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先忧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缨书生
我又担忧起来,问道“那他只身前往,也不带个护卫,路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长安城内,应该还没有能伤到他的对手。虽然二公子把剑扔了,但估计什么东西到他手中,都能被当成兵器,我是亲眼见过的。有一年我们外出赶路,他不爱吃冷食,将手中竹箸扔进一旁的小湖,就插中了两条鱼,捞起来烤了。”邓属跟我说起了往事,也打消了我的担忧。
我点点头,随后不再问了。我们赶到大明宫,在大福殿前遇到了在马元贽。见他一脸愁容地望着大福殿,我忙问他“中贵人怎会在此里面如何了”
“你来得正好!”马元贽似乎很期盼我来,倒是没有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大明宫。他没想太多,跟我说起殿内的情况“长公主殿下已将卢弘宣的口供拿出来,并且有郭仲文作证,可那些人却将信将疑,乱哄哄的。”
“太皇太后呢他是何态度”我又问道。
马元贽回道“太皇太后到现在还没露面,派人问了多次,只说在更衣梳妆。”
“中贵人,到了需放手一搏的时候了。不知中贵人,带了多少人来”我严肃地问道。
马元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反问道“阁下想做甚”
“是时候让那些人看看中贵人的实力和决心了!越是没经历风雨的人,越是不知道何时变天。中贵人只需将眼前的大殿围起来,刀剑出鞘,那些人就会明白风雨真的来了。他们就像盆中的花,没有巨树的定力,也没有野草的韧性,见到风雨,便会没了脾气。这最后一哆嗦,中贵人不会想放弃了吧”我激将道。
马元贽听罢才放松下来,答道“哦就是吓吓,这个好办”
“不止是吓吓而已!”没等马元贽说完,我打断他,继续说道“待会儿我会去规劝他们,但若是当场有人不听劝,该动手还得动手。”
“咱家明白了若真有人不听劝,杀鸡儆猴,震慑一下也无妨!”马元贽也严肃地回我道。
我对他行礼,说道“那就有劳中贵人了!”
随后马元贽便去调集带来的队伍,我则对邓属说“邓领卫,看来等不及明日了。饶阳公主做的那件龙袍,你带了吗”
“带了,在马车夹层里。”邓属对我回道。
我忙跟他说“现在就去将龙袍送给太皇太后。告诉他,是从饶阳公主府找到的。送完以后,若我尚在此处,我们一同进殿;若我已经进殿,你就去殿内找我。”
“诺!”邓属应道,接着疾步跑向不远处的马车。
待马元贽带兵将大福殿围起来,我便推门进去。众人依旧乱哄哄地,没人注意我。我来到金堂长公主跟前,与他行完礼后,在郭靖节身旁等着邓属。不一会邓属偷偷摸摸进来,我都没注意到,他就已在我身后了。他戳了我一下,我一回头,吓一跳。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赶紧让邓属大吼一声。
“吼什么”邓属小声问我。
我忙说“管你吼什么,能吓唬住这帮人就成!”
“一定要吼吗”邓属又问道。
我点点头,邓属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他扭过头去,用力咳嗽了一声,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又向他示意,他有些为难,可禁不住我再次示意,于是他大吼一声“喝”
众人被吼声镇住,都看向邓属。我在他身旁,站出来,对众人说“诸位今日是来吵架的吗难道长公主殿下拿出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吗还是说,诸位誓死要与饶阳公主站在一起”
“尔乃何人为何从未见过”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质问我道,众人跟着他,又有些乱哄哄起来。
就在此时,殿门大开,马元贽手按着横刀立在门前,他身后还站着一排兵士。马元贽对那人低吼道“他是咱家的人!”
众人见状,逐渐安静下来。与此同时,马元贽身后的兵士,一起将手中的横刀拔出。横刀在灯光的反射中,闪着寒光,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肃静下来,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正在此时,仪仗从正案的后面出来,还伴着一声“太皇太后驾到!”
接着就看到一个银发慈目、穿着金光璀璨的老妇人,在宫女和宦官的拥簇下,来到正中案几的后面坐下。明明脚步轻盈,可他却眯着眼,看着众人行礼后,问道“饶阳呢不是他说要来陪陪我吗他人呢”
“太皇太后,他今日有事情,来不了。有我在这儿陪你,可好”金堂长公主忙上前,去到他膝旁跪下。
太皇太后握住金堂长公主的手,接过话道“哦是晋陵啊”
“太皇太后,弄错啦!是金堂长公主!”这时从殿后又出来一女子,他衣着华贵,走路生风,边走边大声纠正道。说完,那女子又嘀咕道“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晋陵早改了!老太太真是过糊涂了”
边嘀咕,边走到太皇太后身旁,那女子低下身,又说道“太皇太后,今儿啊,来的都是重要的人,来给你请安的。”
“哦哦,好,好,好”太皇太后笑着回道,然后环顾四周。他看到我身旁的邓属时,停下了,问道“那边是”
“老祖宗,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呢我是你重孙啊!”我身旁一个看起来与我一般大的人,跑上前对太皇太后回道。
金堂长公主跟着说“这是梁王,敬宗之子。”
“哦呵呵呵呵好好好”太皇太后点头笑着应道。
李椅拉着我,也走上前去。我们躬身作揖行礼,请安道“恭请懿安!”
“这是”太皇太后又问。
一旁的那女子介绍道“那个是长公主的儿子,你的重外孙。这二位”
“这位是尚先生,是我好友!一旁的,是他护卫。”郭靖节替我答道。
金堂长公主忙跟着说“老祖宗,他是心怀敬仰,所以靖节才带他来请安的。”
“什么心怀敬仰,我看是心怀鬼胎吧你瞎说什么,这儿何时轮到你说话了”那女子尖酸刻薄地说道。
我听完,顿时有些上火。这时郭靖节怼了回去“王才人这话不妥,我母亲是长公主,如何就不能说话了”
“哟怎么着这还没得势,就敢驳我了吗本是想今儿来帮帮你们,看来你们是半点不知领情谢恩了。”王才人又对郭靖节说道。
郭靖节回道“你的这份恩情,恕我领受不起!”
“不知王才人能帮什么是能让众人信服,还是让太皇太后清醒一点”我也问道。
王才人听完,气得咬牙切齿,“哼”了一声后,起身离开了。
等王才人走后,我看了一眼太皇太后,他依旧显得很慈祥。接着我环顾一周,百人百态,可我并不想在此与他们纠缠,便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今日在此的人,有些是装傻,有些是无知。不管你们如何想,我来此只有一句话告诉诸位,‘天下大势,趋强欺弱,趋利避害,人众则势起,人寡则势灭。’而今,大势已起,凡逆势而为者,必不得善终,诸位自行掂量。”
“何为‘大势’”依旧是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问道。
听到这么蠢的问题,我真的是很无语。于是我指着门前的马元贽和他身后的兵士,答道“那便是‘大势’!”
众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无人再敢发声。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对太皇太后作揖,跟郭婧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迈步离去。
迈出门的时候,我对站在门口的马元贽嘱咐道“待众人都确认饶阳公主的罪,再放他们出殿。”
马元贽冲我点点头后,我才领着邓属出来。在走去马车的途中,邓属问我“先生,太皇太后看起来真的糊涂了,他能有作用吗”
“他才没糊涂,他是装的。再说,他糊涂不糊涂不重要,他的影响力才是我们需要的。只要他首肯了饶阳公主的罪行,那些国公和王爷们,还有郭家,就都不会站出来反对了。”我对邓属答道。
邓属又问“今日我们得罪王才人了,他不会坏事吧”
“他坏不了事。既无实力,又无能力,他还能坏什么事”我肯定地回道。
邓属接着说“先生今日与以往有些不同”
“张扬了些,对吗”我停下来,问道。
邓属点点头,答道“我是怕那些人会将先生往坏处想,人的第一印象,一向是很重要的。”
“能保住他们的命就好,他们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曾也在乎那些,只是此时反而不再汲汲于功名,做事更愿意去问内心该不该做。但愿今夜,殿前不会染血吧。”我回邓属道,随后冲他微微一笑。看着头顶明亮的月亮,我的心,也更透亮起来。随后我与邓属一同赶回去,在马车内,我心中不自觉地感慨道
月照路平宁,乘车快马行。
但求今日后,天下复清明。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隐患
“笑里不知真与假,未曾侧目近悬崖”
第二日,用过午膳后,我与萧秀正下着棋,邓属从外面进来,告诉我们最新消息。
“先生、二公子,今日马元贽代皇帝叫了大朝会。在朝堂上,金堂长公主当着众大臣的面,说出当年饶阳公主伙同卢弘宣,阻止郭仲文袭爵,并谋杀自己丈夫郭仲恭的事。金吾卫将军郭仲文出面佐证,崔元式当场拿出卢弘宣的口供。人证物证俱全,饶阳公主被立刻缉拿下狱。陛下让大理寺卿韩湘审理饶阳公主一案。马元贽等人谏言由崔元式审理,但陛下并未允准。同时朝上由陛下亲口废除郭仲词爵位,改由郭仲文袭爵,郭仲恭也被追赠驸马都尉。由于郭仲词为太皇太后侄,且对饶阳公主所作所为多不知情,不予追究罪责。”邓属刚坐下,就对我们说道。
我听罢,叹道“陛下还是对饶阳公主下不了手啊”
“毕竟是亲兄妹,加上有利益纠葛,下不去手也能理解。”萧秀接过话说道,随后又问邓属“马元贽叫的大朝,总不会只是这些事吧”
“自然不是,还有立光王为‘皇太叔’。马元贽提出此事时,虽朝臣一片哗然,却无人敢反对。金堂长公主和郭仲文带头支持,宗亲世族那些人便都望风而倒。接着是五姓七望在朝中的人,紧随其后。剩余的朝臣没有多少,不同意也不成了。风向已然如此,陛下却将赵归真请到殿上,问是否可行。不过赵归真倒是个明白人,一上殿就同意了。并且赵归真还预言陛下就要位列仙班,只是名字不妥,要陛下改名!”邓属答道。
“名字”我不禁笑起来,问道“改个名字,就能让他羽化升仙呵呵”
“赵归真说,‘瀍’字从‘水’,土克水,与本朝崇尚土德不合。‘瀍’名被土德所克制,所以不利,致使陛下难以登仙。若改名为‘炎’,炎从‘火’,与土德相合,不仅能消除灾祸,还能助陛下早日达成所望。赵归真不仅改了陛下的名字,连光王的名字也改了。”邓属回我道。
我好奇地问“他给咱们这位‘皇太叔’改了什么名”
“赵归真说,‘怡’字无谦恭之态,有荒淫无道之兆。除非改成‘忱’,心意真诚,方可立为‘皇太叔’。赵归真这样说了,马元贽自然不敢不改。所以当场此事就定了,陛下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在散朝之前,陛下说自己心力不济,时常梦到太宗皇帝,从今往后他想去终南山的太宗驾崩之地——翠微寺安养。”邓属答道。
萧秀忙问“他没说朝政交给谁处置”
“没有,只说要去安养,旁的都没说。”邓属回道。
我跟萧秀分析道“他知道自己无法掌控了,所以才要去安养的。此时的朝政,且先放一放吧,等光王上位后再处理也来得及。对了,太医说陛下还有多少时日”
“多则半月,少则七日。”邓属答道。
我又问“那光王呢今日在殿上,他神态如何”
“送出的消息说,光王在殿上,看起来木讷呆滞。马元贽让他如何,他便如何,似乎什么都不懂。”邓属皱着眉头,继续回我。
我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如此甚好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现纰漏。”
“今日还有一事,饶阳公主在殿上,让金堂长公主带话给先生,说他有礼物送给先生。但长公主问他是什么,他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邓属对我说道。
“什么”萧秀紧皱起来,忙吩咐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你让连薏先停止解散‘丽景门’,或许事情就出在他那里。”
“不必!萧兄,有些东西藏着就永远不知道。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让鳄鱼浮出水面。无需告知连薏,他苦‘丽景门’久矣,且随他按照自己心意去处置。至于饶阳公主的礼,无论是什么,我们都接着。只是这样做,需邓领卫多费心了。”我一面阻止萧秀,一面大胆做出这个决定。敢这样做,是因为饶阳公主已没有威胁,而且我相信邓属。另外,万一饶阳公主这次逃脱了,他也不会拥有完整的‘丽景门’,难以再掀风浪。
“诺!我会注意警戒,先生放心。”邓属应我道,接着问道“先生、二公子,今日朝上就是这些事。不知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明日与兖王和李固言见面,都安排好了吗”萧秀问道。
邓属答曰“请帖早已送到,并且他们都同意赴约。明日在天香楼,萧掌柜向来稳妥,应该不会误事。”
“过些时候,给李德裕送封信去。就说我的谋划大致已成,然尚未最终落定,若有相求之时,还望他出手相助。他还在太尉的位子上,将来陛下驾崩,依然需要他摄冢,拥立新君。提前知会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倘若他心有芥蒂,我们还有时间加以相劝。”我也对邓属吩咐道。
“诺!”邓属应道。
萧秀跟着我说“尚兄这样安排,甚妥!为他找了个很好的退路,待将来光王即位,就没理由对他做得太过分了。”
“是啊他容我起风云,我总不能让他遭霜雪吧再说,还有李椅”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秀安抚我道“李椅是个通透的人,不会心有郁结的。尚兄比我知他更深,当明白他的性情和为人。”
“我知道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让他经历了更多艰苦,他本不必承受这些的。”我摇摇头,说道。
萧秀笑道“世间之事,那有本来就该如何的无论面对什么,都是偶然,亦是必然,将来回首时,也不过是一种经历而已。难道只有日日晴天,才是本来应该的样子吗倘若真是每日都艳阳高照,只怕地里的庄稼也长不好。所以,尚兄完全无需摇头嗟叹,经历这些对李椅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但愿如你所言吧只是他再也无法活成他想象的样子,未免不是一种遗憾。”我回萧秀道。
萧秀却略显无奈地笑着对我说“完美属于幻想,遗憾才是现实!我们总在不停选择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其实,我们都是在选择遗憾而已。去选择做一件事,让另一件事成为遗憾;去选择走一条路,让另一条路成为遗憾。但只要我们脚下的路踏踏实实,手头的事真真切切,就不必对遗憾太过惋惜。让遗憾存在于想象里,偶尔驰念,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何必,一定要事事都达成所愿呢”
“呵呵萧兄的话,让我耳目一新。受教了!”我笑着回萧秀,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这时,马新莹从外面进来,他站在屏风旁看着我们,垮着脸,数落道“臭小子,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好半个时辰么邓叔啥时回来的还有小先生,自个儿身体啥样,心里没数吗到底是有啥大不了的事,非得今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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