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袖乾坤
“是啊,慎贤弟,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你可一定不要拒绝。”
谢慎强打起精神,苦笑道:“是什么好事?”
王宿清了清嗓子道:“守仁,还是你对谢小郎说吧。”
王守仁点了点头,和声道:“慎贤弟想必还不知道徐大人要来余姚吧?”
谢慎微微一愣。徐大人?哪个徐大人?大明朝姓徐的官员可是不少,便是弘治朝也有数名。最出名的当然要数当朝首辅徐溥。但是他老人家刚刚升任首辅,正是忙碌的时候,怎么可能出京到千里之外的余姚巡视。
“谢某愿闻其详。”
“是工部左侍郎徐元一徐大人啊!”
轰隆!
谢慎脑子一炸,险些跌倒。
徐元一徐贯吗?弘治中兴中那个出名的治水能臣?
要说弘治朝名臣无数,但真正有特点,有能力,让人一下就能记住的却不太多。
就像甄可望老大人所说,朝堂之上清流太多,而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直臣清流。
徐贯老大人偏偏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实力派。
弘治五年,也就是去年,苏松河河道淤塞,酿成洪灾。洪灾波及松江、苏州、常州、镇江等地,直是震惊朝野。
要知道大明朝是一个高度发达完善的农业社会,江南是产粮重要地区,而以上这四地,又是江南各地中产粮的翘楚。
民以食为天,洪灾一至无数良田被淹,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没有粮食吃,就会发生饥荒,进而便会有流民,紧接着就是****......
当今天子爱民如子,当即派出工部左侍郎徐贯奔赴苏松治理水患。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干的好了功劳都是天子的。干的不好,黑锅却是一定要自己背的。
不过徐老大人二话不说,直接卷起袖子开干,颇有几分实干家的风格。
苏松河是太湖流域的一支流,最大的问题是淤泥太多。
治理苏松水患的关键也就是清淤。
徐老大人去到当地考察后,发现淤泥的问题不光是天灾,人祸尤甚。
许多当地的豪绅世家在苏松河道上修建堤坝,开垦良田。河道被堤坝分成七七八八的小块,不堵塞河道就见鬼了。
徐贯当即命令拆除这些堤坝,虽然也遭到抵抗,但他亮出钦差身份,工作还是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不过清淤泥只能算治理苏松水患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梳理,挖造新的河道。
当然,这些非一日之功,谢慎印象中徐贯要在苏松待好一阵子,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京师了。
“徐侍郎不是在苏松治理水患吗,怎么会来余姚?”
谢慎半是好奇,半是欣喜的问道。
徐贯在历史上的名声很好,属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那一类人,和大名鼎鼎的海瑞海笔架有的一拼。若是能有他给自己撑腰,还怕什么李广李太监的养子谭芳?
“慎贤弟不会不知道徐侍郎是淳安蜀阜人吧?”王守仁顿了一顿,和声道:“算来徐侍郎还和我王家有些姻亲关联呢。”
王宿咳嗽了一声道:“贱内便是淳安人,出自当地望族蜀阜徐家,是徐侍郎的胞妹。”
听到这里谢慎要翻白眼了。绕了一大圈,原来这王宿是徐贯的便宜妹夫。
都说世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起初谢慎还不大相信,现在眼见为实,才是不得不服。
“徐侍郎这次来余姚是为了私事。”王宿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慎,少年被王宿看的一阵发毛,忙拱了拱手道:“还请老大人明示。”
......
......
寒门首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徐贯徐元一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三江票!感谢书友瑞小超、书友bat不会飞的打赏!)
王宿咳嗽了一声,淡淡笑道:“老夫都说了是私事,谢小郎还不明白吗?徐侍郎来余姚是要择婿啊。”
谢慎这才了悟。
徐贯虽然在史书中是刚正不阿的大能臣形象,可他也同样是一个食人间烟火的凡人。
既然是凡人,就不可能真的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
便拿徐贯来说,最令他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女儿的婚事。
徐大人是大清官,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小女儿一向骄横,媒人给她说了几桩婚事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徐贯这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到来余姚找王宿这个便宜妹夫支招。
王宿好歹也是过来人,总归能给他些建议。余姚文风鼎盛,多的是俊秀才子,没准真能让徐贯找到一个良婿。
可王宿这么看着自己作甚?
谢慎越发觉得不对,惨笑一声道:“王老大人有话不妨直言,这择婿与小子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
王宿皱了皱眉,把谢慎拉近了一些:“不瞒你说,老夫便觉得你谢小郎很适合做徐家的女婿。”
谢慎吓得直接往后跳了一步,连连摆手:“老大人莫要说笑了。小子今年不过十三,正当是奋发读书的年纪。小子刚刚拿到秀才功名,怎么可能因为男女情事耽误了学业。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老大人休要再提!”
谢慎一跳三尺高,直是逗乐了王宿。
“瞧把你吓得,老夫有说立刻让你完婚吗?不过是把你推荐给徐侍郎,徐侍郎若是觉得满意便可以接下来深谈。而且即便定下婚事,也不过是订婚,大可以等你三年后大比登科再完婚嘛。”
王宿一副老夫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直是让谢慎无可奈何。
“老大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为父,此事还得等小子问过大兄才能给老大人答复。”
谢慎见情势凶险,便搬出了大哥谢方作挡箭牌。
可谁知王宿根本不吃这套,淡淡道:“这个倒不急。若是谢小郎你同意,大可以先和徐侍郎见见面。”
若是不提婚嫁之事,谢慎自然是十分愿意拜见徐贯的。一来徐贯好歹也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高级京官,比一般的方面大员还是要高出不少的。加之徐贯到苏松治理水患是兼着南直隶巡按御史的官衔,威望权力很大,可以帮助谢慎压一压李太监养子谭芳的气焰。二来,谢慎个人确实很佩服这个弘治朝的治水名臣。如今有机会亲眼见一见此人,谢慎当然十分乐意。
可是现在嘛,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虽然已经来到大明弘治朝一年多,但谢慎骨子里还是一个婚姻观很现代的人,要让他为了攀附权贵娶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实在是不能接受。
但如今王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慎要再是拒绝可就真的是不给王宿面子了。
谢慎可不打算得罪这位老大人,只能叹息一声道:“小子便答应老大人,不过老大人得保证不能用强。”
想不到拜访一次王宿竟然引出了这么多麻烦事,真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这便对了嘛。你放心,老夫给你保证,绝不会对你用强。”
王宿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捋了捋下颌胡须淡淡说道。
王守文十分恶趣味的说道:“慎贤弟,愚兄看你是走了桃花运,估计是你那首《桃花庵》的功劳!”
王宿讶然道:“什么《桃花庵》?”
谢慎苦笑道:“不过是小子在姚江诗会上作的一首小诗罢了。”
王守文却是笑吟吟的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踱起步来。
“桃花坞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一首诗吟诵完,王守文十分得意的冲谢慎道:“慎贤弟,愚兄吟的可对乎?”
对你个大头鬼啊!
若不是王宿就在身边,谢慎真想快步上前搂王守文一后脑勺。上次《临江仙》就是他擅自在青楼中吟诵,导致过度扩散,一发不可收拾,要不然也不会有姚江诗会上的突发情况。
这次,他若是再发起疯来,把《桃花庵》上下渲染一番,天知道会在余姚士林圈子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王宿好歹也是二甲进士出身,诗文功底自然不差的。他默念了几句,便赞叹道:“谢小郎这首《桃花庵》作的真是妙,老夫就说没有看错人!”
弘治朝是大明由文风肃杀转向华丽隽美的一个过度时期,虽然不像后期隆庆、万历朝那般纸醉金迷,但对待行文风格的要求也不会太过严苛。
像谢慎作的这首《桃花庵》若是放在明朝前期也许会被认为是放荡不羁,桀骜无礼。但在弘治朝,最多只会招致几句非议,更多的却会是赞赏。
王宿默念了几句,觉得此诗确实符合谢慎的气质,便有了之前的评价。
谢慎不置可否的苦笑一声。
抄诗当名士固然一时爽,但爽过后免不了会有各种连带反应出现,眼下的情况还算正面,只是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负面的情况出现。
“老大人过誉了,不过是小子一时疏狂所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谢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于纠缠,索性主动转移了话题。
“不知徐侍郎何时会启程前往余姚?”
既然已经不可避免的要见徐贯,谢慎还是希望多做一些准备。苏州府和松江府距离余姚都不算太远,乘官船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三个昼夜便也到了。
谭芳受人唆使对谢慎身边的人动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谢慎当然希望借助徐贯的威势好好敲打这厮一番。
李太监的养子?徐贯这次南下苏松可是兼着巡按御史的头衔的。巡按御史,顾名思义代天子巡视一方。虽然徐侍郎的巡按御史巡视范围是南直隶,但以他老人家的刚直性子,真要见到李太监的养子在余姚飞扬跋扈,定不会袖手旁观!
......
......
寒门首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圈子内外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三江票!感谢书友天下纵横有我,书友瑞小超的打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徐贯老大人会不会出手相助,但这件事总归不像之前那样毫无头绪了。
谢慎又与王宿、王守仁兄弟闲聊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告辞了。
出了王家,谢慎自是心情大好。
李广这厮极能揣测上意,深得弘治皇帝的赏识,即便最后身败名裂那也是弘治朝后期的事了。不到万不得已,谢慎还是不想和他撕破脸皮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李广可能根本不知情,很可能是谭芳收了别人好处强出头的。
徐贯以南直隶巡按御史的身份来到余姚,虽然不太可能直接插手余姚本地的事务,但不管是吴县令还是这个谭芳都得卖他面子。这是官场潜规则,只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得默认。
静下心来的谢慎现在反而更想知道背后下黑脚的人究竟是谁。
是一直与他不睦的烛湖孙氏叔侄?还是对他拒绝合作怀恨在心,意欲报复的吴掌柜?
徐贯的到来或许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但要是真的纠察出谁人所为,还需要好好布置谋划一番。
方一进家门,大哥谢方便急切的迎上前来。
“小郎,怎么样,县尊怎么说?”
在谢方看来,小郎也算是县尊大老爷收下的学生,肯定是说的上话的。如今学生受了委屈,做老师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也跳不出这个圈来。
可是官府中的事情偏偏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待。
谢慎苦笑一声道:“还是进去再说吧。”
谢方想了想也有道理,便当先迈步朝内院走去。
兄弟二人走到自家书房中坐定,谢慎才是开口道:“这件事被县尊压了下来,我想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谢方大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那些恶奴当街掳掠良家女肯定是有人指使,这么明显的事情县尊为何不追查?”
谢慎心中颇是无奈。
大哥谢方就是太善良了,换句话说就是心思太单纯了。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大哥你就交给我办好了。”
“可是......”
谢方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痛苦又扭曲。
他已经习惯了将家里的事情抗在自己肩上。
可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郎长大了,竟然可以为他分担烦恼忧愁。
这种感觉兼杂了欣慰、怜惜、自责,可谓五味杂陈,难以用言语概蔽之。
“大哥,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兄弟二人四目对视,谢慎传递出来的是真切的自信。
“好,大哥信你!”
谢方拍了拍谢慎尚有些瘦削的肩膀,和声道:“你快去看看水芸吧,一个女儿家遭了这般惊吓,正是需要人抚慰。”
谢慎点了点头道:“大哥你这几日也多留意些,外出尽量走人多的地方。”
在徐贯来到余姚前谢慎不确定谭芳会不会继续在背后下黑手,至少在眼下看来,还是多留意一些的好。
但有些话他又无法直接对谢方说,只能这么提醒。
“快去吧!”
谢慎以前读到过一句话,生活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以前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才慢慢领悟。而他努力要做的就是,让美好的东西继续美好下去。
迈步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居住的厢房,见水芸和二丫小萝莉坐在八仙桌旁细声细语的聊着,谢慎便咳嗽了一声道:“水芸,让你受委屈了。”
还没等水芸发声,小萝莉便一个纵身站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谢慎面前。
“公子这么久去哪里了?可想出了法子?”
吴县令退堂之后唯独留下了谢慎,这不仅让水芸忧心忡忡,难免和小萝莉念叨几句。以小萝莉的性格,若是噤声不言那反倒是奇怪了。
“我从县衙离开后去了王家,跟守仁兄他们商议了些应对之策。不过眼下,水芸你还是不要去茶铺了吧,先留在家中暂且避避风头。”
细细想来,让水芸一个妙龄女子去兼理茶铺的生意,确实是有些跳脱了。钱可以不赚,可以慢些赚,但要是水芸出了什么意外,那少年可是会追悔莫及的。
在和徐贯达成共识前,谢慎宁可采取保守的措施。
“恩,奴家都听公子的。”
水芸一向十分识大体,虽然这件事她受了很多的委屈,却没有哭喊着要谢慎找出幕后之人为她做主。
倒是小萝莉二丫有些愠怒的说道:“公子,我看那些人明显就是那个吴掌柜派去的,这种事你可不能忍啊。”
以小萝莉这种性子,谢慎肯定是不放心把谭芳的事情告诉她的,只得叹息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眼下没有证据,你叫我怎么出手?难不成直接把吴掌柜绑了送到县衙吗?我和守仁兄长谈了一番,都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但从长计议不是就这么算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二丫傲娇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公子要是这次冲他们服了软,就会有第二次。反之,要是一次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绝对不敢再继续打咱家的主意。”
“你都是从谁那儿听到的。”
谢慎苦笑一声道:“看来府中是得雇佣几个长随,护卫。等用过午饭我便去牙行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慎现在有了秀才的功名,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士绅圈子,便是雇佣几个长随、护院,也不无不可。
倒不是谢慎赚了银钱,有了功名想要摆排场,耍阔气,实则是为安全计。
今天的事情告诉他,没有实力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欺凌。
这个实力不光体现在功名上,还体现在财力等多方面,当然长随和护院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然总不能以后谢慎要去办什么事,就支使水芸或者二丫吧。
要想挤进这个圈子,谢慎要做的还有很多。
......
......
寒门首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徐侍郎此来何意
(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书友瑞小超,布拉1的打赏!)
时光飞逝,三日转瞬即至。
工部侍郎,南直隶巡按御史徐贯徐老大人按临余姚。
不过徐老大人没有住进吴县令为其临时准备的察院,而是径直去了王家。
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徐老大人的主职是治理苏松水患,虽然也兼着南直隶巡按御史的头衔,但那是天子为了其不被地方官员掣肘额外加的临时头衔。
再者说南直隶巡按御史怎么也巡检不到余姚,吴县令给徐贯准备察院以备入住是礼敬上官,徐贯住不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老大人也许是顾忌流言,这才直接住到了王家。
既然不是公干,那么徐老大人这个选择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这个做法在外人看来却有了不同的意味。最为忧心的便属余姚县令吴有甫了。
虽然说徐老大人兼着的是南直隶巡按御史,不太管得着余姚的事务,但若真的有刁民闹事,或者赶到徐老大人驻地告黑状,也不是吴有甫承受的起的。
吴有甫上任以来虽然称不上励精图治,可也没有尸位素餐混日子,不说有功劳至少有苦劳吧。眼看着三年任期快到了,他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却赶上这么一遭事情,真叫人糟心。
吴县令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徐老大人的为人是公认的刚直不阿,不然也不会被陛下委以重任,大老远的从京师赶到松江、苏州府治理水患。
偏偏在水患初步得到遏制的时刻,徐老大人乘船南下,来到了余姚。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宜,以徐老大人的性格怎么会突然离开治所呢?
余姚既不是府城,也不是重镇,徐老大人便是越权巡检地方也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啊。
游山玩水?这便更不可能了。
正自愁苦间,他雇佣的幕僚邹实凑到吴县令身边道:“县尊为何事忧愁?”
吴县令这才想起身边养着一个高士,连忙道:“这还用说吗?徐老大人按临余姚,却是拒绝进驻察院,本县担心老大人是冲着本县来的。本县自打上任以来,兴文教,重农桑,自是兢兢业业。不知是何处犯冲得罪了小人,竟引得巡按御史按临。真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邹实心道我就问了一句,您老人家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敢情是在诉苦呢。
“县尊莫要忧心,依在下之见,徐老大人未必是冲着县尊来的。”
听到这里,吴县令面上的愁容稍散,顿声道:“你细细说来。”
皱实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县尊可知徐老大人在朝中是为何职?”
“自然是工部左侍郎。”
吴县令吃的是皇粮,自然对这些老大人的官职记得清楚,不然若是连山头都认不清,就是想将来投靠都找不到人。
他正自疑惑邹实为何会问这种问题,邹实便笑道:“这便对了。县尊只记得徐老大人是南直隶巡按御史,却忘了他老人家的正职是工部左侍郎。县尊可还记得一年前,在下替县尊写的那封奏疏?”
吴县令点了点头。
余姚虽然也是鱼米之乡,水道却并不纵横。除了姚江从城外穿过,再没有什么水系临近。
京杭大运河从京师经转苏州直到杭州,一路上十分畅通。
但若是想从余姚走水路去杭州或者京师,大多是先走陆路到绍兴中转,再从绍兴乘船北上到杭州。
别看余姚距离绍兴不远,那也要一个整日。若是路上有耽搁,在郊外过夜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日的工夫看似不长,但若赶上了急事也是够恼人的。
故而在邹实的建议下,吴县令便写了一份奏疏奏请朝廷在绍兴和余姚姚江之间开挖一条水道,连接大运河。
吴县令人微言轻,奏疏呈递到京师便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吴县令本来对此事都不抱什么希望,不曾想邹实再次提起,竟似乎又有了眉目。
徐贯徐老大人在江南治理水患挂的身份是南直隶巡按御史,跟浙东这些县所根本没有瓜葛。但同时徐老大人也是堂堂的工部左侍郎。工部在六部中没有户部、吏部那么强的话语权,可也是不可小觑的。
便说这宫室的修建,运河的挖掘,都是要工部着手牵头的。徐贯作为左侍郎,自然也是手握权柄,有很大的话语权。
徐老大人突然按临余姚莫不是他去年的那封奏疏得到了陛下的首肯,要开始挖掘河道了?
这要是真的做成了,余姚和绍兴联结为一整体,不必再走陆路,可是省下了很大的人力物力。
与这个功劳比起来,什么兴文教,重农桑都显得无足轻重。
若是这个功劳坐实,吴县令便是升任一方知府也是有可能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