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肉包不吃肉
前世,他始终看不透他的师尊,正如他的师尊也看错了他。
再往后,墨燃的法力越来越qiáng盛,他有着令人吃惊的天赋,耗掉一半灵力能做出的棋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后来变成了四个。
但还不够。
他要的是百万雄兵,能一举拿下死生之巅,把楚晚宁踩在脚下的qiáng悍力量。
墨燃算数不好,这个即将成为踏仙帝君的人,抱着算盘,正在桌前啪啪地打着算珠。
薛蒙来看他的时候,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就好奇地凑过去问:“哎,你在做什么呢?”
“算账。”
“什么帐?”
墨燃顿了一下,眼神幽黑,而后笑道:“你猜啊。”
“猜不着。”薛蒙走过去,拿起他面前的簿子细看,边看边咕哝,“一个……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个……四个……三百六十五天……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墨燃不动声sè地说:“我想买糖。”
“糖?”
“一颗月晟斋最好的糖果,要一文钱,如果每天攒下一枚铜板,三百六十五天就可以买到三百六十五颗糖。要是每天能攒下四个铜板,就是……”他低了头,掰了掰手指,算不清,又摇了摇头,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算盘,“就是一千……”
薛蒙心算都比他快,利落道:“一千四百六十颗糖。”
墨燃抬起头,静了片刻,粲然道:“你算的可真快。”
薛蒙难得被他夸,愣了一下,而后哈哈笑道:“那可不是,毕竟从小帮阿娘称药啊。”
墨燃微一沉吟,笑道:“左右也算不清,不如你行行好,帮我来算算看?”
在师昧离世之后,墨燃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心平气和过了,薛蒙逆着阳光看着他,心里有些细微的怜悯。
于是他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在墨燃身边坐下。
“来,说吧。”
墨燃温声道:“一天十颗糖,一年能攒下多少?”
“三千六百五十,这个不用算,太简单了。”
墨燃就叹了口气,说:“再加一些吧,一天十五……”想了想,又觉得做出那么棋子实在超了极限,就问,“一天十二颗。多少?”
“四千……四千三百八十。”
“我想要五千颗,还得再等几天?”
“还得再……”薛蒙挠了挠头,想的有些费力,于是问,“你要这么多糖做什么?又吃不下。”
墨燃垂落眼眸,遮掩住眼底的yīn森,说道:“明年死生之巅就立派三十年整了,我想给每个人分一颗糖吃,总要从今日省起来。”
薛蒙愣住了:“你竟有这样的心思……”
“嗯。”墨燃笑了笑,“惊喜么?你也有份。”
“我就不用了。”薛蒙摆了摆手,“我不差你这口糖吃,来,我接着帮你算吧,看看要攒多久,你才能够买五千多颗糖果。”
他说着,就拿过算盘,在窗边花树的映衬下,认认真真地帮墨燃算了起来。墨燃在一旁托腮看着,眼底光泽流淌,半晌后,轻笑一声,说道:“多谢。”
薛蒙哼了一声,算的很专注,并不没有多理会他。
他眼里只有那些噼剥作响的黑sè算珠,一枚两枚,像是黑sè的棋子,一个个垒起,一点点增多。
那时候的薛蒙,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算的根本不是糖,而是一条条人命,推翻死生之巅的人命。
他也不会知道,大抵是因为自己在窗边帮忙的模样,隐约触动墨燃心中一丝仅存的善念。
所以那五千枚黑子,墨燃到底是顾及了旧情,最终没有分给他一羹。
“要这么长时间?”最后望着薛蒙写下的那个数字,墨燃摇了摇头,“太久了。”
薛蒙道:“要不我借你点钱?”
墨燃笑了笑:“用不着。”
薛蒙离开后,他思索再三,七七八八翻了一些卷轴,心里渐渐有了个打算——而这个打算,成了后来踏仙君自创的“共心之阵”的雏形。
这天晚上,墨燃炼了十枚棋子,那些棋子都是残缺不全的,没有用尽全力,cào控不了活人,甚至cào控不了较为qiáng大的尸体。
他揣着这十枚棋子,下山去到了无常镇,哼着小曲,来到了镇郊的一个地方:
鹤归坡。
人死乘鹤去,归于九天中。这是凡人美好而质朴的幻象,说白了这座山坡就是墓地。无常镇谁家死了人,都是拖到这座山头来安葬的,这里是镇人的埋骨之乡。
墨燃没有多耽搁,他在一排排林立的坟茔之间穿行,目光扫过那些碑石上的字,很快,他停在一座字迹鲜亮,墓碑前还放着鲜果馒头的新坟前,他抬起手,五指凌空拧紧,封土轰地裂开,砂石里露出一具简陋的棺材。
因为孩提时的某段经历,墨燃根本不怕死尸,且对死尸全无敬畏之心,他跃下隆起的土堆,召来陌刀,发力撬开棺钉,而后一脚把薄薄的盖板踹开。
月光照到了尸体脸上。墨燃把头凑过去,以掂量猪肉成sè一般,看着里头躺着的那具躯骸。
是个老东西,新下葬的,裹着寿衣,面目干瘪,脸颊凹陷,因为墓葬环境不好,也没有什么钱财用于防腐,所以棺椁里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有的皮肉都已经开始烂了,生出了蛆。
墨燃皱着眉头,忍着恶臭,利落地戴上金属手套,一把扼住老人的脖子,将他从棺木从提了出来。老人的头木僵地垂落,墨燃眼神冰冷,手中光芒一闪,已经将那珍珑黑子打入了他的xiōng腔。
“乖啦乖啦。”墨燃似是亲昵地摸了摸死人的脸,忽然又反手抽了尸体一个巴掌,笑道,“你没jīng打采的做什么?站直啦,我的宝贝小乖孙。”
那残缺不全的黑子虽然控制不了qiáng健的尸身,但cào控一个腿脚瘦的和麻杆似的老头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具尸身咯咯地动了起来,一双紧闭的眸子,忽地睁开,露出里头结着灰翳的眼。
墨燃说道:“报上名来。”
“名不由我。”
“身处何地?”
“地不由我。”
“今夕何夕?”
“岁不由我。”
墨燃眯起眼睛,掂量着手中剩下的九枚残子,果然……如果只是控制这种程度的尸身,根本不需要耗费那么大的灵力,去做出如此纯粹的黑子。
他咧嘴,梨涡深深,绽开一个极为英俊的笑容。他慢慢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所求为何?”
老人沙哑道:“所求,为君棋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墨燃哈哈大笑,他对此结果甚为满意,他又用剩下的棋子,做了另外九具尸体,挑的都是新鲜的,刚刚下葬的尸身,最起码要还有完整的皮肉挂着,没有被蚕食掉。
这些尸体,老弱病残,风一吹就倒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但墨燃瞧着他们,眼里却闪着疯狂而雀跃的光芒。
他从乾坤囊里掏出十个小盒子,打开其中一只,只见里头蜷缩着两只血红的小虫子,雌雄咬尾,难舍难分。
“好了,爽也爽够了,烦你二位适可而止,也该给我派上用场了。”墨燃懒洋洋地说着,便拨弄手指,把那两只在交姌的虫子拨开,取出其中的雄虫,对第一个被做成棋子的老人说,“哥们儿,劳驾,张一张您的臭嘴。”
老人乖顺地把嘴巴张开了,露出里头腐烂的舌,墨燃把那只雄虫扔到了他嘴里,说:“吃下去。”
没有反抗,没有犹豫。
那具尸体乖乖地把噬魂虫吃到了肚子里。
墨燃如法炮制,将盒子里所有的雄虫都喂到了这些尸体的口中,然后便道:“行了,躺回去,都歇息吧。”
第二日,墨燃又炼了另外十枚黑子,也是残损的,没有消耗太多的灵力。炼完之后,他把剩下的雌性噬魂虫全部都施法黏连在了棋身上,而后悄悄打入了一些低阶弟子体内。
那些弟子初时只是觉得背后有些痒,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墨燃也不心急,他在等——
等雌性噬魂虫产卵,在这些弟子心脏里,留下和那些雄虫相呼应的yòu虫。
如此一来,两枚毫不相关的棋子,就通过了成虫和yòu虫,成了一一对应的子母傀儡。
这就好比放风筝,那些柔弱的尸身成了风筝线,一头牵着墨燃,一头牵着更为qiáng悍的珍珑黑子。墨燃只需要把命令下达给藏着成虫的尸体,包裹了对应yòu子的另外一具尸身,就会做出一模一样的举动来。
是谓共心。
这个绝招是墨燃自己琢磨出来的,在他之前,能接触到珍珑棋局的都是大宗师,那些人根本不缺乏灵力,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要做出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个珍珑棋子,所以他们用不着去想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
而当时醉心于邪术的墨燃,也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做了一件数万年来,修真界根本没有人做到过的可怕之事——
将一个可以毁天灭地的邪术,变得人人都可以上手。
人人都可以为之。
“哥!”
忽然间耳边响起一声bào喝。
墨燃猛地清醒,眼前已闪过一道血光。
凰山地心埋藏着的凤凰恶灵,已化出比先前更多的藤蔓,迅猛劈杀而来,凤凰本就是善飞之兽,速度极快,墨燃避之不及,肩膀猛地被划开一道口子,刹那间鲜血狂飙。
薛蒙惊道:“你怎么样?!”
“别过来!”墨燃喘了口气,目光森寒,盯着地上那触手般游曳,随时准备扑起来再进行第二波突袭的血藤,厉声制止薛蒙,“快,去师尊那边!跟他说,停下!让所有人都停下!”
血滴滴答答流下,他紧紧攥着手里那颗心脏,还有那枚棋子。
头脑飞速旋转,万念涌上心头。
这是共心之阵没有错,甚至用的比他前世更好。但再怎么改良,原理就在这里,只有保持着这边的母体,另一边的子体才能发挥力量。
墨燃手捏着珍珑棋,整个人仍在细密地颤抖,不是因为肩膀的疼,而是因为那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寒意与怖惧。
有人重生已是无疑。
那么,重生的那个人,知不知道他也是重活一世的厉鬼?如果知道,那么……
背后猛地生寒,墨燃忽然绝望极了。
眼前仿佛浮现了踏仙君那张苍白的脸,九旒冠冕簌簌,面目yīn鸷,咧嘴冷笑。
他高高在上,支颐斜坐于龙椅,他沉寒而戏谑——
“墨宗师,你逃啊,你能逃到哪里去?”
憧憧鬼影蔓上来,cháo汐一般,都是他前世杀过的人,是他前世欠过的债。
他看到鲜血淋漓的师昧,看到面无血sè的楚晚宁,看到吊死的女人拖着三尺白绫看到开膛破肚的男人流了肚肠满地。
都要来向他索命。
“你早晚躲不过。”
“有人已经知道你壳子里装的是怎样龌龊的魂灵啦,你永世不得超生。”
墨燃闭上眼睛。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如果那个人把他的过往种种抖露出来,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05.师尊,大灾将至
几个人走过去查探,把它从guàn木丛中拖出。那是个浑身焦黑的尸身, 烧的太明显了, 一眼就能瞧出生前曾在火海里挣扎过。它的面目已经完全粘稠化, 看不出五官, 只能通过体型、还有外头遇火不化的雪纱衣料判断出她生前应当是个女子。
楚晚宁将手悬空于其上,阖目而探, 而后道:“没有珍珑棋子的痕迹。”
有人喃喃:“奇了怪了,徐霜林做了一整个山头的珍珑棋局, 难道这个是他漏做的?”
立刻有人反驳道:“你见过哪个漏做的尸身, 会被单独丢在山顶?”
墨燃也走过去, 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具女尸。作为前世最擅珍珑棋局的人, 他当然清楚这个法术的某些禁制, 所以对于这具女尸的身份, 他心里有个比较确信的猜测,但他需要一点佐证。
佐证很快就找到了。
墨燃从她手上摘下一串焦黑的链子, 拭去上面的灰黑,露出些淡红的灵石来。
他把那链子交给了姜曦, 说:“宋秋桐。”
“……你怎么……”姜曦问了一半,拿着拿链子,反应了过来,“你认得这个链子?”
“我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墨燃言简意赅, “宋秋桐是宋星移的传人, 降服了凤凰恶灵的蝶骨美人一族, 就是开启这凰山禁地的钥匙。”
有人问:“徐霜林是杀了宋秋桐,把她当钥匙,开启了凰山大门?”
墨燃摇了摇头,盯着宋秋桐的脸看了半晌,算不上怜悯,但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墨燃说:“不是,恐怕他带她上山的时候,她还有气在。”
“怎么说?”
这回墨燃还未说话,姜曦先开口了。大约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遇到这种自己能轻易解答的问题,姜曦也没打算让晚辈再出风头,而是淡淡道:“为了给凰山下令。”
墨燃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样最好,如果什么都叫自己说了,以后被怀疑起来,就会越难辩白。于是走到一边,把位置都让给姜曦,让姜曦说话。
有人问:“下令?宋秋桐一个弱女子,能下什么命令?”
“她虽弱,但她的先辈可未必就都是脓包。凰山的凤凰恶灵,只会听命于降服了它的那一脉血统。”姜曦也不是糊涂人,说,“宋秋桐就是这支血统最后的传人。”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啊,降服凤凰恶灵的是蝶骨美人席?”
“不错。”
“这倒是闻所未闻……”
姜曦道:“没听说过也正常,四大邪山除了镇守,也没有别的什么作用了,因此能不能开启,由谁开启,大家都不会太在乎。宋秋桐之前流离失所,被拿来当做拍卖之物,想必也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到凰山上来……她应该都没听说过自己先辈降服凤凰恶灵的往事。”
“所以……所以是徐霜林带她来的?”
“应当如此。”姜曦继续道,“当时儒风门劫火骤起,众人各自逃难,谁也不会返回主殿,去顾及那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子。唯一能顾及到她的人,只有徐霜林,或者徐霜林背后的那个同僚。”
薛正雍在旁边思忖,点了点头:“既然幕后之人可以撕开空间裂缝,将徐霜林带到别的地方去,想来带一个宋秋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不如做个设想——他把她带到凰山,宋秋桐本性就是个趋炎附势的,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只会唯命是从。那么这个时候,那个人只需要将她带到凰山,让她对凰山下达命令,她不会不答应。”
有人问:“但他为什么不用珍珑棋子cào控宋秋桐?”
“因为凤凰恶灵能识别下令之人是否遭了控制。”姜曦道,“必须要活的,还要心甘情愿,这座山,才会听其号令。”
大家慢慢琢磨过味儿来了,有人惊愕道:“那我们在这里干嘛?不都上了他的当,跑到了他的‘幕后’,还因为这该死的凰山地幔,没有办法清除这些噬魂虫……现在该怎么办?”
姜曦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嫌弃墨燃打的那个“台前”“幕后”的比喻,但还是说道:“找到‘台前’,直接去摧毁徐霜林的布傀儡们。”
“墨宗师。”
姜曦说完之后,忽然唤了墨燃一声,墨燃原本抱臂在旁边专心听着,听他提到自己,不由微怔。
“嗯?怎么了?”
姜曦幽幽道:“方才墨宗师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么,姜某还想再请教墨宗师一句,台前在哪里,又该怎么找?”
墨燃:“……试试见鬼?”
“试……什么?”
墨燃轻咳一声,掌心光焰亮起,柳藤倏忽窜出,他说:“就是这个,它叫见鬼。”
姜曦:“……”
见鬼和天问一样,都有审讯之能,可审活人,可审厉鬼,也能审灵魂离体的尸首。区别在于审人和审尸体,是让他们开口说话,而审鬼,则是直接与魂灵沟通。
宋秋桐死了已经不止一个月了,灵魂早就不在了,但所幸凰山yīn气充沛,尸身还没腐烂。墨燃低声道:“见鬼,去审。”
倏地一声,只见得见鬼立刻听从号令,伸开枝条叶蔓,将宋秋桐整具尸身缠绕三圈,她的尸体便开始发出耀眼红光。
那红光流曳在墨燃眼底,他开口试着问了一句,嗓音低沉:“带你来此地者,可是徐霜林?”
宋秋桐那焦黑的面容五官难辨,一时没有动静。
“……是不是不奏效啊。”有人小声咕哝道。
墨燃眯起眼眸,再次盘问:“带你来此地者,可是徐霜林?”
还是没有动静。
姜曦道:“看来墨宗师还是太年轻,不如换你师尊来吧。”
然而,就在这时,宋秋桐的脖子忽然动了!她动作僵硬,极其缓慢,但也无疑是极其明显地摇了摇。
薛正雍惊道:“不是徐霜林?”
墨燃紧紧攥着见鬼,手背上经脉微凸,他又问:“那么,带你来此地者,你可曾瞧清?”
又是几许沉寂,宋秋桐忽然张开嘴,但她并没有回答,口中窜出的,却是一大条粘腻的滑蛇,噗嗤掉在了地面,嘶嘶游曳开来。
有孤月夜的弟子立刻认了出来:“她肚子里有吞言蛇!”
吞言蛇,邪兽,无毒,周身覆盖灵甲,可于人的肚肠中存活二十余年。
这种毒蛇上修界很多门派也会使用,专门让暗卫吞下,从此之后,那个暗卫除了能跟吞言蛇的主人可答真话,其余人等无论问他们什么,他们都只能答假话,或者真假半掺,否则这种毒蛇就会从休眠中醒来,瞬间撕碎宿主的五脏六腑,斩断喉管,撕碎舌头。
见鬼的红光蓦地熄灭了,宋秋桐整具身子都在发抖,不住地摇头,口中溢出大团的猩红血块,瞧上去是被搅碎的五脏六腑,还有舌头、喉管……
再也说不出一句实话。
众人愀然,忽有人提议:“既然说不得,不如让她写写看?”
墨燃在看到吞言蛇的瞬间,其实就已经明白幕后之人所思周密,已非常人所能及。但还是上前,抬起宋秋桐的双手仔细看了看。
薛正雍问:“怎么样?”
墨燃摇了摇头:“筋骨都被挑断了,根本写不了任何东西。”
四下就更近了,忽有yīn风刮过,山林间万叶桀桀狞笑,远近处都有僵尸的嘶吼哀嚎,一时间山巅的气氛僵凝诡谲到极点,桃苞山庄的庄主马芸打破了这种死寂,他说:“那、那线索就断了?”
没人吭声。
墨燃收回了见鬼,宋秋桐的尸身已经软绵绵地跌到了地上。
很快有凰山的藤蔓窸窸窣窣地爬过来,仔细盘绕起主人的尸身,将她又裹挟着,拖到了guàn木丛里,好像要用这小小的guàn木保存住她一样。
他方才其实并不明白徐霜林他们为何不直接将宋秋桐杀死之后,将她付之一炬,还要大费周章地挑断手上经脉,喂下吞言蛇。但看到这一幕,忽然也就明白了——
凰山服从蝶骨美人席一族,从生到死。只要她的尸身在凰山,凤凰恶灵,就不会允许其他人将它的主人付之一炬,烧为骨灰。
墨燃一时间不知是怎样的感受,他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他死了,无人给他收尸,还得自己在咽气前,躺进事先挖好的棺椁里。其实那也没有什么意义,后来那些攻上山来的义军,不把他五马分尸了才怪。
上辈子自己的死法恐怕比宋秋桐还凄凉,临到头,连根愿意守护他的藤蔓都没有。
周围很多人都在喃喃,互相说着话,皱着眉,讨论着接下来应当如何应对。而有些人则在闭目思忖,比如姜曦,比如楚晚宁。
墨燃也合上了眼,在心中梳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如此血腥手段,与前世的他可谓相似至极。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墨燃觉得猜测徐霜林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并不是那么地困难。
他好像看到徐霜林在他的三生别院里,赤着脚,来回踱步,徐霜林在思考,在自问:灵力不够,无法cào控成群的修士之尸,该当如何?
然后他想出了主意——
使用的共心之阵,杀同样数量的普通人,一个修士对应一具寻常尸身,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供他驱策。
哪里做这些最安全?
四大邪山。
无法打开凰山结界怎么办?
带着宋秋桐的尸体。
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迅速串联在一起,墨燃眸sè黑沉,兀自思索着。
百姓尸身哪里来?
——临沂劫火,付之一炬。
虽然都是猜测,但每一条都能对上,他眼中的光泽聚散离合,离合聚散,他甚至能感觉他就是徐霜林,徐霜林就是他,站在凰山之巅,目光近乎是疯狂地逡巡着,看着山下滚滚汹涌的尸cháo。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直到忽然之间,卡顿在一个点。
如果他是徐霜林,做到这些之后,是不是就该搭建“台前”,去表演自己苦心孤诣安排出来的一出傀儡戏了?
“台前”选哪里好呢?
哪里可以寻到qiáng悍且数目可观的修士遗骸?
要不被发现,可受庇护……
那逐渐繁盛的天光,骤然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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