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贵(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珍珠令
回廊尽头的伤房中,老大夫花了近一个时辰,刚把贺昭的伤口处理干净,贺昭就突然发起热来,连呼吸也断断续续的。
此时发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大夫用了数种手段,施针灌药都不见效。
卫敏急得要赶回卫府,找爷爷请褚鲛来医治。
虞华绮三两步走到卫敏身侧,握住她的手,“敏敏,你冷静。这样,你先回卫家,找卫爷爷说明情况。我们帮着把贺昭送到卫府去。等卫爷爷请来了褚鲛,贺昭就能即刻受到医治。”
说罢,虞华绮又往老大夫手里塞了几锭银子,“辛苦您,随我们去趟卫府。这一路上,若病人有什么不适,您也可及时施救。”
闻擎朝凌致凌厦使了眼色。
很快,两人就弄来了一匹马和两辆马车。
卫敏骑马,先去卫府;凌厦帮着老大夫,把贺昭运到前辆马车上;虞华绮和闻擎上了后辆马车。
等马车到了卫府门前,闻擎不便下车,他只能在车上叮嘱虞华绮,“他们的事你少管。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其实并不乐意虞华绮和卫敏往来。
那卫敏看着便是个蠢的。
若她真喜欢贺昭,就该想方设法,把人攥在手里。卫家家世好,她又是受宠的嫡女,在和贺昭的相处中,更是处于上风。如此好的开局,只要她稍有心计,贺昭便能任她玩弄于掌心。
若她嫌弃贺昭的过去脏,就该干净利落地一脚踹开贺昭,没什么好恋恋不舍的。
还有贺昭,策论写得不错,为人却蠢顿不堪。
往事不论,若他果真深情,当日就不应去百花楼。他既去了,也被抓住了,就应死咬着只是去喝酒这一点,求了卫敏心软,再用救过卫敏的恩情,讨得卫家长辈的欢心,尽早定下婚事。
这两人看着情深似海,痛苦纠结,其实全都是自己作的。就这么点破事,还把他的小姑娘搅和在里面,简直可笑。
虞华绮看着闻擎,应道:“我知道了。您也早些休息,明儿我得了空,去秦宅找您。”
当夜,卫敏求了卫家老爷子,找褚鲛救治贺昭。
贺昭曾救过卫敏一次,这次又是为了卫敏才受伤,卫家老爷子义不容辞,当即坐了小轿,去寻褚鲛。
褚鲛是个脾气古怪的。他夜里难眠,今儿好不容易早早睡下,突然被卫老爷子叫醒,气得吹胡子瞪眼,不顾人命关天,非要卫老爷子陪他下一局棋,才肯出发。
等褚鲛到时,贺昭都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双标狗·擎:
阿娇还小,无意间撩人不是她的错,理直气壮要做朋友也不是她的错,宝贝还不懂事,要慢慢教,慢慢哄……卫敏和贺昭怎么这么蠢?
美人娇贵(重生) 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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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 夜色清凉, 整座皇城的热闹劲已经过去,卫府却仍是灯火通明。
褚鲛被一行人簇拥着, 不疾不徐走到病床前。他也不诊脉, 只是撩开贺昭的伤口,看了一眼,就开始写药方。
卫敏觉得他不靠谱,若不是卫老爷子拦着,早就冲过去质问。
谁知一服药下去,贺昭果真开始退热。
褚鲛净了手,亲自给贺昭刮去烂肉, 重新上药。
待他上完药, 贺昭已经昏昏睡去, 不仅不再发热,还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贺昭的病刚有起色,卫敏就被浑身冒着酸气的卫家哥哥赶回房休息。
卫敏有些犹豫, 虞华绮哄了她几句,她才回房,洗漱安寝。
两人睡在一张绣床上,头挨着头。
虞华绮见卫敏心事重重, 不知从何劝起。
从卫敏的角度看, 贺昭其实并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说他风流,他早在一年前就戒了;说他去过百花楼,他当日却什么都没干, 只喝了酒。
这些都是可以开脱的罪名。
贺昭救过卫敏,要卫敏对他硬下心肠,本就不易,如今他为了卫敏,又险些丧命。要卫敏怎能不对他心软?
事实上,贺昭与前世已经有了许多不同,虞华绮或许可以赌一赌,赌他不会再伤害卫敏。
可她不敢赌。
赌输了,是要赔上卫敏一条命的。
虞华绮想告诉卫敏前世的事了。
从前,她不肯说,一是以为自己能阻止两人的孽缘,二是不想让卫敏面对哀痛往事。
可事到如今,再没有比告诉敏敏真相,更合适的做法。
虞华绮今日实在疲累,躺在床上,想了会该如何告诉卫敏,想着想着,阖目睡去。
次日,天方蒙蒙亮,虞华绮便醒了。
她翻个身,意外地没见到睡在自己身侧的卫敏。伸手一摸,卫敏那床被褥早就凉透。
虞华绮蹙着眉,换上衣裳,出了房门。
恰巧遇到丫鬟袖袖。
袖袖正熨着一条石榴裙,见着她,忙放下手里的物什,向她行礼,“虞姑娘,您起得真早。”
虞华绮点头,“见着你们姑娘了吗?”
袖袖一头雾水,“我们姑娘不是还没起?”
闻言,虞华绮瞬间就猜出,卫敏此时在哪。
她叹口气,替卫敏遮掩道:“你们姑娘的确没起。我的意思是,见着你们姑娘昨日说要送我的牡丹了吗?”
袖袖摇头,答道:“奴婢也没见到。您若着急要,奴婢让小丫鬟们在院子里给您找找。”
虞华绮道:“那倒不必,等你们姑娘起了,我再问她就是。”
须臾,虞华绮溜到贺昭住的客房外。
卫敏果然站在那里。
“敏敏。”
卫敏回头,晨曦曙光照在她脸上,清楚地照出她的纠结和痛苦,“阿娇,你来了?”
虞华绮轻轻点头,没有说话,拉着卫敏回去用早膳。
她摸到卫敏僵冷的手,忽然升起一股冲动,想要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卫敏。
可她还未开口,客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动静。
贺昭又发热了。
卫敏挣开虞华绮的手,扭头跑回客房。
虞华绮在心间默默叹口气,知道贺昭痊愈前,卫敏是不会听进自己的话了。
她独自用过早膳,回了虞府。
虞华绮先去了趟存谨堂,陪着祖母说笑。哄她开心。待祖孙俩一并用过午膳,虞老夫人要午睡,虞华绮才回掌珠苑梳妆,准备出门。
本朝对女子的限制不多,虞华绮贪玩,出门偶尔带着丫鬟护卫,偶尔不带。不带的时候,就借口是去见卫敏,然后独自溜出去玩。
因着荣王之事,虞老夫人和虞父总觉得亏欠了她,这些日子对她愈发放纵宠溺,她出门再频繁,也没多作过问。
掌珠苑内,虞华绮刚换好出门要穿的衣裳。为了学剑,她特意穿了身简约的霁蓝满绣凤尾蝶舞服。
坐在妆镜前,虞华绮让小梨给梳个简单利落的发髻,自己则往耳垂上戴一对蓝宝点翠蝶坠。
“巧杏,把库里的泓光剑取出来。”
“是,姑娘。”巧杏温热的蜜水送到虞华绮手上,转身去取库房的钥匙。她拿到钥匙,疑惑地呢喃,“无缘无故的,姑娘取那玩意儿做什么?”
泓光剑乃传世十大名剑之一。
前朝的魏应大将军,曾执此剑,于危难关头,以一人之躯,诛杀雁常关口近千敌军,破了其引以为豪的牦尾阵,大胜而归。
此剑流传多年,最后落到虞华绮的生母手里,成了虞华绮的嫁妆。
那厢,虞华绮未施粉黛,素净着脸,仅往樱唇上点了绛色口脂。她点完口脂,取了支衔枝垂珠步摇,插入发髻间。
小梨则站在她身后,用六对蓝宝青蝶小簪给她固定发髻,“姑娘这是要练剑舞?”
虞华绮使了个眼色,拒绝小桃往饺子腕间套珍珠镯的举动,笑道:“还是我们小梨最机灵。”
换完衣裳,虞华绮带着泓光剑与自己的长剑,出了门。
闻擎一早就在秦宅候着。
虞华绮到后,得知他在书房,没让人通报,自己抱着泓光剑,跑到他书房的西窗下站着,“闻擎。”
她第一次闻擎的名字,却毫不生疏,仿佛天生该她唤这个名字似的,唤得又甜又撩人。
闻擎笔下一顿,花了整个上午画的画像上,突兀地多了一滴漆黑浓墨。
他随手揉皱画纸,扔进纸篓,起身走到窗口,拿狼毫那端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心,“好好的门不走,站在这做什么?”
“这里近。”虞华绮笑,她把泓光剑举到窗口,闻擎能看到的位置,“送给你的。”
这是……泓光?
闻擎眉梢微挑,“你可知这柄剑的来由?就这么送我,不后悔?”
虞华绮自然知道泓光剑的珍贵,也知道这柄剑是多少将军侠客一生的梦,“不后悔。我武艺不精,泓光剑在我手上,如同废铁一般。宝剑赠英雄,送你最合适。”
正午绚烂的日光照进她眼里,璀璨晶亮,映出她眼底长身玉立的青年。
青年刀削般凌厉的轮廓变得柔和,引诱般问道:“为什么送我泓光,就为着宝剑赠英雄?”他可不是什么英雄。
“不止是为这个。”虞华绮笑道:“前次拜师,师父您给了见面礼,我还没给您拜师礼呢。”
她是玩笑,也是存着几分真心。
闻擎却被她笑得肝疼,又是朋友,又是师徒的,她倒是花样多。
反正为着这个,为着那个,说到头,总归不会是为着倾慕他。
他翻身出窗,接过虞华绮手里的泓光剑,带她往练武场走,“走吧,去练剑。”
虞华绮跟上,眉眼弯弯。
演武场内。
闻擎心知小姑娘学剑,是为了编剑舞,因此他特意选了些华而不实,看着如行云流水般潇洒,实际对敌毫无用处的招式教她。
泓光剑剑身凛凛,舞动时仿佛一泓清泉凝成的冰,配上华丽的剑招,十分能唬人。
虞华绮看得目不转睛。
她天赋极佳,只看一遍,就能记住整套剑法,虽然力道和准确度不够,瞧着却也像模像样。
闻擎纠正了她几处不足,在她舞到一半时,拉直她的手臂,扶着她的腰尽力往前倾,“即便是为了编舞,这个动作也要做到极致,才有美感。”
虞华绮下肢力量不够,坚持不住这个姿势,没一会就软了身子,落进闻擎怀里。
闻擎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眸中浮现几许隐忍。
“累了就休息会。”
虞华绮的确有些累。
她颔首,与闻擎去小花厅喝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闻擎忽而问起:“泓光剑稀罕,你从哪儿得的?”
虞华绮品着甜甜的茉莉香茶,漫不经心道:“从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里拿的。”
闻擎手里的茶杯好悬没砸到地上。
他深深看了眼身侧的小姑娘,她面色如常,悠哉地尝着加了蜜的茉莉茶,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那可是嫁妆!
虞华绮喝着茉莉花茶,突然看到花厅的锦绣山河屏前,摆了许多雍容牡丹,皆是名株异种,非常珍贵。
闻擎无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喜欢?”
虞华绮矜持地颔首,指着其中一株银鳞碧波,“那株尤其好看。”
闻擎陪她走过去,细细观赏,“想不想簪?”
虞华绮摇摇头,拒绝道:“不必了。牡丹在土里开得盛,可若摘下来,簪不了两个时辰,它们就会黯然失色。何必暴殄天物。”
闻擎对她的想法颇为意外,“上次在寿安宫……”
虞华绮斜睨着他,桃花眸笑吟吟的,“当时太后那么说,必然是希望我选一样特殊的礼物。我不好要寻常的赏赐,也不好要她老人家心尖爱物,只好要一朵稀罕的牡丹簪发。这样既不失分寸,又能讨她喜欢。”
闻擎冷厉的轮廓越发柔和,“数你聪明。”
两人赏了会牡丹,复回武场练剑。
待到黄昏时分,虞华绮才与闻擎道别,回到虞家。
七日后,贺昭的外伤已好了大半。
春闱会试即将开考。
当日,卫敏和虞华绮坐在金楼三层,最左的那间雅室里。
从那间雅室的窗口往下看,能清楚地看清每一个赴考的举子。
虞华绮知道,卫敏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能看贺昭一眼。
她心绪复杂,思量着该如何说清前世的事,见卫敏一心往窗外看,试探着问道:“敏敏,你原谅他了吗?”
卫敏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道:“阿娇,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虞华绮未曾动过心,摇头道:“不知。”
卫敏终于回了头,困惑地看着虞华绮,“你与齐王……原来你不喜欢他?”
早从灵音寺相遇时,卫敏就看出虞华绮和齐王的不对劲。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卫敏怎么看,都觉得两人像是心意相通的样子。
齐王自不必说,他眼中的深情,卫敏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阿娇……难道阿娇并不喜欢齐王,是自己感觉错了?
虞华绮因卫敏的话,心跳莫名漏了两拍,她下意识否认道:“我和齐王只是好友。”
卫敏素来信任虞华绮,见虞华绮否认,便以为是自己想岔了:为阿娇痴狂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齐王或许也只是其中的普通一员而已。
虞华绮虽否认,心底却无端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
作者有话要说: 卫敏对闻擎的反击:我再蠢,也是我先发现阿娇喜欢你的。
感情嘛,向来都是旁观者清,局外人明。
美人娇贵(重生) 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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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楼下方, 街道间忽而一阵喧嚣。
原来是贺昭打马而过, 惹得姑娘们羞怯议论,举子们愤懑不满。
卫敏垂眸望去, 视线淡淡落在贺昭身上, 不似倾慕,却也不似怨恨。
贺昭仿佛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
看到卫敏的瞬间,他失落的眼底染满狂喜,还有几分深藏的,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癫狂。
虞华绮心中一凉:贺昭这疯癫的眼神,简直和前世一般无二!
从前被忽略的事, 此刻一点一滴浮上虞华绮心头。
灵音寺后山迷阵那般复杂, 贺昭是何如先她一步, 救下卫敏的?
难道真是巧合,是天定的缘分?
还有,前世贺昭和卫敏成婚前, 两人的关系更偏向于卫敏一厢情愿。贺昭虽温和,却是客气有礼的,哪有如今的深情体贴?
虞华绮不由生出个大胆的猜测:贺昭与自己一样,也重活了一世。
如此, 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虞华绮想着, 嫌恶地蹙眉。
贺昭那样的烂人,也配重新追求敏敏,获得真心?
喧闹的街道逐渐恢复平静, 举子们已尽数进入考场,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散去。
卫敏靠在椅背上,忽而开了口。
“我喜欢贺昭。贺昭救过我两次,我不仅喜欢他,还欠他的。可是阿娇,我不敢答应他。最近我总梦到,祖父和爹娘他们,坐在空荡荡的房里哭。”
虞华绮本就打算告诉卫敏前世之事,闻言,更是下定决心。
“敏敏,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故事?”
虞华绮点头,“是的,故事。”
“从前,有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她在看哥哥训鹰时,为毒蛇所害,被进京赶考的书生救起。她爱上那个书生,并勇敢地追求,书生殿试中了探花后,两人结为夫妇。
最初的时光,他们曾短暂地恩爱过。
但书生的母亲谢氏,不喜欢这个儿媳。谢氏门第低,敏感自卑,更喜欢自己谄媚的,同样门第很低的亲侄女。在谢氏的手段下,夫妻俩逐渐离心。
有日,谢氏自作主张,给书生纳了三个妾。两天后,谢氏毫无征兆的,得急病死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被谢氏磨磋地日渐失去棱角,变得有了心机,有了手段的,曾经英姿飒爽的姑娘身上。
书生按照母亲遗愿,娶表妹为贵妾。此后,开始日日流连花楼。”
虞华绮说到此处,声音渐悄,不忍下再说下去。
卫敏哑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姑娘有了身孕。她实在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折磨,从高阁取出落满尘埃的宝剑,自刎了。”
卫敏原该问问虞华绮,故事的主人翁是谁,故事是否真实发生过,虞华绮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故事的。
但她一个字都没问。
她觉得荒诞,又觉得,这就是事实。
是真是发生过的,烙进她骨血的悲痛过往。
卫敏麻木地眨着眼睛,起身同虞华绮道别,上了回府的马车。
虞华绮没有阻拦,也没有跟随。
她知道,卫敏需要静一静。
虞华绮独自坐在金楼,她端着一杯酒,没有喝,思绪飘远。
和卫敏的对话,亦勾出她心底最不堪,最血腥的回忆。
她想起祖母死不瞑目的模样;想起斩杀父兄的断头台上,那把明晃晃的铡刀;想起卫敏尸身凉透了的温度。
她想了很多,不知为何,恍惚想起卫敏方才问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虞华绮眼前莫名出现了闻擎的脸。
他俊朗、刚毅,深邃的眉眼总是锋利而冷戾。偶尔,也会闪过温柔笑意。
虞华绮不知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滋味,她只知道,陷在回忆里的自己,想起闻擎时,会于无尽阴霾中,生出几分欢喜。
当夜,卫敏做了个噩梦。
噩梦中残酷的一切,让她醒来后恶心地想吐,连哭都哭不出声音。
春闱三日,卫敏连做三日噩梦。
第三日清晨,天降大雾。朦朦胧胧的白雾,遮蔽了天地间所有阴暗和尘埃。
卫敏骑马,去了虞府。
虞华绮在书房,桌头摆了四五十本书,有情诗有话本,还有张画至一半的小像。
依稀能看出英挺丰朗的轮廓。
虞华绮刚放下纸笔,端起茶盏,一抬头,就看见了卫敏。
卫敏的眼神,同前世很像,寂静又荒凉,却也不完全像,荒凉的眼底燃着几缕光。
“阿娇,我来同你道别。”
虞华绮道:“你要走吗?”
“是,我要走了。我不想再重复悲剧,不想再做贺卫氏,我想做卫敏。”卫敏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平静却洒脱。
“我曾向往当江湖游侠,也曾向往如护国长公主那般,保家卫国,做堂堂正正的女将军。可我却为了个错的人,耽误了一生的时光。”
“阿娇,我想通了。女子为何非要嫁人,为何非要依附男人,为何非要循规蹈矩?”
“我偏不。”
“在贺家被磨碎的骨头,我总要一点点,在山河间,在疆场上,把它拼起来。”
虞华绮抱了抱卫敏,“我相信你。我们敏敏无论是做游侠,还是做女将军,肯定都会做得很好。”
卫敏失笑,“这么相信我啊?”
虞华绮点头,眉眼飞扬,“你也不瞧瞧,自己是谁的朋友?”
两人相对而坐,聊了卫敏对于未来的规划。
卫敏决定先游历一遍江河大山,等心境开阔了,就去铜门关,在她五叔手下当个小兵,慢慢磨练。
“阿娇,你不用担心。祖父足足派了三支亲兵卫跟着我,五叔五婶自小也最疼我的,不至于出事。”
虞华绮敛去眼底的忧虑,“好。你别忘了每隔一段时日,就给我来信报平安。”
卫敏笑道:“我记着呢。”
两人说话间,金灿灿的日光洒下,驱散了浓厚的白雾。
天朗气清,澄澈光明。
虞华绮送卫敏出门,立在门边,依依不舍地同她话别。
卫敏骑着高头大马,清凌日光照在她生动明媚的面庞上,让她看起来,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未经世事,黑白分明的小姑娘。
“阿娇,谢谢你。”
离别的情绪,尽皆化在清晨金光纷乱的空气中。
此时此刻,考场中,贺昭停笔交卷,正美滋滋地做着同卫敏重归于好的梦。
当日,皇城中传出一个流言:宋家嫡女宋盼盼与人私通,上吊自杀。
紧接着,皇帝便宣布,三皇子解除禁足,恢复荣王封号。
虞华绮心里明白,这是宋盼盼昔日的恶行败露了。
她对此并不意外,听到消息后,仅略微动了动眉梢,就继续开始钻研,该如何追求闻擎。
别看虞华绮从前指导荣王的时候,一套又一套的,轮到她自己,照样两眼一抹黑。
压根不知从何做起。
前些日子,虞华绮刚编好一支软剑舞,令虞家舞娘日日演习。
她想得头疼,便倚在贵妃榻上,赏着舞娘们飒爽的舞姿,沉醉在飞舞红纱,丝竹笙箫里,慢慢地找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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