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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饭后,宋福琪扶着自家父亲回静芝院,路上忍不住叹气道:“平日里也不曾见您这般贪杯的,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宋聚转头瞪他一眼:“老子高兴!”

    说话间,抽出了被儿子扶着的手臂,踉跄着走了几步。

    花园子里的小径蜿蜿蜒蜒,宋福琪连忙跟上。

    “成,您高兴就喝呗……但您自个儿走,也不怕呆会儿摔了跤丢人”

    边重新将人扶好。

    宋聚哼哼了两声,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养儿子还算有点儿用。”

    但自个儿说罢,视线又模糊了起来。

    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好的




821 坐不住了
    “昨晚父亲吃醉了酒,抱着我大哭了一场……我长这么大,可还没见父亲这般哭过呢。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所以就来问一问表妹。”

    张眉寿沉默了一瞬,问道:“舅舅哭了,表哥为何会觉得我会知道原因”

    宋福瑜反过来茫然了一瞬。

    是啊,他为何会觉得表妹知道内情呢

    可……他就是觉得表妹会知道啊。

    可能这就是信任吧

    呃,换成信服似乎更贴切些。

    “难道表妹不知道吗”

    张眉寿摇了头。

    “我不清楚。”

    这件事情在更多意义上是宋家的家事,在舅舅没决定好要不要告诉几个表哥之前,她没有理由多嘴。

    宋福琪有些失望地点头。

    好吧,看来这回是他的直觉出错了。

    但表妹不知道,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要去姨母那里看看,表哥可要一同前去吗”张眉寿问。

    “我就不去了,还要忙着去铺子里做事呢。”宋福琪起了身道:“不说了,这就得出门了。”

    看着这样踏实又上进的少年,张眉寿不禁笑了笑,道:“表哥近来辛苦了。”

    “忙自家的生意,没什么辛苦的。”

    再者说,他辛苦些,便能替父亲和姑母多分担些,且还有大哥在——他们私下保证过,以后再不会叫姨母如此番这般累得病倒了。

    宋福琪出了门去,张眉寿则去了锦清居。

    她去时,宋锦娘正坐在榻中和宋氏说话,旁边是阿湘和赵姑姑,皆是可信的人。

    “蓁蓁来了,早食用的可好”宋锦娘笑着问。

    张眉寿笑着点头,走了过去在一旁的鼓凳上坐下。

    “我们在说你舅母的事情。”宋氏也不瞒她,“你舅舅今早来过,只说她半个字都不肯吐露……你舅舅也是着实没法子了,也不大愿意再见她,但又觉得心中愧对你姨母,至今没个说法。便说……不如将她就此发落了。”

    俞氏此番意在谋害阿姐的性命,若非有蓁蓁在,只怕已然得逞了。

    这样的恶念,拿命去偿还也并不冤枉。

    “那姨母的意思呢”张眉寿看向宋锦娘。

    “问还是要问清楚的,其它的,现在说还太早了。”

    所谓发落,不外乎是阿弟对她的愧对,和绝不护短的态度,那是站在阿弟的立场上说出来的话——但从大局来看,并不合适。

    “我方才在问你母亲,俞氏为何至今不肯松口。”

    宋锦娘道:“如今我的蛊毒已经解了,也已确定毒就是她下的,她与云家的勾连,那蛊主也同你承认了,我已让你舅舅告知了她。你舅舅此前曾与她说,若她说明内情,会给她留一条生路,可她却仍对自己的动机闭口不言——是连死都不怕,却唯独怕将实情讲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

    对一个女人而言,有什么是比性命更紧要的吗”

    宋氏下意识地想答一句“美貌”。

    可转念一想,她这嫂子虽长相颇好,可人都死了,要美貌还有什么用

    而除此之外,若叫她来答的话,或许还有两样。

    “孩子应当算一个。”她说道。

    宋锦娘点头。

    她虽没有孩子,但到了这个年纪,身边又不缺小辈,是以也能想象得到那种心情。

    “还有便是……”

    宋氏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不大妥当。

    张眉寿却也懂了母亲未说完的话。

    “猜来猜去也无甚意思,不如当面去问一问吧。”宋锦娘说道。

    “阿姐要去她那里”

    宋锦娘点头。

    她给阿弟和俞氏留足了余地,可阿弟至今问不出什么,俞氏半句交待也没有——那她唯有自己去讨个说法了。

    “可阿姐如今还虚弱着,不如叫人将俞氏带过来吧”

    “不必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顺便也能坐实了好转的消息,安一安那些不稳的人心。

    阿湘适时地道:“那奴婢推您过去吧。”

    姑奶奶病得严重无法下床的那段时日,大公子怕姑



822 一跪
    “你不平什么呢”宋锦娘看着她道:“正因怕你心中不适,家中之事,钱财也好,日常琐事也罢,除了我自己院子里的,我一概从不插手多问,皆握在你一人手里而已。更不必提我常年在外,真正呆在家中的时日少之又少。

    至于生意上,我膝下无儿无女,最终都是你和三个孩子的——弟妹,你不像是如此蠢笨之人才对。”

    俞氏身体绷得直直地,视线落在宋锦娘身后垂着的青竹帘上:“道理是如此,可有些念头根本不由人。”

    “既是这么简单的缘由,又为何拖到眼下才说”

    “自然是低不下这个头,不愿承认是自己错了——”

    “是吗”

    宋锦娘缓缓摇头:“可我不信。”

    “这便是实情,即便真到了公堂之上,也没有第二种说法。”俞氏抿直了嘴角,垂下的眼睛里叫人看不清情绪。

    可她的不安,似乎充斥了整个房间。

    甚至除了不安之外,张眉寿还从她的神态和话语间察觉到了一丝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样的时候,俞氏还能有心思想别的吗

    不,或者说,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别的事情上——眼下所答,不过是下意识地在遮掩真相罢了。

    思及此,她看着俞氏问道:“倘若真如舅母说得这般,单单只是因为心中不平,那为何舅母偏偏要选择与云家联手”

    俞氏猝不及防听到“云家”二字,眼睫微微颤了颤。

    张眉寿也不等她回答,径直往下讲道:“如此一来,会被对方捉住把柄,日后加以牵制不提——单说一点,舅母明知吴掌柜已经被云家收买,云家图谋挑起宋氏商号内讧,坐收渔利之心昭然若揭。而舅母方才说对姨母掌控宋家生意之事不平,暗中所做却等同要将宋家的产业拱手让给外人,这适得其反的做法,岂不自相矛盾”

    女孩子言辞思路清晰,宋锦娘目含探究地看着她,本就心神不宁的俞氏站在那里,颇觉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见张眉寿还在等着她回答,她近乎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当时想了便做了,一时脑热……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宋锦娘皱起眉,面上神情不怒自威:“俞氏,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还有什么依持?我今日来见你,可不是要听你像个疯婆子一样胡言乱语!”

    得她呵斥,俞氏嘴唇颤了颤,道:“我承认是我下的毒,承认是我想害你……你叫人将我缢死也罢,关一辈子也好,我都无话可说!为何你偏偏一再追问……我已然说了,没有第二种说法!”

    “你死了便死了,确无什么紧要之处。”宋锦娘冷笑道:“但日后父亲和阿聚,还有我这个做姑母的,要如何看待瑜哥儿他们,看来你也是半点不在意了。”

    俞氏脸色发白:“你不必拿他们来威胁我,他们是宋家子孙,此事同他们并无干系,且三个孩子向来敬你重你,你凭什么迁怒他们”

    “母债子偿,你藏藏掖掖不肯道明实情,我怎知他们当真就是无辜的”

    俞氏已然红了眼睛,语气激动地道:“宋锦娘……我敬你向来对错分明,坦荡磊落,你无需刻意拿这话来试探我!”

    “试探你既觉得只是试探,那不妨试一试便是,端看你敢不敢拿他们三个的日后去赌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俞氏察觉到她似乎特意咬重了“他们三个”这四个字。

    俞氏心底掀起巨浪,站在原处浑身颤栗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

     



823 因果
    回忆起这些往事,思及自己彼时的心境,俞氏语气复杂之极:“我带着琪哥儿四处去求人问医,宋家族内几乎无人肯出面相助,生怕担了责任一般。后来,是云家已经出了嫁的三姑奶奶帮我寻来了一名郎中,救了琪哥儿一条命。”

    “嗯,这件事情我记得,父亲回来之后,头一件事便是斥责了那些族人,说他们不知轻重缓急远亲厚薄。还有几人因着此事,子子孙孙至今未得重用。”宋锦娘语气平静地道。

    “是啊。”

    俞氏苦笑着点点头。

    公公做得已然足够好了,是在替他们母子鸣不平。

    也是自那之后,宋家族人无人再敢看轻她半分。

    可她当时半点不曾体会到老爷子的好,认为那不过是惺惺作态,心中对宋家始终存有不满。

    又埋怨宋聚迟迟不见回来,好似不曾将她母子放在心上。

    毕竟当年她嫁进宋家时,暗中本是受了自家父母以死相挟,心底对这门并不合心意的亲事,是抱有怨尤之心在的。

    心中有偏见,所见自然都是不好。

    然而待明白一切,知道谁才是真正待自己好的人,想真心实意地好好过日子时,已经晚了。

    “我记得那云家三姑奶奶,与你本是手帕交。我与父亲回来之后,便命人备下了重礼,且是你亲自上门道的谢。”宋锦娘讲道。

    她本也是想一同过去的,可那时刚和离不久,怕人家觉得晦气,才没有上门讨嫌。

    但说起来,那庶出的云家三姑奶奶也是个短命人,早些年间就患病过世了。

    “便是那一日……我出城去了云清镇,登门道谢。”

    说到此处,俞氏神态间满是自嘲之色:“那时我心中皆是感激之意,又因我家中父母刚过世不久,便将她视作了交心的故人好友来看待……自觉极不容易得了闲空,便与她多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要回城时,她却以回城路远,夜里赶路恐不安全为由,将我留了下来过夜。”

    “那时正值她家中夫君出了远门,恰也无需避嫌,我有心想同她多呆会儿,便答应了。于是遣了丫鬟和车夫,回宋家传了信儿,吩咐他们明日一早再去云清镇接我。”

    宋锦娘没说话。

    如这等小细节,她自做不到事事记得清楚。

    但听到此处,她已隐约预料到了什么。

    “晚间她设宴,只我与她二人……因那时我心中自觉有些矫情的心事在,便同她吃了些酒。可分明只吃了两杯而已,不知怎地,竟醉得厉害……”

    俞氏话至此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后来回了房中歇息,不知是什么时辰,有人进了房中……那是个男子……”

    余下的话,她再说不出口。

    宋锦娘微微握紧了手指。

    果然。

    “那人可就是云家大东家,云渠——”

    她知道,那位云家庶出的三姑奶奶,同这云渠乃是云家同一位妾室所出,二人乃是亲姐弟。

    “阿姐,我即便幼时与他相识……却也知嫁人之后理当恪守妇道!彼时我根本不知他是何时回的苏州,更不知他当日也在那里……我……我也反抗过,可根本反抗不得……后来疑心,那酒水里根本是有人下了药的,是为了刻意算计于我!”

    而更为荒谬的是,她那时即便恨极了恼极了对方,却也只当对方是对她余情未了,不满她爹娘当年嫌他只是个不被看重的庶子,因此不同意他二人的亲事,此举或只是出于泄恨。

    却不曾想到,多年以后,这件事情会成为他来拿捏她的把柄!

    如今想来,对方那时未必不



824 晚了
    俞氏大惊失色,瞳孔不住地紧缩着。

    老爷怎么会在外面……

    她还没来得及求阿姐替她保守住这个秘密……

    “当年之事,你是受害一方,有什么错!你错的是独自咽下这一切之后,为了掩盖真相,不惜要做他人手中的刀,反过来残害阿姐的性命!且在阿姐性命攸关之际,你仍不知悔改,宁可偿命,也不愿说出真相弥补过错!”

    退一万步说,即便人人都有替自己保守秘密的权力,可若以伤人性命为前提,那便不值得原谅!

    哪怕是天大的苦衷,都不该成残害亲人性命的理由!

    宋聚眼神如刀,其中既恨且痛,高大伟岸的身形颤栗着,仿佛一座随时都要倒塌的大山。

    俞氏艰难地站起身来,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颤声道:“老爷以为我想这么做吗这些年来,老爷以为我不想死吗若我的死……可以了结这一切,我绝不会忍痛对阿姐下手!可我若死了,若云渠哪日疯了,要拿当年之事来做文章,孩子们要如何自处,宋家的颜面又该往何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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