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中午过后,明远楼传来了鼓声,嘉靖三十七年恩科会试正式开始。很快小吏开始派发试卷和草稿纸,都在密封的信封里装着。
林晧然睡得很浅,在鼓声响起便醒了。先是去小解,然后回来准备应付考试,只是心里始终担心着考题,怕嘉靖帝选的题会太过于刁钻。
会试第一场跟乡试一样,四书题三道,五经题四道,一共是七道题。
林晧然用松墨磨好砚,从小吏手上接过厚厚的信封,深吐一口浊气,便从信封中抽出四书题试卷,亦是开启了从举人到进士官的冲击。
虽然会试有十八名同考官,审卷的时间无疑是足够的。只是从考试的场次安排来看,会试仍然是以四书五经为主,而第一道题无疑是重中之重,甚至关乎着整个会试的成与败。
所以在试卷徐徐展开的时候,林晧然亦不免紧张地盯着试卷,盯着这第一道四书题,心里不断地祈祷着不要太生僻。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是第一道题,到了这种层次的考试,已经不可能再出现截搭题,更不会像院试般出一个圆圈,都是从四书中截取一句话。
这句话出自《论语·述而》,是孔子对他学生颜渊说的话。意思是说:“国家用你的时候,你就按照自己的主张施展才能去推行自己种种设想;国家不用你的时候,你就把自己的主张、设想收起来。能够很自然坦率地作到这点的,看来只有我和你有这点修养和作风了。”
这会试的题目是由嘉靖帝从诸多题目中选取的,如今他选这道题为四书的首题,无疑亦是败露了他内心的一些想法。
很显然,若这真是由他内心促成的选择,无疑暴露了嘉靖帝烦躁的内心。他已经烦透某些官员的喋喋不休,讨厌那些所谓的治国之道,更讨厌他的修道事业总是被打扰。
如今选择这道题,一方面是希望新的进士官“本分”,另一方面亦希望如今的朝廷官员“本分”,换而言之,则是“都别来烦我”。
当然,这是林晧然的一个猜测,嘉靖帝的内心世界绝对要比一般人要复杂得多。
不过林晧然的内心是欣喜的,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得益于老天的眷顾,他脑海不仅有着相应的文章,而且还是清朝时期的状元名篇,另加被他几番修饰过,算是猜题成功了。
运气,其实是实力的一部分,而机会亦只会青睐有准备的人,而帅气的他无疑正是那个人。
寒门祸害 第200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林晧然轻蘸上墨汁,捻袖泼墨挥毫,便在草稿纸上写下了破题。
凡是破题,无论圣贤与何人之名,均须用代字,故以“能者”二字代“颜渊”。这是八股文的风格,可以用故弄玄虚来形容。
这话的意思是:“孔圣人对于何时出去施展才能、何时深藏不露这个问题,只有遇到合适的人,才会稍微透露一些自己的看法。”
虽然题目可能是透露着嘉靖帝的某些抱怨,但如今答题并不需要顾忌太多。按着流程进行,试卷是直接送到贡院的戒慎堂进行审卷,之后便定名次放榜了。
何况,他的观点亦很是正确,概括而言之,就是“是金子总会发光”。这种文章的政治思想很正确,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回乎,人有积生平之得力,终不自明,而必俟其人发之人有积一心之静观,初无所试,而不知他人已识之者,神相告也,故学问诚深,有一候焉,不容终秘矣。”
……
“惟我与尔参神明之变,而顺应之无方,故虽积乎道德之厚,而总不争乎气数之先,此时我不执为我,尔亦不执为尔也,行藏何事焉?我两人长留此不知者予造物已矣。”
“有是夫,惟我与尔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
按着一贯的习惯,林晧然先将答题写在草稿上,洋洋洒洒数百字,一篇锦绣文篇生成。纸美,字美,文章美,人更美。
林晧然将题目答毕,没有急于将答题写在试卷上,而是将写好的草稿纸放在旁边晾干,然后又是接着做第二道题。
由于都是正统的四书题,故而所有举人都会作答,断然不会出现交白卷的情况,但答得出色与否,这才至关重要。
跟着县试、府试那种初级考试不同,会试其实是“优中选忧”的一场考试。如果你的文章不能够脱颖而出,那只有落榜的份儿。
正是如此,在后面的二道四书题中,林晧然故意放慢速度,破题是慎之又慎,反复地斟酌,力争做到给考官眼前一亮。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相信这两篇文章就算不顶尖,亦是上上之选,绝对能从四千五百份卷子中脱颖而出,中进士的机会相当大。
待他将剩下的两道四书题做完时,天已经将要昏暗下来。
他将试卷小心地放回封信中,然后挂在墙上,伸着懒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到前面空无一人的明远楼,这一切如同静止的墨画般。
这里明明就聚着数千号人,他的前后左右地是考生,但却偏偏没有什么声响及说话声,让他感到一些的诡异和不自在。
不过他亦是明白,在这场关乎命运的考试中,谁都不敢去挑战考试的纪律。
只是随着夜幕真的降临,寂静还是被打破,大家纷纷忙碌起来。有人是上茅房,有人是淘米做饭,而巷道的军士亦开始换班。
林晧然的晚餐是叉烧肉、蔬菜肉汤和两个馒头。这个时节的天气比较冷,所以食物的保鲜时间会有所延长,而他喜欢这满是酱汁的叉烧。
在吃过饭不久,炕里终于有了些温度,床铺下面显得暖洋洋的。
虽然地方窄了一些,而且天气亦过于寒冷,但这一夜他睡得很是舒服。甚至还在梦中盘算着,明天早饭是吃烤鸭,还是吃烧鸡。
只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的心情很是郁卒,坐在炕上盯着墙角。
这老鼠半夜摸过来跟他睡,他倒是没有意见,毕竟他确实长得帅嘛!但这只老鼠几岁了?竟然还能在床上拉屎撒尿,当真是有辱斯文。
良久,他无奈地处理起这新鲜的老鼠屎,并决定今晚好好地教育那只老鼠,让它明白在床上拉屎撒尿是可耻行为。
却不知道那只老鼠更正了错误,还是赌气离家出走,第二天早上没有看到老鼠屎的踪影。
林晧然中午便交了试卷,第一场考试算是结束。只是会试早有规定,考生还得老实地呆在所属的号舍中,直接迎接第二天的第二场考试。
在考试交上去后,他做了一顿午饭,在吃过后就相当无聊,便选择养精蓄锐。
在下午时分,他便是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有些愣住了。因为这方天地一向寂静如画,但外面却响起了阵阵的唱曲声,甚至还有敲碗的声响。
“梅花虽好,浪影溪桥,燕子多情,空巢村店。我仔细想将起来,世间多少佳人才子,不能成就凤友鸾交。我既不能见他,他又不得遇我。日复一日,年又一年,不知何时得遂姻缘也。”
林晧然本以为是做梦,但猛地睁开眼睛,很确定声音就是对面墙传来的。
他揪起门帘,看到军士就站在巷道里,只是却无动于衷,而这条巷道有人却是大声叫好,这里的军士亦是没有制止。
却听到墙那边的声音又唱道:“朝朝自出,夜夜空归,树黑山深,恰又夕阳西下。笑我寒门薄命,未审何时配他。笑你王孙芳草,未审何年配咱。花枝无主一任东风嫁。”
这声音虽然是男声,但却清丽婉约,让人感到耳目一新,当真是一个被科举耽搁的唱曲人。
“好!”
林晧然亦是跟着大家鼓掌叫好,为着这人点赞。
其实留心听的话,除了这里,其他各处亦不断有唱词传出,各种曲子应有尽有。只可惜有些离得太远,却是听得不清楚。
林晧然亦是心痒难耐,当即倒水在三个碗上,拿着筷子亦是敲了起来,便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突然之间,这方天地只有一个年轻爽朗的声音,以及那在碗上敲击的响声。
寒门祸害 第201章 似水流年(月票加更)
是夜,无星无月,夜空漆黑如墨。
高大的明远楼被夜色所淹没,两边一排排的矮屋却灯火通明,仿若白昼。且各处不断有唱声传来,叫好声亦是不时地响起,显得很是热闹。
虽然考场对纪律抓得极严,防止任何舞弊的可能性,甚至对咳嗽声都严厉制止。只是如今处于换场的间隙,却又不允许考生离开贡院,所以对于这种喧哗还是能够容忍的,甚至可以说是提倡的。
四个监考官在甬道慢吞吞地行走着,作为已经入仕的官员,算是“温饱思**”,对戏曲的偏好甚至已经在四书五经之上。
这时在这里走动,虽然是打着监督考场的名头,但更多则是抱着听曲子的心思,而这届考生的才艺似乎要在往届之上。
其中一个监考官就认出那唱得相当好的考生,正是绍兴府的徐渭。这人确实是无愧于才子之名,不仅诗文、书画出众,连同唱曲都高人一筹,亦难怪胡部堂会青睐于他。
除此之后,还有一些唱得亦是不错的,但可惜唱的是方言,却让他无法欣赏。
只是他们走到明远楼附近的时候,四位监考官却突然发现,整个考场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再是“百花齐放”的局面,只有“列”字巷一个声音在唱着。
或许是周围的唱曲人都停了,所以“列”字巷那年轻书生的唱声显得更大更爽朗亦传得更远,包括那带着韵律的敲碗声。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当此话一出,几个监考官突然间震惊地停止了。其中一个年老的监考官痴呆地望着那个方向,嘴巴微微地张开着,眼睛突然涌起了一层薄薄的晶莹。
这话如同子弹般,直击在他的胸膛,然后子弹又如同烟花般绽放,美丽至极。只是一切还没有完,在那美得令人窒息的唱词在心头绽放的时候,新的子弹又接连射入他的胸膛之中。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的声响,包括最远处的角落,整个考场只剩下这里的唱词。哪怕是甬道的监考官,这时都停止了脚步,似乎担心脚步声会惊扰到这个唱词人。
所有人都在压抑着,在佩服着,在抓狂着,在细细地聆听着,心里都憋着那个叫好声,甚至憋得紧紧地攥着拳头。
碗音清脆悦耳,却又听到那个唱声带着轻佻的语气继续唱道。
和你把领扣儿松,
衣带宽,
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
这些唱词刚结束,周围压抑的叫好声终于释放,如同雷鸣般,达到了今晚的最高声音。拍掌、哄笑、叫好声,仿佛要将这座贡院都揪翻了。
特别是那些喜欢纵情花丛的举人,最是欢快,将那手掌都拍红了,直想跟这人引为知己,一起到青楼饮酒寻乐。
对于“艳曲”,所有男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何况这还不是那种赤裸裸的俗曲“十八摸”,而是才华满溢的雅曲,有诗意又有味道,还能登大雅之堂。
为何《金瓶梅》能够流传千古,被文人津津乐道。古往今来,写艳书的其实并不少,但写得如此有才华的,却找不着几人。
当然,倒不全是好色之徒,有人还沉迷于前面那些绝美的唱词中,直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人不中进士,可惜了!”
“我倒觉得他不该来考进士,呵呵!”
“我方才倒听一个考生低咕,说‘被科举耽搁的唱曲人’,怕便是他吧!”
……
一帮监考官心情相当不错,不知不觉竟然都聚到了“列”字巷前,说起了玩笑话来。有人亦忍不住朝着里面的巷道瞧上一眼,却不知是哪位举人如此有才。
很多举人对这个“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的举人极为好奇,只是考场有考场的规矩,监考官能够容忍你唱唱曲儿,但却不可能容许你跑过来“追星”。
只是有人还是按捺不住,从“宿”字巷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道:“在下扬州萧子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待出去后,我定要登门求教!”
此言一出,大家耸起了耳朵,不少人亦抱起这个心思。想知道今晚这个技压全场的唱曲人是何方神圣,为何先前对此人一无所知,更想出去后跟他一醉方休。
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倒不是林晧然要深藏功与名,而是他却不敢自报家门。
“聒噪,不可通换姓名,否则以作弊论处!”
那萧子琴的声音刚落,却听到一个监考官大声喝止,声音透露着威严。
却不是他不通情理,其实他亦对这唱词人很好奇,但这确实是考场的规矩。凡是宽容,亦是有一个限度的,否则他们就是失职了。
大家听到这话,都不无遗憾地发出一声叹息。不过很多举人却已经打定主意,等会试结束后,一定要将这人找出来,然后会一会这个妙人。
而后,有一个年老的监考官员又是朗声道:“已是亥时,不可再喧哗,大家准备就寝,明日还得继续考试呢!”
大家虽然都还在兴头上,但却不敢抗议,何况明日确实还得接着考试。便如同乖宝宝般,要上茅房的上茅房,睡觉的则睡觉,热闹的情景不复存在。
整个考场又陷入于寂静中,那原本灯光通明的矮屋,一道道亮光渐渐被熄灭,整个考场陷于漆黑中,整个贡院亦是如此。
只是有人忍不住哼着那些唱词,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什么“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当然最多的还是“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带着愉悦的心情,众举人沉沉地进行梦香中。
寒门祸害 第202章 谨慎
会试第二场跟乡试一样,试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
其实都是官场应用文写作,除了往来的公文写作外,就是根据提供案例来撰写司法判文。
对于大明这些历经寒窗的举人而言,特别很多举人还出身于官宦之家,这场更像是走个形式,大多数举人对这些题目都是游刃有余。
在考生进行第二场考试的时候,审卷亦是开始了。
跟着乡试一样的流程,墨卷经过“糊名”和“誊录”两道程序后,“墨卷”留在外帘保存,“朱卷”则送到内帘的飞虹桥上。
主考官吴山、副主考官张磊和十八名同考官却是等在飞虹桥下等候,将朱卷迎回戒慎堂后,在由锦衣卫担任的内监官注视下,进行着祭拜孔圣人的仪式,然后便让同考官抽签取卷。
跟着乡试有着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从外帘送过来的都是“朱卷”,不过朱卷还有着“南”、“北”和“中”字样。
随着“南北榜糊涂案”落幕,大明朝便开启了区域分榜的考试制度。到了宣德年间,又从南北卷中分出中卷,规定南卷取五十五名,北卷取三十五名,中卷取十名。
从这个分榜的比例来看,南卷考生无疑是占到好处的,但其实则不然。
南卷录取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五省,南直隶部分士子,而浙江、江西、福建南直隶历来都是科举大省,状元的诞生之地,故而南卷考生的竞争却更为惨烈,占不着便宜。
在取得试卷后,十八名同考官便忙碌起来。平庸的试卷会直接黜落,优秀的卷子推荐上去,特别优秀的卷子则高荐上去。
主考官吴山端坐在大堂上,五十多岁,两鬓发白,但气色尚佳,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睛炯炯有神,颇有官威。
这是他第一次以主考官的身份主持会试,对于这场会试,他极为看重。
不仅是因为他第一次担此重任,更是因为他将会成为三百名新科进士的恩师,这时代的师生关系犹如父母,这将是他的一份沉甸甸的政治资源。
其实在这个主考位置上,出现过一场激烈争夺。毕竟这次是皇上特别召开的恩科,在“规格上”高于往届亦是正常,故而内阁的阁老都有意于这个位置。
他这个才上任一年多的礼部尚书,以为只能做旁观者的份儿,却是没有想到,最终这件好事反倒稀里糊涂地砸在他的头上。
在欣喜的同时,他亦是小心翼翼。这会试看似获益良多,但压力却一点都不小,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稍有不慎,就会给人抓着小辫子往死里整。
他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翰林出身,于前年接替王用宾的位置,出任礼部尚书一职。无论是“出身”和资历,都让他有望成为阁老,有望成为大明最有权势的阁臣之一。
只是美好的背后往往暗藏着杀机,李默的那场教训,他是真切地看在眼里。由于他当时担任的是吏部左待郎,所以比别人看得更清楚。
那时的李尚书深得隆恩,又有陆柄这个得意门生,风头甚至盖过了严阁老,投奔者如云而至,都以为李默会接替老迈严阁老的位置。
只是谁能想到,就在李默风头最盛之时,一场大祸却悄然来临。李党是树倒猢狲散,李尚人更是身首异处,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正是如此,吴山不断告诫自己。哪怕如今正是得意之时,哪怕即将拥有一份不小的政治资源,但仍得小心翼翼,切勿犯下李默的错误。
随着一份份优秀的考卷送上来,他仔细地审阅着。在定下去留的同时,亦是要从中挑出会元试卷,让那些盯着他的眼睛挑不出毛病来。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届考生的水平高于以为,短短二天功夫,便呈上了五份高荐的卷子,而他对其中两份更是爱不释手。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吴山捋着苍白的胡子,如同喝了酒一般,发现这个破题精妙无比,故而忍不住又再通读一遍这一篇文章。
“会元定矣?”张磊看到他的表情,便是好奇地问道。
吴山经过官场磨砺,早就修成了养气功夫,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地道:“可惜后面的答卷稍逊,整体不及宋同考的高荐卷,但估计可点为经魁”。
每经取一魁,即是这份试卷不在第一,但却能在前五,属于相当厉害的成绩。
“如此说来,宋同考的那份高荐卷是会元矣?呵呵……看来我先前的判断没错啊!”王磊的眼睛闪过一抹喜意,颇为得意地捋着胡子道。
吴山哑然失笑,摇着头道:“言之过早矣!这后面还有数千份试卷,还有两场卷子没有送来!”
“呵呵……我话就放在这里了,那份试卷必是会元矣!”王磊的眼睛充满着自信,一副就认定那份试卷的模样。
吴山脸上保持着微笑,又是故意翻阅起其他试卷,只是却留了一个心眼。
这个王磊是徐党中人,算是给徐阶争不着主考官的一个“补偿”。只是这人在举行仪式时,神色便有些异情,如今更显得古怪。
正是如此,他突然怀疑那份宋同考的高荐卷子藏着猫腻,若是没猜错的话,极可能是南直隶籍的考生。却不是他神经过敏,而是这场会试打一开始就透露着诡异。
先是严党主动让出主考官的位置,虽然他被外界很多人误以为是严党,以为他是代表严党坐上主考官的位置,但他却很清楚,他跟严党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如今严党不仅没指染主考官,甚至连副主考官都给了徐党,这事如何不透露着古怪呢?如何不让他多留一个心眼呢?
正是这一个原因,他从踏进顺天贡院的那一刻开始,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真就莫名其妙地栽了进来,特别是在会元的人选上,他需要慎之又慎。
寒门祸害 第203章 狗屎运
在考官们忙碌着审卷的时候,第三场会试便悄然开始了。
跟着乡试一样,考的是策问五篇。策问,其实就是针对时政问题,让你写一篇文章,发表你的政见。
林晧然看完五道题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五道都是时下的热点问题,有倭患、有灾情,亦有漕弊,怕绝大多数人都押中了题目。
只是在前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某人就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考试是考试,跟你的真实想法无有半点关系。
老师让你写作文:“一件最愉快的事”。
你写偷看老师洗澡如何愉快,像董永偷看七仙女下凡洗澡,其实是可以的。老师审阅的时候想必亦是暗爽一番,但她却不可能给你及格分数,甚至还假惺惺地揍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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