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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十二时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马伯庸
诸多矛盾的特sè,集于一身。
姚汝能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想过,张小敬到底是因为什么罪名入狱的。
张小敬缓缓睁开眼睛:“我记得你来长安城有三个月了?”
姚汝能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到这里来了,只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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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未初(4)
张小敬似笑非笑:“你再待久一点就知道了。
在长安城里做捕盗之吏,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选择。
什么是应该做的错事,什么是不应该做的对事。
是否坚守君子之道,你最好早点想清楚,否则……”
“否则?”
“在长安城,如果你不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就会被它吞噬。”
啪嚓一下,姚汝能手里的药膏打翻在地,黑褐sè的液体在白绫上洒成一片wū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响动传遍整个长安的东南角,正是来自修政坊的九关鼓。
按照大唐律令,鼓声一启,街铺武侯就得立刻封锁附近八坊的街道路口。
不过今日是上元节,人人都满揣着玩乐的心思,值勤的武侯们也不免有些懈怠。
他们听到鼓声,反应却没有那么快,过了好一阵,才纷纷叫起睡懒觉或玩双陆的同僚,行动略显迟缓。
好在崔器从来没指望过这些蠢材,他特意派遣了十几名旅贲军士兵手持令牌,分别直奔各处街铺,督促他们尽快行动。
为策万全,崔器还撒出去五六队jīng骑,在外围街道来回巡风。
就算突厥人侥幸穿过封锁线,也会一头撞在这堵流动的大墙上。
一时间,九坊之内一片喧腾。
武侯们手忙脚乱地抬出拒马和荆棘墙,在路口设立临检哨卡;jīng骑飞驰,无数道鹰隼般的视线反复扫视着道路两侧的每一个角落。
行人们惊讶地停下脚步,不知附近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依旧可以通行,只是每过一个路口都要被盘查一番。
一道大网慢吞吞地笼罩在了修政坊附近一圈。
可是,麻格儿一行人,却像是就地飞仙了一样,全无踪影。
各地纷纷回报,都是同样的内容:“未见。”
崔器对传令兵大声咆哮:“怎么可能!他们是鸟吗?就算是鸟,也躲不过望楼的眼力!”
麻格儿等人无论是骑行、





长安十二时辰 第 40 章
乘还是步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逃遁超过两里——这是九关鼓最大的警戒范围。
那么他们的下落,只有两个可能:一、买通了哨卡士兵,顺利脱出;二、就近躲藏在修政坊附近的某一坊内。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会演变成极其尴尬的局面。
恰好在这时,就得到了王府的消息:王节度的女儿王韫秀得了辆新奚车,独自出去试驾,至今未归。
与此同时,靖安司总部也转发过来另外一个消息:靖善坊附近发生一起车祸,一辆柴车和一辆奚车相撞,但现场只找到了车夫和十几具武侯的尸体。
这一定是突厥狼卫干的,只有他们才这么穷凶极恶。
崔器听到消息被证实,胃袋就好似被一只巨手狠狠捏住,难受得要吐。
王忠嗣是朝中重臣,今天这事若是出了差池,将是惊天大乱。
崔器彷徨无计,只得走到正准备出发的张小敬跟前,一拱手:“张都尉,突厥狼卫失去踪迹。
而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若有半点可能,崔器不愿意向这个死囚犯示弱,可眼下却别无选择。
这家伙一个人单枪匹马,两个时辰不到就揪出突厥人的尾巴,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崔器意识到,只有张小敬大发神威,把突厥狼卫逮住,自己才能逃过这一重大劫——于是连“张先生”都成了“张都尉”。
张小敬对他的心思看得通透,也无意说破,一弹手指:“先上望楼。”
两人噔噔噔地爬上修政坊的望楼,举目四望,周围八坊的景致尽收眼底。
坊外道路纵横,坊内灰瓦高栋,一清二楚,如观沙盘。
在每一个路口,都攒集着黑乎乎的一片人群,那是哨卡在发挥作用。
眼力好的话,甚至可以看清行人的衣着。
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突厥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凭空消失。
崔器瞪大眼睛,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看到任何人都觉得可疑。
张小敬眯起独眼,缓缓扫视,然后在一个方向停住了。
他抬起手臂,指向了东南:“曲江池。”
崔器先没明白,可他顺着张小敬的手指看过去,一下子恍然大悟。
在修政坊的东南角,是长安城最繁盛的景点——曲江池。
这个池子一半位于城内,占了两坊之地;另外一半在城外,与少陵原相接。
曲江池内水道蜿蜒,楼宇林立,花卉周环,柳荫四合,小径穿chā园林之间,一年四季都是极好的去处——无论是对游人还是对逃遁者。
曲江池有专门的尚池署管理,与诸坊街铺不互相统属,九关鼓指挥不动他们。
突厥狼卫们很可能打了这么一个时间差,离开修政坊后,直接越过街边围栏,钻入曲江池内迷宫般的园林里。
长安城本是纵横平直的布局,但在东南角这里,曲江池生生向外拱出来一块,就像是稻米袋子鼓起一角。
为了保证这片横跨城内外的水面不被隔断,外围并未环以城墙,只是挖了数条水渠环伺。
虽然马匹和车辆无法通行,若是三两个行人徒步,出城却不是什么难事。
由此看来,当初突厥人选择修政坊落脚,可谓是处心积虑。
崔器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穿过曲江出城?”他心里长出一口气,这未必是件坏事。
只要出了城,靖安司不必束手束脚,可以派遣jīng骑往复大索。
长安城附近地势平阔,无处躲藏,逮住那几个徒步的突厥人,就是个水磨活而已。
张小敬的眉宇却并未因此舒展,他盯着烟波浩渺的曲江水面,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突厥人既然要对长安城不利,为何要往城外跑?他们的目的到底是绑架还是焚城?张小敬展开长安坊图,蹲下来仔细观察,觉得这些行动之间彼此矛盾,疑点重重。
但崔器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望楼上打起旗语,向远在光德坊的靖安司汇报,要求增派人手出城搜捕。
李泌接到报告后,却没有急着tiáo动旅贲军,他的眼神投向沙盘,陷入和张小敬一样的疑惑。
草原的狼崽子们,给他们出了一道大大的谜题。
崔器有点着急,他不太明白,这么明显的事,张都尉就算了,为何连李司丞那边都迟迟不下命令。
要知道,这边每耽搁一个弹指,敌人便会远离长安城几分。
整个包围网,骤然静止下来。
崔器一会儿看看沉思的张小敬,一会儿远眺附近望楼,手指烦躁地在刀鞘凸起的铜箍边摩挲,心里盘算如果再得不到命令,索性先把几个马队撒出去。
可崔器毕竟是个军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他并不习惯。
崔器还在犹豫不决,张小敬忽然站起身来,抖了抖手中地图,目光灼灼——而望楼的通信旗也恰在同时挥动。
李泌传来的命令,和张小敬开口说出的话完全一致:
“这是疑兵之计。
贼自曲江出,必自最近城门返回!”
距离曲江最近的城门,南有启夏门,东有延兴门,不过一里之遥。
突厥狼卫从东南角脱出,可以从这两个城门大摇大摆地再次进城。
这么一出一进,轻轻松松,就可以跳出九关警戒,逍遥自在。
崔器的额头沁满了庆幸的汗水。
幸亏没有出城,否则可真是南辕北辙了。
他急忙用望楼向二门发出警告,同时就地解除九边封锁,火速向二门靠近。
可在这之前,靖安司耽误了太多时间在修政坊部署,骤然转移一片混乱,执行十分缓慢。
启夏、延兴二门是畿东百姓入城观灯的重要通道,此时正是高峰时期。
等二门传回来消息,狡黠的突厥人早已混在大群百姓之中,再一次进入长安城中,不见踪迹。
他们晚了一步。
线索就这样断开了,可时间却毫不留情地一刻一刻流逝。
崔器先匆匆写了一封密报,着人快马送去靖安司,这事太大,不敢有半点瞒报。
然后他看向张小敬:“张都尉,咱们怎么办?”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称呼张小敬的语气越发卑微起来,近乎乞求。
“等一下。”
张小敬半趴在地上,身子前倾,鼻翼微微耸动,像一条猎犬。
崔器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敢追问,只好惶恐地等在旁边,呼吸粗重。





长安十二时辰 第 41 章
来可笑。
崔器在陇山之时,刀头舔血,快意豪勇,面对生死从无顾虑;在长安的优渥生活,没有洗去他的战力,却腐蚀了他的胆量。
当一个人拥有太多时,他将再也无法看淡生死。
崔器忽然羞愧地发现,他一直叫嚣着为阿兄报仇,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惧怕落罪。
自己的前途,就着落在这么一个死囚犯身上了吗?崔器心有未甘地想。
张小敬忽然抬头,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宣徽院那边你有熟人吗?”
崔器一愣,宣徽院属于宫内一系,跟城防半点关系也无,张小敬忽然提它做什么?张小敬道:“若我记得不错,宣徽院下属有五坊,专为天子豢养雕、鹘、鹰、鹞、狗。
若能向狗坊借来几只鼻子灵敏的畜生,此事还有希望。”
他抬起手来,抓起一把尘土放在鼻子边上,深深吸了一口。
闻记香铺的合香品质优良,可以持续数个时辰不散,驰名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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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未正(1)
木盒打开后,左边是一个熟皮墨囊,右边嵌着一管短小的寸锋毛笔和一卷毛边纸。
这是专为远途商旅准备的,以盒为垫,可以在骆驼或马背上书写。
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未正。
长安,地点未明。
几辆开敞的双辕辎车第二次驶入这一处偏僻货栈,这一次它们装载的不是圆木桶,而是一排排青黄sè的竹竿,少说也有近千根,有如无数长矛挺立。
这些竹竿都是三年湘竹,约有手臂粗细,三尺长短。
竹竿的两端都被仔细地锯成圆形楔口,应该是用于做某种嵌合的设计。
车尾的翘尾处,还堆着为数不少的湿河泥。
随车而来的,是十几名草原工匠。
他们个个眼袋肥大,面带疲sè,走路时扶住车边,脚步略显虚浮。
他们已经加班加点干了数日,几乎没合过眼。
车队一进货栈,几名狼卫立刻拿起扫把出去,把附近的车辙打扫干净,再将院门关闭。
曹破延跳下第一辆车,指挥车子缓缓停靠在栈台边缘。
整个长安城都处于上元节前的兴奋状态,这个小车队运的又不是什么危险品,并未没引起任何注意。
龙波嚼着薄荷叶走过来。
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随手抽出几根竹竿审视,然后一歪头,示意可以卸车了。
栈库大门被咯吱咯吱地推开,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似乎正有什么东西被架在火上熬煮。
草原工匠们知道,那里面是阙勒霍多的魂魄,他们纷纷发出兴奋的呼喊,还有人当场跪拜。
最后的工序即将开始,阙勒霍多即将合二为一,谁也没法阻止长安的毁灭。
“好了,快运进去组装。”
龙波发出指示。
从栈库里走出几个伙计,都用蘸了水的麻巾捂住口鼻。
他们先递给那些草原工匠同样的麻巾,然后有条不紊地把竹竿抱下车来,一捆捆地往库房里运。
曹破延抱臂而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整个过程。
龙波走到他身边,拍拍肩膀:“右杀贵人有令,你的最后一件工作,就是好好地在这里把风,听明白了吗?”
龙波有意qiángtiáo“最后一件”,曹破延缓缓点了一下头。
他既然被取了顶发,那注定是要被牺牲在长安城内,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曹破延心中还是稍微有些不满,这么关键的场合,右杀贵人却不亲临,反而指派了一个龟兹人指手画脚。
右杀贵人说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可什么比阙勒霍多更重要?
龙波拿起一条麻巾盖住脸部,走进栈仓。
在他身后,栈仓的大门吱咯吱咯地重新关闭。
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外人无从得知。
曹破延慢慢在栈仓门口坐下,背靠廊柱,从脖子上拿出那一串彩石项链,在手里把玩。
这是他的女儿在斡难河旁采的圆滩石,亲手用白马鬃搓成的绳子串起,还掺了她的三根头发和一口呼吸。
据说这样一来,无论两人分隔多远,灵魂之间都可以互通声气。
曹破延的手指灵巧地滑过每一粒彩石,像中原的僧人搓动念珠一样。
石面光滑无比,已经不知被摩挲过多少回了,每次都能让他心中变得平静。
曹破延已经被右杀贵人割走了顶发,按照草原萨满们的说法,他若有背叛之心,就算是死亡,魂魄也会在地府受到煎熬。
不过曹破延一点也不在乎,他真正关心的,可不是自家性命这种无聊的事,而是任务能否顺利完成,大汗的意志能不能得到贯彻。
只要再忍受一个时辰,一切都会结束。
曹破延握着项链,第一次露出微笑。
没过多久,院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节奏三短四长,重复了四次。
曹破延把彩石项链重新挂回到脖子上,却没有急着开门,而是爬上附近的一处高台,朝门外张望。
他看到,门外站着麻格儿和其他两个人,还挟持着一个中原女子,眉头不期然地皱了起来。
他们去绑架了王忠嗣的女儿,这个曹破延知道。
可是她应该被关在修政坊的万全宅内才对,怎么能带来这里?而且一共去的有八个狼卫,现在怎么只剩三个狼卫了?
他迅速打开院门,让他们进来,然后飞快关好。
曹破延揪住麻格儿的衣领,凶狠地用突厥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麻格儿有点惭愧地表示,他们遭到了唐人探子的突袭,幸亏事先有撤退的方案,这才侥幸逃脱。
他为了表示没说假话,还掏出了一枚铜令牌和一个褡兜。
令牌上写着“靖安策平”四字,褡兜里装着烟丸、牛筋缚索,还有一把擘张手弩。
这都是从那个凶悍的探子身上缴获的。
曹破延清点了一下,脸sè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物件,和之前突袭丙六货栈那些士兵的装备如出一辙,可见是同一伙人——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说明靖安司已经挖出了那所万全宅和狼卫之间的联系。
曹破延可一点也不敢小觑这个对手。
对方就像是一只盘踞在长安城中的蜘蛛,在蜘蛛网上稍有触碰,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长安十二时辰 第 42 章
所万全宅并不可惜,关键是唐人是怎么知道它的?其他万全宅是否也会同样被曝光?说不定,靖安司的大军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右杀贵人这个节外生枝的愚蠢计划,果然惹来了麻烦,很可能会危及阙勒霍多的复活。
麻格儿见曹破延的脸sè不好看,连忙讨好道:“王忠嗣的女儿我们带出来了,没让他们夺走。”
曹破延问道:“我记得当时抓了两个女人,你是怎么判断她的身份的?”麻格儿有点得意地回答:“我们带她们回万全宅后才觉察到,她身上的香气更浓一些。”
说完他粗bào地捏住闻染的襦衣往两边一扯,露出粉红sè的中衣,闻染尖叫一声,胳膊却被紧紧钳住,一股芬芳扑鼻而来。
曹破延打量了闻染一番,打了个手势,吩咐暂时把她带到旁边不远处的井亭,然后走到栈仓前。
他敲了敲门。
很快门缝拉开,一股刺鼻的味道先传出来,然后龙波不耐烦地探出头来,掀开嘴边的麻巾。
曹破延说现在这里恐怕已不安全,最好马上撤走。
但龙波断然否定:“现在是装配的关键时刻,不能动——你确定靖安司已经摸过来了?”
曹破延道:“修政坊的万全宅,刚刚被旅贲军攻击,麻格儿的人只逃出来不到一半。
所以你最好想想,最近的行事有无遗漏或疏忽之处?”
龙波很不高兴,他可是挽救了整个计划的功臣,这个没履行好责任的突厥人却在吹毛求疵:“喂,我和右杀贵人只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你们狼卫的部属,别这么盘问我。”
曹破延抬起手臂挡在前面,坚持道:“你的落脚点,你接触到的人,有没有可能和修政坊那座宅邸有联系?”
听到这句话,龙波的脸sè变了变。
他霎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可这是绝不能宣之于口的。
他反问道:“那座宅邸靠近曲江,是撤离时的备用地点,你们的人现在跑去做什么?”这问题问到了要害,曹破延也只能保持沉默。
两个人各有难言之隐,就这么僵持住了。
龙波抓抓脑袋,无奈道:“好啦好啦,这一处货栈我是单独安排的,就算他们查到修政坊,也牵不出这处。
这么说,你放心了?”
曹破延的手臂仍旧挡着。
龙波盯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草原的狼,疑心都像你这么重吗?——这样吧,这处货栈外围西头的旗亭下,有个病坊。
那里常年聚着几十个闲散的乞儿。
你雇几个守在周围,这样万一有可疑之人接近,他们能提前通知你。”
“乞儿?他们还干这个?”
龙波道:“只要给钱,他们干什么都成。”
然后他俯身过去,低声对曹破延说了几句话,之后砰的一声把货栈大门重新关上——阙勒霍多的事,可不等人。
曹破延不喜欢龙波,但他必须得承认,龙波这个建议,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解决了警戒人手不足的麻烦。
曹破延满腹心事地转过身来,正盘算着如何去找乞儿头目,抬眼一看,登时勃然大怒。
他看到麻格儿在井亭里,骑在闻染身上,兴奋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在修政坊时,麻格儿就已欲火焚身,刚才他挟着闻染一路逃亡,肌肤相蹭,香气入鼻,早已让他按捺不住。
闻染扭动身躯拼命挣扎,可却阻挡不了粗bào的侵袭,只能哭着喊着“爹爹”,乞求那不可能会来的援助。
曹破延把麻格儿从女人身上拽起来,重重地扇了一耳光。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事!还有没有轻重缓急了?
麻格儿红着眼睛,嗷地叫了一声,要去抓曹破延的肩膀。
曹破延身子一避,一拳砸在他咽喉处,让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麻格儿想起来了,加入狼卫的时候,正是曹破延教授他们搏击之术。
“现在货栈缺人手,你们三个都给我滚进去干活。
距离阙勒霍多只差最后一步,别给我闲在这里惹麻烦!”
麻格儿悻悻地提起裤子,带着两个手下朝栈仓走去。
闻染躺倒在地上喘息不已,xiōng口起伏,发髻被扯得乱七八糟。
曹破延俯身想要把她拽起来,闻染却支起身子,抓起地上一块碎石,猛然朝他的额头砸去。
曹破延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这女人居然还试图反抗。
他闪身躲过,飞起一脚,踢中她的手腕。
碎石一下子被摔到井口,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闻染这次真的绝望了。
眼前这家伙的杀气,远比熊火帮的混混和刚才那头猪要浓烈得多。
她揉着手腕的剧痛,看着这个男人缓缓把手探入怀中,颓然地闭上眼睛。
不料曹破延拿出的不是刀,却是一个便携式的黄杨木盒。
木盒打开后,左边是一个熟皮墨囊,右边嵌着一管短小的寸锋毛笔和一卷毛边纸。
这是专为远途商旅准备的,以盒为垫,可以在骆驼或马背上书写。
曹破延一言不发地把毛纸摊开,把墨囊里的墨汁倒出来,用井水冲开,然后把毛笔递了过去。
闻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肯接。
曹破延把毛笔又递了递,用生硬的唐话道:“你就要死了,给自己的父亲留份遗言吧,不然他一定很伤心。”
这一番话,让闻染如坠云雾,这是什么意思?
曹破延知道,她很快就会落到右杀贵人手里,下场一定极其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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