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话里话外,又透露出蓁蓁自大无礼的意思来——虽没有直说,可她却听出来了。
无它,以往万氏想要在人前败坏她名声时,也是这种说话方式,虽不见半字责怪不满,又没有生气的意思,可叫人听了之后就是会觉得她娇蛮任性。
“也有可能吧。”朱希周没再多说什么。
“你是觉得张二姑娘对你存有敌意在,所以才故意迟迟不给你回信的”徐婉兮问。
“只是猜测而已。”朱希周道:“祖母患眼疾已久,常因此心中郁郁,作为晚辈自当尽心寻医。此番若张姑娘能不计前嫌,将医者下落告知,无论能不能医得好祖母的眼睛,我必然都会铭记张姑娘这份恩情。”
“你这话可不像是猜测啊。”徐婉兮的脸色不知何时冷了下来。
他这些话虽然弯弯绕绕的,可分明就是认定了蓁蓁是故意为难他。
她突然觉着,谢世叔虽偶尔说话难听了些,却好在简单明了。不似眼前这人,绕来绕去,想说心里话,又怕显得自己狭隘,想憋着吧,偏又憋不完整。
瞧着真叫人觉得黏糊的很。
“据我所知,张姑娘不是这般人。她若当真不想帮你,直接说找不到那医者就是了,哪里犯得着费心拖着你呢”徐婉兮皱眉道:“你都不曾打听清楚,就这般揣测她人心思,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本是没有交集可言的人,帮是好意,不帮是本分,托她打听就托她打听,可他在这儿噼里啪啦地说什么呢
朱希周没料到她是这般反应,一时间颇觉颜面受损。
“只是结合旧事心有猜测而已,若当真是我狭隘了,来日自当要向张姑娘赔不是。”
见他脸色已然不大好看,徐婉兮没说话。
平日里看着风轻云淡的一个人,怎么讲两句理就要变脸——她与谢世叔辩起对错来,用词可比这激烈多了,有时她都要急得面红耳赤了,却也没见谢世叔动过气啊。
谢世叔说了,既要摆道理讲话,那么就该实事求是,对就是对,错便是错。
她此时忽然觉得,便是蓁蓁当今对面前的人抱有敌意,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蓁蓁不喜欢的人,一定有她不喜欢的道理。
而此人今日既在她面前说蓁蓁的不是,那日后便也是她讨厌的人了——在这一点上,没有对错道理可讲。
见他张口还欲再言,心底已涌现出真切的嫌弃之情的徐婉兮在前头截断了他的话:“咱们两家既是世交,从中传句话而已,我会尽快去一趟张家的。朱公子若无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
朱希周唯有将话咽了回去,脸色复杂地向她行了一礼。
徐婉兮离去后,他缓缓抿紧了唇。
一名等在不远处的丫鬟走了过来。
“少爷……”
丫鬟身姿纤细,样貌秀丽,眉眼间很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她谨慎地看了一眼朱希周的神情,轻声问道:“可是徐二姑娘没答应帮忙吗”
“不,她答应了。”
朱希周语气有些发闷。
丫鬟疑惑不已。
既答应了,公子又为何这般神态……且她方才远远看着,徐二姑娘的脸色似乎也谈不上好看。
公子是因此才不高兴的吗
“公子待徐二姑娘似乎有些不同……”丫鬟语气复杂苦涩地低声道。
以往在苏州时,爱慕公子的姑娘家不知有多少,可公子从来不屑多看一眼。
但自来了定国公府之后,她暗中瞧着,公子似乎极留意徐二姑娘……
朱希周皱眉看了她一眼。
“莫要乱说。”
丫鬟低下头去,缓缓红了眼睛。
朱希周此时正是心中发闷之际,顾不得去留意她,转身便走了。
丫鬟委屈地擦了擦眼泪,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走了一段路,迎面遇到了带着几名丫鬟婆子在园中散步的万氏。
888 不顺眼和讨人嫌
“晚辈见过世子夫人。”
万氏微一颔首。
双方打了个照面,客气了几句,便分道而行了。
“这朱公子身边带着个丫鬟倒是稀奇。”待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万氏随口道。
她近来想通了一些事情,明白唯有先将身子养好,才能谈其它。
是以哪怕心中郁结难当,也要逼着自己出来走一走——
毕竟若是再继续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只怕即便当真病死了,这定国公府里也没人会为她掉一滴泪。
“平日里外出也是带着小厮的。”嬷嬷有意说说闲话,叫万氏心情轻松些,便说得多了些:“只在咱们府上,偶尔会带着这丫头罢了。但听说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丫头呢,背地里算得是半个主子……”
“哦”
万氏兴致阑珊地听着。
“说是这位朱公子多年前买下的可怜人……别看在咱们府上这丫头是跟在朱老太太身边儿伺候着的,实则是个幌子罢了,据闻在苏州时,已是这位朱公子的房里人了,朱公子院子里的一切都是由她做主的……”说到最后,嬷嬷声音又低了些。
万氏意外动了动眉毛。
不是都说书香门第的公子一贯多是洁身自好的么这位倒是个风流才子
“入京备考还带在身边,只怕还不止是简单的通房丫头呢,想来是情分不浅。”嬷嬷边陪万氏走着,边道:“……且奴婢暗下跟这丫头也说过几回话,瞧着虽是个弱不禁风的,做事又圆滑,可骨子里实则很有几分傲气。”
而在她们这些在后宅里浸染久了的人眼中,身份卑微又偏有傲气的人,那便意味着不安分。
“这样啊……”
万氏看着前方小径,若有所思地说道:“有这样的一个丫头在,这朱公子的后院儿日后恐怕太平不了呢。”
“是啊,朱老太太或是因此,才不大喜欢这丫头……”
万氏微微眯了眯眼睛。
朱老太太不大喜欢,却还带着人入了京,可见不仅是这丫头很有几分为人处事的手段,更少不了朱家公子的庇护在……
同是女子,有些东西,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头儿了。
万氏语气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要是哪家的姑娘嫁了去,没些手段在,怕是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闷亏,受不完的软刀子……”
男人的心一旦偏了,若来硬的,只会愈发惹他嫌恶罢了。
若来软的
富贵人家长大的姑娘,怎敌得过这种心思弯饶,又早早摸透了男人心思的‘可怜’丫头呢
万氏想这,眼中渐渐浮现了怪异的笑意。
对女子而言,嫁错人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就同她一样。
作为一个外人被圈在这高墙内,终日郁郁,到死只怕都无法畅快地活一回。
而除她之外,所有的人都活得好极了……她是死是活,根本无人在意。
她每想到这些,每每看到那些人的笑脸,可谓做梦都想让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也尝尝她这生不如死偏又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哪怕是叫他们尝一半也够了!
万氏缓缓攥紧了手中丝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忽然涌现一丝报复的快感。
……
次日,徐婉兮去了张家。
愉院内,她同张眉寿说起了朱希周托她询问的经过。
张眉寿听罢道:“我记得苍伯父应是叫人回话了的,只说叫他们先等着,有了消息自会告知他们的——”
就这么等不及吗
即便是求医心切,真等不及,去催问苍伯父便是了,可问都没问上一遍呢,就直接叫婉兮找上她了——苍伯父可没将医者是她所请的内情告知对方,看来对方是暗中费了不少心力细查了此事。
一面求人帮忙,一面暗中去查,查到她头上,一句话没问,就同婉兮说了一堆“是不是何时得罪了她”这等话。
这人戏也太多了些吧
“是因那位神医患有痴癔症,近来发病尤为频繁,不便见外人。我便想着,待他平复些,再同他商议此事。”她与徐婉兮大致解释了一番。
夏神医极不容易寻到了女儿,兴奋若狂之余,又兼患得患失,反倒叫病情愈发严重。
殿下寻了名医来,眼下正替他调养着,近来才算有些好转。
一个自己都病得神志不清的医者,怎么替旁人看病
那画面恕她不敢想。
再有,如今田氏和夏神医相认,而继晓的人又一直暗中盯着田氏,为了避免给夏神医带来麻烦,再节外生枝,她本也不好同外人言及太多详细。
所以她才只让朱家等消息。
不料等着等着,却等来了这么一茬儿——
“我就知道,必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婉兮皱着鼻子嫌弃地道。
“也不全是。”
见徐婉兮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之色,张眉寿心情大好,语气里也有了笑意:“我确实极不喜欢他。”
“为何啊”徐婉兮托腮问。
理解归理解,但她还是想听一听蓁蓁的原因。
张眉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片刻后才道:“应当是没有眼缘吧,第一眼瞧见,就觉得极不顺眼。”
徐婉兮意外却又恍然。
要么怎么说她家蓁蓁看人眼光极好呢——
“那还帮不帮他们请神医了”徐婉兮问道。
在她看来,蓁蓁帮是心善,不帮也无可厚非,谁叫对方这么讨人嫌呢。
“帮。”张眉寿笑着道:“你不是说过,朱家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好长辈吗”
且她若不肯帮,那朱希周多半还要去滋扰婉兮,这非是她乐见的。
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平日里也没太多心思分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是以哪怕一直知道朱家是进京求医的,也不曾想过要主动帮着引见夏神医。
但既找到了她跟前,这朱老太太前世待婉兮也颇好,她顺手帮上一回也没什么。
徐婉兮却愣了愣。
她说过吗
她是觉得那位朱老太太不错来着,却不记得何时同蓁蓁提起过了。
不过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家蓁蓁真是人美心善啊。
徐婉兮托腮望着好友,叹气道:“能娶我家蓁蓁,太子殿下真是走运……”
889 有那么好吗?
“这话倒是不假。”张眉寿毫不谦虚地应下这句夸赞。
徐婉兮就又转而道:“你是不知道,这位朱公子,昨日里可说了一箩筐呢……我想着,许是读书人心气儿高,自尊心重,容不得旁人对他有一星半点儿的怠慢不喜。可转念一想,谢大人也是正正经经读书人出身,却是大为不同的。”
张眉寿笑了笑。
这么说,这一回在谢大人这颗夜明珠的衬托下,倒叫婉兮越发能够看清什么是鱼眼睛了。
张眉寿边想着,边点着头道:“嗯,这同读书没太大干系,各人品性罢了。读书本是叫人明事理,辩是非的。可有些人学了些东西之后,却皆拿来掩饰自己原本有缺陷的品性了,偏还要归咎于书读得多了,叫心气儿读高了,这便是文人的巧舌如簧了——”
说着,忽地话锋一转:“不过……近来怎听你张口闭口都是谢大人”
她家中连中三元的兄长也是读书人来着,同样是品性极好的,又是相熟多年的邻里,怎不见婉兮拿他来作比较呢
且这些时日,她听这丫头提“谢大人”三字,当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啊……有么”
徐婉兮收起了托腮的手,顿时不自在起来。
张眉寿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同上回不一样,这丫头看起来是心事发酵得厉害,小狐狸尾巴多半是要藏不住了。
是以她也不急着问,只端起茶来吃。
“兴许是……近来我同他走得近了些吧。”徐婉兮低声说了一句,看一眼张眉寿的神情,果然还是没忍住问道:“蓁蓁,你觉得谢大人如何啊”
有事情……问蓁蓁就对了。
“谢大人啊。”
张眉寿握着茶盏,边想边说道:“长相好,家世好,人品也好。且性情干脆利落,事事都能独当一面……若是嫁过去,应当最是省心不过的。”
“嫁、嫁过去!”
徐婉兮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似得,蓦地坐直了身子。
她不过问了一句……
蓁蓁……这么直接的吗
但心中那层已经几近透明的纸,在此时还是被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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