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尹台果然坑我啊!”
林晧然在远离这个客厅后,仰头望着天空悲切地喃喃道。
寒门祸害 第224章 哥哥,我来了
时至三月,大地回春。
太阳底下,码头停泊着数艘大船,一帮军士严阵以待。跟着那些懒散的兵卒不同,哪怕城门那边久久不见动静,这些军士仍然如同木桩般目视前方。
除了这些军士外,还有一帮太监等候在这里。随着气温逐渐升高,一些太监脸上出现了浮躁之色,频频朝着城门方向张望。
直至午时,一支威风凛凛的车队从城门奔来,夹带着一股嚣张的气焰,来到码头的空才徐徐停下。
从那辆华丽的马车下来一个锦衣小太监,十四五岁的模样,唇红齿口,皮肤白皙,身披着一条红色的披肩,活脱脱的美少年形象。
“卑职恭迎冯公公、张公公!”
在看到这个小太监后,众人纷纷行礼跪拜,声势浩大。
“啊?那……那不是以前冯公公身边的杂役小太监吗?”有个瘦小的太监忍不住抬头张望了一眼,便忍不住惊呼道。
“你小点声,你是要找死呀?人家已经今非昔比,成了老祖宗身边的红人!”一个胖太监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并恶恶地告诫道。
“他……他怎么成了老祖宗的特使了?”瘦小的太监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他是奉老祖宗的旨意办差,已经是飞上枝头的金凤凰了。”胖太监嘀咕了一句,话语中透露着一丝酸味。
任谁都想不到,一个杂役小太监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从宫里来的特使。
这个受到众人瞩目的小太监自然是冯二,此次是奉着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的命令出京办差,或许是长一岁的缘故,身上褪去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些稳重。
“我说冯三,你怎么突然就变得火撩火撩的,不就是会试的结果出来,跟你有屁关系啊?”从马车下来一个气势不凡的太监,脸上带着怒容地怪责道。
若是在以前,这位佥事太监如此抱怨,他必定是要跪着叩头求饶,但如今却有了几分底气,带着几分歉意地拱手道:“老祖宗可是在宫里对我们翘首以盼,万万不敢有所耽搁,还请张公公恕罪!”
“你……你就是个木榆脑袋!”张公公咬着牙指着他的鼻子,但最终却不敢为此事发作。
冯三看着他没有发作,心里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是知道这事做得确实得罪人。但凡出京办差,都免不着要趁机捞上一把和享受一番,故而这位张佥事自然希望慢悠悠返回京城,方才就是在美人塌中赖床。
如今他火急着回去,自然惹得这位张佥事不痛快,甚至会结下梁子。只是他却有着他的考虑,看着张佥事没发作,便对着候在这里的刘太监道:“刘公公,还请让他们小心一点!”
“晓得!”刘公公的眼睛中透露着感激,但转身朝着那帮军士却板起脸道:“都给杂家小心点,若有什么闪失,你们的身家性命都不保!”
一个将领拱手领命,便招呼一帮军士走向马车后面,七手八脚地将一辆蓬车的蓬子拆去,将车上的木笼子准备搬上船。
在那个大木笼中,一只白鹿正悠闲地咀嚼着青草,眼睛似乎透露着几分迷茫,不明白这些人类为何不宰了它,而如同祖宗般服侍着。
冯三站在旁边盯着,生怕有什么闪失,这可是圣上梦寐以求的祥瑞啊!
这头白鹿自然是海岛遇到的那一头,他将发现白鹿的事情告诉老祖宗后,果然得到了器重,担负了此次捕捉白鹿的重任。
只要将这头白鹿顺利地送回京城,交到老祖宗那里,那他必然会讨得老祖宗的欢心,甚至在职位上会有较大的“补偿”。
不过他心里却是清楚,这里有着哥哥的一份功劳,如今却是给他独享了。虽然哥哥对此不以为然,但他心里却有些愧疚感,这毕竟放在谁手里都是一份大功劳啊!
特别他现在得知哥哥中得会元,心里的愧疚感更重。只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只能好好地利用好这个机会,这才能对得起哥哥的恩德。
大概午时三刻,停在码台上的船队启航,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天空湛蓝,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动,草地已经开满了野花,山间传来清脆的鸟啼声。
一只小金猴喝了几口水后,便窜上一棵大树,然后在林间跳跃着。却不知道从哪棵树摘了野果,一个被他迅速啃掉,一个却被揣在怀里。
荡出这片林子后,便出现了一条泥土路,只是它却突然懵住了,那先前停在空地的马车不见了踪迹,急得它直抓耳挠腮。
却是这时,一辆高大的马车慢悠悠而来,并伴随着一个年轻士子的吟诗声:“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春风轻轻地掠起那白色的窗帘,却看到马车里面坐着一对金童玉女,男的长得好看,女的亦长得漂亮,宛如一对神仙美眷。
在路边耕作的农夫,莫不是停下锄头,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对神仙美眷便是赵东城跟他的新婚妻子牛小姐。二人当真是如胶似漆,赵东城要上京备考,她亦是要跟着一起上京。
由于时间充足,又恰逢三月春暖花开之时。这对夫妇显得并不着急,沿途游山玩水,一边欣赏风景,慢慢悠悠地上京去。
“郎君,你吟得真好听!”牛小姐娇滴滴地说着,身子依在赵东城的瘦肩膀上。
“那我再给夫人吟一段《蒹葭》,可好?”赵东城的眉毛轻扬,得意地问道。
“好啊!我爱听!我爱听!”牛小姐如同天真的小女孩般,拍着手雀跃地道。
赵东城心里头如同吃了蜜般,嘴巴刚要张开,一只野果突然从车帘处飞来,正好砸在他的嘴巴上。一阵吃痛后,还没待他有所反应,一只金猴就扑向他,朝着他脸上又是一抓。
“你的主人就在前面,莫要抓脸,莫要抓脸,啊……”赵东城早已经领教过这只小金猴的野性,当即惊慌地求饶道。
“泼猴,你再敢撒野我就炖了你!”牛小姐的脾气上来,对着小金猴恶狠狠地道。
吱吱……
小金猴朝着她呲牙,显然没有畏惧。
“我可以带你追你家主要,但你给我老实地呆着!”牛小姐指着小金猴,然后冲着外面的马夫道:“金伯,快赶车,追前面的虎妞!”
小金猴听到这话,甩了甩尾巴,跳上了车顶,督促着马车快速向前。
只是车内原本的神仙美眷不再,赵东城心里头却多了一些畏惧,牛小姐亦为刚才的粗暴感到苦恼。很显然,他们这一路想慢悠悠,需要征得某个小丫头的同意。
就在这条官道的前面,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正驱赶着马车,那张脸蛋粉嘟嘟扬起几分倔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露着一丝期待和喜悦。
哥,我来了!
虎妞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不想再等待哥哥的来信,她觉得哥哥那么厉害,肯定是会在京做官,所以决定现在就启程上京找哥哥。
寒门祸害 第225章 忧
已是初春时节,但京城的清晨还透露着寒意。
丫环送来热水,吴山起床梳洗,吴夫人亦是跟着起床,岁月并没有在这四十岁出头的妇人留下多少痕迹,端庄而雅致。
吴夫人帮着吴山穿上二品官袍,他突然悠悠一叹,眼睛透露着淡淡的忧虑,结果惹得吴夫人埋怨道:“现在你都官至礼部尚书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懂什么!”吴山接过乌纱帽戴上,淡淡地怪责一句。
“我不懂!我不懂!”吴夫人帮着他整理着官袍,但力道无形间加重了几分,显得是惹上了一点情绪。
“我现在的位置看似无比风光,但其实是处于逆流之中!”吴山整理好乌纱帽,或是跟她解释亦或是提醒他自己。
在六部中,虽然吏部管人、吏部管钱,但历来最接近入阁的是礼部尚书。像他的恩师夏言,如今的严蒿和徐阶,都是从礼部尚书到入阁。
只是他虽然已经官至礼部尚书,而且拥有着年龄优势,但却看不到入阁的曙光。而如今,还有着随时被革职的危险。
“按我说,你天天愁眉苦脸的,这官不做亦罢!跟着我爹爹那样,回乡做个富家翁,倒亦是自在!”吴夫人看着乌纱帽有些歪,帮着他扶正说道。
吴山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其实他确实萌生过这个念头,但却不是他想舍下就真能舍下的。太祖时期多少官员被砍了头,结果还不是趋之若鹜?
吴夫人看着他不说话,知道这话题不亦说下去,便取来一条手帕,认真地说道:“你瞧瞧,咱女儿似乎是思春了,是不是该给他找户人家了?”
“她还小吧?”吴山接过一张手帕,脱口而出道。
“她已经不小了,我们先给她订一门亲事,过两年嫁过去,刚好合适!”吴夫人脸色温和,筹划着女儿的未来道。
“这事迟些再说吧!”吴山缓缓地摇头,目光落在手帕的一行字上:“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眉头微微蹙起,竟不知道这诗出自何处。
出门的时候,轿子已经备好。
他钻进官轿中,便离开了槐树胡同,向着紫禁城西边的东江米巷而去。只是今天他的右眼皮老在动,给他一种不好的征兆。
乡试舞弊大案仍然在发酵着,彻查的命令已经下达各省,王用宾亦在押送往京城的路上。严党的獠牙显露,似乎是要以此案做文章,恐怕又会迎来一场清洗。
一念至此,他脸上亦是露出了苦笑。
虽然他没有参加舞弊案,但谁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他身上,毕竟王用宾跟他确实有些交情。哪怕最终没能将他泼黑,让他去填补南京礼部尚书的空缺,对他亦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正在他长吁短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轿子亦是停了下来,他便问外面怎么回事。
“老爷,一大帮士子在拦轿闹事呢!”跟在轿子外的管家急忙回禀道。
吴山揪起了帘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外面的士子竟然聚集了上百人之多。由于前面的徐阁老停轿,他们后面这些下官亦纷纷停了轿子。
由于隔得远,而徐阶的声音并不洪亮,故而听得不真切。
但想必徐阶又是一副老好人形象,必定要为着士子上达天听云云。吴山正考虑要不要绕道过去时,前面却突然有了动静,那帮举人让开了道路,并将状子分配给他们后面这些官员。
“老爷,这状子你恐怕得看一看!”管家让着轿子停着,将一份状子递了进来。
吴山心里亦是好奇,当将这状子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与礼部吴山串连,助盐商之子侄林晧然连夺两元!”
这一大帮举人的矛头竟然直指到他的身上,让到他背脊当即冒起了一层冷汗。
却不可小瞧这种传言,南北糊涂案从何而来,还不是因为士子闹腾得厉害,太祖为保大局而将刘三吾法办的吗?
如今这些落榜举人若真被全部煽动起来,那他纵使有一百张嘴,怕亦不能说得清。
何况,他已经看到这事后面,隐藏着严蒿或徐阶的身影。因为这些落榜举人不选其他人,偏偏选择了林晧然,这里却藏着一个大学问。
“老爷,到了!”
轿子已经放下,管家在外面轻声提醒道。
吴山重重一叹,将状子揣到怀里,知道这次他恐怕得到南京礼部报道了。只是他将所有的担忧都压在心里头,揪开轿帘走了出去。
京城六部衙门,除了刑部外,都坐落在这条东江米巷中。这条巷子自西往东走向,因漕运税务所和海关在此而得名,后被截为东江米巷和西江米巷。
走进这个高大的衙门,他便露着一贯部堂大人的威严,通过二门,进入了礼部的办公区域。
礼部的职责大体分为三部分,一是负责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五礼;二是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三是负责藩属和外国往来之事。
他跟以往的礼部尚书一样,总揽全局,抓的是“礼、仪”。
由于礼与治是整个儒家国度的基石和行为准则,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大明唯一咨询律师的存在,拥有着极大的权柄。
哪怕喜欢乾坤独断的嘉靖帝,在某些问题上,亦是得询问吴山这位精通一国礼法的礼部尚书,然后才敢下达旨意。
礼部跟着其他六部一般,亦是拥有着诸多的下属机构,像翰林院、国子监、庶常馆、宗人府以全国的学校机构等。
正是这种种的因素,礼部比想象中要重要得多,故而礼部尚书屡屡能够入阁,甚至成为大明的首辅。
只是在这一天里,吴山一直都心不在焉。哪怕关于即将举行的殿试筹备事项,他都打不起精神来,目光屡次放到那份状子上面。
“林晧然!”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怎么看都跟他毫无关系,但实质却有着莫大的牵连。
寒门祸害 第226章 召见
中午简单地用过午饭后,他又继续心不在焉地办公。只是右眼皮仍然是跳个不停,这出去泡了壶浓茶,仍然如故。
待到外面的太阳将要入山之时,他的心才微微落下少许,门外的铃铛却突然响起,一位书吏进来汇报宫里来人。
吴山心里“咯噔”一声,但亦是匆忙地走出院子迎旨。传旨的是陈洪公公,跟他倒算是老相识,却听着他念道:“吴在人,有上谕!”
“臣恭请圣安!”吴山心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便是赶紧跪下接旨。
“传礼部尚书吴山速速觐见,不得有误!”陈公公没有废话,当即朗声念道。
“臣谨遵上谕!”吴山起身接旨,心已然沉到了谷底,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凑上去问道:“陈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呢?”
“奴才跟黄公公都被派出外面做事,并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我才回到宫里便接到了这个差事,哪知道怎么回事。”陈洪矜持地摇头,但眼珠子扫了院子一遍,靠近他耳边轻声道:“皇上在批阅奏折,却不知跟不跟这事有关!”
吴山听到这话,心里头猛地一震,脸瞬间煞白。他知道猜测得没错,这次召见必定是因为舞弊案,显然是有人上本参他了。
一想到幕后黑手如此狠毒,都没打算给他喘气的机会,心里亦不由得涌起一份寒意。恐怕对方还会有后招,断然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只是事已至此,他亦是没有任何良策,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劳陈公公稍等片刻!”吴山拱了拱手,回去收拾了一下,然后才跟着陈洪一起离开礼部。
轿子很快到了西苑,跟着陈公公进入宫门里面。
西苑是红墙黄瓦结构,殿宇楼台,错乱有致,在夕阳的烘托下,显得金碧辉煌。特别圣上迁居于此后,这里经过多次修葺,彰显着一副朝气澎湃的气息。
吴山却没有欣赏这夕阳下的西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紧跟着陈洪后面。经过数道宫门,便来到了一个庭院,走到汉白玉台阶前,在这座大殿前等候召见。
自从壬寅宫变后,圣上便从紫禁城迁到西苑,至今已经有十多年。这里成为了整个大明的中枢,亦是后世的中南海。
陈公公将吴山带到这里后,穿过这里的侍卫,一个人出去通禀了。
吴山仰头望着殿门,心里郁卒,知道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当今圣上确实有手腕,将整个大明的朝政搞成了一言堂,但亦是给了他大多的意外。他风光的恩师夏言一夕间惨遭弃市,跟着严嵩抗衡的上司李默突然瘦死于诏狱中。
不论多么风光的官员,最终都在这位圣上的一念间,他知道此次证明清白不是重点,而是切不可让圣上产生恶念。
只是,他该如何做呢?
却是这时,吴山突然看到徐阶从内阁的直庐那边走过来。
夕阳的余辉洒在那张和蔼的笑脸上,只是他觉得分明的刺眼,心里还生了一股厌恶之感。
其实徐阶的笑容无可挑剔,长得一副面慈心善,露着的微笑充满着暖意,那目光亦显得柔和。只能说,吴山的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能挑出毛病来。
“吴大人,你来得正好,殿试有些事情正想跟你相商呢!”徐阶还不待吴山开口,远远就拱手打招呼,活脱脱的亲和形象。
“徐阁老,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们礼部便可!”吴山心里虽然厌恶,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朝着他拱手回礼道。
殿试并不设主考官,名义上是由皇帝担任,故而所有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只是礼部负责组织,而监考的总负责人由徐阶来担任。
不论是级别,还是职能分配上,礼部都是应该协助于徐阶。
“这事情总得是商量着来!”徐阶温和地摆了摆手,又是继续道:“倒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殿试的阅卷地点却不宜仍在东阁!”
随着圣上迁居西苑,故而殿试的举办地点亦移到西苑,只是圣上不喜欢西苑受到过多的纷扰,故而殿试的审卷地点还保留在原处。
吴山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却想不透问题出在哪里。
正是这时,陈公公出来,让他们二人一同觐见。
进到宫殿宽阔的大厅,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只是二人都低着头,迈步走到里面,来到了一道厚厚的妙幔前:“臣徐阶(吴山)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隔着厚厚的妙幔,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都起来吧!”良久,里面传来一个沉肃的声音道。
“恭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出关,玄功大成!”徐阶站起来后,又行了一个道教礼。
吴山正要偷偷整理下官袍,保持着贵为礼部尚书的仪表,结果错愕地扭头望着徐阶,同时亦极为尴尬。且不说跟着拍马屁落得下乘,这马屁拍得难道不脸红吗?
“嗯,有所顿悟!”里面的语气微暖,又是冲着徐阶问道:“方才严阁老已经跟朕将政务都说了,徐阁老不知所为何事呢?”
徐阶便将方才的提议将审卷地点移至西苑的建议说了一遍,然后又补充道:“此番恩科乡试已出现重大披纰漏,这恩科殿试万莫有失,否则必遭天下人笑耳!”
吴山站在大殿中,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会如何应对圣上的问话,但身体突然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直感到血液从脚底直涌而上,汗毛炸立,同时难以置信地扭过脖子望向徐阶。
他一直都认为幕后黑手是严蒿,是那个老狐狸主导这一切,盯上了他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但万万没有想到,朝他举起屠刀的却是这个老好人徐阶。
都知道圣上最是好面子,如今却又故意再次提及乡试作弊大案,而且还偏偏是在这个关节眼上,这不是捅刀子又是什么?
寒门祸害 第227章 趣事
纱幔后面,又有了动静。
“这次恩科确是不能再出纰漏了!”嘉靖帝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一番感慨之意,接着又是拍板道:“那就放在直庐吧!”
“臣惶恐,让皇上受扰两日!”徐阶却没显得欣喜,而是跪地叩首道。
“你是良臣,能处处为朕着想!”嘉靖帝丝毫没有责怪之意,隐隐透露着赞赏,语气缓和地道:“你且起来吧!”
站在一边的吴山背脊却冒起层层冷汗,徐阶的这番话,比直接跟皇上打小报告还要可恶,巧妙地将矛头引向他身上了,巧妙地强调“恩科出了差错”。
恩科出了差错!恩科出了差错!这不是往热锅里添油又是什么?
却是这时,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锦衣老太监,来到幔妙前行礼道:“禀告主子,圣水已经取回,且奴才刚刚收到消息,仙岛之鹿不出十日将送到京师。”
“很好!你起来吧!”嘉靖显得很高兴,重重地说道。
“谢主子!”黄锦回礼,便是候在纱幔旁。
“吴尚书!”嘉靖的声音缓缓传出。
“臣在!”吴山的额头冒汗,硬着头皮拱手回应,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一个鬼门关已然朝着他徐徐打开。
徐阶的脸保持着和蔼的微笑,那张笑脸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但眼睛深处闪过一抹狠厉。
“京中流传,你跟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串连,助盐商之子侄林晧然连夺两元,你作何解释?”嘉靖帝语气中透露着威严,直接询问道。
“此乃谣言,臣未曾干过此事!去年跟王尚书只有一封书信往来,皇上明察!”吴山当即否认,并恳切地回禀道。
“那何以数百名举人上街,上千名举人要联名上书,三名御史上书参你,莫非都是冤枉你不成?”嘉靖却是冷冷一哼,又是质问道。
“臣不知!”吴山却是明白,有些辩比不辩更好。
历来落榜举人都是如此,对录取他的主考官是感恩戴德,但对黜落他们卷子的主考官恨得挫骨扬灰。只是对于参他的御史,却是深感头疼。
却是这时,徐阶却突然拱手道:“臣今早的轿子亦是被拦了,收到了这数百名举人的状子,只是臣经过核查,发现状子有误!”
“误在何处?”嘉靖当即问道。
吴山侧目望着这面慈心善的邻居,心里顿时是洼凉洼凉的。却知道这人选择这个时候站出来,不可能是为他解困,断然是要将他往火坑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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