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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先忧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缨书生

    “嗯”,我点点头,随后便回了屋内,仆人将炭盆里的火挑暖,又将门窗虚掩,我和萧秀便席地而坐,一边煮茶,一边对弈,一边闲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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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近午时,我和萧秀正下着棋,邓属进来作揖说:“先生、二公子,珠玑刚从‘玉薮泽’回来,正在往这边走。”

    “好,知道了,让她来吧。”萧秀回着邓属。

    接着邓属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引着珠玑进来了。和上次一样,萧秀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是客套地让邓属加一方垫,取了一碗姜茶给珠玑。

    珠玑跪坐下便说:“果真如先生所料,陛下听后没有给公主什么好脸色瞧。而且今日早朝,几个御史参本,让卫国公也闭口不言了。”

    “哦,御史参了什么卫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不是很大吗这御史为何要参他,还竟能让他闭口不言”萧秀明知故问道。

    珠玑看了看萧秀,解释道:“萧公子有所不知,这御史台不属于三省六部,虽然明面上也没有搅和进任何势力,可暗地里各方势力都有安排人在里面,依法参本纠错、弹劾本是分内之事,故而各方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就由他们代劳了。参卫国公的那几个御史,便是攀附阍寺已久,想必是那鱼弘志指使的。”

    萧秀继续故意问道:“可那卫国公在朝多年,我听说也是一位极强势之人,怎会因几个御史参本就缄口不言呢那几个御史究竟参了他什么”

    “那几个御史也算是聪明人,并没有直接参卫国公,只是参了礼部,但事因却是卫国公所造成的。今年中秋前夜,陛下在麟德殿大宴群臣,酒后卫国公和吏部尚书未请奏便擅自离去,而礼部事后未曾将此事举发,负有失察之责,那些御史们参的便是礼部。”珠玑答道。

    “卫国公和吏部崔尚书也是老臣了,怎么会如此失礼”萧秀对此似乎真的不知情,问地很平静,语气也舒缓,跟前两个问语明显不同。

    珠玑继续不紧不慢地回答着:“据崔珙辩解说,他们是回去商议当日早朝时陛下提出的裁汰州县冗官的事,中秋过后复朝时,也共同上表推荐当时的吏部郎中柳仲郢处理此事。可卫国公对此却未做任何辩解,让那鱼弘志更是嚣张跋扈。”

    “你让他如何辩解,这件事虽事出有因,但终究不合礼法,而礼部又是归他管辖,礼部尚书郑肃对他马首是瞻,更何况他的出身,十朝重臣、两代宰辅的世家,如何能在这种事上狡辩,就算他不顾及自己颜面,难道祖辈们忠君爱国的名节也不要了吗再说御史们还是给他面子的,只是参了礼部,这个道理他会不知道吗所以这件事,他只能闭口不言。”我跟他们解释说,捡起棋盘上的死子,扔进棋盒里。

    萧秀接过话说:“那这该如何是好鱼弘志不会真的要去攻打河朔吧你说这郑尚书也是糊涂,这种事怎么能让人抓住把柄呢,我听说陛下孟月享太庙之时从未祭祀过敬宗、文宗,这事都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了,他竟然也装聋作哑。哎,一大把年纪了,真是糊里糊涂的。”

    珠玑听完,看了看萧秀,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是啊,现在卫国公和朝臣们都钳口结舌、括囊共默,而公主又不便出面,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听说太皇太后是公主的祖母,又是郭驸马的姑母,不知公主能否说动太皇太后出面阻止”我问珠玑道。

    珠玑皱眉答道:“太皇太后虽权倾后宫、身份尊贵,但从不涉政,否则当年穆宗仙逝之时,我们丽景门便让她做了第二个武则天。”

    “哦还有这种事”萧秀好奇地问。

    “据丽景门内志记载,当年穆宗离世,上任门主联合朝臣和宦官欲策划让太皇太后临朝称制,不料却被她严词斥责道:‘昔日武则天称制,几乎倾覆社稷,我郭家世代严守忠义,不是武氏之类!现在太子虽然幼弱,只要选任德才兼备的贤相辅佐,还怕国家会不安定吗’敬宗为太子监国之时,很多政事都请教太皇太后,但此后凡是政事,太皇太后便不出一言。”珠玑不紧不慢地答道。

    “然此事涉及家国安危,想必太皇太后不会置之不理吧”我追问道。

    “没用的,当年刘克明乱朝,谋害敬宗,矫制李悟监国,太皇太后只是安抚后宫,未敢有任何举措。当时家国不也危在旦夕吗”珠玑依然慢条斯理地回答着,尽显无奈。

    待她说完,萧秀接过话:“如此说来,只能借助外力了。”而后,我们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独自思考着。

    “要是有一位皇子去劝说陛下,兴许能劝住。”萧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是啊,可陛下的皇子们都还年幼,又怎么知道如何去劝说皇长子杞王稍长也才十三岁,连卫国公那样的老臣都劝不住,这小小稚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珠玑感叹道。

    我沉思半晌,接过珠玑的话说:“若是真要一位皇子去劝说,也不能是皇长子。”

    “为何”珠玑急忙问道。

    “虽说现在未立太子,但遵循长子继位的古例,将来神策军和卫国公以及朝中大臣,想必都是要拥护皇长子的。若是此时将河朔三镇再推到他那一边,只怕这天下就此定了。”我道出心中所想。

    珠玑惊诧地看着我,接着问:“那先生欲让哪位皇子去劝说呢”

    “二皇子益王性格怪诞,行事全凭好恶。四皇子德王体弱多病,恐未及成年而夭。五皇子昌王年幼,尚才四岁。这些皇子都不适合,而三皇子虽只有垂髫之年,却甚为乖巧,谦恭谨慎,较为合适。”我边说边放下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盘上。

    珠玑听完,点点头,我看着她,她却盯着棋盘,眼眸里的不知所措随着眼珠的不定表露出来,面如芙蓉,鬓发如漆,鼻若琼瑶,齿咬朱唇,眉头紧皱,心里思忖着什么,一只手无意地搓着另一只手在我如痴如醉之际,被进来的邓属打断:“先生、二公子、珠玑姑娘,午膳已备好。”

    说罢,萧秀接到:“珠玑姑娘、尚兄,不如先行用食,至于劝阻之事,稍后再议也不迟。二位的意见呢”

    随后我们便起身,一起往门外走,我尾随珠玑,看着她的背影,却难以言表,心中叹道:

    万里芳菲何处觅,香飘入室有寒梅。

    千颦頞蹙无穷事,恨雪难言晓汝心。

    游梅园,商对策




第16章 偶合
    “日月同辉月不圆,浊人仰望人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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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珠玑便跟我们告辞去东院了,我和萧秀见天又下起了雪,也打消了出门逛逛的念头,回屋继续聊着天,下着棋。

    “尚兄刚才问太皇太后的事,莫非是想从那边谋划什么”萧秀问我说。

    “刚刚问珠玑,一来她们丽景门跟饶阳公主亲近,或许能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二来也是探探她们口风,看是否需要在后宫中谋划些什么。不过听珠玑所说,看来我们不需要对这个太皇太后做些什么了。”我回着萧秀,随后冷笑一下,端起杯中的茶,放到鼻子前闻着清香,心神也疏朗了起来。

    “但是后宫之内还是暗流涌动,我听到消息,陛下宠幸的王才人,在龙体抱恙后便在积极活动,还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宦官仇从广。”萧秀对我警示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仇从广是仇士良的长子吧”我看着萧秀,放下茶杯。

    “不错,他身为宣徽使,乃是内诸司使之首,地位显赫,而且当年‘甘露之变’就是仇士良、鱼弘志和他一起做下的。拿下他,便等于拿下了神策军和整个后宫,王才人这步棋走的机巧,怕是他们早就已沆瀣一气了。”萧秀盯着棋盘,对我说着。

    我接过话说道:“王才人倒是无需多虑,她是杞王养母,杞王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一直养在王才人膝下,而王才人无子,自然对他格外倚重,毕竟虽然现在她宠冠六宫,但陛下迷于仙道之术,她也不知何时陛下就离她而去,所以自然要为以后做打算,这杞王便是一颗救命稻草。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让宦官站在杞王那一边。其实即使她不走这一步,宦官们很大情况下也会站在杞王那一边的。我担心的是,这样的谋划,并非出自她之手。”

    “尚兄是说,杞王那边有人替他谋划了这一步”萧秀抬头看着我,问道。

    “对,如果是这样,那会麻烦些。”我看了一眼萧秀,回他道,下意识的去抓棋盒里的棋子。

    萧秀若有所思,压低声音对我说道:“看来是要探一探杞王府的虚实了,一会儿我让邓属去安排。”

    我见萧秀这样说,一份开心,一份欣赏,突然想到他是如何知道后宫内的这么多事的,又记起在“千机阁”中的卷宗里,有几个宦官被圈了起来,便问萧秀道:“萧兄对后宫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这是在宫内又有什么人可供你驱使吧”

    “哈哈,驱使谈不上,只是曾受恩于萧府,而且家人也在洛阳,受萧府庇护,他们感恩于此,便对所了解的事都知无不言了。”萧秀笑道。

    我也笑着,挑眉问道:“他们都是哪些人呢”

    见我明知故问,萧秀看了看我,抿嘴一笑,说道:“那尚兄觉得枢密使刘行深、杨钦义为何如此窝囊,难道真的以为是被李德裕和皇上压制的那般顺从吗”

    萧秀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便问他道:“难道是你们萧府”

    萧秀放下一颗棋子,面露得意地答道:“当然!”

    “你们是如何做到的”我追问道。

    萧秀端坐好,得意地慢慢说道:“尚兄在‘千机阁’看的卷宗是精简过的,像他们这种人物没有摘录详细。当年这两位还是掖庭局不起眼的小监作,突然有一天他们的对食都死在他们身边,这事在宫里是要被投井的,而他们前几天都因为一些小事得罪过仇士良、鱼弘志那一边的人,所以他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在这时候,‘恰巧’被尚食局的一位司膳知道了,便使了些银子让内寺伯勘察复验时,把死因改成了‘思乡自缢’,这样他们就都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知道内情后,自然对这位司膳感恩戴德,‘恰巧’同时又有家书至,说是在洛阳被照顾的很好,请他们放心。他们因胆小,所以对事情总是看地清楚些,自然知道该对谁亲善。即使后来一步步爬到了枢密使的位子,也是不会胡来的。”

    “哦,是‘不会’,还是‘不敢’呀”我说罢,便和萧秀相视一笑。

    这时,邓属进来拱手作揖说道:“先生、二公子,珠玑姑娘正动身去往亲仁坊。还有,长安分柜的掌柜萧泽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他怎么来了,不是让他没事不用来的吗”萧秀问邓属道。

    “他说想来见见二公子,另外也认识一下主上,额,先生。”邓属答道,偷偷瞄了我一眼。

    “去跟他说,该让他见的时候自然见到了,他在京城太醒目,让他回去吧。”萧秀跟邓属吩咐道。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是觉得应该见见,毕竟来长安,很多事都幸亏有这位掌柜精密安排,也想当面感谢一下,便插话道:“等等,萧兄,既然人家来都来了,何不见见,认识一下呢。就算醒目,容易让人发现,此刻若是被发现也早已经发现了,不差这一时,你说呢”

    萧秀看看我,便对邓属说道:“既然尚兄这样说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说罢,邓属便出门领着一个体态均匀、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进到屋内,我和萧秀站起身,只见此人毕恭毕敬地鞠躬作揖行礼道:“萧泽见过二公子,先生!”

    “长风叔不必拘礼!”萧秀应着他,还是一副主人公的口吻。但为何叫长风叔而不是泽叔呢,想是大概这人的字叫长风吧,为表敬意才这样称呼,只是听起来觉得有些别扭。

    听罢,那人便抬起头,我一看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天香楼’的富掌柜吗”

    那人见我,也是分外惊恐,眼神躲闪,赶紧低头鞠躬作揖道:“先生有心,化名富长泽实则为了掩饰身份,先前不认得先生,有所冒犯,望先生见谅!”声音急促,而作揖的手也在颤抖着。

    “怎么,长风叔先前见过先生”萧秀好奇地看着萧泽,问道。

    “哦,二公子,先生曾来长安时,在‘天香楼’喝过酒,所以认得。”萧泽回着萧秀,声音缓和许多。

    萧秀依然疑惑地看着萧泽,说道:“哦,这样啊,现在见也见了,认识也认识了,没什么事的话,长风叔就先回吧。以后没大事,还是少来这里了,你毕竟不同他人。”

    “是,属下知道了,这即告辞。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我会让夏侯徙过来。”萧泽赶紧回道。

    “嗯”,萧秀应罢,萧泽头也不抬地躬身后退,一直退出了门外,邓属随他一起出了门,我和萧秀便跪坐下,继续下棋。不一会儿,邓属回来道:“已经送出门了,马车很严、很隐蔽,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萧秀没看他,盯着棋盘回道:“你平日见他,他也是这般紧张吗”

    “倒是没有,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兴许是见到二公子和先生,有些激动吧。”邓属答道

    萧秀皱着眉头,继续问道:“你第一次见先生,也像他那样激动过”

    “我”邓属显然不理解萧秀的话,随后憨笑地回道:“您是知道我的,嘿嘿”

    萧秀长叹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没有半分放松,跟邓属吩咐道:“章少堂主的鸽子你有吧没有的话跟三娘要,一会儿放一只回去,让章少堂主帮着查查,看他最近有没有异样。”

    “是,我这就去安排。”邓属立刻收起憨笑,严肃而认真地回答着萧秀,随后便准备退出门外。

    “等等,”我寻思着,萧泽大概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才会如此,而萧秀不清楚我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又不好直接问我,才会让章起去查,绕了这么一大圈,说到底,无非是一份尊敬,却也伴着半分疏远。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掩饰的,萧府待我如此诚恳,我亦当如此待他们才是。思罢,便对他们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何”萧秀和邓属都好奇地看着我,等着我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答案。

    “去年我来长安赶考,和其他士子们曾在‘天香楼’喝酒,那时我不胜酒力喝醉了,便在天香楼睡了一晚,第二日的考试错过了时辰,而长风叔觉得过意不去,便暗地里送礼给当日主考官,希望能让我入场,却被主考官回绝,以至在我到达考场时,那主考官对我百般羞辱,拒绝让我入场。刚刚他大概是对我感到愧疚,才会那样不知所措的吧。”我看着他们,抿嘴一笑,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全都是我太不知节制造成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还请邓领卫告知长风叔,不必为此自责。”

    “好的,先生。”邓属看着我答道。

    萧秀也长吁一口气,眉头稍展,对邓属说道:“还有,让他查一查杞王府,看看那个府邸到底深浅如何。原本刚刚想跟他说的,只是见他那个模样,便把话吞了回去,现在你去告诉他,也算是一种宽慰吧,他当知其意。”

    待邓属退下后,我见萧秀一脸愁容,便打趣道:“想那‘天香楼’的‘天香露’真是好酒啊,现在还让我念念不忘,有空让长风叔送些来,你也尝尝什么叫‘一樽醉不醒,十日香不散’。”

    “此酒我在洛阳也尝过,哪有说的那么夸张。”萧秀轻描淡写地说道。

    “怎么夸张了,我就是饮了两三杯便醉地不省人事了。”我以身说法,想说服他。

    萧秀疑惑地问我:“当真如此”

    “当然!”我一边看着他,一边肯定地回着。

    “哦,我知道了,”萧秀看了我一眼,拿起棋盒里的棋子,接着说:“尚兄,这件事先放一放。对于如何阻止神策军,不知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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