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正午的阳光高悬,刑台上的温度不低。那两个赤着胳膊的郐子手抱着鬼头刀跟着走上刑台,仅是片刻的功夫,已然是浑身大汗。
严世蕃和罗文龙身后各站着一个监斩官,其中一个来自刑部,另一个来自大理寺。他们除了监督行刑,最重要的工作是防止犯人被途中调包,到此会再次验明正身。
罗文龙整个人是蓬头垢面,监斩官蹲下身子揪着罗文龙的头发才看清相貌,确定罗文龙还是原来的罗文龙。
罗文龙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一股尿腥味从裤裆中弥漫而起,整个人如同一头烂泥般,被衙差拖着摆放在刑台上。
或许是已经心死,或许是正午的阳光太猛了,亦或许是无心反抗,他虽然是哭哭啼啼,却是很配合地将头贴在板几上。
严世蕃的头发刚刚被百姓用东西砸乱,头发上粘着鸡蛋清和烂菜叶,亦不知是谁不厚道用了石头,将他的额头砸得高高地鼓了起来。
严世蕃的脸上流露着悲切的表情,明显还残余着几分理智,用着唯一的好眼望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似乎是寻找着熟悉之人。
“呵呵……除此恶贼,当真是大快人心也!”张守直坐在太师椅上,显得很是解恨地大声道。
黄光升的眼睛望着严世蕃,不由得想起昔日的“一屎之恩”,心里反倒是突然沉重起来,甚至开始思考今日之举究竟是对是错。
虽然林润信誓旦旦尽数严世蕃的恶行,但却没能拿出任何有效的证据,甚至他都怀疑聪明无比的严世蕃不会说“朝廷无如我富”这种招祸的话,说不定这话都是林润编造的。
由于跟林润是同乡的关系,他深知林润其实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昔日国子监祭酒沈坤操练乡兵为抵制倭寇,却仅仅因为一个风闻其杀害一个民兵,同样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导致沈坤在狱中被生生拷打至死。
虽然说严世蕃单是贪墨一项便罪该论斩,但仅凭着林润的一人之言,却是草草地给严世蕃定了谋反的罪名,确实是有些不妥。
不过他亦是清楚,这是徐阶的意志,若是他不遵守的话,那么他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
在黄光升胡思乱想的时候,立在地上的旗杆的影子一点一点地收缩,直至跟旗杆融为一体。
报时官高声地道:“午时三刻已到!”
在这个声音传出的时候,台下所有的嘈杂声消失,几千人都是静静地等待着行刑的到来。
刑部尚书黄光升心知这就是大明官场的现状,心里微微发起狠来,便是将火签丢下,并暴喝一声道:“斩!”。
监斩官听到行刑的命令,手持朱笔上前,在插在死囚背后犯由牌的姓名上打了一个叉,然后拔下犯由牌丢到了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严世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对着人群高喊一声道:“徐阶小人也!”
这个声音悲切,更是充满着怨恨。
只是他背后的犯由牌被监斩官抽起丢到地上,刽子手已经高举着鬼头刀,对着严世藩喊了一句道:“爷,请上路!”
台下的百姓看到鬼头刀落下,已经有半数的百姓闭上了眼睛。
鬼头刀如同一道白光从严世蕃的脖子闪过,一道鲜血溅了起来,严世蕃的人头便滚落在地上,大明有且唯一的小阁老就此划上了句号。
噗!
罗文龙的脑袋稍微迟了一些,但脑袋同样如同皮球般滚到地上,只是他的眼睛瞪着,已然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在窗前目睹这个行刑过程的林晧然,却是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心里显得有些沉重起来。
历史的很多真相,总是由胜利者书定。后代的历史总是说:严嵩父子之败,发于邹应龙,成于林润。只是在林晧然看来,分明就是发于徐阶,成于徐阶。
现在严世蕃伏诛,而严嵩亦是削官为民。当然,在这个事件中,已经是少不得要抄家了。
徐阶做事历来是滴水不漏,却是派遣了嘉靖三十二年的“嫡系弟子”成守节前往江西分宜进行抄家。
行刑结束,自是有严家人替着严世蕃收尸,而黄光升和张守直二人看着事情已经结束,亦是乘坐轿子返回西江米巷。
“十九叔,刚刚我见到了袁阁老的幕僚王稚登,袁阁老应该在隔壁!”正是转身之时,林福当即进行汇报道。
林晧然先是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袁炜会过来,但稍作犹豫,便是决定前去拜会这位当朝的次辅。
n.
寒门祸害 第1727章 远谋?
来到了房门前,一阵咳嗽的声音传了出来,毅然是袁炜的声音。
跟门外的护卫通了姓名,林晧然进到了里面,却见袁炜坐在茶桌前,整个人的脸色比殿试相见之时还要差很多,嘴唇出现了龟裂的条纹。
袁炜看到林晧然出现显得一点都不意外,却是抬手温和地道:“若愚,坐吧!”
“谢阁老,还请务必保重身体!”林晧然对着袁炜恭敬地施礼,又对坐在墙边的王稚登轻轻点了点头,便是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刚刚的血腥一幕,已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遗忘。
袁炜的心情显得沉重,对着林晧然询问道:“老夫恰好告假在家养病,所以才想着过来瞧一瞧,你为何会前来观刑?”
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用餐,必定是冲着严世蕃而来。仆人倒起茶壶,恭敬地给林晧然倒了一杯茶水。
林晧然知道在大人物面前坦率比耍小聪明效果要好,却是进行回应道:“下官今日在衙门心里堵得慌,所以想着过来看一看,亦算是对……自己的一个警示吧!”
“你是觉得严世蕃不该斩?”袁炜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接着抬头望向林晧然询问道。
林晧然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这才淡淡地回应道:“严世蕃既然是逃军,按大明律,应当再发配边疆充军!”
“严世蕃是通倭通虏!”袁炜捏着茶盏子轻泼着茶水,却是认真地强调道。
林晧然犹豫了一下,索性表明立场地道:“通倭通虏的证据呢?据下官所知,三法司最初呈报内阁的会审结果仅是严世蕃构陷忠良,可没有呈交严世蕃通倭通虏的证据。袁阁老,却不知可是如此?”
内阁所发生的事情,对普通人自然是隐私之事,但林晧然在西苑早已经安排耳目,这个事情自是不可能瞒得过他。
袁炜自然知道事情瞒不住林晧然,但并没有选择正面确认此事,而是左右而言他道:“通倭通虏之事有南京御史林润为证!”
“林润上疏弹劾严世蕃亦就罢了,其中还涉及严阁老,下官以为不可听信其一人之言,当进行认真核查!如果严嵩父子所犯之事属实,自然要亟正典刑》?,以泄天下万民之愤。倘若林润没有实查实据便虚构罪名构陷前首辅,此人当斩!”林晧然显得对事不对人地道。
在说到最后的“斩”字,却是透露着丝丝的杀意。
倒不是他多恨林润此人,相反林润早些年上疏直言宗藩禄米之弊,算是解决宗藩禄米顽疾的倡导者之一,只是在这次的事情中无疑扮演了徐阶爪牙的角色。
倒不说,严嵩父子不该严惩,但应该以贪墨和构陷忠良进行查办,更是可以借着贪墨大案警示天下的贪官污吏。
只是偏偏地,林润却是侧重了“家奴严家家资亿万”、“朝廷无如我富”和“严世蕃通倭”和“严世蕃组织江盗洗劫家财”等罪名。
若不是他当时被关在顺天贡院,他非要跟着徐阶好好地斗上一斗,亦要让林润为他说的话承担相应的代价。
坐在旁边不吭声的王稚登听着林晧然的这番言论,似乎是重新认识了林晧然般,已然是深深地重新打击着林晧然。
“若愚,亟正典刑?此人当斩?你这个想法……”袁炜显得苦涩地摇了摇头,却是突然停止了,似乎是想要找一个贴切的词。
“天真对吧?”林晧然却是主动接下话来,亦是自嘲地回应道:“当下的朝堂,确实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言,主要还是皇上信谁!”
如果在嘉靖朝都是按着道理办事,任何人犯罪都要讲究罪证,那么昔日的夏言不用被斩头,杨继盛亦不用死,严世蕃大概是要因贪墨处斩并警示天下贪墨的百官,警示当今坐拥几十万亩良田的首辅大人。
袁炜却是暗言一叹,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却是对着林晧然苦涩地说道:“日前,老夫面见皇上,亲自替严世蕃和严阁老求了情!”
求情?
林晧然正想要端茶,闻言惊讶地抬头望向袁炜,不过旋即又是释然。
袁炜是在严嵩当政的时候入阁,这一路未尝没有严嵩的照拂。严嵩执政二十年,又深得皇上的器重,若是严嵩真要打压某一个人,恐怕袁炜亦不可能过于顺利地入阁拜相了。
林晧然想清楚这一点后,却是苦涩地摇头道:“皇上不会听劝的!”
“不错!老夫此次劝不了皇上,而且皇上对我……罢了,此事不提了!今日严世蕃被斩首,你亦是看在眼里,今后行事务必小心谨慎!”袁炜显得欲言而止,又是一本正经地告诫道。
“下官谨记!”林晧然知道袁炜大概是被打击到了,亦是认真地点头道。
徐阶绝对是一个面善心狠之人,今日他能对败家之犬的严世蕃下狠手,他日有机会自然同样置他于死地。
袁炜喝了一口茶,却是疑惑地询问道:“都说你聪明绝顶!明明严嵩现在已经不可能威胁得了徐阶的位置,且他们两家是亲家,却不知为何徐阶还要清算严家呢?”
林晧然并没有当即回答,却是望向墙边坐着的王稚登道:“素闻松坛道士有善谋略,袁阁老此举恐怕是舍近求远了!”
王稚登曾拜名重当时的吴郡四才子之一的文征明为师,在文坛颇有盛名,通过一首牡丹诗“争借相君袍上紫,香分太极殿中烟”打动了袁炜,从而成为袁炜的幕客。
王稚一直在静静地喝茶,他一介布衣能坐在这里看两位朝堂大佬谈笑风生已经是一个谈资了,现在听着林晧然如此看重,当即进行拱手道:“林大人抬举了!”
袁炜当即顺水推舟,扭头对着王稚登进行询问道:“伯谷,你怎么看呢?”
“徐阁老这是要跟严嵩彻底划清界限!”王稚登先是组织了一下词语,显得点到为止地道。
袁炜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聪明到王稚登更多是一个陪衬,此时听到这一个说法,顿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徐阁老在去年将张太岳安排进入裕王府,徐阁老这是看得比我等都长远啊!”林晧然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袁炜知道徐阶现在洗清声名,定然是志不在本朝,却是抬头望着林晧然直接质疑地道:“老夫不信你没有长远的谋划!”
“这个真没有!”林晧然面对着袁炜的这个猜疑,当即一脸坦诚地摇头道。
王稚登望了一眼林晧然既是否认又是摇头,嘴角不由得轻轻地上扬。
袁炜又喝了一口茶水,脸上写满不相信地说道:“如果论谋划的话,纵观当下的大明朝堂,怕是只有你这个林算子才能跟徐阁老博弈了!”
“下官惭愧,当真没有!”林晧然继续缄口否认地道。
袁炜却不知林晧然是真没有长远的谋划,还是深谙谋事当滴水不漏的道理,却是对林晧然招手道:“有一个事情,老夫现在告诉你,你亦好做好准备吧!”
林晧然将耳朵贴过去,本已经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林晧然闻言当即脸色大变,两只眼睛更是瞪得滚圆,却是连同呼吸地静止了下来。
寒门祸害 第1728章 朝堂巨震
夜幕降临,虽然春夏之交的夜幕要降临得晚一些,但徐府已经提前亮起了灯火,门口、前院和内宅都挂上了灯笼。
一顶显得很普通的轿子在前院徐徐地落下,从里面钻出来的正是当朝的首辅徐阶,一个慈眉善目的和蔼老人。
“爹,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徐璠在这里等候多时,看到徐阶从轿子走出来,当即便是迎了上去打招呼道。
徐阶却是不待见这个毛糙的儿子,而是对着徐璠身后的两个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温和地打招呼道:“若雨,司直,你们二个来了?”
跟在徐璠后面的正是当下风头正盛的南京御史林润和刑科给事中欧阳一敬,二个人都是地道的南方人,中等身材,但都有着一张国子脸的好官相。
“下官拜见元辅大人!”林润和欧阳一敬当即上前,一起恭敬地施礼道。
欧阳一敬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初授萧山知县,得益于徐阶的提拔,三年后被朝廷召回京城授为刑科给事中。
在大明的官场中,有着一群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品秩仅是正七品和从七品,却是负责上谏和监察百官,权柄相当之大。
哪怕封疆大吏和朝堂大佬有了过错,他们同样能够上疏弹劾,承担着纠察百官的责任。
只是时到今日,科道言官成为了党同伐异的最重要的攻坚利器。像这一次,由林润发起弹劾,徐阶在背后推动事情的发展,最终彻底解决了严嵩父子。
“无须多礼,咱们到里面坐!饭菜准备好了吗?”徐阶显得温和地摆手,又是对着杵在旁边的徐璠询问道。
徐璠早已经被老爹呼之即来唤之即去,当即进行回应道:“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不说今日是徐阶亲自交待下来的酒席,哪怕平日徐阶这个时候回来,厨房亦会提前准备好饭菜,他们徐府自是不会在乎这一笔开销。
“你陪若雨和司直到饭厅坐一会,我换衣服便来!”徐阶对徐璠吩咐了一句,又是温和地对林润和欧阳一敬点了点头。
林润和欧阳一敬显得受宠若惊,特别林润仅仅是南京的监察御史,其地位实则比十三省的监察御史高不了多少。
陪着当朝首辅吃饭,自是不会过于自在,吃过饭后便到书房用茶。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有宾客上门,但徐阶却是让人在客厅等着。
徐阶在翰林院充当很长的教习,显得很是健谈,跟着二人聊了一些关于个人前途规划的事情,鼓励二人在言官的位置上要敢做敢言。
林润的心里是失落的,但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知道很多情绪不能表露在脸上,哪怕面前这位首辅要卸磨杀驴。
在临走的时候,徐阶却是突然叫住林润道:“严世蕃此次得以伏法,皆是若雨的功劳!老夫已经支会吏部,提议吏部酌情将你提拔到南京通政司左参议。”
从南京监察御史升任正五品的南京通政司左参议,这已经算是一个“大高升”。
监察御史的通常去向都是十三省的布政司参政,虽然这个官职的品阶,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最重要是归为“外官”之列。
反而南京通政司左参议虽然品阶不高,但仍然还是“京官”。
若是没有人脉的话,在南京自然是养老,但他现在已经抱上了徐阶的大腿。只要在南京混到足够的资历,同样能够像张伟那样出任地方的督抚,这已然是言官最风光的升迁路径。
“多谢元辅大人提拔!”林润的眼睛当即大亮,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拱手道。
徐阶很满意林润没有居功自傲,便又是进行许诺道:“你且安心在南京任职,侍到时机成熟,老夫会提议朝廷!”
“多谢元辅大人栽培!”林润显得感动地行了一个半拜之礼。
成守节看着林晧然竟然如此高升,眼睛却是闪过一抹羡慕和忌妒。他现在是刑部给事中,身份远在这个南京监察御史之上,但偏偏给这位仁兄捷足先登了。
正要迈步离开,他突然当即一愣,眼睛闪过一抹亮光。既然林润要升任南京左参议,敢情徐阁老今晚的那番话是在鼓励于他啊!
徐璠看着二人离开,显得眉飞色舞地提议道:“爹,咱们再加一把劲,定然能够让严老头亦……!”说着,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徐阶伸手端起茶盏,却是瞪了一眼徐璠!他何尝不想将严嵩亦是推上断头台,但严嵩跟皇上有着二十多年的君臣情份,如果不是严嵩的年纪老了,这个首辅的宝座仍然没他徐阶什么事。
再说了,如果他执意要将严嵩推上断头台,雷礼那帮得到严嵩恩惠的一大帮官员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甚至一起跳出来为严世蕃的事情叫屈。
徐阶并没有点破这点这个不可为之事,却是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回应道:“现在严家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了!”
“为何?”徐璠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那张精彩飞扬的脸戛然而止地反问道。
徐阶喝了一口茶水,朝着吴府的方向望过去道:“咱们是时候要对待他了!”
在上一次紫光阁的公然对抗中,他算是重新认识到吴山这号人,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虽然吴山是为了庇护林晧然而挺身而出,但亦是证明了他确实有着不容小窥的影响力,令到他手底下根本没有人敢于跟吴山正面叫板。
有着夏言和严嵩的前车之鉴,一旦被吴山或林晧然揪了小辫子,恐怕他这位大明首辅会成为吴山的垫脚石。
“爹,吴曰静都还没入阁,你不是应该最先要防的是袁炜吗?”徐璠却是猜到老爹指的是吴山,显得困惑地询问道。
徐阶的鼻间冷哼一声,显得自信满满地道:“袁炜已经不足为虑了!”
“这是为何?”徐璠听到这个答案,显得更加困惑地追问道。
隔日,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出,这可谓是大明朝堂近三年来的最大的一个朝堂地震:当朝次辅袁炜上疏请辞。
寒门祸害 第1729章 送别
袁炜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从翰林庶吉士起步,由翰林院“超迁”直接进入礼部,而后入阁拜相,可谓是走了官场的一个大捷径。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徐阶的继任者,将是下一任首辅的时候。
偏偏地,他仅是五十七岁的年纪,却是突然上疏向皇上上疏请辞,竟是主动放弃这个次辅宝座,这不亚于一颗重磅深海炸弹。
对于袁炜突然的这个异常举动,外界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大家亦是慢慢地冷静下来,纷纷打听着其中的隐情。
正是如此,京城的谣言亦是满天飞,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猜测。
有人说袁炜受到了严世蕃事件的牵连,有人说袁炜是被徐阶迫切所致,亦有人说袁炜对皇上的做法寒心,各方的说法不一,却是各有各的道理。
当然,不管他们如何猜测,亦是改变不了袁炜上疏请辞的这个事实。
当很多人会认为皇上极力挽留袁炜的时候,却是再度被打脸了。就在当天的下午,袁炜的请辞并没有得到挽留,而是直接被皇上批准了。
这位早上还是权力滔天的当朝次辅,下午便成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退休阁老,从庙堂之上跌到了田舍之间。
现如今,内阁已经位居于六部之上。
袁炜辞去大明次辅一职,却如同产生了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般,朝堂的权力构架发生了变化,即将迎来一场浩浩荡荡的人事大变动。
随着大明次辅袁炜的离开,内阁仅剩下徐阶一人。虽然内阁的阁臣数量不等,但仅剩下首辅一人,这绝对是要进行填补阁臣的。
只是填补阁臣的口子一开,那么现任的六部尚书同样会出现一些空缺,下面的官员即将会层层递进进行填补。
结合当下内阁的实际情况,恐怕不可能仅仅填补一位次辅,起码要填补一员以上的普通阁臣。
吏部尚书吴山、户部尚书严讷、礼部尚书李春芳和挂衔工部尚书的吏部左侍郎董份都是轮值于西苑,可谓是“准阁老”,甚至四人能够同时入阁。
哪怕这四位“准阁老”不是入阁,其中的二到三位入阁的话,那么六部尚书会出现空缺,这空缺的位置同样需要进行填补了。
正是如此,在袁炜请辞奏疏被批准之时,整个京城官员都意识到一场大变动即将来临,甚至上演一场激烈的斗争。
在消息传出的当晚,不仅四位“准阁老”看到了入阁的最佳机会,下面的六部侍郎和再下面的正四品京城都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般。
袁炜并没有选择在京城逗留养病,在得到批复的第二天早上,袁炜当即轻车简行,直接携带着家眷离开京城。
值得一提的是,袁炜的辞官不仅没有像严嵩那般给驿还乡,甚至连一般的赏赐都没有,却难免有人对此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三月的京城,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时节,处处透露着春色,运河的河水早已经从冰面变回了春波荡漾。
通州码头,人来人往,显得极为热闹。
这里是运河的北端,无数的商贾和士子都选择这里登陆,自然不乏一些赴京的官员,然后再乘坐马车前往京城。
只是在今日,主角有且仅有一位:原大明次辅袁炜。
“走开!走开!”
通州知州等官员带着衙差出现在这里,直接将这里普通的百姓和商贾驱离这里,在码头上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从京城过来了几十名官员,却是来到了这码头之上,已然是等待着主角的到来。
虽然很多官员会选择在京城或城门外给袁炜送行,但更多的官员还是来到通州码头,亲自将袁炜送上南下的官船。
今天前来送行的官员着实不少,除了袁炜的门生和旧属外,却是以董份为首的一帮浙江乡党为主,正是站在董份的身后。
袁炜的上疏请辞打了很多官员一个措手不及,特别是站在袁炜和董份阵营的官员,此时难免为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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