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雷长江的心里亦是一沉,倒不怕跟他对簿公堂,只是如今的形势对他极为不利。一旦要赔偿这人汤药费,那他恐怕都无法再筹足赴任的盘缠了。
正是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淡淡地说道:“我听到了!我可以帮你作证!”
走出来的年轻正是林晧然,而他恰好听得懂湖南话,曾经跟一个湖南妹子有过长达半年的同居生活。
“你?……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书吏看着对方只是一个六品官,当即用威胁的目光瞪着这年轻官员道。
他感到今天极是邪门,平常那些四品官员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今天有个七品芝麻官跟他动了手,然后又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也敢跑出来跟他作对。
啪!
却是谁都没有想到,林晧然突然扬手扇了书吏一个耳光,当即怒骂道:“你不过是一个书吏,还反了不成?辱骂朝廷命官亦就罢了,还敢出言威胁本官,你是想找死吗?”
哎!
旁边的官员看着,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书吏真是嚣张惯了,亦不看看对方是谁,翰林侍讲也是他能威胁的吗?何况人家都快成为礼部尚书的女婿,连吏部尚书都得敬他三分。
书吏被这巴掌打醒了,更被他的话吓到。这辱骂朝廷命官的罪名却是担不起,虽然他的权势不小,但却不是官身。
另外,他亦是反应过来,这年轻人是小小的六品官不假,但对方似乎是翰林官,正是那个大明最有前途的文魁君。
“你如果要状告他,我可以帮你做证。”林晧然抬头望向雷长江,用着湖南话说道。
书吏这时吓得魂都丢了,有着林晧然作证,他哪里还有狡辩的余地,当即跪地求饶道:“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人吧!”
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叩疼了头,眼泪当即流了下来。
“算了,我教训了他一顿,已经出了气!”雷长江摇了摇头,然后朝着林晧然拱手道:“多谢林修撰出手相助。”
很显然,他亦是猜到了林晧然的身份,在整个大明能穿六品官服的年轻人,只是连中六元的大明文魁林晧然一人矣。
“雷主事,客气了!”林晧然谦虚地回应道。
他今天选择出手,其实藏着一份私心。这人调到广东任同知,若是落在高州府任同知,那他的族人没准得到一些关照,想结下这个善缘。
“我可不是什么主事了!”雷光明苦涩地摇了摇头。
跟着翰林院相似,户部这里同样存在着竞争。虽然外放不一样就回不来,但像他这种得罪上官的,几乎注定跟户部尚书无缘了,仕途更是黯淡无光。
“其实外放未必是坏事,只要尽心尽力做事,亦能造福一方百姓呢!”林晧然坦诚地望着他,一副很有信心地说道。
雷长江却是苦笑,但旋即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林修撰,你来吏部是……”
“幸得皇上恩宠,特将我升至翰林侍讲!”林晧然并没有隐瞒,朝着西苑的方向拱手道。
雷长江的嘴巴微微张开,极为吃惊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苦熬半辈子才是户部七品主事,而这个年轻人已经是正六品的侍讲,哪怕现在被外放,直接就是知府一级了。
不过他又不得不佩服,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员,竟然亦会在草棚子就餐。
这边的风波平息,那名书吏被背着送医,顺天府的官兵亦是离开。
吏部派人出来喊人进去,翰林官的地位确实超然。在那些四、五官官员还在眼巴巴地望着的时候,林晧然跟高拱却率先被叫进了里面。
跟着上次流程差不多,直接到了文选清吏司,跟着员外郎又客套了一套。
林晧然本以为没有官袍领取,但却意外地领到了一套新的六品官袍,只是不确定这是翰林官的福利,还是属于惯例。
虽然已经升职到翰林侍郎,但圣旨并没有提及让他回翰林院报道,所以他还得到无逸殿,在那里继续兼着司直郎。
只是他才回到无逸殿,严阁老就将他叫了过去。
寒门祸害 第347章 新工作任务
严嵩的值房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书房,空气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跟万寿宫的味道相似,严嵩正伏在案前批阅着奏本。
跟后世的大奸臣形象有些出入,没有刻薄的嘴脸,亦没有充满狡诈的眼睛。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只是一个勤勉的老人罢了。
“下官拜见阁老!”林晧然进到值房后,朝着严嵩恭敬地行礼道。
每个成功人士都值得学习,说严嵩是靠奉迎嘉靖而上位,其实是有失偏颇。严嵩很是勤勉,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在政务和青词上,而且比很多人想象得更有智慧,是处理政务的一把好手。
嘉靖的道家建筑花销巨大,江浙的倭患加剧,北边又屡屡受到侵扰,而全国税收又呈下降趋势,如今大明朝整体格局稳定,严嵩确实有着一些功劳。
严嵩的喉咙发痒,轻咳了一声,却没有痰,抬起头望了林晧然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你先坐!”
“遵命!”林晧然拱手,便小心地在椅子坐下。跟着后世的为官之道般,他的屁股坐在椅子上,却不敢真的坐实。
严嵩将一份奏本进行票拟后,抬头望着林晧然说道:“你虽然升任翰林侍讲,但内阁这边人员不足,所以暂且你还得兼着司直郎。”
“下官遵命!”林晧然拱手,心里并没有反感。虽然司直郎的工作有些辛苦,但他却乐在其中,能够接触到大明最核心的机要。
严嵩轻轻点了点头,喉咙干咳了一声,然后又是说道:“外城的城墙正在修建,明日你不用来内阁报道,直接到外城考察情况,然后将情况……告诉我!”
“是察看工期进度,还是建筑材料用项?”林晧然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望着严嵩问道。
这一次,他无法猜透严嵩的意图,所以进行了旁敲侧引。
若严嵩让他去督促工程进度,那就去巡查工部有没有怠工现象;若严嵩让他检查材料,那就是要监督工部有没有偷工减料了。
前者,属于比较正常的职责,去工地现场传达一下严嵩的重视程度即可;后者,事情无疑要更复杂一些,需要擦亮眼睛看有没有贪墨的情况存在。
严嵩将奏本放下,抬头望着林晧然正色地道:“这东拼西凑才弄来银子,所以每一文钱都要花到实处,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林晧然郑重地拱手,已经领悟了严嵩的意图。
虽然严嵩是一个大贪官无疑,但却懂得收敛。此次让派他去城外监工,实则是要警告某些人,让那些人收敛起来。
待林晧然离开后,严嵩缓缓抬起头,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司直郎太得力了,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让吕本主持会试。若是那样的话,这人就会为自己所用,将来亦能挑起大明这个担子。
第二天上午,林晧然没有到西苑报道,直接乘坐轿子前往外城。
北京城布局方正,是一座回字型建筑,分为外城、内城和紫禁城三个层次。这种城市布局,亦是将人的贵贱进行了划分,外城都是一些贫穷的百姓和游民。
从崇文门而出,轿子直接到了外城的某处城墙前。
这里显得热火朝天,数百名兵卒和徭役正在搬运着砖头,工部的一些官员正指挥着工匠,修补着这里崩塌的城墙。
林晧然揪开桥帘下来,今天他特意穿着一件崭新的官袍,眯眼打量着这里的热情的场景,知道这里恐怕没有怠工的情况。
“下官参见侍讲大人!”一个身穿八品官服的肥胖官员走过来,朝着林晧然恭敬地行礼道。
林晧然打量着这个皮肤黝黑的肥胖官员,眉间藏着笑意地道:“杨兄,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这么想调到刑部了?”
“别提了,当初的银两简直是买罪受,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杨富田亦是露出笑容来,用丝巾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抱怨道。
先前他以为工部的油水多,被分配到工部担任见习主事,他还挺开心的。只是在工部衙门过了一阵端茶送水的苦日子后,却没想到辛苦还在后头,被派遣到工地监工。
这些时日以来,他是领会到工部底层官员的辛苦。天天日晒雨淋,身体整整瘦了十几斤,先前的白皙脸蛋直接成了包龙图,当真是苦不堪言。
反观面前的林晧然,在翰林院舒舒服服地过着清闲的好日子,到内阁虽然是装孙子,做出到六部却能跟他们工部尚书坐到一起,没过几天还升了官,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杨富田知道林晧然升官后,是打心里的高兴。他始终觉得,林晧然的前程远大,凭着他的本领,将来必能够官至首辅。
另外,他觉得抱林晧然的大腿,甚至都比抱工部尚书的大腿好使。
由于这个月十五那天没聚,所以二人有近一个月没碰面,亦是兴高采烈地聊了起来。杨富田说了些工部的事,而林晧然则说了他升官的前因后果。
从冯保的口中,林晧然亦知道了那天在紫宸殿所发生的一幕。严蒿没有支持曹大章,徐阶亦没有支持徐北辰,而吴山没有反对他,最终由他捡到了这个大便宜。
当然,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亦不小,将被帮在吴山这辆最没有势力的战车上。
在说话间,二人从楼梯登上了城墙。这段城墙是已经补修好的,青砖铺得整整齐齐,还弥漫着一股米香,可以鸟瞰两边的风景。
外面是开阔的平地及远处的山林,而里面则是一栋栋屋舍。
正走在城墙上,二人突然看到前面聚着好几个士兵,脸色涨红地往着下面瞅着。
待他们朝着下面望去,不由得愕然,却见那马车正在有节奏地晃悠着。二人对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继续欣赏着。
这辆马车很大很豪华,外面还挂着一些彩巾,而在马车周围则有士兵站立放岗,彰显着这马车主人身份的不同凡响。
寒门祸害 第348章 初见东楼
林晧然静静地欣赏着下面马车的震动,发现保持在一个固定频率。对于这种行为,在这时代或许是荒淫,但林晧然却觉得司空见惯,隐隐还透露着一丝亲切。
“谁的马车?”
“还能有谁?严东楼!”
“严世藩……这么饥渴?”
“人家就喜欢这种调调!”
“你少酸了,你有胆亦可以试试!”
“师兄,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有原则的!”
“原则?你还是先将口水擦掉再跟我说原则!”
……
林晧然跟杨富田欣喜着下面的风景,一边聊着没营养的话。
杨富田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林晧然亦不是卫道士,二人在这种事反而很投缘。若是宁江在这里,恐怕是要大加指责,甚至还会阻止他们看风景了。
只是没过多会,下面马车的震幅趋缓,二人便知道战事接近尾声。
正是惋惜之时,马车里面传来了一声暴喝“滚”,一个肌肤雪白的女人从马车连爬带滚地跳了下来,拿着衣服掩面钻进旁边的轿子里面。
哇!
城墙那帮士兵的眼睛都直了,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口水亦是流了下去,看着那顶孤伶伶的轿子,似乎都恨不得扑进去。
那个白皙无暇的身子,那丰满的胸、臀,虽然看不着长相,但必是一个美人儿。而这短短的一幕,当即在他们的脑子清晰地重播,怎么都便挥之不去。
“好白菜给猪拱了!”林晧然微微叹口气,正迈步准备下城墙,却发现杨富田还愣在那里,便取笑道:“怎么?还不舍得走啊?”
杨富田却是神色凝重,抬头望着林晧然失神地说道:“那个女人……好像是陈郎中的娘子!”
“不会玩这么大吧!严世藩有八房小妾还不满足?”林晧然愣了愣,然后又是郑重地问道:“刚才都看不着脸,你不会是认错了吧!”
“陈大人是我顶多上司,我没少往他家里跑,而那个金玉钗是我送的,整个京城恐怕都没几件!”杨富田望着林晧然,将他的推测依据说了出来。
林晧然亦是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女人的确很是慌张,而又拥有属于她的轿子,恐怕真是良家妇女,没准真是那个陈郎中的老婆。
严东楼的淫名早就闻于京城,为此还发明了不少的花样,被一些人所津津乐道。据可靠消息,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像盛名于久的“白玉杯”,已经得到很多人证明。
严世藩为了让宾客尽饮,亦是想了法子,待酒过三巡,便令人撤去酒杯,叫一帮衣着性感的美姬过来,大家以口代杯。
宾客想要喝酒,则需要对着美姬的嘴吸吮,而当酒水被吸过来后,美妞还会伸舌头过来**,美曰“白玉杯”。
这么一搞,很多宾客都把持不住,纷纷跟着严世藩一起荒淫。
只是没有想到,严世藩竟然喜欢良家妇女,连自己属下的女人都敢玩,而且还在这种公共场合,这真是胆大妄为。
要知道,跟人通奸是一项大罪,哪怕那陈郎中持刀杀了严世藩,按着大明律法亦是无罪。由此看来,严世藩的性格有狂妄的一面。
不过他确实有些狂妄的资本,现今执掌着工部的所有事务,有听话的吏部尚书供支使,又有老父在宫里照拂着。除开他们这帮翰林官,整个大明的官员都可以随意拿捏,根本不用将谁放在眼内。
林晧然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跟着兢兢业业的老严嵩相比,这个严世藩实在是太狂妄了,突然想起了那句:“上帝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在察看过城墙的情况下,二人便原路返回,从楼梯走了下来。
工地仍然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几口正在煮着的饭锅飘起了米香。
林晧然初时以为用餐的饭点到了,但看着那些兵卒将锅里那些粘稠稠的米饭跟河砂、黄土搅在一起,便知道他猜错了,这便是华夏民族智慧结晶——三合土。
说起来,这三合土的质量确实好,但由于需要使用大量的糯米,其成本高昂,亦使到城墙的造价动辄就是天文数字。
工部的临时指挥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先前在城墙上看到的马车亦停在门口。
林晧然犹豫了一下,跟着杨富田分开,便到门前报了内阁司直郎的身份,决定进去会一会严世藩。
过了一盏茶功夫,却没有人出来引他进去,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他这个内阁司直郎虽然只是小小的从六品,但代表的却是内阁,哪怕六部尚书都不敢过于失礼。
若是一般的内阁司直郎还真的乖乖地等下去,但他现在却已然不是,是大明朝最年轻的正六品官员,是地位超然的翰林侍讲。
他正要钻进轿子离去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跑了出来,热情地道:“侍讲大人,请留步,我家老爷请您进去!”
林晧然打量着这个管家,便知道这是严世藩的小把戏。若他一直在这里傻傻地等着,这个管家肯定不会出来,恐怕得在这里傻傻地等到天黑。
他亦是淡然一笑,便跟着管家走进宅子,穿着前院,直接来到了客厅中。
在首座上,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官员端坐在那里用茶,跟着严嵩的高佻枯瘦不同,他的身材肥胖如同富家翁般。虽然瞎了一只眼,但在眉宇间,洋溢着阴柔和狠厉。
“下官参见严大人!”林晧然不想失了礼数,恭敬地朝着严世藩行礼道。
严世藩那只好眼打量着林晧然,用着兴师问罪的口吻道:“你也是好大的架子,我几次下帖请你,亦不见你赴宴,这次过来什么事?”
“我是奉严阁老的命令,前来询问这城墙的造价!”林晧然不卑不亢,坦然地望着他道。
我爹?
严世藩是一个聪明人,当听到林晧然道时来意后,心里亦是咯噔一声,但马上阴沉地质问道:“城墙造价三十万两,这不是早就送到内阁并通过审批了吗?是我爹老糊涂,还是你打我爹的旗号在此搬弄是非?”
林晧然知道这话有玄机,淡然地摇头道:“都不是!是严阁老说每一文钱都要花到实处,所以让我过来,问能不能再省一点!”
“省,还怎么省?工程用料、伙食哪一项不用银子?你回去告诉我爹,一文钱都省不了!”严世藩仿佛被捅到马蜂窝般,当即大手一挥道。
“下官告退!”林晧然望着这个如同炸药般的严世藩,便拱手离后,很快就听到后面传来茶杯砸在地上的声响。
事实证明,利益能让某个群体的关系紧密相连。而让人吐出到嘴的肥肉确实不易,哪怕那个是他爹,恐怕亦得要翻脸。
寒门祸害 第349章 办事效率
第二天一大清早,严世藩便出现在无逸殿。
严世藩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他老爹打什么主意,更知道抢得先机的重要性,进门便大吐苦水道:“爹,你有什么事叫我过来,或让人给我传个话,你找个外人做什么嘛?”
先前他想招揽林晧然,但数次宴请无果后,加之对方是吴山的弟子,亦是放弃了这一项计划。如今林晧然又到吴府提了亲,那自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了。
听着严世藩的动静,严嵩的脸却是微沉,伏首在案前继续进行票拟。
严世藩在外面是不可一世,但对自己的老爹还是有着敬畏之心,进来见到老爹的脸紧绷着,便怏怏在椅子上坐下。
看着旁边炭烧的开水沸了,又重新站起来,走过去帮着沏茶。只是揪开茶壶,眉头却是微微一蹙,这里面哪是什么茶叶,分明就是小量剂的中药。
严嵩将纸条贴在奏本上,干咳了几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他作势要站起来,严世藩急忙过来掺扶他,将他扶到旁边的睡椅上。
看着老父日益衰老的身体,如今还得偷偷摸摸地用药,严世藩心里的埋怨亦是消散了一大半。
由于他不是正经的科举入仕,所以工部尚书的位置都不敢坐上去,工部左侍郎大概是他仕途的最高点。若他老爹倒台,那他的权势将会大打折扣。
如今他老爹这般撑着,虽然主要是为了权势,但亦是为了他,为了整个严党长盛不衰。
“我说了,你还会听吗?还会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去办好每件事吗?”严嵩躺在睡椅上,声音很是沙哑地质问道。
人都是会变的,且都有食欲,严世藩亦不例外。近些年来,他对严嵩不再是言听计从,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选择性地去执行。
“爹,我有哪件事不是尽心尽力去办的!”严世藩大呼冤枉,将茶盏送过来抱怨道:“你知道那小子过来怎么说?直接就问我城墙造价能不能省,这是商量的态度吗?爹,你要找人传话,那亦得找一个靠谱些的人。”
严嵩的眼睛闪过异色,接过茶盏不动声色地轻嗯了一声,脑子闪过林晧然的身影。
“爹,这一文钱都不能省,是我当时的一句气话!”严世藩看着父亲没有任何表态,当即咬了咬牙道:“我算了一下,其实还是能省下四万两!”
经过一晚上的权衡,严世藩决定卖“老爹”这个面子,将工程款降至二十六万两。毕竟这是他老父的第一次发声,如今大明财政确实是艰难,所以决定将“利润”让出一部分。
哐……
严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将茶盏摔在地上,脸色铁青地指着严世藩,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突然咳嗽个不停。
严世藩却是蒙了,急忙帮着爹拍背,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当即安慰道:“爹,你别动气啊!这四万两已经不少了啊!”
严嵩的咳嗽渐停,但脸上的怒意未消,提着他有气无力地质问道:“你老实跟我说!这四万两,你打算怎样省下来?”
“爹,我都照着你的吩咐办事,你……你怎么还要刨根问底了?”严世藩有些心虚,当即反过来埋怨道。
“我没有让林侍讲去问工程造价,而是让他查查你有没有偷工减料!”严嵩望着他的眼睛,躺在睡椅上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其实到目前为止,林晧然都没有前来向他汇报,反而是他的儿子乖乖地前来诉苦,然后主动表示还要省下四万两。
啊?
严世藩的嘴巴微微张开,大脑嗡嗡作响。
由于大明财政困难,三十万两的城墙造价是经过反复进行核算,这才定下的具体数目,整个工程根本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如今他却急匆匆跑过来跟老爹说能省下四万两,这不是在材料上造假,还能怎么着?如今张口就说能省四万两,那自然就能省八万两、十六万两。
严嵩看着儿子的反应,如何不知道此次城墙工程又不干净,指着严世藩一副怒其不争地道:“你是想你爹给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啊!”
虽然他亦是贪财,但却坚守着原则,不想在这事关全城百姓安危的城墙上伸手。但却没有想到,他千叮万嘱,结果他儿子还是伸手了。
“爹,虽然用的材料差一些,但按着城墙的规格,守城绝对没问题,你就不要这么死板了!”严世藩看着露馅,亦不再藏着掖着。
严嵩又是一阵咳嗽,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训道:“严世藩,现在你还有理了?我能允许你捞一点,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若还不知收敛,你这工部左侍郎也别在当了!”
“爹,你别动气,我照办就是!”严世藩看着老父真是动了肝火,当即服软道。
严嵩用手捂着心头,躺在睡椅喘了一会气,然后闭目养神地道:“我会让林侍讲去那里监工,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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