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游鲲
江旬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这是她的命。”他看向群玉山,“也是她的命。”
“将军,你信命?”
“我信,”江旬拍拍江舟的头,让她去外面练剑,对楼倚桥道:“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正是无涯校训。倚桥,多谢。”
楼倚桥茫然:“将军为何谢我?”
江旬只是笑了笑。
昆吾,多少年轻士子满怀希望至此,书生意气年少风流,想改变腐朽衰颓的朝纲。但到后来,他们成为玩弄权术的白头翁,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或者被翻涌的暗流吞没,什么都没留下。
江旬能感受到自己也在无声无息有了变化——不近女色,不爱钱财,不慕权位,但其他东西,他能不在乎吗?晚照呢,云舒呢?人活着总会有牵挂,而有了牵挂,或者同流合污,或者满盘皆输。
没有谁能在这个地方坚持自己。
可楼倚桥忽然出现,让他想起当年。这个少女太干净,与昆吾城的空气格格不入,像是他酒至酣时的黄粱一梦,梦里无涯书声琅琅,大海碧波万顷,年轻学子相对而笑,桃李春风。
他忽而走过去,把江舟紧紧抱在怀里,“照照,照照,你是爹爹的珍宝,要记得、记得。”
……
江舟吸了吸鼻子,认真说:“可是后来,我从北面逃到南方,南方的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过着安安生生舒舒服服的日子,多亏他们守住北疆。没有一滴血是白流的,是不是啊云舒?”
商仪怜惜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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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 59、江间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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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白骨累累,不知生前是谁家白马少年郎, 谁家春闺梦里人。
江舟与商仪一直沉默, 鲜少说话, 似乎在此地出声, 也是亵渎英灵。
远远,江舟看见两峰如剑耸立。
这一段极为狭窄,水流湍急,山势险峻。
在记忆中, 两岸草木葳蕤, 伏兵埋藏其中,难以发现端倪。但被战火灼烧过后,只剩一山枯枝和斑驳黄沙,连河流都被染成黄色。
“要到了。”商仪开口。
江舟深吸口气,身子微微颤抖, 忽而手背一暖,被商仪轻轻握住手。
她看了眼商仪,突然觉得很心安。
河谷前有一座无名石碑, 后面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连一处立脚之地也无。
江舟看着那面倒在地上的军旗,眼圈渐渐红了。商仪跪在地上,与江舟一起, 共同祭拜满山英灵。
此时山风哽咽,河水哀泣,天地无言。
商仪刚要起身, 江舟却把她按住,跑到她对面又跪下。
“舟舟?”她一抬头,见刚刚还红着眼睛的少女又微微笑了,含泪带笑的模样格外惹人怜。
江舟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云舒,我们再拜一次。”
商仪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她所言所行。两人相互对拜时,商仪有些恍然,这是夫妻对拜吗?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高堂?
江舟心想,把自己媳妇带到老爹面前逛一圈,还拜了堂,这回是真的在一起了!
终于是被所有人祝福着的了。
任他身后国仇家恨,白骨萧萧,她只要看见眼前一点微末的美好,就会忘掉所有,重新开心起来。这种没心没肺的个性,倒也支撑着她前生这么过下来。
商仪:“舟舟,你这是?”
江舟抱住她:“云舒,你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商仪下意识搂住她的腰,面对满山白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诧然道:“什么?”
江舟:“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商仪:“……”
江舟蹭了蹭她的脸,心道老爹看见这幕,指不定会有多开心,“你感动吗?”
一阵阴风吹过,商仪打个寒颤,“不、不敢动。”
江舟:“嘿嘿,哎?不感动?”
商仪扶额,叹了口气。
第一次和舟舟出游,第一次和喜欢的人表明心意,明明应该是双份的快乐,但……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地方。这么一个鬼影幢幢,阴风阵阵的埋骨之地,是她们的求婚之所,大盛二十万英灵,满地尸骨血海,是她们的见证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傻乎乎地说出一句喜欢,也不管时间地点。
可她心里怎么会这么开心?
前生逆命侯与广寒君结契,满朝文武做贺,天子垂坐高堂。
明珠为灯,白玉为阶,鲛纱铺地,天下珠玉尽聚,奢华富丽笔画难描。
今生只在这么一个阴森可怖白骨成堆的地方,身负寻找灵核重任,一切都是不合时宜的。为什么她的心里这么开心?比当年还要欢喜万倍。
江舟心想,这回让老爹和前辈们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了,要是云舒日后变心,这群鬼兵就乌泱泱过去……呸呸呸,云舒怎么会变心呢?
想想,自己也真是厉害。
她颇为自得地挺了挺胸。这辈子还没加官进爵,做出一番事业,就把天上这轮寒月抱在了怀里。前生那么用尽心力讨好也……原来摘取美人芳心,不要价值连城的东珠,也不要高山之心的冷玉。
商仪微微垂眸,眉尖蹙了下,瞥见尸骨之下长满流影菇。毕竟这儿是死气深重之地,长出流影菇不足为奇,只是不知她们能否在过往的幻象中追查到隐藏在黄泉下的秘密。
念及此,商仪眸光亮起,心想,舟舟说的过来没错,确实应当来这边一趟。她按上左胸,不知是因为方才舟舟的话,亦或是满地黄沙白骨,滚滚长河东流,她的心跳动得稍微快了些。
水面缓慢地腾升起轻薄的白雾,澄澈日光与雾气混合,透出朦朦胧胧的光泽来。
隔着水雾,天地万物,一切渐渐看不分明起来。
江舟有些恍惚,眼前万千景象一闪而过,金光粼粼的大河上,一条小小的渔舟飘过,一时又是夜深星稀,山脚下千帐灯火闪烁。
这儿的幻影菇太多,死气太重,又或者单单是英灵不肯安息,无数幻影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副光怪陆离之景。
等江舟反应过来时,商仪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她心里一惊,忙喊:“云舒?”
声音在空谷回荡,有几分鬼气森森,所幸商仪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我在。”
江舟放下心,“我来找你!”
商仪应道:“好。”
话音刚落,她身侧的浓雾里就传来脚步声,商仪回头,诧然问:“舟舟,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商仪拧拧眉,愈发心神不宁,右手抬起,放在胸口,声音拔高一些,“舟舟?”
江舟应:“哎我在这里,云舒你别动,我看能不能摸到你,这鬼地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的声音似乎更近一些,但商仪等了半晌,也未见她来。
江舟也急了,明明两个人听起来隔得不远,可她走了这么远,还是没看见云舒的影子。就算以她并不聪明的小脑瓜,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这时再开口时,听不见商仪的回答了。
江舟咬碎一口银牙,骂道:“这什么鬼地方!”
虽然这儿除却她们两个活人,大抵也只剩鬼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鬼地方。
“老爹你也真是的,不知道保佑我吗,要是我媳妇丢了,我、我就……哼。”
商仪心中涌现说不出的焦躁,这时脚步声更近一些,她扭头:“舟舟!”
冷风扑了过来,很凉。
从雾气里跑出来的人影身量不足,看不清面目,但不可能是舟舟了。
商仪拧紧眉,这地方怎么会有小孩,瞬间她便明白,有幻影菇在,这应当又是过去的景象了。
看到小孩的时候,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说不出原因。
待离得稍近,商仪才看见那孩子的眉目——穿着小小的戎装,身后鲜红的小披风迎风飘扬,腰间特制的小剑随她跑动一颠一颠。许是跑得累了,嘟起的双颊红艳如火,桃花眼尤为黑亮,浅浅浮着一层水光。
商仪不由自主往前:“舟舟?”
这孩子太像舟舟了,可舟舟小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明知这是过去的幻象,却还是抬起手,试图拦下小孩,“停一下,等等我,舟舟!”
小孩的身影穿过她的手臂,像一阵清亮的夏风,商仪心乱如麻,眼见她越跑越远,心中擂鼓乱敲,什么也想不起,紧紧跟在她身后。
她是舟舟吗?
为何会在这里?
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什么?
分开浪潮般的白雾,幻影菇的光点在风中明明灭灭,脚下白骨喑哑歌唱,河水滚滚东流。
可映在那孩子的眼里,却是青山绿水,阳光明媚,她背着自己的小钢剑,穿上特制的小号戎装,开心地在阳光下跑着,直到看见一人,笑容更灿烂,一把扑到她的怀里,“爹!”
商仪也停了下来,凝视面前穿玄色劲装的男人。
他看上去不到而立,极为年轻,凤目修眉,一脸书卷气,不像个武人。打扮也颇寻常,没披银甲,只穿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左边袖角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木兰。
商仪想起,江旬因长相儒雅俊美,在大盛有儒将之名。她在昆吾时,也在坊间听说过不少关于掷果盈车的故事。
原来飞星将军,是这般模样。
商仪记忆中从未见过他,乍一见却觉十分亲切。或许是知道父亲与江旬的关系,又或是听说飞星将军的故事太多,在她心里,这位故去多年的大将军是自己如叔如父的长辈,纵不在人世,也依旧默默守护着她。
他用鲜血与牺牲带来的荣光,庇佑商仪这么多年,也保护了大盛百姓这么多年。
若是寻常,商仪有缘见他真颜,定是十分激动,可如今她死死盯着江旬怀中的小姑娘,脑中一片混沌——
喊江旬做爹的,只能是她遗忘的那位小青梅,江晚照。
可她竟才知道,江晚照竟长得这么、这么与舟舟相像,或者……商仪有点站立不稳,掩在长袖下的手微颤,眸中漫起湿意。
江旬捏了把小孩的脸,“又去哪里玩了?”
小孩举高手里的剑,这把是特意为她用钢铁做的小剑,比寻常练习时的木剑重许多。她费力举起来,“我去练剑啦!”
江旬笑:“举都举不起来。”
小孩急了,“我可以!我就是累了。”她瘪嘴,“我已经学会那套剑招,姐姐都看见啦!你放我下来,我现在就练给你看。”说着,两只小短腿不安分地乱蹬,想从江旬怀里挣开。
江旬大笑,把她举到自己肩膀上,“回去再跳给爹看。”
小孩手里抱着剑,坐在父亲宽厚的肩膀,脉脉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她猛地回头,正好看向商仪。
商仪瞪大双眸,望了一会,才发现小孩只是看着后面巍峨大山,并未看见她。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好想云舒。”她扯了把父亲的头发。
江旬宠溺笑道:“臭丫头,快了快了,等打赢咱们就回家。”
小孩数手指:“一、二、三、四,还有四个月就是云舒的生辰了,我送她什么好?”
江旬:“送她个盛世江山。”
小孩问:“她会喜欢吗?”
江旬:“她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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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 60、今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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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照笑起来, 一派天真浪漫, 似乎还不明白盛世江山这四个字代表什么。她摇头晃脑地说:“云舒喜欢什么,我就送她什么, 我最最最喜欢云舒啦!”
江旬点评:“我和你娘这么聪明的人, 怎么生了你这个傻姑娘。”
商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凝视女孩天真眉眼, 听到这句时,泪水顺着眼角滑过——
原来她自小便是别人最最最喜欢的人, 想必是喜欢到极致, 才值这么多的最字。
这孩子跟舟舟如此相像, 连口吻也一模一样, 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 仿佛从未长大, 永不会长大。
“爹, 离开昆吾的时候,云舒还说要送我生辰礼物!你说会是什么?”
江旬笑着问:“会是什么?”
江晚照嘟囔:“我哪知道,我问你呢。”不过她旋而又痴痴笑了, 眼睛弯成月牙,“不管云舒送什么我都喜欢。”
商仪低声回:“是只小狐狸。”
狡黠可爱,和你很像。
再抬眸时,父女两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
商仪伸出手, 没有留住他们。她怔怔往前走,脚下幻影菇如星火闪烁。
“姐姐!”小女孩抬起头,双颊粉粉, 眼睛发亮。
商仪不可置信睁大眼眸,喃喃:“你看得见我?”
女孩笑弯了眼,嘴角勾出柔软的幅度,捧在一起的小手胖乎乎的,让商仪心里一片柔软。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你看,小福蝶。”
说着,合紧的双手打开,一只彩蝶翩翩飞出。
商仪笑起来,抬起手,蝴蝶从她的掌间穿过,飞往并不清晰的前方。她呆呆望着彩蝶,不知自己此时所见,是否如庄周梦蝶,或是蝶梦庄周。
她后退一步,看清原来自己站着的地方与另一个女人重合,才恍然女孩并非对着自己说话。
隔着十年光阴,她怎能看得见自己呢?商仪自嘲一笑,心中闷痛,忽然意识到,她与这人已错过太多,不仅是爱恨交缠的前生,还有尘封在记忆里的十年。
女人身着学宫儒服,泼墨长发用一支乌木簪简单挽起,笑容温煦,乍一看来,与曲九畹和夫子皆有些相似。
江晚照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楚地的腔调,“福蝶,我在河边抓到的。”
楼倚桥温柔笑道:“刚刚又去玩了?”
江晚照吐了吐舌头,“我去练剑,只是、只是偷偷玩了一会。”她比划着,露出一小截指尖,“一小会,一点点。”
楼倚桥揉揉她的头,“多玩玩怎么啦,姐姐不跟你爹说。”
江晚照一把抱住她,使劲蹭她的手,“最喜欢姐姐了!”
商仪看着她们,心里不自觉泛起酸水——一口一个好姐姐,一口一个最喜欢,原来那人小时候就是这幅德行。
像只爱撒娇的小狐狸,娇憨可怜,人见人爱,偏偏自己把她遗忘,忘了何止十年。
前生的逆命侯,又是怀着怎样忐忑憧憬的心绪,递上一枝梅花呢?
楼倚桥牵着小孩,目光转向夕阳中的长河,低声道:“长河落日……”
与商仪不同,她所见并非枯萎死寂之地,此刻夕阳西下,长河落日,两岸芳草萋萋,有碧草彩蝶,生机勃勃。楼倚桥心中感慨,大盛积弱百年,终于等到重临长河,这一天,大盛已经等得太久。
当年之耻像未愈合的伤疤,烫在盛国人的心上,时不时抽痛,让人不敢忘却。
但马上就要赢了。
楼倚桥浑身发烫,血似乎在瞬间沸腾,来北疆的这段时日,不仅是她,所有的人都处在一种异常亢奋之中。
她挺立风中,余晖把白衣染成浅金,乌发微微飘扬。当年为那重器取名止戈,便是希望它能有朝一日能止定干戈,平息战乱。这一日终于到了眼前。
楼倚桥想起黄金台上金霞纷叠的桂花,桂花底下江河不废的尸骨,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春城与好友斗酒之时,她们便在共潮生上,对着明月大江许下此生宏愿——愿天下安,愿国民富,愿祖国强,愿长河水清,盛世太平。只要能实现,轻掷此生亦无妨。
还有桐酒。
那人向来木讷冷肃,双手捧着灵核,一脸慎重地说:“我把我的心交给你。”
明明说的人毫无旖旎之情,只是陈述一句实话。每当楼倚桥再想起时,却不禁心跳如擂,涌上说不出的悸动。
女孩天真无忧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赢呀?”
楼倚桥微笑:“快了。”
江晚照:“那就好,我可想云舒啦,姐姐你见过云舒吗,等回昆吾我们偷偷去见她!我知道有条暗道,可以偷偷溜到群玉山。”
“群玉山?”楼倚桥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你的小青梅,难道是天上的仙子不成?”
江晚照使劲点头:“她就是!她就是!”
楼倚桥忍俊不禁,想起一事,又觉怅然,“楚王的女儿,实在是……”
天子将商仪留在自己身边,用意昭然若揭,幸好还有江旬忠心相护。楼倚桥想到这里,心中陡生不安,天子视将军如眼中钉肉中刺许久,这次出征于他是一个好机会。但北伐胜利,功在千秋,皇上总不会如此昏庸吧?
楼倚桥让晚照先会大帐休息,决意再去检查止戈一番。虽觉自己猜想有些荒诞,但自古以来,错杀忠臣良将以至自取灭亡之事也有许多。她难免不安。
北疆天暗得快,待她们回到军营,暮色已迟,天边几点寒星闪烁。
“哟,小祖宗,你去了哪里,怎么又玩到这么晚?”守在门口的士兵笑眯眯地问。江晚照生得玉雪可爱,这群糙汉子一见她就想逗弄。
江晚照气得跺脚,“我才没玩呢,我在练剑!练剑!”
士兵笑,摊开双手:“好好好,练剑,我们的小将军最勤勉了。”
楼倚桥接过递来的灯,嘱咐:“把晚照带到将军那儿,我去看看止戈。”
前一瞬还嬉皮笑脸的将士立即站直,“是,先生。”
军队纪律严明,巡逻士兵见她纷纷行礼。
楼倚桥手提灯盏,北地的冷风灌进她单薄衣衫,黑色军旗在空中猎猎作响。幽微灯火闪烁,照得她的面容明灭,少了几分血色。
止戈被放置在军营中心,周围有重兵守护,寻常人无法靠近。但楼倚桥自然不同寻常,她颇得江旬器重,又与无涯学宫一干人亲自建出止戈,她说明来意,将士不疑有他,打声招呼便让她进去。
楼倚桥弯腰走进营帐,仰头望着红布覆盖的偃甲,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揭开红布。
巨大偃甲如睡狮蛰伏在地,桐油把银丝木刷得锃亮,在灯火下闪烁微光。她抚上光滑的表面,左颊轻轻贴在其上,似乎听到偃甲胸腔内砰砰的声音,不安的心终于不再躁动。
她从小便于偃术上颇为狂热,在她眼中,偃甲并非冰冷僵硬的死物,而是万千生灵之一。
而偃师所行,正是赋予死物以生命的过程。将死物连接一起,用心琢磨,使其走动、运行,有如天公造万物之神奇。因而偃师要比任何人更要有颗悲悯之心,珍惜万千生灵。
楼倚桥心中想到,此战过后,止定干戈,可免边疆数万百姓流离之苦,难免激动。她站了一会,小心检查偃甲每一关节,并未发觉异常后,总算松一口气,转身离开,走至门边时,忽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
止戈依旧静静伏在地上,温驯无比,中央系着吉祥的红花。
楼倚桥斟酌半晌,转身走到偃甲前,熟练地打开机关,取出一颗湛湛发光的灵石。她把灵核小心藏于袖中,机关恢复原样,面色如常地离开此地。
商仪微皱眉,跟在她的身后,但楼倚桥的背影融于迷雾之中,这段幻影已然结束。
果然是楼倚桥拿走灵核——她为何要这样做?莫非是那时已察觉不对,又或者只是为了小心起见?看来灵核最终下落的关键,还是在这个女人身上。
商仪拨开迷雾,往前走了几步,又遇一地幻影菇,斑驳光点在雾气中浮动。
必须要从幻影中寻到灵核的下落,商仪静静等候,可流动的幻影只是过去士兵巡逻替岗的一二景象。这么多幻影,她能在其中几次看见重要之人,不过是侥幸而已。
一阵风吹来,雾气像潮水般翻滚。
她站在迷雾之中,忽然有些茫然,低声喊了句“舟舟”,并未有人应。
之前河谷中遇到迷阵,那夜她研究许久,寻到破阵之法,迷阵与幻影有几分相似,触类旁通,她于如何剔除无关景象,找到重要的几段幻影,心中已有计量。
唯一的问题,也是施展术法的关键,是要找到与当年之人有关的物件。
正如偃甲之中的机关齿轮把诸多零件连接在一起,她也需要一件与过去相关的东西,作为过去与现在的连接。而这件东西,她手上正好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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