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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雪时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宝非宝
既然当初是在这里走的,回来,也要有个回来的样子。





在暴雪时分 42|第四十一章 荣耀重现时(1)
殷果的这次集训是为了今年的9球世锦赛。
一共参加培训的有30多个选手,几个国家队教练也到了,林霖作为陪练,全程驻扎在基地。
林亦扬把她送到基地大门外。
为了方便两人说话,熄了火,从前挡风玻璃能看到里边坐两人,也看不清是谁。林霖刚好开车穿过马路,从他眼前驶进了基地。
林亦扬这辆车一直没办临牌,也没上过路。林霖自然没见过,也不会多看这里一眼。
他想开远光灯照一照林霖,和她聊两句,想想作罢了。
“怎么不叫她?”殷果正在车里,把自己的长发挽起来。
他不太在意:“又不是以后不见了。”
说起他这帮自幼长大好友,她是真羡慕:“你们感情真好,都和亲兄弟姐妹一样。北城就是完全俱乐部式管理,优胜劣汰,学员也是,教练也是。”
林亦扬笑笑,没说话。他习惯性地摸她的脖子后,那里有碎发,皮肤也嫩,手感好。
她被他弄得痒,拨开他的手,黑亮的瞳仁里映着的都是他:“林亦扬?”
他答应了。
车里熄了火,也没了空调。
空气不是流动的,自然而然,两人独有的气息就浓郁多了。
“好像结婚以后,吵架会很多。”她想到前任嫂子。
嫂子坐月子在家里,殷果刚好放寒假,一整个月各种不高兴,从谁换尿布,奶粉吃什么牌子吵到妈妈以后是不是要工作,等等。嫂子经济独立,人也独立,月子里离婚协议书写好,抱走孩子,没一年改了嫁。
殷果身边简直就是一本离婚再婚大全,各式各样,都不带重样的。
林亦扬回说:“人和人不一样。”
“我们要是一直不结呢?”她设想着,“感情好就在一起,不好的话,结婚也没什么用。”
过去没林亦扬时,她就这么设想过,打打球,比比赛,旅旅游,有个男朋友在一起互相陪着,能和自己一样有自己忙的事情,不要干扰她比赛和训练。
尤其看家里对他的看法,她更不想让他总去碰壁,只要不结婚,家人其实也管不到。
林亦扬左手搭着方向盘,路灯的光把他的短发染了层光。他看上去似乎在认真考虑她的话,却突然把她手腕拉到腰上,按到腰线下。
车内的光线很暗,殷果还是被他弄得脸红了,想抽手,被按得更牢。
“这里有什么你见过,”林亦扬低声笑着说,“我这个人,要还是不是要,你说了算。”
窗外,路灯的光照着前挡风玻璃,照进来。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握着她的手,在车外的光里,在她的左侧望着她。好半天都没放她走。
集训时间长,这一放,至少两星期见不到人。
殷果也舍不得他,可都到大门口了,这里车来车往、人来人往都是九球的熟人。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更怕传到家人耳朵里。
“真走了。”她说。
“再待会儿,”他说,“两分钟。”
***
等林亦扬回到自己球房,江杨刚洗过澡,光着上半身翻出了一份拟好的购房意向书,扔到绿色的球台上:“你看看。”
“不是看过了吗?”回来前他就见过电子档了。
“毕竟是大事,多看一遍,”江杨把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眼镜片后一双眼在瞅他,“照我的意思,还是我出大头,你少点。”
林亦扬一手撑在绒布桌面上,另一只手对他摆了摆:“亲兄弟明算账。”
江杨笑:“我和你之间,比一个妈生的亲多了。”
“那更要明算账,任何影响关系的杂质都不能有,”林亦扬翻着那协议,“都是成年人了,这道理你该比谁都懂。好朋友不碰钱,碰钱不做好朋友。”
两人对视着。
江杨由衷一叹:“不一样了,小师弟,和小时候真不一样了。”
林亦扬从江杨手里抽出笔,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指了指一个位置:“这儿?”
“对,一式六份,都要签。”
“拿过来。”他说。
痛痛快快全签了,六份合同摞在一处,推给江杨。
在灯下,两个人之间是一摞购房意向书,是六个徒弟给恩师的一份迟来的礼物。林亦扬有五个师兄,前四个没碰上好时候,未到成功名就、行业发展时就已经退役,和他们的老师贺文丰一样,徒有声名,两袖清风。
林亦扬和江杨年纪轻,在贺老六十多岁时先后入了师门,有幸赶上时代发展、行业经济爆发的今天。所以,在林亦扬和江杨的主导下,由他们两个小的一人一半付清房款,四个师兄做个见证,买下这套房子。准备在中国公开赛之后,以师兄弟六人的名义送给恩师。
他从二年级进入东新城,从做人到打球这个技能,都传承于贺文丰。再多的纠葛,也比不过师恩。一个快二十九岁的男人,想要报答,老师年迈,已是无欲无求的年纪。他沉浮在社会这么多年,能想到的就是这些真金白银的东西,虽俗但实在。
当然以老师的脾气,怎么送会是个难题。有江杨在,总有办法。
林亦扬两手撑在球桌两旁,看着面前的这一摞纸,在想着,如果当年没有离开这里,这件事至少可以提早五年完成。
……
都说人生可待,实则岁月无情。
“想什么呢?”江杨问。
林亦扬挑了最轻松的话来打发对方:“该收收心,干正事了。”
***
斯诺克的中国公开赛,在四月拉开帷幕。
在斯诺克赛制改革后,今年世界级职业赛高达20站之多。
今年这一站的中国公开赛,总奖金超过100万英镑,吸引了来自全球的关注,也同时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明星选手。
大众的目光也在这个月初,汇聚到了中国。
按照惯例,世界排名前16的明星选手会自动进入正赛,不用参加预选赛。
所以,林亦扬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正赛这一天。
在奥林匹克体育馆后台,一个瘦高的中国男人留着寸头,斜挎着万年不变的黑色运动袋,右手提着一个球杆盒和一个黑色西服袋,走入后台大门。
临近的几个欧美选手看到他,都热情地招手:“hi,lin.”
过去的一年里,他出现在后台永远是黑色休闲装,或者最多是在夏天,把黑外衣脱掉,露出简单的白色t恤。喜欢穿有颜色的板鞋,暗红的,白色,深蓝等等。
这身装束确实是像一个运动员,却不像一个打绅士比赛的世界高手。
他在几个休息室前经过,最后停在中国选手休息室,按下银色的金属扶手,推开了那扇门。那扇,属于中国公开赛选手休息室的门。
里边的几个男人都在换衣服,或是坐在椅子上休息着。
有前16的选手,也有通过预选赛厮杀而出的新人,大家看到林亦扬都热情招呼着。林亦扬点点头,从众人当中经过,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放下球杆盒,顺手把装着比赛服的西装袋挂在了衣架上。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极其无聊的游戏,随便玩着,打发时间。
顺便,等着第一轮小组赛的对手——孟晓东。
真是天公作美,回来第一场就是老对手。
孟晓东恰好从洗手间回来,西裤和白衬衫,修身的马甲全套都穿着,一样不少,领结还没系,在桌上搁着,在等上场。
孟晓东找到自己的保温杯,喝着热茶润喉:“前两天碰上殷果家里人了?”
“对。”
“第一回合交手,感觉如何?”
“还可以。”林亦扬计划是打个招呼,低姿态地让长辈们看看自己,第一回合目的达到。
孟晓东点点头:“我小姨很死板,和贺老差不多。什么成王败寇,在她那行不通。”
林亦扬知道孟晓东的意思:“刚回来这个态度很正常。总不能说我现在有世界排名,闯出名堂了,大家就应该突然改观,认为只要成功了就是好人了?要我也不信。”
他又道:“我相信赛场上的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但不喜欢社会上的这种。”
说到底,想让人改观,靠说漂亮话没用。
聪明人只会观察身边人如何做,不会去听如何说。
林亦扬抬眼,看了眼墙上的壁钟,起身,把西服套的拉链拽到底,掏出里边的衬衫和西裤,还有马甲。
先脱后穿,西裤系好,皮带搭上。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重新回到赛场,是在澳大利亚的公开赛预选赛上。当时的林亦扬走入后台,没人认识他,没人和他打招呼。
像江杨和孟晓东这种世界排名前列的选手,不需要参与任何的预选赛,世界进入正式比赛,也不会出现在那个体育馆。异国他乡,长途而去,举目无熟人,对手也不认识,甚至连他报名了预选赛,那帮兄弟也不知道。
他在休息室内换了衬衫,在想,要和谁说一句,自己要上场了。
多年后的第一次上场比赛,似乎,一定要说出来才踏实。
他能想到的只有殷果。
“第一次比利时打比赛,在休息室给你妹打电话,”他一粒粒扭上纽扣,一直到衬衫上头的一粒,也牢牢系好,“没说我在哪,就和她说——小果,我可能还是想打比赛。”
他还给她说,多年没进赛场,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世界在变,赛场在变,对手也在变,所有都是未知数。也许,他在走一步烂棋。
去杜克读博的话很稳妥。他本科关系最好的师兄在宾法读了博士,在杜克是副教授,一直在等他过去。两人实力相当,所以按部就班,让他按师兄的路走,不是什么大问题。
重返赛场却变数无穷。
“她挺高兴的,我就说万一没打好,未来也麻烦。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没关系你去吧,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是穷学生,我也还什么都不是。我们一起再差,也不会比当初更差。”
她还对他说,我去年世界协会积分第三,再差,你也是世界第三的男朋友。当初在暴雪满城无家可归的小朋友,已经提着球杆打下了半壁江山,并严肃地告诉他。她殷果是林亦扬的那一条人生退路。往前走,你身后有人,林亦扬。
孟晓东听得眼里有笑:“我妹是个宝贝,找到她,是你的福气。”
林亦扬一笑:“走了。”他的五官在这一身严谨的衬衫西裤衬托下,稍稍让气质沉静了一点,但显然,眼眸里的态度还是他的。
两人离开休息室,肩并肩步入通道内,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赛场。
斯诺克的赛场要求严格,要求绝对的安静,在不少公开赛上第一个要求就是入场观众要关闭手机。安静中,掌声都是克制的,选手不论起身,击球,再落座,或是独自坐在椅子上思考,都和“静”这个字相关。
在静悄悄的体育馆里,上座率高达九成多。
在本国的这一站公开赛,观众对国内选手自然了解更多,不管是孟晓东,还是突然复出的林亦扬都是今天极高上座率的缘由。
裁判员身着修身的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面容严肃地到两人面前,握手示意。
一分钟后,林亦扬顺利拿到发球权。
他提着自己的那根黑色球杆,慢慢走到了球台旁,绿色的绒布面,不一样的体育馆,却是同样的一片土地。这是他复出后,历经了十几站比赛后,头次站在祖国的赛场上。
“你老师来了,”孟晓东用仅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看北边。”
他心头一震,回头望去。
赛场是全场的灯光所在,他却从光芒处望向观众席,眼里只有一位老人家。一别十三年,师徒两个的第一次相见竟是在这里,在这个赛场上。
林亦扬看不清老师的面容神色,因为太远,因为眼中有泪,因为……
紧握住球杆的男人,在直播镜头里如同雕塑一般站立着,最后沉默着、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着那个看不清的角落。




在暴雪时分 43|第四十二章 荣耀重现时(2)
这一个鞠躬长达十秒。
当林亦扬再次抬头,直接探身去拿了一个巧粉,看上去着急比赛,其实是为了避开直播镜头,想让泪水在低头的一霎消失。
***
殷果在休息室里,看着屏幕里的男人站直身子,看到他眼睛还红着。有些东西藏不住,也压不下去,尤其是泪水,谁都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亦扬这位选手,是贺文丰的关门弟子,可惜早退出了师门,”解说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回荡着,“看来,终是恩师难忘。”
“这个选手的个人经历很有意思。过去一年在美国打九球,大家都猜他要换国籍,没想到中国公开赛为止,始终是中国国籍。”
两个赛事解说在聊着。
现在是休息时间,训练基地的工作人员和选手,还有陪练们都在看这场比赛。
林亦扬从一开始到今天,始终都是一个有争议的选手。
包括他刚那一鞠躬,也有男选手给了不好的评价:“江杨和孟晓东的地位要不保了,这位,有技术也有心机。这一鞠躬,拿了不少好感分。”
另一个男选手接话:“这位就是吸金大师,在美国本土的九球塞也狂扫奖金。”
“人家是为了奖金,那边本土各种小比赛,奖金真是不少,”瘦脸男人说,“出来输球也没奖金,白白出机票酒店钱,会亏本。”
“九球的重心本来就在亚洲,这边才是高手如云。他要想打,也排不上号。”
这是两个都是今年出来的新人,瘦脸的在杭州比赛上第一次露面就夺了冠,风头正盛。
殷果回头看了眼。
林霖正好环抱着双臂,穿着教练服,也听到了这一段对话。她眼皮子翻都没翻一下,论狂妄,谁都比不过东新城的一群人。她是在想,等心情好了拎过两小子打一场对抗赛,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好了各位,下午对抗赛要开始了,还是男女一组对抗。”林霖说。
在座的人先后离开座椅,殷果最后看了眼屏幕里的男人,穿着衬衫的他,想到在去年的公寓里,他一边系着衬衫纽扣,一边问她:还能看吗?
……
她不会看不出,林亦扬穿衬衫的姿态,系纽扣的手势,全都在向她展示着他过去在赛场后台里,无数次刻在骨血里的记忆。
殷果和林霖并肩走向训练室,忽然问:“今天可以自己找对手,对吧?”
林霖眼里有笑,像在问:想找谁?
殷果看向那个杭州冠军。
林霖比了个ok的手势:“正好,他也想找个实力相当的。”
殷果挑的这个对手,正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时,一出道就入选国家队;而殷果又是去年世锦赛的亚军,也是国家队的重点培养对象。
新人王对新人王,不比此刻奥林匹克中心的斯诺克比赛观赏性差。
更何况斯诺克打球要布局,明星选手全是一群功于心计的老男人,看比赛需要的是耐心。而9球快进快打,选手更有个人风格,杆杆自带杀气。
厮杀起来,9球要爽气得多。
一局快,厮杀猛烈,各种花式打发让人眼花缭乱。
殷果拿出了真本事,这一管鸡血下去,和男同胞们对战的小姐妹都来了瘾,从走位到出杆,没一个女孩手下留情。
她更是发挥出色。
一颗颗彩球落袋,毫无悬念,毫无偏差。
林霖和几个陪练在旁边喝着绿茶,时不时来一声喝彩,看得极其过瘾。
一共十二桌对抗,女选手胜率奇高。
殷果这一桌因为势均力敌,打得险象环生,□□味极浓。到最后林霖在白板上写了最终战局11:8。赢了比赛的殷果两手撑在球台边沿,鬓角的碎发全被汗水打湿了,眼睫毛上也都是汗水,一眨眼就模糊了视线。
“厉害。”对面的男人不得不服。
她缓了口气,向对手说:“去年,我在纽约和林亦扬打过,是我输了。他在这上边的成绩绝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如果不服他,用这个。”
她攥紧右手的球杆,最后说:“在赛场上,我们只用这个说话。”
***
奥林匹克中心体育馆里,静得没一点多余杂音。
孟晓东坐在赛场旁,在看着这个老对手。
他在比赛的前半程,以3:1占据了绝对优势,可在之后,林亦扬奋起直追,连拿四局,杆杆破百,将比分扭转到了3:5。
也许是一开始老师在场,也许是对这里充满了不一样的感情。林亦扬一开始走位很小心,到第六局开始,已经越来越随心所欲。
球台上剩得红球不多了。
林亦扬没有急于击球,他好像很想在这一局破纪录。他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了玻璃杯,那里有加了冰的绿茶。他喝着茶,顺便静静地看着球台上的局面。
很快,他回来了。
在做了一个俯身的姿势后,发现这样不妥,又再次站直了身子,嘴角一直抿着,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在计算如何能到达147分的满分杆。
“我们看到林亦扬拿起了手架,好像不太顺手,”解说在评论着,“他这个角度,是想要自杀吗?”解说笑了,笑中有一丝期待,也有紧张。
林亦扬试图击球的角度,稍有不慎,就会让白球落袋,这种冒险,孟晓东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做的。这也是两人之间的差别。
“他放弃了手架。”
突然林亦扬毫无准备地一杆击出,黑球落袋,白球在撞上袋口边缘后,弹了出来。
满场有惊讶的一声感叹,和一阵整齐的、短促的掌声。
这次他没有停顿,用巧粉抹了下杆头,绕到球台对面又是一击,刚被裁判摆好的黑球再次落袋,紧跟着又是一个红球。
他在不停击落红球,也在不停击落最高分值的黑球。
“好球啊!”竟然一次次,都能给自己创造击落黑球的机会。
场上掌声突然热烈,但仍旧保持着短促的时间,很快恢复安静,留给选手空间。
林亦扬俯身,左手架起后,凝视着白球和黑球,观察了一秒后,再次站直。
他在想着如何走位。
几秒的思考后,突然俯身击出了一杆,击落黑球,白球绕着球台碰撞了半圈后,竟然安稳地回到了一个漂亮的位置,仍旧是完美的击球角度。
最后一颗红球落袋砰然落袋。
球台上只剩下了全部彩球,他只需要按照顺序,一个个收袋,这一局比赛,和这一场小组赛就会平稳拿下。
在掌声里,林亦扬愈发放松了。
一颗颗彩球落袋。
当球台上仅剩下一颗白球和一颗黑球时,掌声来得猝不及防。
这掌声不止是在恭喜他拿下了这一局的比赛,更是在恭喜他在最后这一局,即将拿到属于他职业生涯的第二个147分满杆。
孟晓东率先站起身,对他伸出了右手:“恭喜。”
裁判员也微笑着,和林亦扬握手,轻声说了句:“恭喜。”
所有人都知道,以林亦扬的水平,最后一个黑球肯定会顺利入袋,最后的分也会成功拿到。所以在最后一颗黑球未入袋前,从观众到对手,包括裁判都选择了提前为他庆祝。
刚回到赛场一年多,就打出了第二个满杆,他的前途将会是万丈荣光,毋庸置疑。
而且是公开赛正赛第一天,在自己国土上,由自己本土球员打出满杆记录,这荣耀不止是林亦扬的,也属于中国军团的荣耀!
从1982年第一次出现满杆,到今天,整个斯诺克历史上的147分满杆只有一百多次。
每一次的满杆,都会被国际台联记录在案。
每一次。
林亦扬最后轻拍了拍孟晓东的后背,是在告诉他:老伙计,不好意思,我先赢了。
孟晓东对他微微而笑,绅士地退后两步,把球台还给他。
他拿起巧粉抹着杆头,俯下身,不用特地瞄准就已经出杆,从小到大每一天数小时的练习里,这个角度,这个力度的球他恐怕打出过几十万次。
绝不会有误差。
黑球以飞快的速度撞入底袋,毫无悬念,毫无偏差。
喝彩声乍起,满场爆出掌声。
全体观众在对林亦扬致谢的掌声,感谢他和孟晓东一起带来的这场精彩比赛。作为球迷,能观赏一次精彩的比赛,见证一次满杆的诞生,是何等幸运。
林亦扬在灯光汇聚处,在掌声如潮里,看了一眼老师的位子,已经空了。估计着老人年岁大了,经不起久坐,已经走了。他对观众挥了挥手,点头示意后,提着球杆走入通往后台休息室的甬道,在甬道两旁有吴魏、江杨和范文匆在等他。
江杨直接给了这个小师弟一个拥抱,重重拍他的后背说:“老师说,打得不错。”
“他在后台等你。”江杨松开他,又说。
两人对视着,在赛场上无惧厮杀的男人,看向甬道的出口……
“怎么?不敢出去?”江杨问,“怕了?”
是怕了。
能让他怕的人,这世上也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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