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范健亦是没想到林晧然竟然装糊涂,当即便是陪笑地拱手道:“回禀林部堂,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等正是在庆祝北门大捷呢!”
“庆祝?外面的鞑子已经被打跑了吗?”林晧然扭头望向范健,又是沉声地质问道。
众将士不由得面面相觑,敢情是来者不善啊!蒙古骑兵虽然已经远离京城和通州,但却还没有离开顺天府地界,仍旧在三河等地烧杀抢掠。
寒门祸害 第1568章 不给脸?
游击将军严瞻对杨选的提拔才坐上这个位置,当即大声地回应道:“鞑子虽然还在关内,但凭借着总督的威名,末将敢断定他们不出三日便会离开!”
众将士听着严瞻竟然将功劳推给杨选,心里纷纷大骂这个马屁精。
蒙古骑兵既然不是入主中原,那么他们抢掠足够的财物自然返回大漠,这跟杨选有屁关系。
至于最多不过三天,这个说法只能蒙骗外行人了。一来蒙古骑兵不敢久留,二来他们抢掠的财物足够多,通常在关内都不会超过十日。
林晧然并不打算理会这个马屁精,抬头望向着在场的众将士道:“鞑子还在外面行烧杀抢掠之事,汝等竟然在这里庆功,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脸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向首桌正坐着的杨选,万万没想到林晧然过来扯下这张掩羞布。
按理来讲,他们现在举行庆功宴确实不妥。明知外面的鞑子为祸百姓,他们不出战亦就罢了,竟然还在这里喝酒吃肉进行庆祝。
“这酒不饮亦罢!鞑子还在外面为祸我大明百姓,我等将士焉能在此饮什么庆功酒!”武进伯朱承勋站起来率先响应道。
这话一出,院中当即有一帮将领跟着站了起来,不愿意参加这场庆功酒。定边卫千户张军对此早就心生不满,亦是主动站了起来。
“林大人,你这是何意?”
杨选将茶杯重重放下,脸色气得铁青,沉着声音质问道。
他原本是想要跟林晧然结下一份情谊,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林晧然竟然如此不给面子,矛头已然是指向于他这位主持庆功宴的蓟辽总督。
“杨总督,你这又是何意?你不带兵去清剿鞑子,怎么在这里大张旗鼓庆祝北门大捷了?”林晧然仿佛才看到杨选般,当即便是进行反问道。
他是堂堂的礼部左侍郎,而对方是兵部右侍郎,虽然双方没有明显的上下级之分,但他完全可以不给对方好脸色。
“承蒙杨总督居中调度和林部堂坐镇于城头,通州方能等取得此捷,自然应当进行庆贺一番!”范健虽然是闻到了一丝火药味,但还是按着先前的说词道。
众将士一听,很多人都暗叹了一声。他们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位蓟辽总督已然是冲着军功而来,想要从北门大捷分得一杯羹。
听到这一番说词,朱承勋等将士则是纷纷望向了理当首功的林晧然。
“杨总督居中调度?调度谁了?调度你吗?若不是张千户肯站出来,你就是一只缩头乌龟!”林晧然面对着范健厚颜无耻地站出来,当即便指着范健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此言一出,不少将士纷纷拍手叫好。他们虽然亦想要分得一份功劳,但更明白这个功劳应该归谁,跟着这位蓟辽总督和通州参将一点关系都没有。
范健终究是武将,面对着林晧然如此不留情面,亦是敢怒不敢言。
林晧然显得毫无顾忌,似乎单骂范健还不解恨,又是对着杨选训斥道:“杨总督,你总督蓟镇的边事不力,致使鞑子跑进来烧杀抢掠。今鞑子还在京畿地区为祸百姓,你却带着将士在这里大摆庆功宴,还想要抢通州将士的功劳,你还要一些读书人的颜面吗?”
这……
众将士暗暗地咽了咽吐沫,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温文尔雅的林部堂有着如此彪悍的一面,不由得纷纷扭头望向脸色铁青的杨选。
杨选是泥人都有三分火,面对着林晧然丝毫不留情面,当即索性撕破脸面进行威胁地道:“林大人,你难得不怕本总督上疏弹劾你越权?弹劾你放百姓进城而置通州几百石军粮于不顾,更因为这个鲁莽之举而险些令到通州城失守吗?”
众将士听到这些指控,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杨总督亦是有备而来。
“黄侍郎还没到任,本官巧好途经通州城,替苏知州和将士拿拿主意,何来越权一说?”林晧然面对着威胁,却是不置一顾地回应道。
先前为何不想独吞功劳,便是防着这一手。他终究是礼部左侍郎,其实并没有通州的统兵之权,不过将通州知州苏常远推到台前,谁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杨选没有想到林晧然竟然有这一手,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林晧然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杨选,显得很是不屑地接着道:“至于通州城险些失守?本官不知你此话从何而来!城中三万三千六百热血将士可为朝廷杀敌,只不过是区区一千鞑子跑到通州耀武扬威。若不是顾及城中几百万石漕粮,众将士必定出城将这帮鞑子全歼,而不是仅在瓮城打一场小小的伏击,令到大半鞑子得以从通州离开!”
昔日作为销售副总,早已经清楚话术的重要性,为此亦是磨练了一番。只是他的初衷是用来泡妹子,却不想成为了官员的口舌利器。
“不错,若非顾及几百万石漕粮,必定将那帮鞑子全歼了!”
“不过是区区一千鞑子,哪怕让他们进城,老子一个人便屠戮干净!”
“通州城会失守?杨总督,你得多瞧不起我们通州城三万三千六百名将士啊?”
……
面对着林晧然的这番说辞,以通州左卫指挥使为代表的将士纷纷进行响应,在场起码有半数以上的将领站到了林晧然的一边。
他们的能力或许不行,但说到通州城险些失守,这已然是打了他们的脸。亦是如此,几乎没有一个将领会认同杨选的说法。
这……
通州参将范健面对着义愤填膺的将士,亦是暗暗地咽了咽吐沫,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更是一声不敢再哼了。
杨选面对着林晧然的这番辩论,却是不得不重视审查这位年轻的礼部左侍郎,已然是小瞧了这一位年轻的礼部左侍郎。
敢情人家根本不是什么愣头青,在这次战事中并没有什么破绽,亦没有什么把柄给他抓住,而是一位官场的老狐狸。
林晧然很满意众将士的反应,望着杨选冷声地说道:“既然杨总督要上疏,那本官便跟着杨总督一起上奏疏好了!本官……便弹劾兵部右侍郎蓟辽总督杨选渎职,先是边事不力给鞑子可乘之机,今不杀一贼,却在通州城大搞庆功之宴,请朝廷即刻革职查办!”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调骤然提到最高,声音更是在这里院中久久回响。
这……
众将士显得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跟着杨选弹劾的内容相比,林晧然显得言之有据。如果这个事情捅到朝廷,杨选哪怕有着兵部尚书杨博的庇护,怕亦得被扒下一层皮。
杨选万万没想到对方倒打一靶,当即怒不可遏地喝斥道:“竖子,汝敢!”
寒门祸害 第1569章 宿命
竖子,这自然不是什么好称呼,甚至透露着浓浓的冒犯之意。
杨选心里确实一直瞧不上林晧然,总觉得对方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年轻,故而才会想通过威胁的方式从林晧然手里抢得一半军功。
林晧然冷冷地望了一眼杨选,当即便是转身并留下一句话道:“咱们京城见!”
他跟杨选本来是无怨无仇,但杨选竟然以为自己年少可欺,刚刚已经是明着想要抢自己的军功,现在竟然还敢如此叫嚣,那他不介意让杨选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跟着很多官员和光同尘的为官之道不同,他从来不介意挑起战事,连昔日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郭朴都敢于拉下马,又怎么可能会害怕这一个小小的兵部右侍郎。
咕……
众将领看到这里,暗暗地咽着吐沫,已然知道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了。在重新认识林晧然的同时,却是不免担忧地望向杨选,这个一度令到他们觉得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似乎要倒大霉了。
范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显得焦急地望向了杨选。
林晧然昔日没入仕便有了“血书生”的雅号,先前在城头差点便亲手将哈木把都儿射杀,这么一个如此有血性的官员,又岂会害怕杨选这个不痛不痒的喝斥而不上疏呢?
“慢着!林部堂,你想怎么样?”
杨选亦是冷静下来,心知林晧然若是上疏弹劾于他,那么他的处境会变得更加的恶劣,屁股终于离开了那张椅子,站起来对着林晧然询问道。
众将士看到这里,已然是知道此番较量谁胜谁负,终究是这位礼部左侍郎技高一筹。
林晧然听着杨选的口气有服软的意思,犹豫着站在原地,却是头亦不回地质问道:“不是本官想怎么样,而是杨总督在这里为城北大捷搞庆功宴又想怎么样?”
这话的潜台词很是明显:你还想要争功吗?
杨选攥紧拳头并咬紧牙关眼睛更是闪过一抹狠厉,只是看着这个岿然不动的背影,最终无奈地低头道:“北门大捷之事,本总督不会再过问,一切全凭林大人作主!”
虽然大明被蒙古骑兵从边墙杀进来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头上终究顶着一个渎职的名头。现在他偏偏不合时宜地大搞庆功宴,除非他现在有勇气冒功,不然事情捅到朝廷必定又是一个污点。
在考虑各种因素后,他亦是不得向这位年轻的礼部左侍郎低头,以求得到这位年轻气盛的礼部左侍郎“宽恕”。
武进伯看着高高在上的蓟辽总督如此低头,亦是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礼部左侍郎。
“城门大捷的庆功宴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却是偏偏胡搞瞎搞!”林晧然意有所指地留下了一句,然后淡淡地补充道:“本官可以不上疏弹劾你,但据本官所知,引蒙古骑兵入关的便是朵颜卫!杨总督,我看你还是想着如何向朝廷解释,告辞!”
留下了最为关键的一句,他便是头亦不回都离开了。
在杨选去年五月为着针对朵颜部的方略而沾沾自喜之时,恐怕亦是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其举动不仅没能有效地控制住朵颜卫,反倒令到朵颜卫彻底倒向了俺答,朵颜卫成为俺答的儿子辛爱从东边入关的最关键因素。
如果真要追究此次蒙古骑兵入关的罪魁祸首,那么并不是其他人,便是这位致使大明跟朵颜卫彻底恶化的蓟辽总督杨选和那帮自以为是的边军高层。
“总督大人,您没事吧?”游击将军严瞻看着杨选像是站不稳摔倒的模样,当即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杨选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是看着离去林晧然的身影,心里头已然是惊涛骇浪。
他今日的抢功的举动不仅彻底沦为了笑柄,而且朵颜卫的事情竟然已经败露,致使他即将要面临着一场劫数。
“既然已经没有了庆功宴,咱们走吧!”武进伯朱承勋望了一眼左右,当即直接带人离开这里。
众将领亦是纷纷离开这里,在酒菜还没有上来之时,这里的将领已经离开了七七八八。这个庆功宴原本就是有名无实,现在杨选已然面临失势,众将士似乎没有再巴结这位蓟辽总督的必要。
范健虽然显得有些无能,但还算是忠心耿耿,上前对着杨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总督大人,我们现在当如何是好?”
杨选没想到朵颜卫的事情会被林晧然所知悉,抬头望着西边的天空自我宽慰地道:“老夫此番是要面临一场劫数,不过有老大人在京,此次应该是能挺过去的!”
他的官途之所以能够如此顺畅,正是得到了兵部尚书杨博的提携,令到他先是越级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巡抚大同,而今更是坐在最具含金量之一的蓟辽总督。
范健和严瞻交换了一个眼色,想到那位极得皇上宠信的兵部尚书杨博,亦是重燃信心地点了点头。
两天后,蒙古骑兵自墙子岭溃墙至撤退,留内地八曰,辗转近千里,劫掠十余县,近百村镇,逾十万百姓遭难,死伤数千,被蒙古人掠去财产不计其数。
跟着以往不同的是,此次蒙古骑兵在通州折损了一百多号精锐,而俺答最为出色的孙子哈木把都儿更是身负重伤,致使他们的士气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好与坏,林晧然的这个举动令到这帮蒙古强盗已经是心存不甘,明年恐怕还会想办法大举入关。
随着蒙古骑兵离去的消息传来,北京城终于解严。
林晧然在得到这条消息,便是当即启程,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最后一小段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奔波,终于见到了巍峨的大明都城。
高大的城墙,耸立的城楼,气派的箭楼、角楼,身穿甲胄的士兵,以及那有数十米宽的护城河,这里如同一座泰山般伫立在这里。
从开春不久出发,而现在已经是年底,已然离开京城将近一年的时间。
林晧然抬头望着永定门的城头,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意,剩下的只有凝重和肃然。这似乎就是他的宿命,他又回到了这个充满明枪暗箭的京城,再次身处于这个时代最汹涌的朝堂之上。
寒门祸害 第1570章 暗涌
京城并没有受到蒙古骑兵烧杀抢掠的影响,特别林晧然在通州将蒙古骑兵狠狠地捅了一刀,致使蒙古骑兵这一次几乎没有在京城附近一带游弋,而是早早带着重伤垂死的哈木把都儿回到了队伍之中。
正阳门长街热闹依旧,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边古色古香的店铺叫卖声不绝,彰显着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对于绝大多数的京城百姓而言,京城戒严七天,除了不能自由出城和街道多了一些亲兵的身影外,实质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林晧然对京城已然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因为他曾以顺天府尹的身份治理过这座城,此时通过马车帘子观看着街道的情形,发现街道两边的店铺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却不知是城中的“积尸”,还是城外人家订下的棺材,陆续见到好几口棺材被拉着出城。对于见到棺材的事情,他权当是升官发财的好兆头,但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份莫名的不安。
马车通过正阳门长街,接着从正南门进入内城,跟着花映容的马车分开之后,便是直奔小时雍坊的灵石胡同而回。
“停!”
铁柱拍马在前,却是突然勒令道。
随着离家门渐近,林晧然亦是不再揪开马帘,正是闭目养神地端坐在轿子之中。此次负责赶马车的是林福,却是突然揪开帘子,一道光影从外面映照进来。
林晧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眼睛却是并没有睁开,而是淡淡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十九叔,夫人已经搬回城北的宅子,孙先生亦想要让您先回城北的宅子!”阿花站在马车旁边,显得老实地汇报道。
“孙先生这是唱哪一出?”林福抬头看着拐个弯便到灵石胡同,结果听着孙吉祥这般安排,却是不由得微微进行抱怨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当即便是当机立断地道:“好,回城北!”
自从他卸任顺天府尹,虽然紧接着便被朝廷外派出京整顿盐政,但他终究是挂职到都察院,亦是顺理成章地搬回灵石胡同。
只是孙吉祥突然前来如此要求,令到他隐隐感到困惑,但还是决定先行返回城北的宅子。在吩咐马车返回城北,他亦是将阿花叫到马车里。
阿花是长林氏族人,先前便被老族人派遣北上。虽然名义上是林家的婢女,但林家人没有谁真将她当外人看待,一直是由她负责着照看京城的宅子。
上了车的阿花显得很是拘束,面对着这位已经官至礼部左侍郎的同龄人,心里虽然始终为着这么一个族叔而自豪,但亦是难免有着很深的敬畏之心。
林晧然的眼睛睁了开来,将阿花的拘束看在眼里,显得温和地套近乎道:“阿花,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时日,你可受到什么委屈吗?”
“没……没有!十九嫂……夫人对我很好,我没有受委屈!”阿花的头像是拨浪鼓般,连忙进行回应道。
林晧然看出她没有撒谎,便又是询问道:“那京城最近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十九叔,鞑子围城了,今天京城才解严!”阿花生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当即认真地回应道。
林晧然莞尔一笑,这个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还是耐心地追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上个月,徐阁老过生,听说京城文武百官都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家哪个缺德的,第二天早上倒了很多鸡毛蒜皮在我们后门!”阿花的眼珠子一转,显得愤愤不平地道。
若是她跟虎妞这般说,虎妞恐怕是要找徐府的人理论了,但他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自然不感兴趣,便是直接询问道:“有关于我的吗?”
“呃……有!”阿花认真地思索片刻,当即显得高兴地说道:“最近门口来了很多的有学问的士子,他们一直是盼着您回来呢!”
林晧然微微一愣,却是蹙起眉头疑惑地道:“他们为何要盼我回来?”
“现在大家都说皇上将你破格提升担任礼部左侍郎,便是想要你解决宗藩之弊,很多士子都是想要向你献策,还往我们门缝塞了不少纸条呢!”阿花的眼睛闪过一抹兴奋,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晧然却是兴奋不起来,脸上当即变得凝重。
阿花虽然算不得多聪明,但昔日便是在江家做过丫环,却是有着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眼睛充满担忧地询问道:“十九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吗?”
“没有!”林晧然心里暗叹一声,却是轻轻地摇头道。
虽然早已经知晓京城是一个是非之地,但他都没有踏进家门,且都还没有正式上任,已然是感受到一把利剑悬于头顶了。
京城的街道还是跟以往一般,这时代的商铺变动并不太。如果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话,通常一个能养活人的店铺都是世代经营。
马车从直武门长街一路向北,接着穿街过巷,很快就回到了金台坊的林宅。只是跟着昔日的顺天府尹的宅子不同,现在已经升格为礼部左侍郎的府邸。
“老爷回来了!”
当林晧然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宅子的大门已经打开,一声声欢快的声音从前门传到后院,而后院当即便是有了一阵动静。
林晧然走进前院,便看到从里面迎出来的妻子。
吴秋雨身穿着一身得体的淡红色绣花褙子,里面是紧身的淡青比甲,却不知天生如此清瘦,还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思夫之苦,令到她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清瘦,只是这张标准的瓜子脸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她从后宅匆匆迎出来,刚刚还不小心被台阶拌了一下,此时看到朝思暮想的林晧然,她的颊间当即浮起了一团红晕,但还是上前规规矩矩地施礼道:“老爷!”
“娘子,为夫这一走都差不多快一年了,心里可是记挂得紧呢!”林晧然上前抓住吴秋雨白脂如玉的小手,显得半真半假地倾吐思念地道。
吴秋雨的脸皮历来很薄,特别一直是以三品诰命夫人自居,今又是堂堂礼部左侍郎的夫人更要讲究礼数,当即挣脱他的手。
只在两手相碰之心,她的心跳明显如同打鼓般,那双美目充满幽怨和欢喜地瞥了林晧然一眼,却是小声地埋怨道:“相公,你注意点!”
此时此刻,诸多家丁和丫环都跑了出来,自然是看到这一切。虽然这个举动有伤风化,但大家都只是笑笑了之。
“见过东翁!”孙吉祥从里面走了出来,显得彬彬有礼地拱手道。
林晧然看到孙吉祥出现,脸色不由得凝重了一些,便是抬起手道:“孙先生,无须多礼,咱们先到书房吧!”
寒门祸害 第1571章 传闻
西苑,万寿宫。
十一月已经过半,虽然冬季的第一场雪还没有降临,但整个西苑明显感受到北国的冷冽,太液池的湖面悄然结出了一层厚冰。
身穿蟒袍的徐阶顶着寒风来到殿中,先是整理被吹乱的头发,接着随着一名小太监来到殿前进行见礼,然后欣喜地汇报道:“启禀皇上,蓟辽总督杨选传来消息,鞑子从溃墙远遁了!”
“人家可不是远遁,是洗劫到足够的财物回家了!”
嘉靖身穿着一套更加厚实的蓝色道袍,正盘脚坐在长案处理着奏疏,听着徐阶汇报这个消息,显得早已经看清一切般冷哼道。
随着一道道消息传来,特别是通州北门大捷的消息传来,令到他原本担忧重演庚戌之变的心亦是慢慢地放了下来。
只是担忧的心思已经退去,但不满的心思则是悄然滋生,记恨这帮不作为的臣子和边将。泱泱大明,天朝上国,结果被这帮鞑子屡番欺凌,更是令到他这位大明之主总是提心吊胆,如何让他不感到愤恨?
徐阶不知道皇上为何将这张遮羞布揭开,便是陪着笑容地解释地道:“鞑子的行迹太快,咱们明军只能在后面驱之,自然免不得让他们劫去一些财物!”
冯保跪在旁边的书案帮着整理奏疏,眉头却是不由得微微蹙起,悄悄地抬头望了一眼徐阶。据他所知,鞑子这一次可不仅是抢财物,还虏走了不少的大明百姓。
不过他心里却是清楚,很多事情下面的人都是有意不说,而皇上亦不见得愿意听,这个朝堂的君臣可谓是“难得糊涂”。
嘉靖自以为心如明镜般,知道主要还是自家的军队打不过鞑子,便是指着案上堆放的几份奏疏道:“这里有好几份奏疏都是弹劾蓟辽总督杨选、其他官员和将领,你怎么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