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至于前往松江府要调查毁堤淹田案的左副都御史董威,自然是要被顺理成章地召回来,毕竟已经证明这一起案子根本不存在。
在这一个混乱的局面中,随着嘉靖的突然出手,一却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原本准备进行生死搏斗的严党和徐党,亦是不得不茫然地停下来。
“徐琨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为了护着那一丁点面子,便替徐家掩盖真相,当真不怕被后世史书所谴责吗?”
严世蕃在听到何九的死讯后,当即气不打一处地咬牙骂道。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旁边人无疑知道严世蕃所骂的是谁,令到周围人当即面露惊色,而身旁的苏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东楼兄,慎言!”
罗文龙虽然素知严世蕃性格乖张,但看着这里包括乐师、舞伎和仆人有着十余人,竟然还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是咽着口水提醒道。
严世蕃深知失言,但是显得怒气未消,用着那只独眼瞪着在场的每个人,无疑是警告他们将刚刚的话当成耳旁风。
当然,他亦没有过分担忧。得益于当今圣上的懒散,连六部尚书都难见圣上一面,更别说这些身份低微的仆人了。
乐曲在奏着,舞女在台上摇曳着腰肢,案上摆着顶好的酒肉,严世蕃继续他纸醉金迷的生活,静静地等着守孝结束日的到来。
城东,某一个茶馆中。
一个说书人正在那里激扬顿挫、口沫横飞地讲着《射雕英雄传》。得益于这部小说的质量,加上有着最有力的推广渠道,致使这部小说搞得无人不知。
康晚荣毅然成为最大收益者,凭借着这部书的火爆,让到他成为诸多士子追捧的对象,很多大富之家莫不是以邀请到他为荣。
这个小小的酒馆中,毅然是聚集着上百名百姓在这里聚精会神地听着,很多人的眼睛都绽放出光芒,毅然是沉迷在武侠世界之中。
那个说书人还在台上滔滔不绝之时,一个白面书生从外面走进来。由于是听着入迷,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突兀的白面书生,自然亦不会知晓这位便是他们的府尹大人。
林晧然直接来到一个雅座中,从这里可以看到台上的说书人。一位身穿青衬的无须男子正坐在这里,嘴里吃着瓜果,显得着迷地听着书。
林晧然示意那位小太监别惊动对方,却在旁边坐了下来,亦是吃着一块甘瓜听着台上的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射雕英雄传》。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台上的说书人爆出名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陈洪早已经知晓林晧然的到来,但面对林晧然的尊重举动,仍然是板着脸道:“林大人,何九死了,你可知为什么?”
“请公公赐教!”林晧然感觉到陈洪的火气,但显得温和地回应道。
陈洪定定地望着林晧然片刻,接着正色地说道:“皇上是要这个事情就此罢了!何九死了,那……姚三亦得闭上嘴!”
说到最后,他用手指朝着脖颈处一划,其意不言而喻。
林晧然恍然大悟,当即明白陈洪将他找来的原因,但却是显得疑惑地道:“姚三不在日忠坊?”
“若不是你藏起来了,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将人藏得这般密实,我东厂在京城可不是瞎子?”陈洪充满不信地质问道。
林晧然突然想起一件事,脑海当即闪过一个念头,当即有了决断地道:“陈公公,事情到了这一步,您应该是可以对皇上交差了。本官大概知道人在哪了,但我保证不会让姚三再出现,亦不会重提毁堤淹田这个案子!”
“林大人,我敬你是一个真正为民做事的官员,但你为一个姚三不值得做到这一步吧?”陈公迎着林晧然的目光,显得疑惑地道。
林晧然轻叹一声,显得坦诚地说道:“如果是应该除掉的人,我林某人断然不会心慈手软,但姚三是一个无辜之人,且这事已经不必然再生枝节,算我林某人欠公公一个人情如何?”
“好!”陈公公当即一声应下,却是对林晧然有一种刮目相看。
林晧然跟着陈公公告辞,只是心里头终究不是滋味。在这种级别争斗之中,却不会有谁会考虑小人物的生死,更多是权衡着自身的利益得失。
嘉靖恐怕是无意要除掉姚三的,但从陈洪的角度而言,若是除掉姚三会为他的行动增色,哪怕仅仅只是添加一丝一毫。
京城的动荡看似平静了下来,但底下仍然是暗流汹涌。
御史邹应龙在收到一张纸条后,突然从监察院匆匆走出来,乘坐着一个普通的轿子直接前往徐家。
寒门祸害 第1187章 密谋
徐府,议事厅中。
邹应龙走进来的时候,这里除了徐阶外,还是兵部左侍郎胡松、国子监司业张居正,大常寺少卿徐璠以及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员外。
“学生见过老师!”
邹应龙深知事情非同小可,但保持平静地朝着徐阶恭敬地施礼道。
徐阶刚刚接到拒绝他请辞的圣旨,而随着何九的“畏罪自杀”,案情亦是水落石出,自然亦不用再假意坚持要告老还乡。
虽然他身穿着一套发旧普通程子衣,但整个人仍然散着大明次辅的气势,显得温和地指着一个空位道:“云卿,你来了,坐吧!”
“多谢老师!”
邹应龙进行了谢礼,又是朝着客一座上的兵部左侍郎胡松拱手施礼,对着国子监司业张居正和大常寺少卿徐璠点头示意,对着那一位生面孔的胖员外勉强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他历来对商贾很是不屑,鄙夷这一帮唯利是图之徒,但能够出现在这次辅家中的人,若不是跟徐家沾亲带故之人,那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物。
“云卿兄,我来给你引见一下!”徐璠坐于客人座上,跟着邹应龙较为熟悉,这才正式进行介绍道:“这位是两淮商会会长陈伯仁。”
“鄙人陈伯仁见过邹大人!”陈伯仁显得热情地施礼道。
邹应龙顿时恍然大悟,保持平静地回应道:“原来是陈会长,失敬失敬!”
对于这一位原户部尚书高耀的坐上宾,同时频频出没于礼部尚书严讷家中,今日更是出现在他老师的议事厅,他亦是忍不住多瞧两眼,暗暗记下这个胖子的脸。
却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虽然在野,但在朝堂却有着很深的影响力。像一些普通的乡绅,他们通过置办民学,从而跟很多学生结下了师生之名。
待邹应龙落座,徐阶端起茶盏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云卿,你可知为师此次请你过来,欲意何为?”
“学生多得老师栽培才有今日,愿为老师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邹应龙已经隐隐猜到徐阶的意图,当即便是大声地回应道。
徐阶面对着如此表态的学生,亦是满意地轻啐一口茶水淡淡地道:“为师又岂能会令自己的学生赴汤蹈火,只是需要你以自己的名义呈上一份奏疏!”
皱应龙的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甚至要栽在这份奏疏上,只是面对着虎视眈眈的老师,当即恢复如初地回应道:“老师待学生恩重如山,但凭老师吩咐!”
在他踏进监察院的那一日起,他便知晓自己最大的使命是什么,而今日便是他这一位科道言官学生发光发热之时。
“云卿,有你今日一言,无负我师生一场!”徐阶认真地打量着邹应龙,接着望向胡松道:“汝茂(胡松的字)兄,你认为这道奏疏应该如何上呢?”
张居正等人纷纷扭头望向了胡松,想知道这位兵部左侍郎的想法。
胡松心里早有定策,当即表明态度地说道:“今严阁老已经年迈且不能用事,皇上对其早已生嫌弃之心,咱们等待的机会已经到了!”
这……
邹应龙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当即提到了嗓门眼,显得极度复杂地望向胡松,这个身材矮胖的糗老头分明是想要自己比他先死。
身为言官,虽然历来是靠踩着朝廷大佬的尸体上位,但他们深深地知道当前的朝廷有两大禁忌。一是不可触怒于当今圣上;二是不可弹劾于严嵩。
前者自然不需多加讨论,后者则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
远不说杨椒山和沈炼的遭遇,吴时来等三人被贬仿若还在眼前。从前途无量的言官到阶下囚,或外放的知县,这种落差实在太大了。
现在他真要上疏弹劾严嵩,他可以肯定自己比吴时来等人的处境会好不了多少。
“不可!”
却是这时,张居正旗帜鲜明地反对道。
胡松是嘉靖八年的进士,有过地方官的经历,亦到过南京担任礼部郎中,现今贵为堂堂的兵部左侍郎,已然是官场中的老人。
他虽然深知这位小小的国子监司业极得徐阶的器重,但还是忍不住沉下脸来质问道:“张司业,不知老夫之言,为何不可?”
邹应龙虽然很想为张居正叫好,但亦知道这个矮胖的小老头素来喜欢倚老卖老,更是自持兵部侍郎的身份,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吃得消。
张居正保持着词臣的傲气,显得据理力争地道:“严阁老虽然年迈,且皇上确实有意将老师扶上首辅的位置,但咱们若是弹劾于严阁老,那事情必然是物极必反!”
还不等胡松接下脸来训斥,张居正不卑不亢地继续分析道:“这二十年来,严阁老已经是皇上的颜面,故而严阁老断然不可能以奸臣的罪名下台。若是皇上真治罪于严阁老,那就证明皇上先前三番五次对严阁老的袒护错了,更错用一位错误的首辅二十年,这岂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胡松听到这番分析,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顿时有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更是认真地打量这位风度翩翩的国子监司业。
确实是如此,严嵩在这二十年的首辅生涯中,已然是代表了圣上的颜面。若是严嵩是获罪下台,那皇上亦会颜面尽失,皇上必然不会接受这一种结果。
胡松喝了一口茶,显得认真地询问道:“依你之见,当如何?”
“咱们再等等,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一个有足够把握将严嵩弹劾倒台的机会!”张居正当即旗帜鲜明地表达立场道。
虽然严嵩渐渐失去宠信,但皇上肯定还不会“痛下杀手”。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继续等待,等待严嵩老得撑不住身体,或者等待一个能将严嵩一击毙命的机会。
徐璠听到这番话,当即站出来反对道:“张大人,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很是希望即刻将严家父子推倒,从而让他们徐家父子上位。
张居正正要劝说,结果一直不吭声的徐阶突然发话道”“是啊!咱们等得确实太久了,这一次老夫差点便栽在严世蕃手里!”
寒门祸害 第1188章 定策
听到徐阶的话,张居正亦是沉默了。
若不是他的老师应对巧妙,一旦真被严党借着毁堤淹田的案子展开调查,还真说不好结果会如何。说不准,他们徐党真要毁在这一事上,而他这位得意门生亦会受到牵连而被调往南京。
虽然等待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实质亦是藏着一定的风险。特别严世蕃的鬼点子不少,却是难保会生出其他的事端,从而将他的老师扳倒了。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严世蕃守制结束重回内阁,那严嵩便会得到一大助力,恐怕亦会延长严嵩的“命数”。
“子升兄,你可有何良策?”
胡松对这一位屡次拯救他政治生命且将他提携到兵部左侍郎的同乡兼前辈很是尊敬,显得极度重视地进行询问道。
邹应龙暗暗咽着吐沫抬头望着徐阶,发现他的命运终究还是掌握在老师的手里。
一旦这次弹劾失败,那他就跟吴时来等人般成为炮灰;而一旦成功,他则会是徐党的大功臣,自己的前途变得无可限量。
只是不知这位老师能不能拿出一个良策,让他赌赢这一把,从而青云直上、封妻荫子。
徐璠鲜有被老爹认同的时候,此时眼睛雪亮地望着自家老爹,渴望老爹能够拿出扳倒严嵩的办法来,从而让他有机会成为“小阁老”。
陈伯仁由始至终都不吭声,默默地喝着茶水,暗地里跟徐阶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徐阶心里早有定策般,望着众人终于缓缓地开口道:“太岳说得不错,严阁老是皇上的颜面,我们不能试图玷污严阁老从而让他下台!”
咦?
胡松等人不由愣住了,本以为徐阶是要拿出全部魄力跟严嵩直接短兵相接,结果却是希望落空,竟然不打算对严嵩那个老不死下手。
一旦无法将严嵩除掉,单是打掉一二个严党骨干,根本无济于事。不论是原工部尚书赵文华,还是原吏部尚书吴鹏,都充分地说明了这一个问题。
徐阶将众人的失望看在眼里,却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弹劾严阁老,但却可以弹劾严世蕃,以此牵连到严阁老下台。”
“子升兄,此策甚妙!”胡松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眼睛绽放光芒地附和道。
跟着直接弹劾严嵩相比,这弹劾严世蕃无疑要巧妙得多,且不会涉及到皇上颜面的问题,而且成功率无疑是大大地增加。
邹应龙的眼睛亦是一亮,思路顿时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同样是要针对严嵩,但直接弹劾严嵩无疑是死路一条,但弹劾严世蕃却蕴含着诸多生机。
徐璠对于扳倒严党的事情极为上心,当即进行献策道:“爹,严世蕃贼不是东西,他主管工部期间可谓是大捞特捞,特别是三大殿工程起码拿了二十万两,咱们便以此事弹劾于他!”
嘉靖三十六年的一场天火,将紫禁城的前三大殿禁毁,亦给大明财政添加了一项大负担。这项修复工程历时五年,累计拔款近千万两,至今才进入收尾阶段。
只是如此巨大的工程,自然难免会生出蛆虫,免不得有官员会在这里捞钱,而严世蕃作为工部的实际负责人难免会借机发财。
如果说严世蕃最大的罪状,自然就是那一张贪婪的嘴脸,拿了本不属于他的钱财。
胡松等人听着徐璠的提议,亦是轻轻地点头,认为确实可以从三大殿入手,以此来扳倒严世蕃,进而迫使严嵩下台。
徐阶却是连想都没想,当即断然地否决道:“不可!”
“爹,这是为何?”徐璠显得困惑地抬头望着老爹,不明白他为何要否决这最好的铁证。
胡松等人亦是疑惑,便是纷纷望向徐阶。
徐阶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喝了一口茶水才认真地解释道:“三大殿一直由工部尚书雷礼负责,其中涉及官员过百名,且还有内官参与其中。如果我们揭这个短,那将会面临一场恶战、混战。”
胡松等人听到这番分析,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虽然严世蕃这个人很是贪婪,但却从来都不试图吃独食,而是跟着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不论是二品大员,还是一个小小的随行监工的小太监,他都会将他们一一拉下水。
一旦徐阶要通过揭露三大殿的贪污问题来板倒严世蕃,不说严党会如何反应,恐怕他徐党内部亦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于他。
在当前腐化的朝堂中,一旦他们做出“砸饭锅”之事,徐阶恐怕亦会面临着诸多压力。
张居正却是望向老师,却是欲言而止。
相对于选择对严世蕃下手,他更希望堂堂正正地扳倒严嵩。让圣上认识到严嵩主政下的朝堂早已经病入膏肓,认识到他重用严嵩的错误,从而对大明朝进行深入改革。
只是现在的老师不仅想着让严嵩体面下野,而且还不愿意跟严党正面冲突,却是一心想着要上位,单纯地追逐那一个首辅的位置。
但是张居正却陷入深深的忧思之中,这样得来的首辅位置真能够为这个大明朝堂带来巨变,让这个朝堂恢复盛唐遗风吗?
“太岳兄!太岳兄!”
张居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徐璠正在轻唤着他,他当即失了罪。
徐璠指了指旁边的蠢蠢欲动的邹应龙,微笑着对张居正说道:“张大人,我爹深知你文采斐然,想要让你指导一下邹大人的奏疏!”
张居正扭头望向脸色温和的徐阶,深知这是要他正式淌水了。
若是此次事情成功,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但若事情失败,那他定然会受到严党的记恨,甚至跟吴时来那般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张居正深知道想要得到老师的绝对信任,这些付出还是需要的,当即便是认真地施礼道:“学生遵命!”
“既然我们决定是要弹劾于严世蕃,那事前的工作同样必不可少!”徐阶似乎早在准备,又是徐徐地对着大家说道。
胡松对着事情显得很是乐观,当即进行回应道:“子升兄,但凭吩咐?”
“诸位恐怕还不知晓!就在日前,严世蕃猜到圣上有停止调查毁堤淹田的意图,当即催促董威即刻离京,这才堪堪避过召董威入宫的宫人!”徐阶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陈伯仁,对着众人温和地说道。
一直不吭声的陈伯仁亦是突然开口道:“据本员外所知!严世蕃在知晓何九死于狱中之时,却是当场口出狂言,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
如果说严嵩是一面铜墙铁壁,那严世蕃简直是朽木一块,似乎是不堪一击。
寒门祸害 第1189章 风雨欲来
胡松等人听着严世蕃竟然有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行,对扳倒严嵩的行动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严世蕃可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性子素来狂妄自大,确确实实是一个最佳的突破口。特别皇上对严世蕃的观感一般,这更有利于他们在严世蕃身上大做文章。
他们越想越兴奋,特别徐璠的眼睛绽放着光芒。他们似乎都没有张居正想得那么长远,认为只要能扳倒严嵩,这便是最好的策略。
徐阶自然看到扳倒严嵩会留下一定的隐患,但此次的惊险让到他无法继续等待,打算出任首辅再慢慢地消化那些不利因素。
接下来,胡松等人是“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达成了初案。
他们在这两天会尽量散布一些不利于严世蕃的言论,而邹应龙则在时机成熟之时,直接上疏弹劾于严世蕃,从而一举将严嵩扳倒。
邹应龙此次攻击的先锋队员,却是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沦为炮灰,但听到老师亦会参与进来,心里的压力顿时大减。
徐阶满意地看着讨论的结果,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正色地对着邹应龙道:“云卿,我们接下来二天会尽最大的努力为你造势,而你对弹劾疏切不可马虎!”
“老师,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只是学生愚钝,请老师明示,该如何给严世蕃定罪?”邹应龙宛如一个乖巧的学生,显得恭恭敬敬地请教道。
徐阶握着茶壶轻拨着茶水,若邹应龙没有这般询问,他恐怕要换人了,现在当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道:“云卿,你只需要给严世蕃两项罪名:贪赃枉法和卖官鬻爵。”
“老师,可有实据?”邹应龙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认真地询问道。
如果指责严世蕃贪赃枉法自然没有问题,但说到他卖官鬻爵,却不可信口雌黄了。据他所知,很多官员都是通过攀附严世蕃而得到升迁,而后才是孝敬不断,这无疑涉及到鸡生蛋和蛋生鸡的争议了。
不论哪一个群体都有着各自的利益,而官员自然不会例外,主要分为进士官和举人官。
若是一位举人官被抬到六部尚书的位置,那全天下的进士官恐怕是恨不得将这个举人官弄死了,跟这个举人官的能力无关,而是这个举人官已经是抢了他们进士官的“地盘”。
同样的道理,若是严世蕃单纯地以银两来分配官职,那无疑会成为官场的公敌,甚至会引发一大帮不得志官员的指责。
虽然官场历来对卖官鬻爵深恶痛绝,但却需要拿出一点真凭实据,不然他这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可能会被严党反扑。
徐阶轻啐了一口茶水,显得自信满满地抬眼道:“严世蕃贪赃枉法之事,圣上早已经心知肚明,不列实据要比列出实据要强。至于卖官鬻爵,这倒是要列出一些实据!”
说到这里,他望向了末座的陈伯仁,并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伯仁朝着徐阶轻轻地点头回应,手探进衣袖取出一份纸张递了上去,显得恭敬地说道:“邹大人,还请过目!”
邹应龙心里有着困惑和不解,便从陈伯仁手里接过那份纸张,只是摊开纸张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见上面清晰地罗列着一些数据:刑部主事项治元以一万二千两转入吏部,举人潘鸿业以二千二百两而得知州等,共计有二十余人参与卖官鬻爵。
还不等邹应龙做出反应,徐阶将茶盏放下并叮嘱道:“云卿,你只要按着这两项罪名扣到严世蕃的头上,相信严世蕃定然要戴罪入狱!”
“学生遵命!”邹应龙心里泛苦,但还是恭敬地施礼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跟老师的诉求是有所区别的。老师只是希望严世蕃戴罪入狱,从而拖累到严嵩,进而谋得首辅的宝座。
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却希望直接将严家父子置于死地。
毕竟严家父子已经经营朝堂二十年有余,若是不能将严家父子置于死地,他这个“罪魁祸首”免不得要遭到事后清算。
最为重要的是,贪墨三大殿工程款的事情不利用,反而弄出了这个卖官鬻爵。
虽然严世蕃确实出面为一些官员谋得好去处,亦是收受了不少的孝敬银,但还真很难说是不是卖官鬻爵,毕竟京城的官员哪一个不收一点“冰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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