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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先忧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缨书生

    “良策不是说过了吗,就是让兖王去劝说陛下呀。刚刚珠玑不也去‘丽景门’总院了吗她应该会告诉上官柳儿和饶阳公主吧,至于怎么让兖王去说,就让他们动心思去吧。”我一边看着棋盘,思索着棋局,一边回着萧秀。

    “可是这兖王,毕竟只是个孩童。”萧秀着急地对我说。

    我笑道:“不是还有太子少师李固言辅佐着么,你着急什么”

    “呵,这位李少师,少说也有七十了吧,你指望他”萧秀笑道。

    我接过话:“哪有,我翻过卷宗,才六十四。”

    “那也不小了,我听说他整日糊里糊涂的,在朝之时就是一向明哲保身,虽说后来陛下念他三朝元老,给了个太子少师的官衔,但并没有具体职事,只是让他去给兖王授业而已,而且他还曾经糊涂地连书都往家里带,好在兖王尊重他,也气量大,不跟他计较罢了。”萧秀摇着头,笑着说。

    我见萧秀如此说,便跟他慢慢解释道:“萧兄不觉得那是他在测量兖王的气度吗再说他能明哲保身就不错了,你以为在当今的朝局之下明哲保身很容易吗别忘了,他是科举出身,又是赵郡李姓的世家弟子,与卫国公李德裕是同宗。所以他在朝堂上,是个两党都想拉拢的人,更何况还有宦官横行霸道,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到各方都不得罪谈何容易!若是论及才学,元和七年壬辰科状元,他会比当下的几位尚书大人差吗”

    “尚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萧秀打断我的话,说道:“元和六年,他还是个乡野出身的士子,进京科考,也是寄宿于表兄柳氏家中,后来我祖父安排柳氏带着他去拜见了当时还只是个秘书省校书郎的许孟容,第二年考试时,‘恰巧’这个许孟容升任兵部侍郎,做了当年的主考官,这才有了他这个状元。祖父说过,当时觉得他性本质朴,或可为我所用。却不想此人是油盐不进,谁的话都不理睬,加上口吃,不善言辞,平日就只顾埋头做事。祖父见不可造,便没再管他,只是升贬之时会让千机堂记入卷宗,不出所料,他这一辈子也没做多大官。这样的人,不知尚兄打算如何说动他去以身犯险,让他得罪那个他这辈子都没得罪过的宦官”

    我听完,只觉得萧秀可能只看到了一面,而没有看到他的另一面,便说道:“既然萧兄看过卷宗,应该记得他在任职河中节度使和华州刺史期间惩奸除恶,不谋私利,不计亲疏,任人唯贤,革除弊政的事情吧”

    “那又如何他做那些事并不在长安,他是没有胆量去得罪鱼弘志的。”萧秀不屑一顾地说道。

    “这些都说明他为官清正,颇有才干,而且并不昏昧。他出身乡野,数十载寒窗苦读,写得锦绣文章,难道只是为了自保吗难道他胸中不曾有一颗报效国家的心吗在长安无所作为,一来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危及邦国安危的事情需要他挺身而出,二来又何尝不是无奈呢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也不愿违背心志同流合污。他能看清这个朝局,才会选择明哲保身。我相信,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岁月能苍老一个人容颜,可无法让一颗卫国济世的心泯灭,哪怕曾经的热血被浇冷了,但只要家国需要,他纵使会被挫骨焚躯,也会面无惧色,一往无前的。”我对萧秀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他,就好像相信自己一样。

    “既然尚兄如此信任他,我也不好再多言。只是还想说一句,最好不要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仅凭千机堂的卷宗里寥寥数语便无端信任。”萧秀有些无奈地提醒着我。

    “我知萧兄心意,只是这一次,我愿意相信他,不仅相信他会去阻止神策军,还相信他会妥善地处置好这件事。”我对萧秀说着,虽心里还是有些把不住,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

    这时,萧秀倒是好奇起来,问我道:“哦尚兄为何会如此笃定他能妥善处置好”

    我看了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答道:“倒不是笃定,其实我只是赌罢了。你也说了,我与他从未谋面,只是通过千机堂卷宗的寥寥数语才对他了解一二。可正是因为看过他的卷宗,所以我想赌他真的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而且他是兖王的西席,兖王既对他恩宽,同样也对他十分尊重,对于他的话,我想兖王多少会听一些的。于是我赌他这次敢让兖王去阻止神策军,而且赌他能妥善处置这件事。因为在错综复杂的朝堂上,他都能明哲保身,对于这件事,以他的才智,应当无大碍,既能让兖王阻止神策军,又不会让鱼弘志迁怒于兖王和他。”

    萧秀听完,感叹道:“但愿如此吧,若是真能这样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又会如何呢”我打断萧秀,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一位是堂堂的皇子,另一位是三朝元老,年事已高的‘糊涂蛋’,就算鱼弘志迁怒于他们,鱼弘志又能如何呢他是会把这个‘老糊涂蛋’革职查办,还是能让王爵在身的皇子锒铛入狱呢显然都不会,他不会对一个‘糊涂虫’做些什么,因为‘糊涂虫’是看不到他有多强权的,自然也无法满足他彰显权势的;他也不会对兖王做什么,毕竟顶着王爷的光环,而且一个‘糊涂虫’教出来的小孩,他怎么会放在眼里所以他最多也就发发牢骚、生生闷气罢了,顶多是将来站位的时候,不站在兖王这一边。更何况,我们本来也没指望鱼弘志和神策军站在兖王这一边,所以也就没什么损失。”

    萧秀依然皱着眉头,叹口气说道:“尚兄这样说,我便理解了,只是若过两日还没动静,尚兄恐怕要亲自去对李固言游说一番了。我这边能找到的人有限,曾经的柳氏兄弟早已不在,恐怕无法为尚兄引荐了。”

    “若是过两日还没动静,那便代饶阳公主去走一趟吧。”我看着萧秀,微笑着说。

    听完我这么说,萧秀抬起盯着棋盘的眼睛,看了看我,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明显是与我心有灵犀的,而后又低下头盯着棋盘。而我看着他,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黑白两子演乾坤,尺寸之间心至净。

    未见春秋窗外过,唯识对面举碁人。

    识旧人,赌赤心




第17章 推拒
    “思察过往知轻漫,欲拒还迎始晓然”

    -

    翌日,日昳时分,珠玑匆匆赶来,面容急促,神色紧张,刚跪坐下便说道:“先生和公子可有听闻,兖王已经劝阻住陛下了”

    虽然萧秀上午已经跟我说了这个消息,我还是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答道:“是吗我们未曾听说,既然这样,不是挺好吗姑娘为何如此面露难色”

    “虽说是兖王劝住的,可并不是公主和我们丽景门所相助。”珠玑急忙解释说。

    萧秀接过话,问道:“哦这是为何昨日姑娘没有将尚兄的谋划说与上官姑娘吗”

    珠玑看了看萧秀,说道:“奴家虽跟门主禀报了,可门主还未来得及跟公主商议好妥善的对策,昨日兖王便劝住了陛下,门主并未来得及做些什么。”珠玑似乎察觉到萧秀跟踪了他,一时感到不好意思又无可奈何,只是我们都未点破,却心知肚明。

    “兖王竟如此聪慧,他是如何劝的”我也假意问道,想来是李固言让兖王去劝阻的,可萧府的消息只有结果没有过程,所以我也想知道李固言到底是让兖王如何做的。

    珠玑接过邓属递上的热茶,稍稍平定心神,答道:“昨日兖王之母刘贤妃生辰,在宴席上,陛下愁眉不展,刘贤妃便跟陛下叙旧了一番,回忆了一下以前在十六宅时每次生辰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样子。然后就提及了兖王从小就很懂事,记得有一次被弟弟抢了东西,也不哭不闹,最后还是陛下听闻了为他做的主。陛下听完也心血来潮地问兖王为什么没有像其他皇子那样吵闹打架,兖王答道:‘东西被拿去了,应该是弟弟喜欢,我若疼爱弟弟自当割爱,若是更爱自己的东西,跟父皇禀明,父皇也会为我做主。弟弟如果敬重我,自当归还,若也爱那东西,有父皇圣命,想他也不敢违抗。只要最后如我心意便好,怎么说都是兄弟,如何能吵闹打架,若真如此,我与弟弟两败俱伤,难免让渔翁得利,记得当时还有其他兄弟在旁盯着呢。我既不想伤害弟弟,也不想跟弟弟一起闹得鸡犬不宁,即使确实是喜爱那玩物,但为了不让父皇烦心,也定要忍让了,所以才没有跟父皇说,只跟母妃诉了诉苦。不过还是父皇圣明,明察秋毫为儿臣做主,谢谢父皇!’陛下听罢便问道:‘如此,你就不怕其他人效仿他欺负你’兖王脱口而出:‘怕什么,弟弟终究是弟弟,想来他们不会不顾礼法和体面的。更何况,这么多兄弟中,我的体魄也是最好的,他们又能欺负我什么呢。请父皇放心,我并非心智懦弱,只是疼爱弟弟罢了。’这么一说完,陛下竟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第二日便否了鱼弘志的提议。”

    “那鱼弘志能就此善罢甘休”萧秀接过话问道。

    “当然不会,我听说那阉人在大殿上就气得怒目圆睁,只可惜百官中并没有多少人为其说话,那刑部的杜尚书刚想开口,就被陛下岔开话题问他上次所呈的诗可是他儿子所做,欲将他儿子召进宫见见。”珠玑说完,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似是有些渴了。

    “杜悰杜尚书他哪个儿子竟然能做得何等妙诗,让陛下都垂青了”我倒是很好奇地问珠玑道。

    珠玑尝了下茶,见还是很热,便放下杯子,温和地回我道:“是杜尚书的小儿子杜孺休。他整日游手好闲,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只会混迹于那平康坊,哪里会作什么诗,不过是杜尚书将自己堂弟杜牧写给他的诗,改成杜孺休的,呈给了陛下。”

    “哦,他这名字倒是起的体贴。”我笑道,随后问珠玑:“姑娘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难道公主能看到下臣的表书”

    “这倒不是,我们丽景门辅佐公主,而这位杜尚书攀附鱼弘志已久,对他自然会格外注意些,所以打听地仔细。”珠玑回道,语气平和,接着说:“说到这事,今日公主还怕这杜孺休就此被委以重任呢。”

    我接过话说道:“应该不会,陛下不过是想借这件事堵住杜尚书的嘴罢了,最多也就给他个不痛不痒的官。”

    “嗯,我听说陛下喜武,不喜文,对这诗文怕是没什么造诣,应该不会因此就对杜孺休委以重任的。”萧秀点点头,说道。

    珠玑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门主也是这样说的。门主还想问先生,这事罢了,接下来恐怕兖王之睿智会让鱼弘志警觉,我们需要如何对待兖王和鱼弘志”

    我思索片刻,对珠玑说道:“姑娘可告知贵门主,对兖王要护,对鱼弘志要防。”珠玑看着我,眼神里露出不解,我便接着解释道:“姑娘也知道,如今陛下未立太子,而各皇子中只有大皇子杞王和三皇子兖王尚可扶持,若是鱼弘志将兖王压得死死的,甚至让他遭遇不测,那就没有公主什么事了,公主若想取从龙之功怕是会徒劳而返,毕竟杞王早已跟鱼弘志站在一起了。”

    珠玑听后,放下喝完的茶杯,回道:“如此,奴家便将先生之言道与门主,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我微笑的看着她,想来是知道我们已经了解她的行踪,便客套一番吧。

    “那明日先生可否随我去总院,听说那边的‘敬贤馆’已经收拾好一间雅致别院,先生可去看看是否合心意。”珠玑依然温柔地说着,虽说是让我去总院,可言语中总能听出她好像并不情愿。

    “尚兄这几日身体颇感不适,想是那‘醉梦令’毒性渐起,前日在院内赏梅时突感寒气入体,身体突然就不支了,怕是不适合出门的。”萧秀急忙接过话,说道。

    我看了看萧秀,懂了他的意思,便赶紧道歉:“请姑娘见谅,也代我向贵门主说声抱歉,等我身体稍有好转便会即刻登门。”

    “没关系,我知这‘醉梦令’最是折磨人,门主当是不会怪罪的。先生好生休息,奴家便不打扰了。”珠玑皱着眉头说道,言语中却又有一份释然,随即便起身欲离去。

    我跟萧秀也站起身,准备送她出门,她忙制止道:“先生留步,门外风寒,先生此刻最是经不得寒风的。”说罢,我跟萧秀只好作揖行礼,珠玑行完礼便随邓属出门去了。

    一会儿工夫,邓属回来对我们说道:“先生、二公子,珠玑去丽景门总院了。”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萧秀回道,待邓属走后,萧秀对我说:“看来珠玑姑娘是回去答复上官柳儿了。”

    “该是吧,真是难为她了。”我随口说着,问道:“萧兄为何不愿让我去他们总院逛逛,不满意不留那儿就是了,何必难为珠玑姑娘呢”

    “那个地方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萧秀赶忙解释道:“多少人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了,上次我们萧府送进去的人,这才几天,就有好几个已经失去联系了。再说,尚兄凭什么由着她们呼来喝去。细想来,丽景门并没有多么看重先生,从来长安便一直都是一副轻慢之态。想是昨日珠玑姑娘跟上官柳儿说了你给她们出的对策,她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才想起你的谋划来,这才想见见尚兄。”

    “呵呵,她傲慢也有她傲慢的道理,我毕竟只是一个谋士,而且还是刚刚认识没有什么功劳的谋士。更何况我身中‘醉梦令’之毒,在她眼里,就算傲慢,我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得乞求她给我解药,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她的控制,也就没必要对我客气了。”我冷笑道,心里竟不是滋味起来。

    “那就更不能听之任之,否则她还以为尚兄你好欺负呢!”萧秀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时,邓属进来道:“先生、二公子,刚刚夏侯徙送来消息,下午的时候,神策军一小将在西市纵马横冲直撞,被京兆尹柳仲郢撞见,他便责令手下将那小将当众杖杀。”

    我听到柳仲郢的消息,耳朵都竖了起来,笑道:“这柳府尹还真是刚正不阿,竟然不怕得罪神策军,这般行事也不怕鱼弘志报复!”

    萧秀倒是没急着接过话,只是问邓属道:“那小将是左军还是右军的”

    “哦,萧掌柜查了,是左军的。”邓属答道。

    萧秀听罢,自语道:“如此还算有转机。”

    “有什么转机”我忙问道。

    萧秀看了看我,答道:“这左军归属马元贽辖制,马元贽一直被鱼弘志死死地压制着,想来鱼弘志也不会为此出头的,毕竟刚刚在陛下面前栽了那么大面子,若是强要找回来,怕是会栽更大的面子,以鱼弘志侍奉君侧多年的经验,断然不会冒这个险的。”

    “北司不是鱼弘志辖制吗那就在北司上想想办法。”我接过话,心里想的却很阴暗。

    萧秀听罢,和邓属一起看着我,好像很不解,邓属问道:“先生是想动柳府尹可我听说此人多年来法纪严明,为人磊落,持身极正,从无劣迹”

    没等邓属说完,便被萧秀打断道:“先生自有先生的考量,无需你多虑,只管听从吩咐便是!”

    我看着萧秀,见他似乎没了先前的不解,显得很平静和自然。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用意还是他了解了我跟柳仲郢的过节或者是他本就不愿多想,只想听我差遣不想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便对萧秀问道:“不知萧兄可有办法让右军或者北司也搅进来,让鱼弘志也入局”

    “倒是有个现成的事,可以利用。去年有一北司小吏在西市仗势欺人,买栗子的时候不仅不给钱,还将卖栗子的小贩及其小子打伤,后来那小贩告到京兆尹,被柳仲郢下令将那北司小吏打杀。北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闹到了御前,竟被李德裕竭力辩护,这才让柳仲郢得以全身而退。若是这次让鱼弘志那边的御史将此事再翻出来,想那北司和鱼弘志都不会置之不理的。”萧秀倒是没有多想,便跟我娓娓道来。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时间太久,我怕难起波澜。”我跟萧秀道出心中疑虑,其实是想有个更稳妥的方法。

    听我这样说,萧秀陷入了思索之中,片刻没有回我。就在我们三人寡言之际,邓属突然说道:“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看看他,微笑着说道:“邓领卫,你我都是亲近之人,有什么事自当直言,无需犹疑。”

    邓属听罢,对我作揖,接过话说道:“右军小校刘诩殴打生母被我在右军里的一个兄弟撞见了,喝酒的时候跟我聊到这件事,我以为没什么大用,就未跟公子禀报。现在看来,可以将这件事到京兆尹去告发,或许能将右军牵扯进来。”

    “嗯,此事可以作为契机,只要有人告发,依那柳府尹的脾气,怕是难逃一顿打。”我开心地说道,可又为难了起来,便问他们道:“只是谁去告发呢不相干的人去告发怕是不妥,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引起人怀疑。”

    此时邓属回道:“我举荐一人,中书舍人纥某。”

    突然记起在‘望一楼’的卷宗里,似乎看到过这么一个人,当时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并未太多留意。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起来,便问他:“哦,邓领卫为何举荐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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