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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杨瀚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开了,身后叫骂声渐行渐远。
“秃头,难不成是个和尚?可这南朝四百八十寺,僧侣众多,我总不能一座庙一座庙去找吧?再说当日那秃头满面披血,连模样我都没看清楚,就算一堆和尚站在我面前,也无从寻起啊……”
杨瀚越想越觉为难,眉头不禁慢慢蹙了起来。又行不远,将要走出巷子的时候,一户人家门扉一响,吱呀一声出来个老妇人,老妇人挎着个篮子,篮子里摆着香烛供果,显见是要去上香的。
杨瀚顿时眼前一亮,那奸夫若是和尚,平素便无太多机会与女人打交道,但那妇人小毛若是信佛,时常去庙里上香,那就大有机会了。
这老妇人是信佛的,魏汉强的浑家如果也是信佛的……不错,他家墙上方才确实看见有一个佛龛,她们同为信徒,彼此必然熟悉,说不定去上香也是去的同一家寺庙。
想到这里,杨瀚紧赶两步,追上老妇人,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搭讪道:“老婆婆,去上香啊。”
老妇人见是一个捕快,便笑眯眯地点头,道:“老婆子信奉佛祖,如今正是去庙里上香的。“
杨瀚道:“我佛慈悲,其实晚辈也是信佛的,却不知老婆婆是去哪间寺庙上香啊?”
老妇人漫不经心地道:“金海寺!虽说远了点儿,可那香火旺,菩萨灵验,老婆子从小就是去金海寺进香的。”





南宋异闻录 第066章 东捱西问
第066章 东捱西问
“金海寺?那里香火确实旺盛。烧要烧真香,拜要拜真佛,婆婆不辞辛劳,心思虔诚,我佛定然保佑。这巷中街邻若都如婆婆一般虔诚就好了。”
老妇人被他夸得眉开眼笑,说道:“这巷中百姓但凡信佛的,都是与老婆子一样往金海寺上香的。你若心诚,神佛自然庇佑,但你若是心地不诚,背后里做些有悖人伦天理的事儿,就算天天上香礼佛,佛祖也不会庇佑你的。”
杨瀚肃然道:“婆婆说的是,晚辈受教了。”
金海寺的香火果然旺盛,大雄宝殿前一只巨大的香烛,插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香火。有那有钱的,便烧一柱高香,有那没钱的,便烧三支小香,把个香炉挤得密密麻麻。
杨瀚刚到大雄宝殿前,就见一个商贾模样的人惊呼一声,在香炉前舞动双袖,边叫边跳,双足踢踏,姿态诡奇,口中呼呵嘿哈的,更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杨瀚见了心中便是一奇,莫非这人是北方的萨满教神汉?怎么跑到人家佛门弟子的地盘上撒野,这有些太过份了吧?
果不其然,两个胖大和尚从石阶左右突然出现,各提一只水桶,一溜烟儿地跑过去,大喝一声:“闪开了!”两桶水便哗地一下泼了过去。
那商贾模样的人站着不动了,浑身湿嗒嗒的,像只落汤鸡一般,他那大袖中缓缓升起了一缕青烟。杨瀚这才明白,感情这位仁兄上香,在那巨大香炉中实在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了,加之袖子宽大,结果不慎把袖子点着了。
杨瀚登上石阶,也不请香,只双手合什,向大殿中佛祖拜了一拜。大殿前有一知客僧,五短身材,头顶锃亮,眉开眼笑,状似弥勒,瞧见杨瀚举动,唇角轻轻一撇,便似吐了个葡萄皮儿。
“娘子,我去后面拜观音,一会儿咱们许愿池见。”一个男子持了香来分给妻子三支,便往后殿走。看他二人年纪、装束,像是才成亲不久的。旁边一个年轻人不解道:“如来在上,你不去拜,为何要往后边去拜观音?”
那人走的很快,根本没答他这话,已经走远。杨瀚忍不住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男人呢,比较喜欢动手打人,比较贪财好色,观音菩萨慈悲祥和,多拜观音,可以少生是非。女人呢,大多小心眼儿,喜欢做长舌妇,喜欢挑唆是非,多拜拜心胸宽广的佛祖,可以少点嫉妒心,少嚼舌根子说人是非。”
旁边那知客僧见杨瀚来礼佛连香也不上一柱,心中便有些看不惯。这时又听他解释,惹得那刚刚虔诚拜佛起身的小娘子面色不愉,眉头便是一皱,“咄”地一声,走上前来。
“施主妄言了。”
知客僧训斥了杨瀚一句,对那年轻人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所谓男拜观音女拜佛,其实都是虔诚礼敬我佛,并无二致。之所以有这个说法,是因为男儿养家,整日里面对种种压力诸般诱惑,性情难免暴躁,礼拜观音,可消弥戾气,远离是非,世事洞明,消灾解难。
女子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难免世事烦扰,难免多愁善感,佛的宽容大度,正可化解种种愁绪。因此,女子礼佛,可使自己平心静气,豁达心胸,静观世事起伏,笑看风起云涌。阿弥陀佛……”
杨瀚点点头,对那年轻人道:“你看,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了,其实我与大师说的一样一样的,只是大师说来,听着就颇显高深,我说出来就特别的不中听。”
知客僧听得脸儿都黑了,手中一串念珠捻得飞快。这时杨瀚见那小娘子拜完了佛,上完了香,姗姗地便往左厢里走了,心中一动,马上跟了上去。那知客僧一见,立时警觉,马上跟了上来。
“施主,何故尾随一个年轻女子。”知客僧就跟在杨瀚身后,也未刻意掩饰,但杨瀚只作未见,一味盯着前边的小娘子,那知客僧跟了一阵,与他一同进了左厢院落,终于忍不住开口。
“嘘,大师有所不知,这小娘子实是个江洋大盗,杀人害命,无恶不作,若被她发现,会杀人的。”
杨瀚故作神秘,那知客僧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杨瀚穿着一身公服,他既这么说,这知客僧岂有不信之理,顿时害怕起为,道:“什么,那女施主竟是个江洋大盗?这可如何是好。”
杨瀚安慰道:“大和尚不要怕,我们六扇门已高手尽出,将她团团围住了。你看到那个扶着假山吐痰的那个人没有,那是我们李班头。”
“可她是个妇人啊。”
“乔装改扮的。你看到许愿池边扔铜钱的那个人没有,就是正在扔的那个……”
知客僧惊呼道:“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杨瀚面不改色地道:“其实他是个侏儒,是我雇佣的帮闲。”
知客僧信以为真,低宣一声佛号,赞叹道:“我佛慈悲!到底是天子脚下,公门之中能人辈出啊。差官既有详尽的安排,那就最好不过,我佛门清净地,可千万不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啊。”
杨瀚拉着知客僧蹲在灌木丛后,眯了眯眼睛,不经意地问道:“大和尚,你们这金海寺里都什么地方允许女客进入。”
知客僧如今已是知无不言,马上答道:“除了正殿的三重殿宇允许香客礼拜,便只是这左厢了。右边是我等僧侣的居处,不只女客,便连男客也不许进入,免得扰人清修。庙宇后方是塔林,乃我寺列代高僧埋骨之所,非我寺僧人也是不准进入的。”
杨瀚道:“哦,那这东厢主要是?”
知客僧道:“这东厢有客舍,可让信众寄住,洗涤身心。也有读书人喜欢清静,会来这里读书。这里风景甚好,有许愿池,还有我临安巨富莫老员外捐资修建的一座宝塔,就是那幢了,甚是瑰丽,因之信众来这厢游赏的倒也很多。”
杨瀚问道:“这边可有僧侣维持么?”
知客僧道:“佛门清净地,何需人来维持。”
杨瀚沉吟道:“这里只有信众和读书人长住么……”
杨瀚心想,西厢我已看过,门口确有小僧守护,如果一个女子老是进进出出,绝不可能掩得住他人耳目。往后殿塔林中去更是不可能,太显眼了。可这东厢,若有僧人与之交往,只怕也难掩他人耳目吧,游人太多了,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知客僧突然想起一事,恍然道:“哦,对了,有外地僧人行脚至此,在本地挂单,也是住在这里的。”
杨瀚目光一亮,脱口问道:“如今此处可有挂单僧人么?”




南宋异闻录 第067章 云何吁矣
第067章 云何吁矣
知客僧被杨瀚一问,眉宇间顿时浮起了一抹怒气,愤愤然地道:“本寺前些日子确实有位外地僧人在此挂单,不过现在已经被贫僧赶走了。”
杨瀚一呆,连忙问道:“同为佛门弟子,出门在外,给些照应,本属份内之事,贵寺为何要将他赶走。”
知客僧懊恼地道:“你有所不知,贫僧本也以为他是我佛门弟子,容他在此住下,一住就是一年,不料后来发现他竟不守清规,经常戴了假发,悄悄离开寺院,不知干些什么勾当,贫僧怕他坏了我山门清誉,便开始注意他了,这一来更发现他私下里还携带肉食回来食用,有一次被贫僧抓个正着,这才细细盘问于他,结果发现他的度牒居然是他自己画的……”
杨瀚错愕道:“这……真是个人才。”
知客僧辩解道:“你不晓得,他那度牒,画得当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贫僧惭愧,做知客这许多年,什么样人不曾见过,什么样事不曾经历?可是一开始竟完全不曾看出破绽。”
杨瀚打断他的话,急问道:“那后来呢?此人是什么时候被赶走的?贵寺可还有其他外地僧人挂单?”
知客僧道:“约半个月前,这人暴露了底细,被贫僧夺了他的度牒,本要报官,说他冒充僧侣,不料他从关押他的僧房翻窗逃了,从此再不知其所踪。本寺这两个月来,就只他一个假僧人挂单,倒没有其他的云游僧来过。”
“原来如此!”杨瀚心中一沉,恐怕有问题的十有八九就是个假和尚了,他的假度牒被没收了,既然没有离开本地,十有八九是又画了一张,跑去别的寺院骗吃骗喝了,这么多的寺庙,没个线索,要如何一一去找?
有了!寺庙虽多,外地僧侣挂单的可未必很多!一念及此,杨瀚心中兴奋,转身便要离去。知客僧愕然,连忙追上来,小声问道:“差官你往哪里去,那个江洋大盗不管了么?”
杨瀚解释道:“佛门清净地,在此动手殊为不妥,一旦被她伤了人,见了血,就更加的不妥了。我们的人在盯着她,大和尚你只佯作不知,不必理会她。只要她不在你寺中作案,我们会盯着她下山,寻个僻静处再下手。”
“原来如此,贫僧明白了。”知客僧站住脚步,望着杨瀚急急离去,不禁赞叹道:“不愧是天子脚下,公门中人做事有法有度,此真黎庶之福报也!阿弥陀佛~~~”
……
“随园”后宅之中,池汤氤氲,帷幔袅袅,两条白鱼儿似的身子静静地躺在水中,或沉或浮,妙相毕露。两个妙龄女子脸上都盖着一块浸湿了的丝帕,只露出动人的嘴巴和精致秀气的下巴。
过了许久,其中一女幽幽一叹,用呻吟般的语气道:“热力丝丝,沁人心脾,当真舒坦呀。这等神仙般的享受,若是你我真个住进天目山‘钱庄’里去,只怕就享受不到了。”
她说的这个“钱庄”可不是通俗意义上的钱庄,当然是指的“天下第一眼”钱老员外在天目山中所建的那幢别业。
另一个女子伸手一抓,露出一丝潮红生晕的脸蛋儿来,极尽俏媚,正是青婷。
青婷不悦地道:“你不要总是拐弯抹脚地劝我,听我的,尽快进山。”
白素也抓下面上丝巾来,说道:“妹妹,我们被小姐追杀了五百年了,你不厌,我都厌了。若依着我,不如我们就与杨瀚合作算了,就算你信不过官府,但我觉得,杨瀚这个人还是可信的。他这人平时说话虽然口花花的,却是个至情至性的君子。”
小青冷笑道:“男人靠得住,猪也能上树了!若是与他合作,难保不被他知道了你我的绝大秘密,到时候他贪心一起,禀报官府换个大好前程,你我就惨了,天下之大,再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处,到那时说不得又要远离故土,逃往海外了。”
白素苦笑道:“妹妹,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其实依我看,这世间男儿,也未必就都是无情无……”
青婷打断她道:“你还不死心?我告诉你,别看我们这次从杨瀚手中脱身多亏了许郎中居间维护,你也不可因此对他交心,把我们的秘密泄露给他知道。还有,杨瀚已经看到我们和许宣在一起了,他若想找我们,一定会暗地里盯着许宣,你连许宣,也不可再见了。”
白素凝视着小青,目光渐转忧伤,幽幽地道:“妹妹,为了活命,我们就得防范着所有人,不与任何人深交,不与任何人来往了么?那我们这样活着,与那株无知无识的石榴树有什么区别?人若是没有了六欲七情,岂不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青婷没好气地道:“你是吃一百颗豆儿不嫌腥,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是吧!你没嫁过人么?我不准你嫁人了么?你是嫁过一次的吧?难道你忘了当初那个臭男人为了你,是如何的信誓旦旦?我也正是看他对你一片深情,才不阻止你嫁给他。
结果呢?结果如何,马嵬坡上三军哗变,他为了保住帝位,还不是弃你如敝履,命人将你活活缢死?若非是我偷偷找到埋你的所在,把你救出来,拉着你连夜逃到东瀛,到现在你还困在地下,死也死不了,活又活不成,能生生地逼疯了你。”
白素讪讪地道:“许郎中与那负心人不同,他……”
小青黛眉一蹙,道:“有什么不同?你与他相识多久,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自那以后,直到如今,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虽时常游戏风尘,可却再未动过嫁人的念头啊,为何这次对那许郎中如此念念不忘?我看他也未见对你如何的苦苦追求,与你往昔曾经见过的男人相比,也算不上最为优秀啊。”
白素吸了吸鼻子,干笑道:“我这不是单的太久了么?”
小青“哗”地一下从水中站了起来,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在她流畅动人的胴体上飞溅起来。小青抬腿拾阶而上,旁边树枝上一件轻纱浴袍适时飞起,正飘落在她的身上,遮住了那无限的春光。
小青头也不回地向浴池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的藏宝之中不是有前唐长安城中第一匠人杨思齐制作的角先生五件套么,金质、银质、玉质、角质、象牙质,还能灌热水呢,你自拿去用吧。”
白素又气又羞,腾地一下从水中跳了起来,冲着青婷袅袅的背影怒声叫道:“你这放得什么屁!我说的是情感、情感、单得太久,情感干涸,又不是……又不是说……”
白素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长叹一声,慢慢坐回水中,温泉水上下涌动着,顽皮地在她白皙粉嫩的胸口爬上爬下,水汽蒸腾起来,让她那张俏脸如雾中看花一般朦胧,那雾中的花儿还隐隐有红光流动,无限娇羞:“虽说……其实……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儿……”




南宋异闻录 第068章 无心有心
第068章 无心有心
杨瀚本想着独破此案,但如今看来,以他的力量是办不到了,回去便把此事禀报了李公甫,李公甫如获至宝,立即禀报推官,推官再禀报通判,通判面见临安知府,知府大人找到了主管出家人的祠部,由祠部下了公函,开始督促所有大小寺庙、道观自查自纠。
最终汇总上来的消息,共有云游挂单僧人四十七人,逐一排查,均无异常,事情再度陷入了停滞阶段。
百井坊当铺,钱小宝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上划着圈圈,正琢磨如何亲近小兮姑娘。自从上次一起游了西湖回来,小兮姑娘对他的态度就不大对劲儿,好像……有点嫌弃?
钱小宝看看自己,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家世更不用说,无论怎样,貌似都不该被小兮姑娘看不上吧?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哎!我祖父号称天下第一眼,我受祖父大人亲自点拨,如今识宝鉴宝的本领也是数一数二。可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古物,我看一眼就晓得来历、价值,偏生看不透女孩儿的心思呀……钱小宝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摇一摇头,女人这件宝,不好鉴啊。
“嗵!”一口腰刀搁上了案板,钱小宝没精打彩地看了一眼,漫声吟道:“虫叮鼠咬,破烂溜丢,腰刀一口,作价三十文~~”
柜台外边有人道:“刀是精铁打造,也能虫叮鼠咬?”
钱小宝眼皮也不撩,懒洋洋地道:“这位客人你不晓得,有些虫子吐的酸液可以腐蚀刀具,腐蚀之后老鼠就能咬,此一咬一啄,莫非天定,天作之合,合则两利……”
柜台外边的人笑骂道:“放得什么狗屁,你怎么了,兴致如此不高?”
钱小宝听这话音儿不像个典当的客人,抬起眼皮一看,顿觉惊喜:“杨大哥?”
钱小宝忙从柜台后边下来,推开角门儿出来,一把拉住杨瀚,苦起脸道:“杨大哥,你这几日在忙甚么,早出晚归,有时还夜不归宿,我找你好几趟都没撞见人。”
杨瀚叹道:“在查一个案子,到后天再无线索,就要挨板子了,能不上心么,你找我作 甚?”
钱小宝左右看看,急急把杨瀚拉到旁边,小声道:“杨大哥,小弟有一事请教。”
“请讲。”
“那日寒食节,小弟与杨大哥、小兮姑娘同游西湖,谈笑宴宴,一团和气。可是自从西湖回来,小兮姑娘便不大理会我了,一见我便板起脸儿来,小弟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哪里得罪了他,杨大哥,你说,我什么事做的不对了?”
杨瀚沉吟片刻,问道:“你真不知道?”
钱小宝瞪起眼道:“我真不知道啊。”
杨瀚叹道:“我真钦佩你这种从小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揣摩他人心思的有钱大少爷,可以活成一个幸福的大傻子。”
钱小宝眨眨眼道:“此话怎讲?”
杨瀚道:“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纵然说与你听,你又如何能够明白?你真喜欢小兮姑娘?”
钱小宝用力点头:“她跟我认识的那些使相千金,豪门小姐大不相同,不像那些女子一般矫揉造作!”
钱小宝想了想,又点头道:“就连生气时都不一样,她会啐我,会叫我滚蛋!不像别人家的姑娘。从来都是假惺惺的,开心也不直说,生气也不明讲,相处起来累得很。”
杨瀚听得两眼发直,喃喃地道:“你这不就是贱骨头么?”
钱小宝正色道:“杨兄此言差矣,身在豪门,见多了城府深的人,我只是喜欢率真单纯的姑娘罢了。”
杨瀚眉尖儿一挑,道:“听你言语,是个有故事的人呐,莫非尊府尔虞我诈,宅斗不休?”
钱小宝摆手道:“哎,哪有这些事。有三纲五常,有人伦规矩,有官府法度,有家规族法,哪有妾室敢与正室争斗的,那都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闲极无聊胡乱猜疑罢了,根本不知我们豪门中事。”
杨瀚揉了揉鼻子,居然被鄙视了?杨瀚只好道:“你这人说话还真直,完全不考虑他人感受,小兮姑娘怎么会喜欢你呢。这样吧,我教你个法子,或许管用。”
钱小宝大喜,赶紧道:“快说,快说。”
杨瀚道:“烈女怕郎缠,你只管每日痴缠不休,有什么好话儿就不要钱地拿来夸奖她。她叫你向东,你莫要向西,小姑娘很好哄的。”
钱小宝如获至宝,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我这就去。”钱小宝说完,穿着一身朝奉服就跑出了当铺。
杨瀚在后边叫道:“哎,哎,你等等啊,我还有事相托……”眼见钱小宝已经跑得没影儿了,杨瀚只好摇一摇头:“本想问问,你在县衙中有没有关系,可以免了我一顿板子,哎,这个不着调的。”
杨瀚无可奈何,向小二讨了杯茶喝了,便整一整腰带,想出去继续探听消息,还没迈出门槛儿,钱小宝已经一溜烟儿地回来了,眉开眼笑地道:“杨大哥,你那法子果然管用,小兮姑娘对我说话温柔多了。”
杨瀚想着不管人家姑娘洗衣做饭,或者拿着针线活坐在墙下和邻居妇人聊天,都有一个穿着皂角革带朝奉服的人直撅撅地挺立在她身边,时不时还要插上句话,尬聊几句,弄得小兮姑娘哭笑不得,难堪不已,当着外人,还得一脸假笑哄他的样子,不禁想笑。
钱小宝道:“小兮姑娘要上街,我打算陪她去呢。”
杨瀚道:“啊?进展如此迅速,可喜可贺。”
钱小宝拱手道:“同喜,同喜,小兮姑娘说,单独与我一个男人上街,恐会惹人闲话,若是拉上杨大哥,咱们三人同去,旁人就不好说什么了,杨兄,你可一定要成全我啊。”
杨瀚一听,马上拒绝:“不行不行,我在查一桩极紧要的案子。你记不记得那日游湖,突生大雾……”
杨瀚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再查不清楚,后天我就……”
钱小宝捏着下巴,沉吟道:“嗯……那人额头被你打破了?那他定会求医问药的吧,你可曾调查过药房么?”
杨瀚呆在当场,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我只注意到他的光头了……对啊!他的头都成了血葫芦,不可能不去医治,若从药房下手……杨瀚精神振奋起来,举步就往外走,前脚刚迈出去,就被钱小宝一把拉住。
钱小宝央求道:“杨大哥,你不陪我上街,小兮姑娘就不跟我上街,小弟的事情,难道不比一个秃头重要?”
杨瀚道:“不是,你听我说……”
钱小宝道:“再说,我家如今做的两个生意,一个是当铺,另一个就是药行,临安城里大小药堂,就算不是我家的,也是从我家拿药,须得跟我几分面子,我陪你去,岂不好过你自己独闯?”
杨瀚正色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与你们一起上街了?我的意思就是咱们一起去逛药堂,真要有人说闲话,你们就说是在帮官府做事,我做证!看谁还敢嚼你们舌根子,让小兮姑娘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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