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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先忧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缨书生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道。想起马新莹走的那天,班心通红的眼睛,看来真的不是因为马新莹。我偷瞄了一眼班心,他此刻正木讷地沉思什么,脸上挂着悲伤,睫毛有些湿。那一瞬间,我仿佛感同身受,莫名地生出酸楚来。

    这世间,并非所有人皆能得到圆满,有情也未必都终成眷属。至少还有人,错寄了心,也错生了情。

    不想沉湎感伤,于是我转移话题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曲氏送去洛阳吧。”

    “诺!”邓属应道。

    接着我吩咐他道:“裴识之妻不可不防,先告知马元贽,让他将王才人和陛下看护好,不可再让他人接触。丽景门的事,先不告知他,我怕他大开杀戒。裴识之妻,麻烦邓领卫想想办法。能擒住最好,擒不住,就杀了。至于那些还在长安的丽景门旧人,让连薏帮着,将他们暂时看护起来,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出现。另外,大理寺那边”

    “大理寺那边我亲自去,防止饶阳公主逃离,同时布好局。只要裴识之妻再出现,定将他擒住。”萧秀补充道。

    我点点头,接着送他们出门。等我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班心还是一副愁眉苦脸。于是我开解他道:“姑娘,缘分自有天定。我们自己,有时候只能顺其自然。还望姑娘看开些,切莫太悲伤了。”

    却不想,我这一说,班心竟然趴到案几上痛哭起来。我看着他,一下子慌了神,既心疼,又不知所措。我想起马新莹,若是他在,不知会如何做。

    我想,新莹若在,大概会阻止班心吧。于是我拍案而起,冲着班心喊道:“嘿,坚强点!莫做个怨妇!”

    班心被我拍案惊吓地坐立起来,一时间制住了哭泣,傻傻地看着我。听完我说的话,他楞了一下,尔后又哭出来,抽泣道:“我本来就是个妇人啊”

    说罢,班心站起身,掩面跑了出去。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疼又无奈。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支持萧秀,杀了曲妙。可即便没有曲妙,班心和章起真的能走到一起吗我心中没有答案,或许我本就不该对此做什么假设。在感情里,任何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我们都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时间不断凝固现在,将过去定格,无法返回。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当下的事。至于未来,可以偶尔猜想一下,但不能胡思乱想。因为未来无法预知,即便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安排,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但规律也有各种条件限制。我们可以去探寻上天制定的规律,可谁又知道,上天在探寻什么

    人活在世上,何其渺小啊当我们发觉,连自己的行为和命运都无法掌控的时候,才明白我们都只是上天的玩物而已。我们就像种子,被上天一起播种。可种子种在地里,不是自己努力生长就能开花结果的,还有病虫灾害,还有土壤贫肥,还有日照阴阳那些幸运者,成功开花结果,被上天当成宠儿。那些不幸者,或夭折,或歉收,则被上天视作失败,弃如敝履。可谁活着,是为失败而活或许一开始,上天就不曾公平。

    既然上苍本就不公,为何我还要感叹,还要埋怨既然知道世事不公,我就该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这世界本就一眼能看到头,那些看不到的人,只是眼界不够罢了。所谓希望,和为希望宁死不屈的努力,都可有可无。倘若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路,就能明白,那些希望是路的尽头,那些努力是去的过程,所有的事都只是水到渠成而已。大概这就是,世事本真吧!

    倘若坚定地去追寻本真,世间所有的虚妄都可被拂去。无论本真多么可怕,多么残酷,都无需遮掩。能有多残酷呢该不会比自欺欺人和醉生梦死更加可悲了。

    无止境的掩藏和逃避,终将让我们藏无可藏,避无可避。到最后,我们都不得不去面对。就像洪水袭来,有人告诉我们,没事,我们的房屋很高很坚固,于是我们逃到房,没事,我们有参天大树,于是我们爬到树梢。等水涨到树梢,还有人说,没事,我们身后有大山,于是我们千辛万苦又逃到山顶。可当水漫过山顶,我们又该逃到何处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该造条船,或者该提前筑好堤坝,或者更早一点,引流分洪。只可惜,我们不仅懦弱,还错信虚妄。

    追求本真,就是要看清楚真相。看清楚了,就不会计较一时得失,而去防患于未然。看清楚了,就不会被蛊惑,明白是非对错、轻重缓急。看清楚了,才懂得问题就在那里,怕或不怕不重要,面对和解决问题才重要。

    想着想着,我独自坐下,倚着凭几,想起了那个人。我曾经很烦他跟我讲的这些道理,可当我明白了,才发觉他用心良苦。他洞察了世界,而我却连他都没看清。可想到班心,我又望向门外,独自叹道:

    多少情痴不必痴,梨花带雨有谁知

    情浓无处能安置,事过方觉悔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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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武汉和全中国的同胞们祈福!!!)

    我做不了太多,每到这个时候,常常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此写两首小诗,为大家鼓劲。

    一:

    守在家,安于室,今年自律做闲人。

    每逢庚子多惊异,晋灭东吴永乐临。

    我劝天公别作怪,中华历久亦如新!

    岂曰无助同袍在,飞雪融时共踏春。

    -

    二:

    我若是大圣

    要在生死簿上

    将我的同胞都划去

    让死者复生,生者康宁

    还要问问阎罗

    是谁下的令

    要他收走这许多人

    -

    我若是老道

    要在三清殿里

    为罹难的人做场法事

    以安亡魂

    还要问问天尊

    这道是什么道

    这命是什么命

    -

    我若是老僧

    要在大雄殿中

    为活着的人祈愿

    求所有疾病灾祸加于我身

    莫扰我尘世族亲

    还要问问佛祖

    苦难已降临

    慈悲有何用

    -

    可惜我谁也不是

    只能双手合十

    为所有人祈福

    愿往者不怨

    愿生者多坚

    愿苍天睁眼

    愿华夏永兴

    -

    我还要致敬那些无畏的人

    你们与死神战斗

    你们英勇、顽强、无私、倔强

    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有没有圣人

    但在我眼中

    你们就代表光明

    如英雄一样值得相信

    -

    如果有一天

    我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会告诉他

    以你们为榜样

    因为你们就是华夏的臂膀

    守卫着神州大地

    保护着黎民百姓

    -

    或许不用我说

    他也会这样做

    毕竟我们都流着一样的血

    这血传承千年依然滚烫

    这血教会我们一个道理

    我们都不信命

    才敢与天相抗。

    -

    (庚子年正月初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危局
    “谁晓春来雨更烦,冰消虫叫声声惨”

    -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萧秀和邓属回来了。在他们落座后,开始与我说起手头的事情。

    “先生,马元贽已加强戒备,并将王才人和陛下关在含风殿,不得随意走动。”邓属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回道:“嗯虽如此做,有违臣子之道,但事急从权,只得先委屈一下了。”

    “丽景门自从解散后,散落在长安的旧人,并不好找。连薏正在想法子,目前只聚集了不到三十人。至于裴识之妻,也尚未寻到。不过我已让长安的暗卫都看过他的画像,只要他一露面,我们的人就能发现。”邓属跟我继续说道。

    我回他道:“好!那就烦劳邓叔辛苦些了”

    “嘿嘿先生哪里话,分内之事,不辛苦!”邓属憨憨地说道。

    接着萧秀又说:“我去过大理寺牢房,饶阳公主并无异样。我问他裴识之妻,他只说不清楚,没见过。不管他说没说谎,我都已在那边布了几个人。只要有不速之客过去,就会被抓住,送过来。”

    “那就好对了,曲氏的尸身呢送去洛阳了吗”我问的。

    邓属答我道:“先生放心,曲氏的尸身已经在去洛阳的路上了。现在虽已天暖,但我们将其放在冰窖里取出的冰块上。快的话,四天就能到,不会出问题的。”

    “哦”我点点头,想不到他们竟然用上了冰块,有点出乎意料。可再一想,就不奇怪了。萧府有冰窖很正常,为了安曲妙的心,花大力气将曲氏送去,也说得过去。

    接着萧秀又与我说道:“昨日夜里还撞见了韩湘,他倒是识趣,没有多说什么。”

    “大理寺卿呵呵或许他算个识时务的吧。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我却觉得,都是些没原则的孬种。但凡这样的人,可派细事,难委重任。倘若重任在肩,这样的人,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能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吗能做到力排众议和不辱使命吗他不阻拦最好,省得我们在他身上多花时间。”我跟着说道。

    除了这些,今日没什么要事,我很早就服药睡下了。

    第二日,我一醒来,就听到一个噩耗。

    “主公醒了吗”我闭着眼睛,听到萧秀的声音。

    随后又听班心回他道:“还没二公子这般神色,出什么急事了”

    “刚刚传来的消息,金堂长公主在府中被刺杀身亡。”萧秀答道。

    听到这里,我吃惊又悲痛,极力想睁开眼,问个究竟。可无论我如何努力想睁开眼,就是无法睁开。全身像魔怔了一般,怎么都动不了。每到紧急时刻,老天爷总像是开玩笑似的,替我们做着抉择,可却让我们自己去承受抉择带来的结果。

    接着,我又听萧秀说:“既然主公没醒,那有劳姑娘先照看着。我得去一趟郭府,等先生醒了邓叔,还如以往一样,无论主公想做什么,你都必须在他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诺!”邓叔应答道。

    没多久,听到轻巧的关门声。而我独自在床榻上,始终动弹不得。除了苦恼,还有我在想到金堂长公主时的悲伤,和对郭靖节的愧疚。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就流出泪来。我明显能感受到泪水从眼角划过两鬓,渗入头发中。可这渗入的,何止是泪水,分明一边是伤痛,一边是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动了。我睁开眼,看到班心就在我榻前饮茶,而邓属则站在榻旁看着我。

    我皱着眉头,对邓属说:“邓领卫,我需去一趟翠微寺。”

    “先生,是现在就去吗”邓属问道。

    我肯定道:“嗯!”

    “诺!”邓属应道,接着他行礼出去了。

    班心见我醒了,也来到榻旁,扶我起来穿衣裳。

    待我穿好衣裳,披上斗篷,他将热的手巾递给我,说道:“擦擦吧,眼角还有泪痕。”

    我接过手巾,擦好后,递还给他。接着我往外走,班心在我身后跟着我。我见他跟着,在门口屏风处,转身对他说:“姑娘,你还是别去了。此去”

    “放心,我不去!我只是出门,让他们进来,将铜洗拿出去。”班心打断我,回道。

    我冲他点点头,随后转身往外走。

    这时听到班心在我身后,冲我说道:“小先生,等你回来!”

    我扭头冲他笑着说道:“好!”

    接着我迈步出去,虽然我走的很快,可还是能听到班心小声地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我一边往万金斋门口走,一边想着班心何时开始关心起自己了。随后我又觉得自己是听岔了,他分明并不在乎我的。接着我不再想了,更着急要早点到翠微寺,想知道皇帝的安危。倘若此时被裴识之妻,刺死皇帝,并同时拥立其他皇子做新君,我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因此我无暇顾及班心的话了,拼命往门口赶,即便此刻我虚弱的很,可还是不敢怠慢。

    等我来到门口,邓属已经将马车准备好。我立刻登上马车,让邓属用最快的速度赶去翠微寺,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在路上,马飞驰着,马车的帘布被风吹起。和煦的阳光照在马脖子上,鲜红耀眼,似乎渗出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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