不是真的简朴, 但是自家皇阿玛的简朴那是真真的。
他不喜欢皇阿玛那样, 整日里头上像是有一片乌云压着,太压抑了。而且,他每日过的都惊惧,尤其是在老三弘时死了之后,他更惊惧了。他怕下一个就是他。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皇阿玛会活多久, 他又常常想起康熙朝的太子, 三十年的太子啊……但人家好歹是有名有份的太子。可自己呢?你觉得你是太子, 可匾额后面的匣子不打开,谁知道结果。
那种每天在坚信和动摇之前摇摆的日子,感觉心就没有一颗是踏实过的。
终于,那一天, 皇阿玛突然就没了。
悲伤?应该有吧,但是没来得及吧!
因为,那个匣子里放着的圣旨上写着的是什么,是比悲伤来的更重要的事。
他看到的驾崩了的皇阿玛都是被太监收拾齐整换上衣裳之后的皇阿玛了。人一装殓了,就该呆在棺椁里的。而且,人去了便不好看了。除了有资格看的,剩下的没敢上看的都不会主动要求去看的。那时候谁要看,那就是谁想检验先帝是不是正常死亡。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所以,很多年后,你再去回想当时的事,哪里还想的起来?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当时怎么紧张,怎么的取了遗诏,怎么的确立了他的位子。等坐在那个位子了,一国的大事都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悲伤……好像真的忙的没那么时间了吧?
那时候,聚集在天空的乌云散了,太阳穿过云层照了下来。皇阿玛的丧事跟新君继位同步,逝者已矣了!既往更该开来呀!他终于办了很多以前不敢办的事,反正再没有那个人盯着了,自由了!
什么时候开始怀念皇阿玛的呢?
是在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之后,他突然害怕了!突然畏惧了!突然不知所措了。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怎么一样感觉有谁知道?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坐在龙椅上好似坐在火上烤。权利握不到手里的时候,坐在那里,周围好似都是窥视的绿眸。那个时候,他害怕了!他想,要是皇阿玛还活着,该多好。
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他虽然也不安,也压抑,但是那种不安跟坐在皇位上的不安不一样。皇阿玛在时,他知道他只要不作死,皇阿玛不会将他如何的。相反,他会保护他。他只要躲在皇阿玛的羽翼之下,做他的宝亲王,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没人挡在他的前面,没人给他顶起那一片天的时候,他知道他错一步,围在一圈的人就会扑上来将他咬死,将他撕成碎片。岂能不害怕!
而那个时候,是皇阿玛留下来的老臣,向他伸出了手。他们扶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跌跌撞撞的,两三年的时间,像是孩子蹒跚学步,跌过,摔过,甚至磕了碰了的也疼过。但那个时候,他是没资格像摔疼的孩子一样哭的。老臣们会搀扶着他,但他不可以在老臣们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那个时候,做错了他也会惶恐,他也会手足无措,也会全然没有主意……那时候真的也很感念皇阿玛,留下的辅佐之臣是靠谱之人。他们举重若轻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能打理好,所幸没出大乱子。那时候,一晚上一晚上的他也睡不着,难受了,还经常鼻子一酸,眼泪会湿了眼眶。就跟孩子学步的时候摔疼了一样。孩子们摔疼了哭,那是因为有人心疼。他的皇阿玛不在了,他能在谁的面前哭呢?就是再怎么惶恐,他也得在大臣面前挺直了脊背,告诉他们,他行。
对臣下,他是宽和的。或者是,他不得不宽和。收揽人心,将那些被先帝摁下去却没摁死的人,他愿意给更多的宽和。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谁会想着反他呢?
所以,哪怕这些年办的事跟皇阿玛有很多相左的地方,他也不觉得他错了。他要做的是先坐稳皇位,其余的都是次要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登基以来,小磕小绊有,但总体上来说,是顺利的。
皇位坐稳了。稳了的感觉真好!抬手就有人用,眉头一皱就有人来为你分忧。你会发现,你不用害怕不用惶恐,因为所有的人都是怕你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发现,很多事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比如鄂尔泰,仗着是老臣,要的太多了。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帝王了。擒贼擒王,摁下了鄂尔泰,其他的都好说了。既然擒贼擒王,那为何一定先是鄂尔泰。其一,鄂尔泰吃香难看。其二,鄂尔泰是满人,而张廷玉是汉人。满人是自家的奴才,而汉人……张廷玉是臣!他是那么多汉人读书人的一个标杆,因此,能乱刀去斩鄂尔泰,却不能这么对张廷玉。对张廷玉要还是如此,天下的读书人怎么看。因此,此人得一点一点的去磨。
鄂尔泰死了,张廷玉在朝堂上主动的不说话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不爽利。他想,朱元璋当年杀功臣,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太多的狼狈,被那些人看在眼里,等有一天,你跟神祗一样的站在了最高处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再见到那个见过你狼狈无措的人的时候,你不会很舒服。
当这种不舒服开始蔓延的时候,看此人怎么看都不觉得顺眼。而这个时候,他心里多了几分怨气!多了几分对皇阿玛的怨气。自己登基的时候为何那般狼狈,那是因为皇阿玛一直捏着手里的权利,那是因为皇阿玛从来没有将他当做太子好好的磨砺,他没有教他怎么去运营这么大的一个朝廷。没有好好培养储君的帝王,他压根就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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