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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先忧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缨书生

    “那后来呢”马新莹接着问道:“难道有异议,朝廷都不去查个究竟么”

    萧秀接过话:“当时朝廷确实派了御史去扬州复查,只是派出去的是性情极其软弱的崔元藻。当年他查出了真相,但却无力阻止李绅强行对吴湘实施死刑。回京后,他见现状已然如此,更是忌惮李德裕的权势,便没有说出真相。这才让吴湘贪渎和强抢民女的罪名坐实,并且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

    “‘一笑不值钱,自然家国肥’,哎,想不到最终到老了,还为了‘一笑’,而抛掉了曾经想要的家国,真是可惜、”马新莹感叹道。

    “党争就像是服用五石散,刚开始能如沐春风,到最后会越陷越深而无法自控。它亦会将一个百善之人变成万恶之徒,大概后人再看李绅的时候,会因那三首《悯农》而更加叹息世事弄人吧。”我也不由得感慨起来,只是萧秀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或许他是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吧,也或许他是不齿李绅的为人。

    此时,邓属又过来,提醒我们道:“珠玑回来了,正在往这边赶来。”

    “那个郑注的‘亲信’呢可回了”萧秀问道。

    “目前尚未归。”邓属答道。

    “好,等他回来,你即刻过来通禀一声。”萧秀吩咐道。

    “诺!”邓属说着,便退出门外,而萧秀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一会儿功夫,珠玑便进到屋内,我见状说道:“姑娘回来啦。”

    接着欲起身说话。刚想撑起身子,就被一旁的马新莹喝止道:“你干啥躺下!躺下!”

    珠玑也在一旁一边行礼一边附和:“先生身子虚弱,还请躺下歇息。”

    我无奈,便只好笑着点点头,看了萧秀一眼,他依然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马新莹这时候打量起珠玑来,说道:“你就是珠玑姐姐吧,听说小先生点名要你侍候。嗯,他还是有些眼光的,这端庄的模样儿,是个贤淑的美人儿。既然你来了,那就把小先生交给你吧,我就先去帮帮三娘了。”说着便将手中的手巾塞到珠玑的手里,接着看着我对珠玑嘱咐道:“他呀,可不听话了,你可得管着点儿!”说完便欢快地往门外而去。

    “刚刚那位是”珠玑一边跪到榻前,用手巾给我敷到头上,一边问道,冻红的脸蛋儿比往日的素白,要更加温润。

    我看向萧秀,指望他来答,而他却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回过神来。无奈,我便自己接过话答道:“哦,她是邓领卫的侄女,性情活泼了些。”

    “我看她装束特别,该不是中原人吧”珠玑接着问,同时站起身。

    我笑道:“呵呵,这我确实不知,只有问萧公子了。”接着我们一起看向萧秀,只见他还在抱着手,想着什么,我便喊道:“萧兄萧兄!”

    “啊,哦,呵呵,二位在说什么我方才走神了,不好意思。”萧秀回过神来,笑着道歉。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新莹姑娘是不是中原人”我回他道。

    萧秀接过话不急不慢地说:“当年邓领卫的结义大哥,替我们萧府走镖到大食国,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姑娘,便带了回来,结婚生子。他们就是马新莹的父母,至于马新莹,她从小便长在萧府,算不得外邦人。虽装束因她母亲坚持,一直都未改,但习性和教化都是与我等无异。”

    “哦,是这样啊。对了,姑娘去总院,上官柳儿可有察觉什么”我问着正在拧手巾的珠玑道。

    珠玑回道:“想是萧公子拦住了回去禀告的人,所以待见面的时候,她似乎并不知情,只是让奴家禀报了先生的状况,之后便被领着去了‘玉薮泽’。那边新到一批姑娘,楼中的左右信使教不过来,便让过去帮忙,所以才到此刻方归。不过方才见到新莹姑娘,这便放心了。”

    邓属这时候进来,在萧秀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离开了,接着趁珠玑给我换手巾的时机,我看到萧秀对我点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是郑注的那个‘亲信’回来了,可以开始了。于是趁珠玑换好手巾起身去鱼洗几案的机会,对萧秀微微点头。

    接着萧秀严肃地对珠玑说道:“珠玑姑娘,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就是当年郑工部的孤女。当年郑工部不畏强权,一心要为民除害的壮举,我等在胸中感佩,恨无缘追随左右。幸而在凤翔的家仆偶遇一位当年追随在郑工部左右的亲随,便辗转将他送来长安了,不知姑娘可否愿意见上一面”

    再看珠玑,除了惊诧,就剩下令人心疼的泪流满面。她失声地点点头,用手中的手巾遮住嘴鼻,转过身,跑到窗前。萧秀见状,也不知所措起来,便对着珠玑的背,说道:“好,那我这即去安排,请姑娘稍作准备。”

    我想此刻她应该最想念的是已经离世的父母吧,便对她说道:“姑娘,我有些燥热,可否开开窗,透透气”

    珠玑想了片刻,点点头,打开窗。她望着月亮,寒风吹过鬓发,依稀看到她侧脸上的泪痕,是那样惹人怜惜。或许世间总是有那么一种美,是凄婉而无法言语的,只用静静爱慕,静静心疼便好,只言片语都是多余。我也看向月亮,只是我想的,除了故人,还有眼中人和未了事。若是人间只有完美,那大概就太无趣了,所以我们的人生除了月光里的音容笑貌,还有脚下的影子,和影子里看不见的惆怅。这世间有太多不公平、不如意,但至少这月亮是一样的,至少还能借此遥寄故人:

    寒风旧雪映凉月,举首临窗思故人。

    凉月年年透凉意,故人会否循故心

    喜新莹,惜珠玑




第26章 偿达
    “泪落心中无限事,谁人舞剑了前仇”

    -

    “阎前辈请这边走。”门外传来萧秀的声音,大概是郑注那‘亲信’到了吧。

    我勉强撑起身,披着那件黑领斗篷,这斗篷本是出门才能用的,只是我太冷了,顾不得那么多。接着下榻来到火盆旁,倚着凭几,等他们进来。而珠玑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察觉我的举动。

    少顷,萧秀领着一个消瘦而眼神无光的花白头发男子来到面前。那男子见到珠玑,便皱着眉头,激动地问珠玑道:“诗岚你真的是诗岚大小姐吗”

    珠玑听到那人这样一问,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泪痕还未干。一见那男子,便又泪如泉涌,失声回道:“是,我是,阎叔父,我是诗岚啊”

    说着,那男子便跪倒在地,说道:“小姐恕罪,当年我等未能护得小姐周全,是属下失职,请小姐责罚!”

    “叔父,快请起,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小姐,当年若不是叔父们护卫,恐怕我早已随双亲而去了。”珠玑见状赶紧一边说着,一边扶起那男子,而后含着泪接着说:“十年未见,阎叔父,竟已消瘦如此,我快认不出你来了,还记得当年你是那般英武。叔父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不碍事,不碍事,有生之年,能见到大小姐平安无事,我阎守信死而无憾了!”说着,眼里也涌出了泪水。

    “二位还是歇下来,慢慢说吧,今夜还很长,两位应该有很多话需要说吧”萧秀招呼他们跪坐下。

    说着,他们便来到火盆旁,阎守信对我行礼,珠玑看着我,急忙说道:“先生怎么下榻了”

    我回道:“有火盆烤着,不碍事,二位也快落座,暖和暖和吧。”

    说完,他们便围着火炉跪坐下,接着阎守信问珠玑道:“大小姐,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过得好吗”

    “当年叔父们去引开神策军,我躲在枯井,被闻讯赶来的丽景门当地执行令给带到了丽景门,后来做了那执行令的徒弟,她对我很好,把我当生女对待,虽吃了些苦头,但终究不愁吃穿用度。今日见叔父如此,珠玑心生愧疚,若不是当年因我家被屠戮,叔父你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这些年叔父都是如何挨过来的呀”珠玑看着阎守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巾捂着嘴,眼睛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当年我们引开神策军后,经过几番激战,就剩下我一人。我躲过神策军的追杀,等回去找大小姐的时候,发现你已不见踪迹,我寻遍了那口枯井的方圆十里,都未找到。于是便回去寻老爷和夫人的尸身,想着要安葬好他们,却不想那些神策军竟残忍的将他们尸身运到长安,枭首兴安门。”阎守信一边说着,一边掩口失声,与珠玑一起痛哭不止。哭了一会儿,阎守信稳稳情绪,接着说:“后来我得知了这些,便想着要找到大小姐,守护好你。于是化成乞丐,四处寻找。十年里,我找遍了凤翔,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姐。十年了,想不到苍天有眼,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大小姐。今日知大小姐安然无恙,我便死而无憾了,来日到了地下,对老爷和夫人也算有了交代。”

    阎守信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向珠玑,只是眼里的眼泪依旧翻滚着。我见状,便趁机对他说道:“如何算安然无恙,珠玑姑娘如今身陷丽景门,随时都可能玉碎珠沉。”

    “真的吗,大小姐”阎守信听完后,看向珠玑,问道。表面上显得着急而忧心的样子,见珠玑点点头,接着问我和萧秀:“不知这丽景门是”

    萧秀看了看他,答道:“能和神策军周旋、抗衡这么多年,你想想也能猜到,那是什么地方!”

    听萧秀说完,阎守信赶紧向萧秀磕头,道:“请萧公子救救我家大小姐,我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阎前辈言重了,并非我不愿搭救,只是这件事,萧府实在力有不逮。再说珠玑姑娘的处境也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危急,她是丽景门的洛阳左信使,并非一般下人,丽景门若真的对姑娘下杀手,也必是要思量再三的,只要姑娘处处谨慎些便是。”萧秀并不想把阎守信扯进来,便推辞道,接着又岔开话题,对阎守信说道:“阎前辈,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既然萧公子有难处,我也不好强求。只是今后想守在大小姐身边,再也不想分开了,还望萧公子成全。”阎守信再次对萧秀磕头道。

    “阎前辈快些请起,晚辈承受不起。”萧秀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扶起阎守信,接着说道:“目前珠玑姑娘在丽景门那边的任务是侍候先生,所以你在身边怕是不妥。不如这样吧,我家在平康坊那边新开了一家乐坊,却经常有些小厮去闹事,不知阎前辈的身手可还有当年的底子在如果仍未荒废,可否劳烦前辈去乐坊帮帮忙。平康坊离这里也近,前辈若是想见珠玑了,跟掌柜的说一声,便可来此见珠玑姑娘。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这些年虽风餐露宿,什么都丢了,唯独这横练的本事时时温习。别看我瘦,但对付几个小厮还不在话下。”阎守信对萧秀拍着胸脯说。

    “好,那阎前辈且先回去歇息,明日再与姑娘好好叙旧,然后再去乐坊那边。”萧秀对阎守信安排着。

    “那就全凭萧公子安排了,谢公子成全!”阎守信对萧秀一边行礼,一边说着。

    珠玑此刻也站起身,对萧秀行礼,哽咽着说道:“谢公子成全!”

    随后萧秀便唤邓属进来,领着阎守信出去,珠玑也与阎守信一起,对我们行着礼,准备出去。这可让萧秀着急了,便踢了我一下,我看着他,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等珠玑背过身去,萧秀赶紧俯身在我耳边小声说:“留住珠玑!”

    我听他这样说,见珠玑即将出门,顾不得多想其中深意,也没想出如何更好、更合适的方法,便假装咳嗽起来,随后越咳越大声。却不想第一个跑过来扶着我的是马新莹,她一边扶着我,一边说道:“谁让你下榻的,还开着窗,你不要命啦!”

    说着便把我往榻边拽,一边拽一边说:“诶,我说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搭把手吗”

    那准备出门的三人,见状便折返回来。而萧秀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弄得哭笑不得,站在一旁僵立着,听马新莹这样说,才回过神来,与众人一起,搀扶着我回到榻上。待我躺下,便闭上眼,装作昏睡的样子,心想依珠玑的性子,这时候她是决然不会离开的。随后就听见邓属对阎守信小声说:“先生此刻需要安静,夜深了,阎前辈还请随我去歇息。”

    “阎叔父,你先歇息去,我还需照料先生。等明日先生好些了,我再去找叔父。”珠玑也小声对阎守信说着。

    随后就听见两个脚步声,轻重不一地往门外走去。待脚步声走远,马新莹在我耳边小声说:“小先生,人都走了,你可以醒啦。”

    这小姑娘,着实不简单啊,怎么会知道我是假装的呢我睁开眼,马新莹正起身,而珠玑也关好窗往榻边走,萧秀站在一旁。我疑惑地看着马新莹,马新莹见状,对我厉言道:“看什么看,刚刚扶你的时候按到你的脉了。不过你装地可真像,下次我得小心一些,可不能给你骗了。”

    我见马新莹这样说,笑着坐起来,珠玑诧异而不解地看着我们,萧秀在一旁依然一脸严肃,或许他是在为即将要发生的事而忧心吧。我便对萧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萧秀随即对珠玑说道:“珠玑姑娘或许不解,尚兄这样做确实是为了留下你,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只能告诉你,也只与你相关。”

    珠玑更加不解,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我便起身,一边往火盆旁走,一边对他们说道:“萧兄,你去准备吧。珠玑姑娘,今夜还未过去,你且先歇下,听我慢慢说与你听。”

    说完,萧秀便转身出门,珠玑随即也往火盆旁走来,只有马新莹站在原地。我倒是没注意到,她却耐不住对我怒道:“哼,真是过路的买卖,没人情讲啊!竟无视本姑娘,好,既然这样,我偏要看看你们到底要做甚。”说着便也在火盆旁跪坐下,看着我和珠玑。

    我虽心里乐,可也没工夫安抚她,只对她笑了笑。接着便对珠玑说道:“姑娘,接下来的事情,你还需稳一稳心神,就算有什么超出你想象的,也不要太过伤怀。有些事、有些人,已然如此,我们无法改变,所以无需太过悲伤,望姑娘珍重。”

    珠玑听完,便知道事情的严重,遂回我道:“先生无需担心,奴家也是从生死里走过的人,还算能稳得住。”

    虽然珠玑这样说,可我还是怕她知道真相后,会心里难过。便转过脸去,正好看到马新莹,她此刻却没了刚刚的怒气,显得格外谨慎和乖巧,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约莫她也知道今晚对珠玑来说,算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吧。

    “那便好,待会儿萧兄和邓领卫会带两个人进来,他们就是当年造成姑娘一家罹难的半个凶手。”我对珠玑说道。

    “他们是谁呀为啥是半个凶手那另外半个呢”马新莹忍不住,好奇地问我。

    我看了看马新莹,她正瞪大眼珠子看着我,那双眼睛,那个表情,仿佛在对我说:俺很好奇,快说、快说!我见状,只好说道:“他们就是张仲清和李叔和,当年他们亲手作恶,以至珠玑姑娘一家遭遇不幸。至于另外半个凶手,当然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右神策军中尉,鱼弘志!”

    这次轮到珠玑瞪大眼珠看着我了,似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而马新莹则在一旁点着头,也不再吱声。我便对珠玑解释道:“请姑娘海涵,昨日不知姑娘对丽景门的感情有多深,所以打了诳语,其实那时候萧兄已经抓住他们了。只是对姑娘,还不甚了解,所以冒昧了。”

    “先生,奴家虽身在‘丽景门’,锢聪塞明,但对二位的用意,此刻也明白一二,又岂会妄加镌责,还请先生无需心怀歉忱。”珠玑颔首低眉,平静地对我说着,接着又问道:“只是,这些年虽有过多方打探,但对当年的事,还是所知不多,不知先生可否将真相实言相告”

    “当年的事,我也是听萧公子说的,所知不多。姑娘不妨稍等,待萧兄来了,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虽然心里明白,但对于一些细节并不清楚,所以还是想等萧秀来了,让他说出整件事的经过。

    正说着,就听屋外邓属的声音:“老实点”想是邓属押着张仲清他们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萧秀领着邓属押着两个衣着不整,被蒙着头,双手被绑在身后的人进来。一进来,那两人便被邓属用脚踢跪下了。随后萧秀说道:“尚兄、珠玑姑娘,这两人便是当年一手造成郑工部蒙难的张仲清和李叔和。如何处置,还请姑娘定夺。”

    萧秀说着,便扯下二人的头套,一人肥头大耳,一人尖嘴猴腮,都被塞住了嘴。珠玑此刻睁大眼睛看着那个肥头大耳的,怒火中烧,对萧秀说道:“萧公子,此二人真的可以由我处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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