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然方才见了他,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了!
“父亲及时赶回来,想必他们在明面上暂时不敢再闹了。”宋锦娘微微叹了口气。
然父亲年纪到底是大了,前些年因养病的缘故早已不问商号里的生意,许多事情已是力不从心。
于是她又道:“但背地里使软招儿,却是免不了的——”
因她是女儿身,又是与人和离后回的娘家,且在生意在横插这一手,挡了不少人的好处——因此族中不少人都对她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她这些年来为宋氏商号做了不少事,才将那份不满生生压了下去。
此番眼瞧着她病重,医治无望,那些人就忍不住跳出来了,借着阿弟一人无法顾全商号之事,为大局考虑的由头,是想趁机拿回‘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份好处和话语权。
张眉寿心底微冷。
前世的宋家,应当就是在这等局面之下开始走向没落的吧
先是姨母病逝,紧接着是族人为了争夺利益而内讧离心,她舅舅独自一人难控大局——
上一世她只当是偶然,当真是宋家的气运尽了,可这一世看来,从她姨母“患病”开始,就有一只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眼下这局面,绝不单单只是有样学样——他们私下里必然是打过商量一同合计过的,这样的事情,在商号里也不是头一回了。”宋成明微微攥了攥拳,道:“这次可知是何人带的头”
“应是吴掌柜。”宋聚答的没有犹豫,冷笑一声道:“明面上他看似在从中调和,实则不过是变相劝我妥协罢了。”
“原来是他。”宋成明眼神微冷。
吴掌柜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个有才干的,表面忠厚内里却心思活泛——他让对方挂着苏州数十个铺子的大掌柜之名,除了是做给其他人看之外,实则也是为了将人放在眼皮子里底下以便掌控。
若是此人的话,按着寻常伎俩来推断,应是想挑的宋家族人相互争夺,从而在一旁坐收渔利了。
但阿聚先是提及对云家的怀疑,话至一半又转而说起此人,莫非是有什么关连不成
宋成明眼中含着问询之意。
“想来父亲应当也有听闻,吴掌柜家中长子素来好赌,几乎要败光吴家积蓄,却仍屡教不改。吴掌柜早些年因此狠下心将人除了族,由其自生自灭。”
宋成明点了头。
此事他自然知晓。
“但父亲有所不知的是,这个吴大被除族之后,依旧四处借钱去赌。去年临近年关时,因欠了赌坊一千两银子,险些被砍了一只手——吴掌柜到底不忍心,又花了一千两银子将人赎了回来。”宋聚道:“因着此事,吴家上下这个年节过得都十分拮据。”
可年后不久,却出了一件“怪事”。
806 底气
806 底气
“约是上元节后,经余盛手下的人来报,吴掌柜家中的那位填房,悄悄差了家中不起眼的丫鬟在玉华铺中花费了近一百两银子买了胭脂水粉。”
毕竟是大掌柜,他命人暗中多留意些,也是出于谨慎。
一百两银子或许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能拿一百两银子出来买脂粉,可见手中还是阔绰的。
且又不曾声张,那银子的来路就难免叫人多想一层。
那之后不久长姐便病下了,紧接着就是宋家一干族人促成了眼前这局面。
到底是生意人,脑子里装的条条道道多了些,他与阿姐便曾暗下猜疑主导此事的吴掌柜,会不会是受了他人驱使收买,亦或是与外人相互利用。
至于对方是何人——他们首先怀疑的自然就是云家。
这些话不必明言,宋老爷子也已听懂了十成,眼下只问:“可查到什么往来了没有”
宋聚却是摇头。
“不仅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查到,且自那之后,吴家的日子过得依旧紧绷。若非余盛做事我信得过,倒真要怀疑那一百两银钱买脂粉之事是谣传了。”
后来他想,许是妇道人家藏了些私房钱拿来自己花用也说不定,到底那吴大本是吴掌柜的原配所出,这位继母有些私心应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这条本就不明朗的线,算是就这么断了。
宋成明微一颔首。
如此说来,许是多疑了也说不定。
“会不会是隔墙有耳,有了防备”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张眉寿,此时开口讲道。
也许是一开始余盛得知了此事,传到了她舅舅耳中,便被吴家人知晓了,继而谨慎地收起了尾巴也说不定。
哪怕是她想多了,或许吴家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猫腻在,但有一点——云家这条线目前不能断。
在外祖父他们眼中,云家最值得怀疑的地方乃是两家商号之间的竞争。
这种怀疑,很浅显,因此也极容易打消。
但在她眼中,云家却远远比表面来的更加可疑——云家背后的靠山是湖广巡抚古家,而古家与继晓早年便有牵扯勾结,眼下这等局面之下,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姨母也说了,近年来宋家从云氏商号手中拿回了不少生意。
而云氏商号的利益,关乎的必然也有古家的利益——古家背地里为云氏商号做了这么多,岂会是不求回报的
更何况,她之前与祝又樘对古家暗中扶持云氏商号大东家的意图,有过一个不曾明言的大胆猜测。
听她这么讲,老爷子和宋聚互视了一眼,问道:“当初盯着吴家这件事,是谁经的手,又都有哪些人知晓”
实际上他对儿子的办事能力是信得过的,但蓁蓁既然提了,他自然要多问一句。
“余盛向来谨慎,绝不至于打草惊蛇。”宋聚微微皱眉思索着道:“只与阿姐商议过——便是瑜哥儿他们都不曾提起。”
宋锦娘则道:“那日商议之时,这屋子里只有阿聚和弟妹,丫鬟们也都支开了。”
宋聚微微一愣之后,下意识地道:“对,阿芝也在,但她向来知晓轻重,应也不会走漏风声。”
宋锦娘垂下眼睛,无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在找到别的线索之前,云家还是要多盯着些。”宋成明道:“去叫人好好查一查,他们暗下可曾与什么身份异样之人有过往来。”
懂这等邪术的,想来多半是身份隐蔽轻易见不得光的。
譬如这位“民间奇人”哑婆——
听出了自家外祖父此般认知的张眉寿在一旁默默不语。
几人刚要再说些什么,帘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饭菜已经备好,太太特吩咐奴婢前来请老太爷,老爷及姑奶奶去饭厅用饭。”
“知道了。”宋聚应了一声。
那丫鬟在帘外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父亲,你们且都先去安心用饭吧。”宋锦娘说道:“眼下的眉目大致只有这些,余下的话晚些再说也不迟。”
宋成明点了头。
即便此时并无胃口可言,但他作为一家之主,明面上有族人在盯着,暗下或还有暗害锦娘的眼睛在看着,借用亲家老太太常说的一句话——他还需稳住才行。
“我留在这里照看阿姐。”宋氏尚有些难以回神。
“也好。”
在宋锦娘开口拒绝之前,老爷子先点头允了。
一则二闺女眼下这模样去了前头,怕被人瞧出异样。
二则——
今日的饭菜想必十分丰盛,蓁蓁是以丫鬟身份出现在宋家,二闺女不去,他才有理由让人多送些可口的好菜过来啊。
人以食为天,局面再叫人忧心,却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张眉寿便和宋氏陪宋锦娘说了会儿话。
但没说上几句,宋锦娘便睡去了。
她如今撑着一副虚弱的身子,早已是强撑着。
张眉寿缓缓松开了被她握着的那只手,动作小心地扯过薄被替她盖好。
宋氏见此一幕,又看了一眼熟睡中长姐病弱不堪的脸庞,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母亲放心,姨母定会无事的。”张眉寿轻声安慰道,取了帕子替她擦泪。
然而她心中并无太多把握。
宋氏点了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哑婆,又看向女儿,道:“母亲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只想守着你姨母而已。外头的事,有你外祖父和你舅舅在撑着——你这里,母亲也不多问了,母亲信你,也知道你会尽力而为。”
张眉寿微怔之后,郑重点了头。
果然,关于哑婆,或者更多,母亲察觉到异样了。
但也无意藏着这份心思,只是告诉她——她是信她的。
此时选择同她说开,意在愿意做她的后盾,让她不必有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
“多谢母亲。”
张眉寿冲宋氏笑了笑。
她忽然觉得心底又添了许多底气。
当然,或许她并用不上母亲来帮她做什么。
但有母亲的信任与支持,终究还是不同的——果然,人不管活了多久,经历了多少事,只要有娘亲撑腰,就会觉得底气十足啊。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便有丫鬟送了饭菜过来。
807 “叛徒”
807 “叛徒”
宋氏半点食欲都没有,但见女儿委实瘦了太多,便也勉强陪着吃了些。
张眉寿想让她多吃些,也刻意用得极慢。
饭后,宋氏仍不肯离去。
然连日来的赶路,患病,与心神紧绷,早已叫她的身体疲惫至极,此时靠在一旁的软榻内没多大会儿,便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阿荔上前替她脱下了鞋子,又将她的身子往榻内挪了挪,她都无甚察觉一般。
张眉寿拿了条毯子过来,覆在她身上,转头轻声交待了一句:“赵姑姑,劳你好好照看着我母亲。”
赵姑姑点了头,复又关切交待了她一番。
张眉寿一一应下之后,方才带着阿荔轻手轻脚地离去。
她一路回到了如今在宋家的住处。
“姑娘回来了。”
阿荔刚将院门合上,阿英便迎了上来行礼。
这座偏僻的小院子是宋家命人临时收拾出来的,因她此番带着阿荔与阿英借着的是张家丫鬟的身份,待遇自是同身为表姑娘时大有不同。
单独给了一座小院儿,已是尚不曾认出她的舅母足够看重张家、与宋家家大业大的体现了。
且院中没有其他人在,出出入入,说起话办起事来倒是更方便。
张眉寿刚回了房中坐下,片刻就听阿荔来禀:“姑娘,哑婆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
人是她请过来的,她有问题要问。
身穿素蓝褙子,微微掺白的发丝挽着妇人髻的‘哑婆’入得房中,向张眉寿行礼。
阿荔守在一旁,阿英则退去了外间守着。
至于这座小院子,看似安静,实则暗中有棉花和清烈守着,全然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可知道是何人下的蛊”
房中,张眉寿直言问道。
在人前一直以哑疾示人的田氏此时开口道:“姑娘,我当真不知。”
她方才再三确定了是百日蛊无疑,内心亦是大为震惊。
她自然也知道张眉寿此时的想法与猜测,因此又主动讲道:“当年南家出事时,我并不在场。而这些年来除了阿舒之外,我也不曾得知南家嫡系一脉还有其他幸存之人。”
“此蛊当真只有南家嫡脉可以饲育”张眉寿问。
田氏没有迟疑地点头。
在南家,是否能育成此蛊,也是拿来检验血脉是否纯粹的一种手段。
“且此蛊与其它蛊虫不同,一旦离开蛊主的鲜血喂养之后,只能存活百日左右。”
这也是百日蛊一名的由来。
田氏道:“故而也不可能是以往的南家人遗存下来的——”
张眉寿点了头。
说到底,还是有其他南家人活着。
“我记得你曾说过,当年继晓暗害南家之时,除了与古家勾结之外,南家还出了叛徒与之里应外合,你可知那叛徒是谁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叫田氏听得愣住。
旋即反应过来张眉寿的意思,不禁问道:“姑娘是疑心……宋家姑奶奶中蛊同那妖僧有关”
张眉寿多看了她一眼。
笨倒是不笨,反应也够快,就是气人的时候也是真的能将人生生气得吐血。
见张眉寿点了头,田氏面色变幻着道:“姑娘的怀疑不无可能……兴许那叛徒当年被继晓带走了,暗中为他所用也有可能……但当年我只听到他们说,在南家有内应在,却不曾听到那内应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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