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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袖乾坤
谢慎态度的转变让徐贯十分欣喜。自家女儿自家知,以芊芊的性子拿定主意的事情是不会放弃的。
谢慎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看在徐贯这个做老父的眼中,他确实对谢慎这个准女婿很满意。
之前谢慎表达过抗拒,但想不到在府上休养期间,与芊芊的朝夕相处竟然让少年改变了主意。
最令徐贯感到欣喜的是,一开始她没有让女儿表明身份,谢慎突然转变态度不是因为女儿的身份,而是因为女儿这个人。
有情分成婚才能过好日子。
徐贯是朝廷大员但同时也是一个老父。
他对女婿有一个最重要的要求,那就是疼媳妇。
如今看来,谢慎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刨去疼媳妇这点,谢慎的才学、样貌、品行都是上乘的。
至于定亲的事情倒是不急。谢慎毕竟才十四岁,等到乡试之后他年满十五再定亲也不迟。
女儿好不容易从蜀阜老家来到松江府,徐贯自然要把她留在松江多些日子。
经过这么一遭谢慎已经是徐家准女婿,可毕竟还是外人不好多打搅徐老大人享天伦之乐,便找了个由头告辞了。
对于谢慎来说,这一次松江之行可谓收获颇丰,不但增进了和徐贯老大人的感情,还捞得一个貌美媳妇。
在大明朝,大家闺秀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许多朝中大员为子女政治联姻,双方婚前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
谢慎不但在婚前和未婚妻相处多日,还让未婚妻给自己连着喂了几天药,这福分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了。
谢慎一行人从松江府乘船过嘉兴府,未做停留直接穿过杭州南下东归至绍兴余姚。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叫陈虎儿叫一顿酒席好好吃一顿。
在徐贯府上吃什么都得矜持,美其名曰顾及儒生形象,其结果自然是吃什么都吃不好。
回到家中谢慎当然不会再担心形象问题,难得的山吃海喝了一番。
王守文,谢丕闻听谢慎回余姚的消息也是连忙赶来,院子之中三个好友相聚直是好不快哉。
聊至兴起,王守文啧啧道:“看慎贤弟春风得意的样子,这徐家千金一定很合心意吧?”
谢慎总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守文兄怎么知道徐小姐也在松江府?”
王守文讪讪一笑道:“愚兄若是之前告诉了贤弟,贤弟哪里还会去见徐老大人。愚兄的苦心贤弟你现在知道了吧。”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谢慎还是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这王守文可真是和徐老大人合伙演了一出好戏啊。
“不说这些了,慎贤弟你回来的正好。咱们滩涂上种的棉花已经都吐絮了。”
王守文显然不想把这么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话锋陡然一转,扯到了棉花收获上。
“怎么这么快,已经可以采摘收花了吗?”
谢慎皱了皱眉,随口问道。
在他印象中棉花的收获一般在九十月份,现在刚刚九月就可以采摘收花了?
王守文撇了撇嘴道:“这是好事啊,慎贤弟难道想要十月再收花吗?”
谢丕淡淡一笑:“两位哥哥就别逗嘴了,还是先安排佃农去收花才是。”
对于谢慎来说,在余姚沿海滩涂上修筑堤坝改良土壤,种植棉花是极为重要的尝试。这个尝试一旦成功,对东南沿海的各州县都是一个巨大的震动。
假使沿海滩涂都能种植棉花,将大大缓解农田的压力,棉花种植将实现井喷发展。
届时棉花很可能超过丝绸成为东南沿海最赚钱的营生之一,谢慎自然也会身家暴涨。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啊。
让滩涂种植棉花早几百年发生,说不定棉花纺织业就会迅猛崛起。
嘶,想到这里谢慎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小小蝴蝶”,难道他震动翅膀真的能引起历史的改变?
“慎贤弟,这次吴县令准保又要嘉奖我们,你大可以去跟他讨个人情,允准我们大规模种植。”
王守文的话又把谢慎拉回了现实,当下余姚海涂棉花的种植还只是小规模试验性质的,要想在余姚乃至整个东南沿海滩涂推广种植棉花,就必须得到官府的鼎力支持。
这种事有时候倚仗的不仅仅是人力物力,官府的态度也可以起到举足轻重的效果。
在余姚种棉花和吴县令打好招呼就行,但要在浙省,南直隶沿线也种植棉花,就必须跟更多的知府、巡抚一级的要员接洽了。
说到底这还是要考验少年和大明官员打交道的能力。
“吴县令那里我会找个时间去说,相信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县尊不会拒绝。”
谢慎的野心很大,当然不会局限于一县一府。
但眼下也只有先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切不能心急误事。
“另外修筑堤坝耗费了不少银钱,那银钱可都是我直接从柜上挪用的,慎贤弟你最好找县尊一并讨要。”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道:“你去找官府要钱?”
王守文嘿嘿笑道:“这有什么,你信不信县尊肯定抢着把银钱拨给你。”
谢慎起初不解,但细细想来却是恍然大悟。
“守文兄的意思是,这样一来修筑堤坝便成了公衙提供的支持?”
......
......(未完待续。)





寒门首辅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世道人心(一)
吴县令之前虽然也同意谢慎在海涂试验种棉花,但只是口头同意,并没有什么实际支持。但如果最后是县衙出资帮助乡绅修建的堤坝,功劳簿上肯定少不了吴县令的一笔。
当然吴县令想要的肯定不是银钱,这种钱太烫手他不会拿,他要的是政绩,重农桑的政绩!
况且,这还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重农桑,这可是给大明朝棉花种植尝试出了一种新的可能!
三人饮得酩酊大醉,行动不便。王守文、谢丕索性便在谢家睡了一夜。
这一夜自是无话,却说谢慎翌日起床后,便觉得头痛欲裂。
这宿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发回水,积层泥。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山吃海喝了......
用温水净了净面,又喝了热茶醒酒,谢慎才是觉得稍稍好了些。
水芸有些担忧的道:“公子这便要出去吗?”
谢慎点了点头道:“既然棉花已经可以采摘收花,我便要去一趟县衙了。”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在这余姚的地界上有一个人是他永远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吴县令。
徐贯虽然是堂堂侍郎,但那也不可能事事照拂他。至少在吴县令任期内,谢慎不能在明面上和他起什么冲突。
“等王、谢两公子醒了,便说我去县衙了。”
谢慎稍稍定了定神,便换了衣衫出府而去。
少年轻车熟路的来到县衙前,那衙役见余姚文坛正当红的谢小相公来了,忙将谢慎引了进去。
县尊大老爷曾交代下来,谢慎来了可以不经通禀直接带进县衙,这可是县尊破天荒开下的恩典。
不过谢慎当然不知道衙役心中所想,只一心思忖着一会该如何对吴县令开口。
二人一路穿堂而过,转瞬间的工夫便来到了后衙。
“县尊正在内堂休憩,容小的前去通禀一声。”
吴县令准许谢慎直接进入县衙,可没准他直接进入后衙。
如果说前衙是供吴县令办公的场所,那后衙便是吴县令起居的所在了,是完全的私人空间。
说不准吴县令就在后衙养着几个小妾,若是谢慎冒冒失失的进去和佳人撞了个满怀,那该是有多尴尬。
所以谢慎要进后衙是一定要让衙役通禀的,这也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尴尬事件的发生。
没过多久,那衙役便折返回来面上带笑道:“谢小相公请。”
谢慎被衙役引着到了吴县令的书房,拱手道:“多谢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衙役谢慎可是不想得罪。
却说谢慎迈着四方步进了书房内,冲闭目养神端坐四方椅上的吴县令行了一记大礼道:“学生拜见县尊。”
吴县令缓缓睁开了眼睛,幽幽道:“本县听闻贤生刚刚从松江府回来,可是去拜会了徐侍郎?”
谢慎心道这吴县令消息倒是灵通,竟然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该不会是派了专人跟在他身边吧?
不过既然吴县令问到了,谢慎自然要如实回答。
“回禀县尊,学生确实刚刚从松江府回来,徐老大人也对学生嘱咐提点了几句。”
你不是要问吗,那就全告诉你,不过当然得略过芊芊喂药那一段......
吴县令嗯了一声,便话锋一转道:“本县听说谢贤生和王、谢两家在海涂上试种的棉花已经可以采摘收花了,不知确否如此?”
谢慎心中一沉,这吴县令怎么事事都如此清晓。他这次来县衙为的就是海涂种植棉花一事,却不曾想被吴县令当先说了出来。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县尊明鉴,棉花种植能够成功,多亏了县尊支持。晚生想着能否由县尊题写一诗,由匠人刻在石碑上立在海涂堤坝前,以示县尊之恩,以章官府之德。”
谢慎说的如此明了,意思就是让吴县令出这笔修筑堤坝的钱,然后这重农桑的政绩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刷出来了。
王、谢二家收回了银子,吴县令刷了政绩,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县令显然没有发觉谢慎的情绪变化,兀自说道:“这件事本县从一开始就是十分支持的。现在看到棉花试种成功,自然也是欣慰。本县准备连夜写奏疏送往京师,请呈陛下御览。”
听到这里,谢慎却是心中大骂吴县令无耻。
谢慎本以为卖吴县令一个人情,给他在卸任前刷一刷政绩,吴县令就会心满意足。谁曾想这吴县令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要独吞此功劳。
奏疏是吴县令写来呈递给天子的,想怎么写当然由吴县令说了算。
吴县令也许会在奏疏上稍稍提及谢慎,但主要功劳肯定是被吴县令独自占去。
在大明朝,官员陈写奏疏呈递给天子御览有一整套的程序。
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奏疏送到京城后都会被送去通政司或者是交到会极门的宦官手中,再经由这一层转圜递到司礼监,转而呈递到御前。
再之后便是众所周知的票拟批红了,除了像弘治皇帝的这样超级工作狂,很少有皇帝会每一篇奏疏都批复。
总之经过了一番内阁与司礼监的博弈,在获得了皇帝的默许后,奏疏就会下发到六科廊去,再由给事中抄发分配下达。
吴县令这种品级的文官,写奏疏呈递给天子御览,走的肯定就是通政司这一条路了。
通政司会根据奏疏种类的不同分成各个类别,再按照重要性的不同,分批次送到司礼监。
譬如军事奏报就属于第一等要紧的,必须马上呈递不得有一丝耽搁。又譬如旱灾水患这种,虽然不讨喜但也不能耽搁,属于要紧奏疏。
至于吴县令写的这种,便算是喜报了,虽然没到祥瑞那种级别,但也差不多了。
弘治六年、七年这两年实在是有些流年不利的意味,张秋决口、苏松水患接连爆发,朝廷也委派刘大夏、徐贯两位能臣前往治理水患,弘治天子可是被忙的焦头烂额。
......
......(未完待续。)




寒门首辅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世道人心(二)
在这种时候,吴县令把一封陈写有海涂试种棉花的奏疏呈递御前,弘治天子肯定是龙心大悦,赏赐什么的都在其次,至少吴县令在天子心中留下了印象,让天子知道千里之外的余姚,有这么一位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县令存在。
所谓简在帝心,便是如此。
一个三甲进士出身的县官,要想发达除了依靠关系,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偏偏吴县令的运气真的很好,遇到了谢慎这样一个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妖孽。
谢慎也偏偏不走运,遇到了吴县令这么个急于刷政绩的老父母。
少年此刻也只能感慨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对于吴县令来说,直接上呈奏疏让天子记住他显然是一条终南捷径。
但所有的捷径的都有风险,对于吴县令来说,他的官位实在太低,如果不能拿出足够有料的奏疏,很可能起到反效果被天子厌恶。
故而他虽然存了这个心思,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谢慎提出了这个海涂种植棉花的想法,吴县令便觉得时机来了。
吴县令之前之所以没有给予谢慎什么实质性的支持,是因为他也处于观望的态度。毕竟官府不能轻易表态,如果海涂种棉失败了呢?那不是吴县令在打自己的脸吗?那不是说明官府无能吗?
但一旦棉花试种成功,吴县令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跳出来了。
虽然他之前没有给予谢慎什么实质性的支持,但毕竟有过口头勉励,这便可以做文章了。
口头勉励这种东西不同情况下可以解释为不同意思,眼下吴县令便可以说这是官府对谢小秀才的大力支持......
人可以无耻,但无耻到吴县令这种境界确实也算稀奇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吴县令还曾拉下脸来主动和谢慎示好,希望他和自己侄儿结交。
他那侄儿在吏部做事,如果能够转调文选司,吴县令任满考绩的事情便有了着落。
谢慎虽然年纪尚轻,但在吴县令看来却是前途无量,他这才存了拉拢的心思。
可现在情势完全不同了,吴县令有了直接在天子面前扬名的机会,他如何肯放过。
即便这么做可能会得罪谢慎,但那又如何?
说到底谢慎现在不过是一小小秀才,又是在余姚地界中,在吴县令管辖下。任凭此子声望名望再高还能盖过他这个余姚父母官吗?
人都是自私的,在面对绝对的利益时很难愿意和旁人分享。
吴县令是一个传统文官,往上爬自然是人生最重要的追求。
别说是谢慎了,便是亲娘老子挡了他的路,吴县令都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从他的口气中,谢慎已经听出了个大概。
稍稍思忖了一番措辞,谢慎只得拱手礼道:“不知县尊准备如何陈写奏疏?”
他思前想后,觉得不问一问实在是不甘心,至于这么问的后果是什么,谢慎却是无暇去想的。
“这......”
吴县令一边捋着下颌短髯,一边沉思。
他本想呵斥一句这不是你该问的,但想到谢慎背后还有徐贯,也不宜撕破脸皮。
况且再怎么说,海涂种植棉花的想法还是谢慎提出的,吴县令可以毫不客气的把这份功劳夺走,还不准谢慎问一问吗?
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自然是向陛下陈写海涂种棉的一干经过。”
吴县令选了一个模糊说法,淡淡说道。
至于具体措辞细节,吴县令却是不打算向谢慎说的。
谢慎十分失望,不过他知道吴县令是铁了心不打算继续说了,也就不再逼问。
“如此,学生便不打搅老父母了。”
拱手离k县衙后,谢慎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他自打来到大明后,总体来说还算顺风顺水,虽然也会遇到些麻烦,但也都能迎刃而解。
偏偏这次似乎陷入了困局中。
棉花种植在大明很是普及,但海涂种棉却是绝对前无古人的。
这份功劳明明是属于谢慎的,现在偏偏要被吴县令生生夺走,少年如何能甘心!
人心险恶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便是堂堂一县父母官嘴脸吃相都和地痞无赖一般。
谢慎回到家中时,王守文、谢丕正巧酒醉醒来。
见谢慎面容憔悴,神色忧然,二人纷纷快步上前,一番询问。
谢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便是走向书房,示意二人来屋里谈。
三人在书房坐定后,谢慎把这次县衙之行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两名好友神色各异。
“想不到这吴县令竟然这般无耻!”
王守文攥紧了拳头,愤恨的空挥了一记。
谢丕也皱眉道:“慎大哥你没有听错吧,县尊真的这么说?”
谢慎苦笑道:“这种事情怎么会听错,县尊确是要亲自陈写奏疏直接送到京师,呈递陛下御览。”
面对赤裸裸的巧取豪夺,王守文哪里能忍得了,他嘿了一声道:“咱们辛辛苦苦的修筑堤坝,引水渠冲灌海涂,他除了嘴上念叨了几句,什么忙都没帮上。现在倒好,这厮大手一挥竟然就要抢功劳,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丕叹息道:“守文大哥说的在理,可是吴县令是一县父母官,笔在他手上,奏疏怎么写我们也干预不了啊。”
秀才毕竟只是秀才,和官有本质的区别,如果他们是举人之身,吴县令或许还有些忌惮,但秀才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我这便写书信,叫人带给父亲大人。”
王守文哪里是能忍让的性子,当即挥拳道。
“对了丕贤弟,你也可以给令尊修书一封嘛,咱们两家齐心协力,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知县。”
谢慎听到这里直是有些目瞪口呆。
他险些忘记自己这两个“小跟班”是两个超级官二代。二人的父亲一个比一个有名,王华、谢迁便是放在整个大明朝都是排的上号的,在弘治朝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
......(未完待续。)




寒门首辅 第二百二十章 世道人心(三)
若是这二人出面,似乎确实可能扭转局势。
“慎贤弟你不必焦急。这吴县令不还没有写完奏疏派人送去京师嘛。他命人乘官船也许会快一些,但到了京师还要递到通政司给奏疏分类,这一耽搁少说得几日。我和丕贤弟写好家书立即命人带着乘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一定可以赶在奏疏送入宫前把家书带到!”
谢慎不禁愕然,世道人心啊......
却说谢丕和王守文分别写了家书派人乘船加急送到京中父上手中。
而这一边吴县令虽然以最快的速度把奏疏送到了京城。但因为各地送往京师的奏疏太多,到通政司分类时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而王华、谢迁二人因为身份特殊,自然不会按照普通官员对待。
在吴县令的奏疏通过通政司分类送到弘治天子圣驾前,谢迁和王华的奏疏已经提前送抵。
一面是被倚为股肱的重臣,一面是区区一县令,天子自然作出了有偏向性的判断。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天子也是人,他的判断也会受到复杂感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吴县令自然比不过两位状元出身的重臣。
抢功劳这种事情,一是看人,一是看时间。
跟谢迁,王华抢功劳本就是找死。
要是吴县令陈写的奏疏早几日送达天子御览,也许还能占据一个先入为主的优势。可最后却是王华、谢迁的奏疏直达圣听。
这倒也不怪他,吴县令的奏疏确实是先到的京师,而王华和谢迁的奏疏则是接到家书现写的。但偏偏吴县令身份比不过王华,谢迁两位大佬,什么都得按照程序来,这样在通政司一耽搁,本是优势却成了劣势,吴县令便是必败之局,神仙难救了。
果不其然,天子在了解了事情的真实经过后下了批复,着令发到六廊科办理。
半个月之后,余姚县令吴有甫调任的文书便送抵了余姚。
天子并没有在批复中说明要调任吴县令什么职位,只是言辞激烈,甚为不满。吏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一番讨论,最后几位大佬一拍脑袋决定调任吴有甫肇庆司理的职位。
这可是几位大佬绞尽脑汁想出的。
天子在批复中言辞激烈,对吴有甫自然是不满意,但没有点名要给吴县令降等,吏部也就不能盲目去做。
臣子要忖度圣心,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不能越界。
吏部可以按照天子的意思给出方案,具体裁夺肯定还是要由天子来的。
肇庆司理这个职位乍一看不比余姚知县低,但肇庆十分偏远,比之富庶的余姚差了不少,等于是降职了。偏偏这么做还挑不出什么错来,最是合适。
故而当吏部把这个建议报奏弘治皇帝后,天子满意的批了一个准字。
吏部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下发调任文书到余姚,令余姚县令吴有甫立刻启程至肇庆赴任,不得有误!
小小的一个县令调任,其背后是诸多大佬的推动。出力最多的自然是王华和谢迁。
这二位治家甚严,但治家严是一回事,旁人欺负自家孩子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随意打骂,却不能让旁人欺侮。
吏部对此也是心领神会,故而也算卖了王、谢二人一个情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朝廷的调任文书送到余姚时吴县令还蒙在鼓里,他听到调任二字后直是欣喜若狂,当即换了特地熏了香的青色官服去接领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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