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见那花朵儿一般的丫头点了头,张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道:“莫说我了,便是你父亲也断然不会答应——你如今身份不比从前,该知晓这其中轻重才是。”
“孙女知道,此事若传扬出去,必会招来诸多议论与麻烦。”
张老太太看着她。
这孩子不是挺明白的吗
“故而孙女想偷偷地去,不叫他人知晓。”
“……”张老太太心情忽然复杂。
她是该夸孙女思虑周全吗
毕竟之前孙女七岁那年偷溜去湖州,可是半句招呼都没打,如今还知道来同她商议商议,相较之下,倒确实是成熟长进了不少……
且偏偏找她来商议,可见是信得过她这个祖母的。
这么一想,竟然还忍不住有点欣慰?
咳,不行,要克制。
作为家里真正的顶梁柱,她可不能就此昏了头。
“这如何能行得通。”张老太太皱眉正色道:“苏州远在江南之地,来回少说也要两三月之久,如何能不叫人知晓”
“万一传了出去,且不说名声受损——再叫宫中知晓,那可就成了欺瞒之罪。祖母知你心中挂念,然此事非同小可,断不能由着你来胡闹。”
张眉寿刚欲开口时,忽见本该守在外面的蒋妈妈走了进来。
“老太太,太子殿下过来了,说是特地给您请安来了。”蒋妈妈轻声道。
张老太太一愣过后,忙地道:“既如此,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既安如今常是一月也不得出宫一趟,今日难得有空,还记挂着给她请安,当真难得。
不,似乎有些不对……
张老太太狐疑地看向乖乖坐在那里的孙女。
女孩子面上却也有些惊讶之色。
她确实不曾料到祝又樘会“跟过来”,还要给她家祖母请安。
见祖母眼神里有着探究,她忙做出否认的神态来。
这一回当真不是事先说好的。
“蓁蓁且去里间坐着。”听得院中有脚步声传来,张老太太遂交待道。
到底是未成亲的男女,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
张眉寿应了声“是”,起身去了内间。
然不过一道青竹帘相隔,她既有心想听,外堂中的动静便一丝不差地叫她尽收进了耳中。
起初祝又樘倒真像是来请安的。
但请安罢,说了没几句话,便不加掩饰地透露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
张老太太眼瞅着这话茬儿是不大对劲了,遂屏退了两个丫鬟,只留了蒋妈妈一个在旁伺候。
果然,就听太子殿下讲道:“据晚辈所知,蓁蓁有意前往苏州探望宋家姨母,此事还望老太太能够准允。”
张老太太无奈闭了闭眼睛。
果然叫她给猜着了。
这是里应外合,早有筹备啊。
但短暂的无奈过后,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俩孩子明里
795 如何选
老太太这般想着,心中主意已定。
见老人家跃跃欲试,似很有几分迫不及待要投入到这场表演当中的意思,祝又樘和张眉寿除了表示钦佩与感激之外,也无其他话可说,均是应下了。
“说着竟有些头痛了,倒不宜久留殿下在此说话了。”
老太太按了按太阳穴。
祝又樘见状压下内心敬佩之意,会意地起身,揖礼道:“老太太既是不适,还当早些请郎中上门看诊,保重身子——晚辈今日便不多做叨扰了。”
张老太太点头。
“郎中自是要请的……来人,送一送殿下。”
这天底下有的是郎中也诊不明白的病症,头痛便是其中之一。
任凭什么名医妙药,她就咬定一句头痛欲裂,只要她一日不想痊愈,便是神仙都拿她没办法。
“晚辈告辞。”
祝又樘转身之际,看向那道垂下的青竹帘。
此一别,怕是要数月不得相见。
而此时,青竹帘后传来一声茶盖轻叩茶盏的清脆声响,似在回应他那短暂的注视,又似在让他不必担心。
少年无声笑了笑,这才离了松鹤堂而去。
内间,张眉寿搁下了茶盏,并不知自己方才端茶时不小心磕到了茶盖的动静让少年设想良多。
祝又樘走后,张眉寿也未有久留。
毕竟她家祖母忽发头痛,受不得吵闹搅扰。
张家很快有郎中上了门。
郎中虽没诊出什么问题来,但见病患确实疼得厉害,便也唯有对症开了药,松鹤堂里的丫头也依着药方去捡了药回来。
老太太身体不适的消息很快在张家传开。
纪氏忙去侍奉,两房的晚辈也都去看了。
张敬与张峦归家时,天色已晚,闻讯去了松鹤堂,却听闻老太太已经歇下。
兄弟二人又问了蒋妈妈一番,得知并无大碍,叮嘱了几句,方才各自回了院子。
张家各处陆续掌了灯。
书房内,张秋池背对着书案而立,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正望着墙壁上悬着的一幅花鸟图出神。
守在门口处的阿福歪着头瞧了一眼,不禁在心中偷偷犯了嘀咕——总觉得大公子近日来有些古怪,似乎藏着心事,却又不像是为了殿试在发愁的意思。
阿福这厢正悄悄念叨着,忽听得有脚步声自院门处传来。
“二姑娘。”
“大公子可在院中”问话的是一道女孩子清凌凌的声音。
仆人点了头答道:“公子此时在书房呢……小的这就去通传。”
阿福听了这番对话,已先一步转身进了书房内:“大公子,好像是二姑娘过来了。”
站在那里的年轻人闻声回过神来,眼底有些意外。
二妹怎会这个时辰过来见他
张秋池担心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就出了书房。
张眉寿刚被请入前堂,见他快步而来,笑了笑福身道:“大哥。”
“二妹。”张秋池见她面色平静,便放心下来,“坐下说话。”
张眉寿点头在一旁落座。
阿福退了下去沏茶,阿荔则侍立在张眉寿身旁。
“我此番前来,是特来同大哥说一声儿——明日我便要动身往苏州去了。”没了旁人在,张眉寿直言讲道。
“二妹要去苏州”张秋池略吃一惊,后压低了声音问:“可是打算偷偷地去”
张眉寿点了头。
……兄长也果真是了解她。
“是来同我商议对策”张秋池正色道:“我若能帮得上什么忙,二妹只管说。”
虽说寻常的遮掩手段他已经烂熟于心,但在撒谎这一块儿,他自认确实还有许多学习和进步的空间。
至于为何他如今会堕落至此……事已至此,不深究也罢。
二妹说了,人活在世,遵从内心最重要。
796 殿试
她这些时日辗转想了太多。
思前想后,还是想试探地问一问。
张秋池笑着问:“既是天意弄人,如何还能选得了”
“大哥遵从心意选就是了。”张眉寿不依不饶。
天意弄人不假,但天意与大哥之间,还隔着一个她啊。
有她在呢。
若大哥不愿经历那样的残酷,那就由她来想办法。
哪怕这想法有些自以为是,没有原则。
但人活在世,短短数十载而已,常有人言难得糊涂,那便说明人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本就不同,若有机会选择生活,而非是吃力地去接受生活强加到自己身上的不美之事——偶尔一次,她认为也不是不可行的。
说白了,她就是仗着自己还有些小手段,便自私地想叫身边的人尽量活得称心些。
见她执意要问,张秋池便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应当还是想要知晓的。”他道:“事实便是事实,哪怕不易接受,可却也是真实存在的。比起一无所知,我还是更愿意活得清醒些。”
张眉寿听在耳中,内心有一丝意外。
她一直以为大哥性情温润,该是更向往平平静静的日子。
可她却忽略了“清醒”二字。
“再者道,天无绝人之路,便是实情弄人,可知晓了,也好早做打算,以思应对之策。”张秋池嘴角微含笑意:“人活在世,本就免不了要经历不顺心之事。若事事甘愿被人瞒着,时日久了,岂不是要连一丝风浪都经不起了”
又道:“当然,糊涂些也是福气与豁达。然人各有己思,我不过只是个俗人罢了,日后且要入仕,要替父亲分忧解难,想为咱们张家谋安定富贵——我倒常觉得自己这一路太过顺当了,少了些磨砺的机会。”
张眉寿望着面前沉稳平和却又朝气蓬勃的少年,心底涌出无法言说的触动之情。
是啊。
人生不如意之事居多,她有心将这少年往身后护一护,替他遮些风雨,可这少年的心思却与她如出一辙——他想将整个张家护在身后,有将磨难视作磨砺的勇气与担当。
“二妹呢”张秋池笑着问道:“换作二妹,会怎么选”
张眉寿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我的选择与大哥一样。”
她也想清醒的活着,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能力。
被人护在身后,有人甘愿替自己事事思虑安排周全,固然是幸事。
但她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才是最重要的。
且被他人保护和保护他人,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听了她的回答,张秋池笑了道:“原来我与二妹之间,也是有一丝相像之处在的。”
“我与大哥乃是兄妹,岂有不像的道理”
张秋池闻言点着头,面上笑意愈浓。
“只可惜不能亲眼瞧见大哥高中时的情形了。”张眉寿笑着道:“今日且以茶代酒,先在此恭贺大哥黄榜有名。”
“二妹这句道贺乃是头一份,无人可比的早,又有何可惜之处。”
张秋池也不谦虚,含笑端起茶盏,兄妹一同二人举盏饮茶。
张眉寿眼底笑意不散。
待她从苏州回来,
大哥殿试也已有了结果——那时她便带大哥去见田氏。
……
翌日,天色初放亮。
早早有一辆马车候在了张家后门处。
有了自家祖母的配合,张眉寿这一趟门出的尤为顺利,甚至叫她生出了几分光明正大的底气来。
“姑娘,小人已经查看过了,此时外头没有旁人在,您赶紧动身吧。”
守在后门处的仆人边说话边将后门打开。
扮作了公子模样的张眉寿点了头,带着小厮打扮背着包袱的阿荔跨过门槛。
马车旁守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见得张眉寿出来
797 大喜
昭丰帝随手翻看着那被排在最上面的几份考卷。
果不其然,头一份便是张秋池所作的文章。
嗯……不愧是他认定的文曲星转世,瞧瞧,这根本就是众望所归嘛。
然为了显出在他认真对待这场殿试,仍是叫人撤了屏风,先后点了约二十余名考卷被众审卷官排在前头的贡生到御前答话考策问。
张秋池自然也在其中。
在看清少年人样貌的那一刻,昭丰帝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虽早有预料与听闻,可这长得未免过分好看了吧
好看到直叫他有些犯难。
长得这么俊,也配做状元郎
若他做了状元,要探花郎情何以堪
毕竟单凭这般长相……做个探花郎原本最是适宜不过啊。
然只犹豫了一瞬,昭丰帝便在心中果断摇头。
不成。
人家是靠着实打实的才气与实力走到了这一步,若单单只因长得太过俊美而生生错过连中三元的机会,对年轻人岂不是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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