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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小青哼了一声道:“我得的是‘水如意’,却也不曾柔情似水.”
白素向她扮了个鬼脸儿,吃吃笑道:“冰,也是水。”
小青不耐烦道:“不与你穷扯,总之,三天之内,我们必须离开,回钱塘。”
白素依依不舍,道:“明年不成么?我好喜欢稼轩先生。去年稼轩先生于元夕节时送我一首词……”
白素的恋爱脑发作了,一脸花痴地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突然一把牵住小青衣袖,扭着身子央求:“我好想知道,他今年元夕,还能送我什么绝妙好词,求求你了,好小青……”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只一首词就把你迷成这样儿,白素啊,你算是没救了,彻底没救了!”小青不断地摇头:“钱杭才子更多,而且比那辛老爷年轻俊俏、风流儒雅,我们走了吧……”
“嗯……好吧!”
白素就像鱼与熊掌摆在外面,登时就犯了选择困难症,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选择,奈何小青直接给她撤走了一盘,没得选了。
二女议罢,终于也先后穿窗而去。
这二女一去,这室中本来就该再无一个活人了,可是二人刚刚把窗子掩上,一道黑影就像一只黑蝙蝠似的从穹顶落了下来。她的双臂展着,袖子扬起,其状真似一只无声无息的蝙蝠。
一身黑,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但她却戴着一只白色的面具。瓷制的、始终微笑的少女面具,透着无比诡异的气氛,因为夜色看不清身体,那张白瓷诡笑的少女脸庞,仿佛是悬浮在夜色中似的。
面具上,一双眼睛微微地闪烁着,一个有些苍老、有些中性的声音幽幽叹息着:“多年未见,你们依旧是那般年轻,始终是那般年轻……曾经,你们只是我身边的两个小丫环啊,现在你们看起来,比我还要貌美……”
一只苍老的、如古树皮的手,轻轻抚上了那张光滑的、微笑的,却因神情始终毫无变化而显得有些惊怵的瓷制脸庞……
……
许宣悄悄回到家,将药箱放好,又蹑手蹑脚走到舅父房外侧耳听了听,里边有隐约的呼噜声,许宣松了口气,再次净了净手,这才悄悄回房躺下。
“咚!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外边传来了巡夜更夫悠着长音儿的声音,许宣吁了口气,合上了眼睛。
今夜巡更至鼓楼区域的,是更夫何文发。老何五十出头了,打了一辈子更,这条路线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闭着眼都能走下来。
他一路慢慢地晃着,敲着梆子,路过一处小巷时,感觉有些尿急,四下看了看,便提着灯笼,往僻静处走去。
其实这深更半夜的,他便是当街便溺也没人发现。可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前边这巷口是做小生意的人早起摆摊卖早点的所在,不想给人家添堵。前边是条死巷子,里边杂草丛生,少有人至,正好方便。
老何哼着歌儿,钻进死巷子,把灯笼插进墙缝,梆子也搁在一处半塌的墙上,再往前走出两步,解开裤子撒尿,忽然感觉那尿撒在地上声音不对,怎么“噗噗”的?
老何低头看了看,看不清什么,忙扭头摘下灯笼,再一瞧,不由骇然大惊:“杀人啦!杀了人啦!”老何连梆子都忘了拿,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去。
翌日天明,许宣拦了挑担叫卖的小贩,要了两份早餐,与李公甫在堂屋小桌上用餐。李公甫笑眯眯地道:“宣儿思量如何,可要与舅父去临安?一会儿我可就要去衙门更换……”
他刚说到这儿,敞开的门上就被人用力拍了两下,一个帽儿歪戴着,绦儿松系着的捕快,腰带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把量天尺,冲着里边叫道:“许忤作,快些去衙门,又有离奇命案发生了。”
许宣讶然,急忙站起,问道:“窦差官,发生了什么事?”
那捕快正向远处招着手:“呔!站住,给我两屉包子。”说完了这句话,才扭头答道:“鼓楼那边死胡同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这人死法与李通判家命案一模一样,而且更加的惨,皮都被人剥了去。”
说着,他就匆匆迎向那小贩,去吃小笼包子了。
许宣惊了:“什么,又生了命案了?这建康城可是不得太平了,再有几起命案出来,知府老爷考课不优,我们都要受他撒气了。”
李公甫心有余悸:“幸亏我那日闯进李通判府晚了,没有撞见行凶之人,要不然……宣儿,快些用了早餐,咱们一起去衙门。你在此处,显然是不得好处了,不如就跟舅舅回钱杭去吧,还是那里太平。”
李公甫说着,就端着大碗,转着圈儿地“唏溜、唏溜”地喝起粥来。许宣也知道拖延不得,赶紧回到桌前,三口并作两口地吃饭。





南宋异闻录 第014章 按迹循踪
第014章 按迹循踪
杨瀚夜里回了杜小娘儿住处。杜小娘儿相信他不是凶手,对他说要去找寻线索自证清白的话也是笃信不疑,所以十分的配合。
这夜市忙到很晚才收,杜老爹上了床自然是酣声如雷,早早睡了。杜小娘却是给杨瀚留了门儿,一直和衣而卧,等他回来。
及至杨瀚回来,问清今日并无所获,杜小娘儿还是柔情安慰了几句,这才一个榻上、一个地上,各自睡下。
其实这孤男寡女,暗室相处,是最容易滋生旖旎,顺其自然便发生苟合的。杨瀚血气方刚,人品俊秀,杜小娘儿正当妙龄,姿容婉媚,又早对杨瀚有情,两个人躺在那儿,要说一点心猿意马也不曾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杨瀚如今是今日不知明日事,连前程性命都不可知的人,人家杜小娘儿是在他危急时刻出手相救的人,他十有八九是要离开建康府的人了,杜老爹可是放出话去,只此一女,只招上门女婿。他若破了人家姑娘身子,岂不害了人家一辈子?恩将仇报,禽兽不如了!
所以,杨瀚原本极伶俐的一个人儿,而且很喜欢言语调笑,揩人家姑娘的油儿,可这时却是绝不敢露出一丝半分来。便是杜小娘儿自己按捺不住,扯了夜色遮羞,低低地对他说:“奴奴一时睡不下,瀚哥儿且上床来,我们说说话儿。”
杨瀚也是装傻充愣,绝不顺竿儿爬。真要这般情形下,居然图一时爽快,坏了人家姑娘名节,那他就是真个该死了。
杜老爹的生意主要在晚上,倒是不做早茶生意的,起得也晚。而杨瀚却是习惯了早起,他起来时,杜小娘儿还甜睡着不曾起来,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可也正是渴睡的年纪。
杨瀚悄悄爬起来,将被褥收拾好,卷起塞回床下,仔细看看杜小娘儿。她正甜甜睡着,侧卧着身子,半骑着被子,裤腿儿褪起,露出一截雪白晶莹的小腿儿,秀气的小脚丫儿也不老实,大脚趾和二脚趾竟然夹着被角儿。
杨瀚微微一笑,怕她着凉,又怕吵醒了她,便只掀起上半截被子,小心翼翼替她上身盖实了些,再看看那覆着整齐秀气的眼睫毛儿,闭合成一线的眼睛,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他昨夜回来,忽然想通了一事:李通判李老爷是丧命前一天去参加文士雅集,炫耀怪如意的。自己则是在那提前两天,献宝给他,才得以进了李府的。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在雅集之后才知道这宝物所在,那么只有一天的时间。
而这凶手所用手段匪夷所思,显然不是寻常盗贼,这怪如意又是自家的祖传宝物,据说藏着什么大秘密,那么这个拥有神奇本领的凶手,如果是早知道这宝物作用的,那么……
怎么就那么巧,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的宝贝,恰好有一个知晓其秘密的奇人,恰好就住在建康城,恰好就出席了雅集,或与参加雅集的人有密切关系,恰好就发现了这宝物,然后杀人夺宝?
这种概率不是没有,毕竟天下之大。可是这么多的巧合,这种概率还是太小了。如果……换一个思路,是有人早早就知道了这宝物在建康,甚至知道在他手上,本来要杀人夺宝的对象是他,可是等凶手决定动手的时候,他刚刚把宝物献给了李通判呢?
这,无疑才是更靠谱的推测。
那么,如果不是李通判去参加雅集文会,炫耀的时候爆露了这宝物的存在,凶手应该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它在建康、在自己手上的呢?毕竟传了不知多少代了,外人正常来说不应该知道。
于是,杨瀚就想到了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他已经被街道司主司大人软硬兼施地逼婚很久了,实在有些受逼不过,那时就动了念头,把那祖传的所谓宝物带去古玩街,想要出售掉。若那东西真个值钱,回来有本钱做个小生意,也就免得再受那主司大人的腌臜气。
可惜接触了几个人,出的价都太低,于他而言没有意义,就又带了回来。会不会……就是在那时,被有心人知道了?
杨瀚一路走,一路想,一路判断。他接触过的那几个人,应该不是凶手。此人为了得到这件东西,不惜杀掉一个官员,这可是重罪中的重罪,如果这几人中有人就是识得那宝、想得那宝的人,花点钱从他手中买下来,风险要小得多。
但是,如果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偶然对别人说起过那件宝贝,而听说的人中,恰有人知道这宝物的来历或作用呢?杨瀚想着,便决定去找找这几个古玩掮客,好在也不多,他一共就只接触过三个人,因为出价都太低,就心灰意冷回来了。
此时的杨瀚没有贴胡子,古玩街他不常去,别看都在一个城里住着,谁认识谁啊?昨夜他潜入忤作房时也没戴胡子,他不懂专业的化妆之术,戴着那东西太不舒服。
一栋青砖漫地,门前植柳、环境很是优雅的宅邸前,此时正停着一辆车子,几个丫环正捧着些器物一一搬上车去。
一个白裳美人儿站在车边,娇声指挥着:“轻着些,慢着些,可别碰着了,中间用丝绸搪一下,这可都是极值钱的器物呢。小翠,小翠,你小心着放,那可是官窑的青瓷。可伶、可俐,你俩跟我去古玩街,其他人回去,可别叫二小姐知道了。”
杨瀚扭头看了一眼,身段儿娉婷风流,脸蛋儿艳媚如玉,极漂亮的一个女子,若是换作以往,少不得要狠狠剜上几眼,直看进人家漂亮姑娘骨子里去,这时却是全无心情。
他也没有多想,便从车旁走过去了,白素正指挥着几个丫环,也全然没有注意从身旁走过去的这位小哥儿。
此时,许宣正在忤作房里发呆,面前血淋淋一具尸体,正如那捕快所言,被剥了皮了,血肉模糊。他粗粗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动刀的痕迹,若是动了刀,就算刀法再好,皮下肌肉也难免被割到,可是……没有。
许宣听说过一种比用刀更高明的剥皮手法,据说把人头顶开一个口子,用漏斗把水银灌下去,因为水银极重,渗入皮下,可以将皮肉分离开来,可看眼前这人,也分明不是用的这个法子,而且做为郎中,他很清楚,这个法子只是民间杜撰,并不可行。那么,这人是怎么被剥的皮?
许宣微微闭上了眼睛,想象着:那位奇人,抽离出了死者血液中的水分,凝结为冰刺,在透体而出的同时,破坏了他的内脏,使其立即毙命。旋即,他又用可以控制水的独特能力,使液体在皮下变成水刀,沿着皮肤一路割将下去……
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割去皮肤?而且已经是残破不堪的皮肤,也无法用来制作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人皮马鞍、人皮鼓等。那么就是……为了掩饰死者身份?
可洛捕头说,一早就已满城告知过了,并没有什么人家发现有人失踪啊。
以水化刀,自皮下切割么?
许宣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想着他这忤作房招人忌讳,不大有人进来,而且这具尸体被发现时就一丝不挂,连皮都没了,血肉模糊的,简单解剖一下,也不用缝合收尾,速度很快,不会被人发现,他便自药箱夹层中取出口刀来。
可是,许宣切开那血尸的肉体,才只检查了片刻,正沾得两手鲜血,推官曹老爷就带着洛班头和两个捕快阴沉着脸一头闯了进来,一瞧许宣行为,几个人登时大骇!
曹推官又惊又怒,大喝道:“许忤作,你在做甚么?”




南宋异闻录 第015章 人生如戏
第015章 人生如戏
接连发生命案,今年的考课是一定谈不上优了,推官曹老爷很不开心,洛班头考虑到凶手似魔似怪,凭着公门手段,只怕难将凶手缉捕归案,自己少不了一顿又一顿的板子,心情更是郁闷。
今日这剥皮案全无线索可言,推官老爷闻讯后,急于想有所了解,这才忘了忌讳,带着人闯进来,却不想竟看见这样一幕,登时又惊又骇。
毁人尸体,惨无人道啊!
两个捕快比两位官老爷还不如,纵然是经多见广的人,也不禁吓得倒退了几步,如见恶魔。
曹推官戟指喝道:“你好大胆子!残害死尸,只比殴斗杀人罪减一等处治,难道你不晓得么?”
许宣的脸也吓白了,这罪责他当然懂。实则自汉晋以来,解剖人体就已成了重罪,虽然列朝列代不时仍有习医者冒天下之大讳,可是叫人逮个正着,那就完蛋了。
人家可不管你是故意毁人尸体,还是为了研究医术,造福天下,这等不仁、不法之事,必然严惩的。
曹推官喝道:“来啊,把这许宣给我拿了。”
两个捕快听令,壮起胆子上前,就把双手还血淋淋的许宣给锁了。
几个人推拉着许宣,进了二堂,把事情秘密报与知府老爷知道。沈知府冷漠的眼神立即瞟向跪于案前的许宣。
许宣硬着头皮解释道:“大老爷,这两日接连发生命案,死者均因离奇手法被杀。小人这么做,是为了尽快找出死因,缉捕凶手,免得有更多良善遇害。”
沈知府冷笑一声,道:“本官最恨人欺,偏生你们一个个都当本官好欺骗!许宣,你解剖尸体,真是为了找出被杀根由?那本府来问你,你查出了什么?”
许宣额头汗水涔涔,只好俯首谢罪,讷讷言道:“这……这确实是小人的一个想法。只不过,小人也确有解剖人体,以精研医术的意思。”
许宣向前跪爬两步,央求道:“大老爷,古有神医俞跗,便精通剖开人体以治内疾的医术,若不解剖人体,如何熟络经脉、内脏,再有对症之术以除疾解患?小人再不敢了,还求大老爷开恩。”
沈知府恨恨地指着他道:“我朝开风气之先,民间有小报泛滥。那离奇杀人案,已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情若再传扬出去,你叫本府如何自处?”
小报最早出现于北宋,到南宋时已经十分成熟了。那时的小报都是私人经营,既没有官府补贴,也没有友情赞助,打广告也是人们还没想到的主意,想赢利只能靠增加销量,所以打听各种消息当真是不遗余力,而且消息是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做官儿的都怕了它们。
官府对此是屡禁不止,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徽宗年间,民间对奸臣蔡京很是不满,便用一家小报刊印消息说,蔡京及其同伙因为贪腐无能,已经被英明的皇帝陛下给抓起来了。
蔡京很无奈,大会小会地讲,算是连开了n场大宋时代的新闻发布会,才算澄清了消息。有鉴于此,沈知府也怕啊。
沈知府把袖子一拂,恨恨地道:“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
“啪、啪、啪……”
白素坐在棚下,纤纤玉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也不知道是什么节拍儿。
可伶正在把一件件珍贵古玩摆上货贺,可俐则蹲在一旁,红泥小炉燃得正旺,小扇子一扇一扇的,茶香四溢。
白素用青瓷的小盏品一口上品拣芽的“香口焙銙”,风儿拂面,身心舒泰,忍不住文青病发作,又大发感慨起来:“食一碗人间烟火,饮几杯人生起落。哎!我最爱的,还是这人间烟火啊……”
可俐微微仰着头,避免炉中冒出的烟火气,一边撅着小嘴儿,扇着炭火,对白素道:“大小姐,你最爱的,怕不是这人间烟火,而是围观男人家爱慕的目光吧?”
可不,小棚儿还没完全布置妥当,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反正淘弄古玩的大多有闲功夫,这些喜欢淘弄古玩的大多是年过半百的男人,可年过半百也是男人啊,如今来了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看她二郎腿儿翘着,贴身的湖丝裙衣柔滑地贴着曲线优美的大腿,隐隐透出腴润的质感……
“咕咚!”有人吞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馋那上好的团茶“香口焙銙”,还是馋了那品茶的人。
白素享受着众人爱慕的目光,语气却是娇嗔地对可俐:“你个小蹄子,又来编排家主。等着吧,离开建康时,本娘子只带可伶,偏不带你。”
“不要啊大小姐,人家给你铺床叠被,端茶递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
可俐也晓得大小姐是戏谑说法,所以并不紧张,但还是配合地央求了一下。
可伶、可俐这两个丫头是去年元夕与稼轩先生同游灯市时买回来的自卖自身的一对丫头,跟她的时间不长,所以还是可以带走的,不过再带个七八年,一定也得想办法给她们安排一个归宿送走。
长生的秘密不能叫别人知道,不管是多亲的人,想到那一年、那个富拥四海、天下至尊的男人,白素的心儿不由得一疼!已经拥有了一切,还不是一样贪心不足?不能叫人知道,不管他是谁……
杨瀚进了古玩街,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这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一些作奸犯科者拿了赃物也是来这里发落,所以这里是没人大声叫卖的,整个市场很安静。
有些人摆着地摊,堆放着各种古物,有那相中了古物的人,与货主交谈也是声音极小,有时出个价还是笼在袖子里,只给对方一人看到,显得有些鬼祟。
杨瀚四下扫视着,一时没有发现他之前接触过的三个掮客,却见路边一个卖冷饮的姑娘,便走了过去。在这里卖冷饮的,必然也是常年在这里做生意的,应该认识不少人。
冷饮早就不是稀罕物啦,不过宋代以前基本上都是富有人家才有得吃,直到宋代,用冰雪制成的冷饮也开始走进寻常百姓家。会专门有些商家,冬天在地窖里大量储放冰块,夏天用来做生意。
这个冷饮铺子的冷饮品种还挺多,水晶皂儿、生腌水木瓜、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间道糖荔枝、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等,有冷饮有果子,品种丰富。
杨瀚刚一走过去,姑娘就甜甜地笑起来,声音也甜甜的:“小哥儿要买雪饮么?都是奴奴自家酿的,入口冰爽,甜入心脾,价钱公道……”
杨瀚咳嗽一声,笑道:“可以向小娘子打听个人么?”
姑娘一听是问路的,刚站起的身子马上又坐了回去,懒洋洋地道:“奴奴只是个卖冰饮的,不识得什么人。”
“哎,去姑娘你心里的路,姑娘也不舍得指点一下么?”
这样一说,姑娘登时臊红了脸,慌慌张张四下一望,羞涩地道:“你……你这客人胡说甚么,我与你又不认得,小心叫我爹听见,生生打断你的腿,他脾气可不好。”
杨瀚哈哈一笑,就算姑娘对他不感冒,也不会讨厌一个欣赏她的男人了。杨瀚顺手摸出两文钱,道:“小娘子的手艺,定然是不差的,我买一份甘草冰饮。”
姑娘收了钱,便欢欢喜喜给他盛冰饮,杨瀚趁机问道:“我想买点古玩回去摆设,听说有个叫陈好古的手上有几件好玩意儿,却不知小娘子晓得他今在何故么?”
姑娘甜甜一笑,扬手一指,道:“喏,刚刚走过去的那位便是,那个穿葛袍的。”
杨瀚抬头一看,恰见一葛袍人正施施然前行,这时姑娘已经把冰饮递过,杨瀚急忙接在手中,便快步追了上去。追着葛袍人前往一阵,眼看要追上,侧后面看去,果然是打过交道的陈好古。
杨瀚正要扬声招呼,就听一个女孩儿家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起来:“过路的客官们瞧一瞧、看一看嘞,我家俱是上品的古玩器物大甩卖嘞,童叟无欺、价钱公道,你买了不亏,也上不了当嘞……”
杨瀚听得心头一噱:“这什么人呐,有这么卖古玩的么?”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长得小花儿似的青衫小姑娘,十三豆蔻年纪,正双手拢在嘴巴上,站在路边大声叫卖。




南宋异闻录 第016章 怦然心动
第016章 怦然心动
衙门这边,许宣被摁在刑凳上,打得屁股开花。许宣倒也能忍,咬紧了牙关苦捱。好在他平素待人和气,不曾得罪过人,这些捕快与他相识,也无心刻意为难,手下放轻了些,才能承受得住。
李公甫来衙门更换公文,本想等着外甥一块儿离开,却不想竟听到他因擅自解剖死者尸体,受到了大老爷的责打。其实宋朝时候官方偶尔也有解剖尸体的,毕竟与医学有利。可就算是官方,用来解剖的尸体也是造反的、十恶不赦的罪囚,许宣可就犯了大忌讳。
李公甫一听急得团团乱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手下捕快们提醒,快去向大老爷求情,他们是临安府的捕快,不归建康府大老爷管,说不定能客气一下,给几分薄面。
李公甫如梦初醒,赶紧跑到二堂向知府老爷求情,并再三陈述,这事儿现在也就内衙几个公人知道,只消大老爷吩咐下去,定然不至于传扬出去。
许宣虽然犯了重罪,可从根底上,毕竟与穷凶极恶之徒不同。知府老爷暗自思量的时候,许宣已经叫人架着进来谢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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