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在日本朝贡事件发生以后,时任给事中的夏言提出:“倭寇起于市舶,建议罢市舶。”
嘉靖帝这时候抛出这道试题,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问着一群海禁派的门生,你们是支持师公,还是支持唐顺之?
想必亦是知道,在两难间,很多考生怕会选择保守派。
但……真的是如此吗?
林晧然对这个判断又有所生疑,若这只是嘉靖帝对他们人品的试探,又当如何呢?嘉靖调皮了,又该怎么办?特别看穿这一点的人,绝对不仅他一个,而且极可能是大多数,那他又如何才能脱颖而出呢?
有了!
林晧然眼睛微亮,突然想起了那晚虎妞说的话,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当即下笔如有神,便是在精美的白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本来他的书法就能登大雅之堂,如今在这纸上挥洒,更具神韵。
寒门祸害 第231章 玄机
考场中,大多数考生都还在苦苦地构思,眉头紧蹙。却不是文采不继,而是不知该持何种观点进行论述,陷于两难之境。
严北辰坐在紫光阁的南边,注意到了他老师吴山的一丝异样,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露出了自信且骄傲的笑容。
作为严氏族人,所拥有的政治资源是其他贡士无法比拟的,对朝政动态拥有更精准的渠道,故而更容易猜到圣上的意图。
对于重开市舶司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新鲜,从关闭之日起,就不断有人上奏请求重开。这次能够引起如此大的争论,主要是开海派唐顺之抛出了“倭寇之患在于市舶不开”新鲜的观点。
如果重启市舶司就能解决倭寇之患这个大问题,那圣上必然会采纳,相对于重启市舶司的让步,这解决倭患实在是太有诱惑性了。
要知道,这些年朝廷为了解决倭寇问题,每年都数以十万计的军饷输送江浙。若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国库的资金压力将得到缓解。
只是这个提议还是来得稍晚了一些,随着前年徐海伏诛,去年年底汪直从日本归来准备接受招安,江浙的倭寇问题得到了缓解。
如今江浙的倭患得到了缓解,现在若同意重开市舶司,那再生事端又该怎么办?
要明白,现在的大明国库早就不堪重负,甚至京官的俸禄都受到了影响。一旦好不容易缓解的倭患再起波澜,大明的财政定然受到巨大的冲击。
正是如此,圣上怕是不可能轻意松口,这里需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何况,这次考核的对象都是夏言的门孙,如今题目出现在这里,无疑隐含了圣上的意图,那就是大明要继续实行海禁政策。
严北辰的嘴角翘起,提起笔在砚台上蘸墨,正要将心里那一篇精彩绝伦的文章写下时,一位巡考的礼部官员恰好从他身边经过,不着痕迹地撩了一下官袍的袍摆,然后便迈步离开了。
严北辰心里微凛,原本要提起的毛笔,这时在砚台上继续蘸着墨,然后装着犹豫不决地放下笔,脑袋开始快速地运转起来。
这个礼部官员是他族叔严世藩的人,二人还一同喝过酒。很显然,这人的举动别有深意,应该是受族叔委派过来的。
一念至此,严北辰再抬头偷偷望向坐在边上的族叔,看着他故意将眼睛眯起,心里顿时大定。
当明确了方向,当即便拿出毕生的才学,在纸上挥洒起来。
笔落惊风雨,策成泣鬼神。
严北辰将笔停下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已经是胜券在握,知道这状元是跑不倒了。心里很是得意,忍不住朝着那边的林晧然望了一眼。
殿试没有提前交卷一说,时间定在午时三刻统一交卷。
待三百五十七名考生停下笔的时候,命运似乎已然被敲定了。有人脸上流露出欣喜之喜,亦有人脸上显得沮丧,但更多是患得患失。
不管结果如何,自从北宋一个叫张元的贡士在屡次落榜,愤而投奔西夏进攻宋后,宋仁宗到如今,殿试就不再有淘汰制。
哪怕他们在这殿试考得再烂,都能得到一个三甲进士的功名,将会成为大明朝的七品官员。
卷子放在桌前,待试卷被收齐后,殿试的总监官徐阶和蔼地说道:“殿试已经结束了,结果会在大后天揭晓,诸位切记要按时参加传胪大典,呵呵!”
考生谢过徐阶,然后又朝着紫光阁上面那个宝座进行叩首,进行了谢师礼。
殿试的主考官是嘉靖,所以他们已经是天子门生,这亦是进士官为何瞧不起举人官的原因之一。单是身份而言,他们比举人高贵太多了。
随着礼部官员走出西苑大门,天色虽然尚早,但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倦容,纷纷是各互离告辞,从等候在这里的马车离开。
他们的科举之路在这一刻,已经是走完了整个流程。只要经过最后的那些仪式,他们便会成为大明的一名官员。
在马车的车厢中,宁江忍不住朝着林晧然问道:“你选的是哪一派?”
“这还用问的,当即是开海了!”跟他们同乖一辆车的杨富田抢着回答道。
“你猪啊!”宁江当即怒斥,然后拿出理由道:“我们的师公是夏言,皇上考我们,肯定是想透过我们传递他的想要海禁的态度!”
“我看你才是猪!”杨富田当即睥了他一眼,然后又是继续道:“夏言是我们师公不假,但他却是钦犯,而且皇上一向独断专行,用得着透过我们传递他的意图?”
这……
林晧然和宁江瞪起眼睛,满脸震惊地刷刷地望向了杨富田。不是要质疑杨富田,而是恰恰相反,这货说的话太对了。
夏言是他们师公,但亦是钦犯,孰重孰轻?这自然是钦犯这个罪名更优先,他们不能再将这身份摆出,故而情况应当恰恰相反。
圣上的意图应该不是传递海禁,而是要支持开海。
二人却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杨富田,竟然一下子就戳到了要害。
“你们不会是支持海禁吧?”杨富田亦是将眼睛瞪起,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们二人问道。
林晧然和宁江顿时相视无语,知道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事情怕是选错了方向。如今细细想来,嘉靖极可能是支持开海,不然为何会将这个争论搬到如何重要的殿试上来呢?
啪!
林晧然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额头,心里不由得涌起了几分懊恼,怎么当时在考场就不能看出这么浅显的道理呢?
哎!
杨富田的目光落在林晧然身上,不由得有些惋惜。以着林晧然的才华,只要选对方向,必定会中得状元,只是如今,却可能真要落到三甲之列。
宁江的心情亦很是低落,他一心想考取二甲,结果很可能掉在三甲中。而让他感到沮丧的是,一向被他瞧不起的杨富田,极可能排在他前面。
车内的三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外面车轱辘转动的声响。
寒门祸害 第232章 审卷
考试结束后,阅卷便开始了。
在徐阶的建议下,此次殿试的阅卷地点转移到了西苑的值庐中来。
殿试的试卷会进行“糊名”,但却不会进行“誊录”,所以呈到阅卷官手上都是一份原卷。在理论上,阅卷官只要有心,还是能从中找到某个特定考生的试卷。
只不过殿试并没有主考官,设有八名品阶极高的阅卷官,共同对这些试卷进行评判。自正统朝以来,规定非执政大臣不得担任,故而这些都是朝廷大员,保证了一定的公正性,大大削弱了舞弊的可能性。
像这一次殿试的审卷成员构成有:内阁次辅徐阶、礼部尚书吴山、工部左待郎严世藩、詹事府詹事薛忘远等,无疑都是极为有份量的大人物。
在八位读卷官中,设有首席阅卷官,而这个职位由次辅徐阶担任。
他的职责除了带领大家进行审卷工作外,还需要从中挑选出最好的十二份试卷呈给皇上,由着圣上裁决三甲,即状元、榜眼和探花。
在殿试结束的第二天大清早,审卷流程便开始运作。
徐阶带领大家叩拜过孔圣人后,八人便回到内阁直庐开始阅卷子,为着这三百五十七份试卷定优劣,从中找出最好的十二份试卷。
监视官由锦衣卫左都督陆柄担任,只见他取来了存放试卷的箱子,然后给八位阅卷官分配下去,一共被分成了八捆,每人得到一捆。
八位阅卷官围着一张大桌而坐,每审阅完一份,就会递交给右手边的阅卷官。同样地,右边的阅卷官审完试卷,亦会将试卷交给他右边的阅卷官,这种审阅的方法叫“转桌”。
审卷官在卷子上面写下自己姓氏来标示,并各加“○”、“△”、“”、“1”、“x”五种记号来评分,以“○”为佳,“x”为劣,共分为五等。
为防止审卷官出现打压或者作弊现象,所以允许阅卷官的评级等次有别,但却不允许差得太多。
比如“○”与“x”出现在同一份卷子中,那监视官会提卷,一旦发现存打击或作弊行为,这位阅卷官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只是任何制度都会存在着漏洞,后面的阅卷官批阅卷子时,都会小心提防出现重大分歧产生。这样便出现了“圈不见点,尖不见直”的现象,大家默契地将分歧保持在一个可控范围内。
严世藩年过四旬,但身上充满着锐气,体型短胖粗,独眼,但目光带着一份狡黠,似乎看谁都不顺眼,鼻子还时不时地吸了一下。
虽然他的职位在这帮朝政大员并不显眼,但奈何有一个好爹,故而人称“小阁老”。
他没有跟着坐下来,而是扯着粗嗓门对着徐阶道:“徐阁老,这次殿试的考题你亦是看过了,不去向皇上请示一个态度,让我们怎么审嘛?”
这话一落,其他六人亦纷纷望向徐阶。
虽然有时不屑于严世藩的嚣张,但这话确实是在理。如今这里八人中既有“开海派”亦有“禁海派”,所以基调不统一的话,怕最后还是要闹到皇上那里去。
徐阶虽然作为大明次辅,但冲着严世藩微笑地拱手道:“小阁老所言极是,我这就是去面见圣上,诸位还请稍等!”
徐阶的前脚才刚走,严世藩擦了一把鼻涕,当即朝着大门挖苦道:“就这点事还让人来教,真是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装着没听到,在大殿找蜘蛛网或蚂蚁来了。
吴山抬眼望了严世藩一眼,对他的嚣张早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心里却涌起一份同情,在上次见识过徐阶的手段后,他知道严世藩远远不是徐阶这只老狐狸的对手,迟早会栽在那笑面虎手里。
不过,他倒没有什么同情,毕竟这严世藩亦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边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徐阶已经到了大殿中。
“朕出这道题?”嘉靖像是在追思,然后声音才悠悠从纱幔后面传来道:“就是为了解惑,想知道这开通市舶司是不是真能解决倭寇之患!”
徐阶领命而回,当即将原话传给这七位阅卷官。
七位阅卷官都是智慧之人,在想到这话后,便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那些支持“倭寇之患起于市舶”的考卷,无疑是要全军覆灭了,虽说不会全部被打入三甲,但注定是进不了那十二份试卷的大名单。
因为圣上的观点已经很明确,他需要的是能够解惑的试卷。
故而,大家便马上开始进行审卷,工作量亦大大地减轻,只需要从“倭寇之患起于市舶不开”中挑可合适的卷子即可。
“倭寇之患起于市舶?……这个三甲!”
“倭寇之患起于市舶不开?……这个不错!”
……
在对题目定了基调后,审卷显得极为顺畅。
殿试的审卷时间是:卯时进,酉时出。值得一提的是,这八名阅卷官不能回家,而是要在礼部居住,次日再前来西苑继续审卷。
第二天中午,十二份试卷便被找了出来,全部都是支持开海的试卷。
其实这些试卷的文采不是最好的,但在支持开海这派中,却是表现最好的。就如同在官场中,能力是一方面,但关键还得站对队。
只是十二份试卷虽然是挑出来,但在一份试卷上却出现了争执。
这事倒要怪严世藩,坐在他左边的是詹事府詹事薛忘远,这位小老头给一份试卷评了“○”,结果到严世藩手里却评了个“x”。
“我看你是好糊涂了,这种两面三刀的卷子,还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重开广东市舶司,我都想直接黜落了!”
“你想咱大明又出现另一个张雷复吗?这分明就是谋国之策,哪怕试子不送给皇上亲阅,亦当得起二甲之列!”
严世藩跟薛忘远当场就吵了起来,似乎谁都不服谁。不过到这个时候,薛忘远亦是不能退让,否则就等着挨舞弊的板子,只能说严世藩做事太嚣张了。
寒门祸害 第233章 难!
圣寿宫,被夕阳染红。
身穿道袍的嘉靖正盘坐在八极蒲团上,接过大监递过来的赤色丹药,放入嘴里含着,接过一个装着晨露的精美瓷瓶,仰头咕咕地两口,将丹药咽入腹中。
丹药入腹,腹中慢慢散发出热量,然后传递到整个身体。在这微凉的三月里,身体显得暖洋洋的,让人感到很舒服。
只是让他极为不明白,这种神丹如此神奇,为何到了严嵩腹中,却因此而大病一场呢?有时不得不感慨,这严老头果真如他常挂嘴边,确是一个福薄之人。
在服用丹药后,嘉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又翻开面前的奏折。
虽然已经十几年不上朝,但他对政事极为关心,很多政务都是亲力亲为,大部分奏折他都会进行翻阅,了解着朝廷的状况。
只是最近让他却有些烦躁,自从唐顺之提出“倭寇之患在于市舶不开”这个观点,关于开海与禁海的争论又重新燃起。
却不知道是谁,将他在殿试阅卷偏向于开海的意图透露到外面,现在两派的争论点都迅速地聚拢到市舶司。有人将市舶司捧到了天,有人将市舶司踩到了污泥中,双方各有各的说词。
捧市舶司的,则以宋朝为例,每年进项多少,仿佛这是一条堪比盐铁的财政收入;踩市舶司的,则以朝贡事件为例,引来了多少贪婪的倭寇,让多少的百姓死于刀下,仿佛这是一条祸国殃民之举。
“或许是朕错了!”
嘉靖又将一本折子放下,悠悠一叹。
在唐顺之的奏子送上来的时候,他当时极为兴奋,因为这个奏子解决他对金银的向往。
若这奏子的方针是对的话,那大明不仅从市舶司得到一项收益,而且江浙的倭寇问题得到缓解,将会节省一大笔的军费开支。
这一加一减,那大明的国库就不会如此窘迫,而他亦不需要为修道家建筑所烦心。
只是在这股兴奋劲过后,他渐渐地冷静下来。意识到唐顺之只说了其中一种可能,事情还有可能朝着另一种可能发展。
若重开市舶司,让到好不容易稳住的东南局面变得更糟糕该怎么办?若是东南形势骤变,需要投入更多的军费,那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重开三市舶司的举措,一下子波及到整个大明王朝,那他的修道事业还要不要进行下去了呢?
“三市舶司万万不可重开,一旦重开,倭寇必将借势而来,东南必将危在旦夕。届时,国库税入将全部拨往东南……”
嘉靖拾起一本奏子,看着奏子在痛斥市舶之弊,当真让他有种扎心之感。特别这里提及项军费支出,令他亦是头大如斗。
当年收复河套的战略方案极有前瞻性,但他为何最后选择反对了,甚至不惜将夏言给砍了头呢?这建功立业是他所想要的,但要动用巨大的军费支出,从而影响他伟大的修道事业,却是万万不能。
如今选择再度摆在他的面前,重开三市舶司恐怕没有他最初时想象的那么美好,甚至可能影响到他的修道大事业。
“主子,徐阁老、礼部尚书吴大人、锦衣卫左都督陆大人在殿外求见!”黄锦迈着小碎步走进来,轻声地汇报道。
“宣他们进来吧!”嘉靖放下手上的奏本,捏了捏眉头说道。
当初,他之所以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放到殿试,倒不期望真的能从中找到解决之策。而是想看看,这些保留着赤子之心的贡士会是如何看待这种问题,有没有提出一二点能令他眼前一亮的建议。
现在试卷来到正是时候,他知道当今禁海派更强大,所以亦是想听一听士子之言。
“臣恭请圣安!”三人进来后,便一并行礼道。
嘉靖打量着眼前的三人,温和地说道:“都起来吧!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谢皇上!”三位谢恩起身,徐阶便是禀告道:“我等已经将本次恩科会试最优秀的十二份卷子挑出,还请圣上御览。”
黄锦走了过来,将十二份卷子呈送到嘉靖的面前。
此时的弥封已经除去,试卷上士子的姓名都出现在那里,其中放在最上面的,便是江西严北辰,这个呼声最高的状元郎。
其他人都是谦卑地站着,不敢多出一言。
嘉靖翻阅起卷子,只是才翻阅两份,心里却是悠悠一叹,全都是空洞无物之言。都在鼓吹重开三市舶司,按着唐顺之的观点进行论述。
又翻了数份试卷,全都没有提及东南可能受到的冲击,没有对可能造成的恶劣后果进行预判,自然亦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吴山虽然贵为礼部尚书,但跟皇上接触的机会其实并不算多,此刻站在这大堂中,亦是微微抬起头,小心地揣测着圣意。
当然,除了揣测圣意,亦是观察着徐阶,学习这位前辈是如何讨好圣上。徐阶能够官至次辅,除了跟严嵩的关系交好,还有就是做到了迎合圣意。
如今将他卡在内阁门外,并不是出身和资历,而是他没能做到迎合圣意这一点。
“市舶是良药,亦会苦口啊!”嘉靖看过数篇文章后,突然有所感触地道。
徐阶上前,拱手道:“臣记得,徐渭虽然赞同重开三市舶司,但亦是有所顾忌,想必正合圣上所言!”
“难,难,难,道最玄,欲进还退步踌躇,犹上难下心结纠!”嘉靖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般,将手上的试卷放下道。
徐阶琢磨了一下他的话语,又是提议道:“圣上,不如举行小传胪,将合意的几人召到宫里来?”
很显然,徐阶是会错意了,以为嘉靖帝难以抉择谁是状元。其实面对难以抉择的卷子,皇上通常会将考生传进宫来,再进行一项小测试,这便是小传胪。
“小传胪?这事容后再说!”嘉靖亦是没有点破,又是继续阅读剩下的卷子,突然蹙着眉头问道:“后面怎么这么吵?谁在外面如此放肆?”
“奴才去瞧瞧!”黄锦急忙走了出去,没多久回来禀告道:“禀主子,是因为一份卷子。严大人认为是两面三刀之言,薛大人倒觉得是谋国之策,严大人在直庐将薛大人打了,薛大人这是过来告状呢!”
“让他们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卷子,能让二人不顾朝廷大臣的颜面,出现如此大的争议!”嘉靖来了些许兴趣,对着黄锦说道。
寒门祸害 第234章 传胪大典
这一日,大明将举行盛大的传胪大典,注定受到举世瞩目。
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士子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的层层筛选,将会诞生一名新科状元郎,亦有三百五十七名士子,从田舍走向朝堂,成为大明最风光的进士官。
天空一片漆黑,鸡未鸣狗仍在睡,潮州会馆的灯光却悄然亮起。
林晧然压抑着心里头的一丝兴奋,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漱后,外面二位待女推门进来,开始帮着他进行穿着。
昨天礼部已经给他送来了一套进士服,这是今天传胪大典上必须穿着的统一服饰。由于是礼服,故而很是讲究,除了冠、袍、衣、带、鞋,还有诸多的小部件。
一般人要想穿戴准确,还真的挺费劲,不过这两个待女显得极为熟练,三二下功夫便帮着他整整齐齐地穿戴妥当。
林晧然端详着手上的进士帽,这是用藤丝编成帽胎,前高后低,在涂上黑漆后,外面裹上一层黑纱,两旁各插一翅。
这顶通体漆黑的帽子,便是大明的官帽——乌纱帽,自从洪武三年将他定为官帽后,普通老百姓再也不能戴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林晧然以白衣之身参加科举,一路走来,如今终于算是走到了尽头,实现了大明所有读书人的梦想,登上天子堂。
他郑重地将这顶帽子戴在头上,一种豪情油然而生。他已经不再是一名读书人,而是即将步入官场的进士官,没准还能成为大明的弄潮儿。
两名正在给他穿戴的待女突然一凛,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官威,头微微低了少许,恭敬地说道:“老爷,已经穿戴妥当了。”
“嗯,你们出去吧!”林晧然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不经觉间已经多了一些官威,仿佛真是成为了大明高高在上的官员。
二个待女连忙后退,一个待女仿佛想起什么,将放在桌面上的笏板递给他。
林晧然接过笏板,这笏板五十多厘米长、十厘米宽,材料是槐木。这东西其实不是装饰品,而是用来记录天子的命令或旨意,相当于后世官员手上的笔记本。
收拾妥当后,他便拿着笏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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