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肉包不吃肉
姜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你还不快去?”
马芸便拉着南宫驷,跌跌撞撞地去了。薛正雍也领着迎战的队伍离开。
姜曦回过头,环顾四周和这个被一分为二,化归成炼狱与九天的大殿,陷入了深思当中。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还在原处说笑,谈天,或者在另一边备受酷刑的珍珑棋子,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直呆呆蹲在一筐橘子旁的南宫柳身上。
他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南宫柳也好,这个大殿里的其他棋子也好,都没有和外面的尸体一样bào走,起来杀人?
如果徐霜林此刻cào控了殿内这些珍珑棋,也开始攻击,他们注定会捉襟见肘,陷入内外交困之局。
他为什么不做?
不想做?
还是……做不到呢?
姜曦意外,墨燃却一点都不意外。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殿中的珍珑局全都完整地保留了这些傀儡生前的脾气、执念,甚至是一些记忆,跟外头那些用“共心之阵”cào控的尸群完全不一样,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外面的那些僵尸就是牵线木偶,而里面的这些却个个都是有独立脾性的活死人。
徐霜林不cào纵这些活死人,显然只有一个缘由——他的灵力已经到极限了。
“楚宗师,搭把手!”
忽然一声微弱的轻唤从石阶下头传来,楚晚宁举目望去,见华碧楠率引着十来个修士,正极为艰难地从石阶上破围而出。
他们是先前被毒蛇咬了,在原地修整,没有想到竟然遭遇了尸群的第二次bào走,二十来个修士瞬间覆没一半,此刻挣扎着血拼至此的,也都已身负重伤。楚晚宁立时抬手,再落一层结界,在他们周遭笼下防护,而后天问甩出,将围着他们厮杀的僵尸斥退。
“过来!”
楚晚宁朝华碧楠伸手。
墨燃却蓦地心生警觉,他也顾不得师昧上药只上到一半,立时起身相阻:“师尊当心!”
但华碧楠却并无异状,他颤抖着握住楚晚宁伸出来的手,被楚晚宁拽至身后更qiáng劲的防护结界里,楚晚宁回头道:“来几个人帮忙!”
这些幸存的人一个个被拉了回来,架到大殿中,他们全都在□□着,喘息着,面上俱是血wū,神情极其痛苦狰狞。
姜曦领着孤月夜一众弟子上前,他在华碧楠面前俯下来,面露难得的焦急之sè:“怎么伤这么重……”
“我尚无恙,尊主还是先去看看其他人。”华碧楠靠在梁柱上,他的斗笠和面纱都已经被划破了,衣袍也染满了血迹,姜曦要给他把脉,被他抬手阻止,“没事,不过是小伤,倒是尊主的那位小徒……咳咳,他,他伤的太重,尊主快去给他疗伤吧,不必管我……”
这一波人的伤情都很重,有的人甚至整条腿都已经被绞断了,比起他们,还能完整说话的华碧楠确实是轻的。
姜曦低声暗骂,又望了华碧楠一眼,返身去帮其他人疗伤去了。
华碧楠颤抖着从乾坤袋里摸索出一瓶止血药粉,正要往自己伤患处洒,忽然一只手拿过了他手中的瓷瓶,墨燃道:“我帮你。”
“……不必。”
墨燃眼神深幽,望着他:“涂个药粉而已,举手之劳。”
华碧楠夺过瓷瓶,低声道:“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更何况你根本不是疗愈修士,添乱。”
“那我帮你吧。”
“师昧?”墨燃侧过头,见师昧已手脚麻利地放下了医囊,华碧楠看到医囊,就撇了撇嘴,不再吭声,也不反抗了。
师昧铺开银针布包,低声道:“圣手前辈,晚辈或有不周,先请见谅。”
华碧楠:“……”
他伤的重,直接上法咒止血无用,必须先以灵针截堵,只见寒光骤起,锋芒闪过,师昧的眼眸间闪着银针的光辉,眨眼间已落十余针。
“前辈的面纱和斗笠……”
寒鳞圣手眼底闪过一丝yīn郁,但也知道有几个xué位一定要扎于面部,便神情戾戾地说:“我自己摘。”
染着鲜血的纱笠落下,露出寒鳞圣手从不示人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古怪的脸庞,上半张还算清秀,但从鼻梁一下,整个面孔都是扭曲烧伤的,犹如某种棘皮动物。
华碧楠抬起头,目光中隐约透着些恨意与讥谑:“怎么着?墨宗师还不走,留在这里,好看?”
“……抱歉。”
华碧楠在他身后冷笑:“早让你别杵在这里了,是你自己不听,这时候你嘴上说着抱歉,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呢——大抵是在想‘这寒鳞圣手长得可真是其丑无比’,呵呵。”
墨燃摇了摇头,也不便再说什么,离开了。
马庄主还在折腾着那个断裂掉的铁锁,而天宫门前,楚晚宁的灵力已近匮乏,他侧身朝薛蒙道:“薛蒙,接手!”
薛蒙立刻心领神会,提刀迎上,他们俩的交接完成极为顺利,甚至没有一个僵尸来得及在替换的瞬间挤进来。
楚晚宁一撤结界,就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墨燃见他脸sè苍白,觉得无比心疼,可是却不能在众人眼前做些什么,甚至连楚晚宁的手都不得握,只能压抑着自己,问道:“晚……师尊,你还好吗?”
“无妨。”楚晚宁轻轻咳嗽,“多耗了一些灵力而已。”
但墨燃却知道楚晚宁的灵核原本就很脆弱,多耗灵力对别人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楚晚宁而言……
墨燃闭了闭眼睛。
上辈子,他们师徒二人正邪相悖,离析分崩,楚晚宁便是在那一战中因为耗尽了灵力,灵核瞬间粉碎,从此变得与凡人无异,甚至身子还较凡人更为虚弱。
怎么会无妨……
墨燃心中难受,他眼眶微红,沉默着把楚晚宁方才给他的衣服披回对方肩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隔着衣衫,轻轻捏了捏楚晚宁的肩膀。
他对他所有沉重的爱意,都只能藏在这一瞬指端轻触间。
他搀扶着楚晚宁到旁边,他特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隐蔽安静些的地方,然后与楚晚宁一同坐下。
趁着没有人发现,墨燃悄然握住了楚晚宁的手。
很凉。
和那一年,楚晚宁败于他的刀下,他俯身踩住他的xiōng膛,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时,一样的凉意。
墨燃垂下了眼帘,手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楚晚宁原本想把手抽出来的,毕竟这里的眼睛太多了,可是他感到了那一丝微弱的轻颤,于是要抽走的手转而与他十指相扣。
“让我看看。”楚晚宁抬起另一只手,让墨燃将脸庞抬起来,脸颊和鼻梁都有伤口,“疼吗?”
墨燃摇了摇头,他凝视着楚晚宁的脸庞,望着那个明明自己都已嘴chún青白了,却还是关切着他的人。
他觉得很疼。
不是伤口。
是心。
他终于也学会了楚晚宁式的谎言,墨燃说:“不疼。”
“不疼你发什么抖?”
他不吭声,不能吭声,于是楚晚宁便误会他果然还是因为疼痛而颤抖,他指尖萦绕起淡碧sè的华光,墨燃瞳孔猝然收拢,一把攥住了楚晚宁要触上他脸颊的手:“你疯了?还用灵力?!”
“这一点点不算什么。”楚晚宁说,“不过是最微小的疗愈咒而已,止疼的。”
他的指尖碰上他的伤疤。
止疼的。
但他心如刀割,凌迟车裂,大抵不过如此。
墨燃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一点点的灵力,犹如沧海一粟,汪洋一杯,楚晚宁把几乎所有的灵力给了众人,分给他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前世,他因为楚晚宁总给世人太多,而给自己太少,所以对楚晚宁心生怨怼。
可是那时候的他不会知道。
其实,楚晚宁给他的一点一滴,虽然少得可怜,但那都是他所剩下的,所仅有的,最后的东西了。
“好了!修好了修好了!”
忽然有马庄主手下的修士急匆匆跑到门口,涨得两颊通红,他大喊道:“快准备回撤,要关门了!马上就准备关门了!”
这时候在抵御尸群的人已经换作了梅含雪,薛蒙退下来之后也受了伤,但伤势不重,他自己拿纱布裹了裹也就查不多了,他一边咬着纱布带子给自己打结,一边在看梅含雪退敌。
说来倒也奇怪,他记得梅含雪明明是水系与木系的灵核,但不知道为何居然施展出了火系招数。他一个人,一把断水卧箜篌,指端铮铮,面目冰冷,出手的却是火红sè的屏障烈焰,将企图靠近的尸群统统bī退。
“关门了!梅公子!”
梅含雪让卧箜篌悬空,一步步随着自己后退,退到门边时,薛蒙忽然发现不对,他扭头道:“能不能再把门打开点?这琴太宽了,进不——”
“不用。”
梅含雪冰冷简洁地打断了薛蒙的话,倏忽把箜篌收于乐匣内,失去了琴声灵火镇压,刹那间一群僵尸狂涌而上,薛蒙知他不擅近身作战,神sè骤变,拔了龙城就要往外冲去帮忙。
岂料人还没过去,就看到银光一闪,梅含雪掌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银sè佩剑,端的是剑气凛然吹毛断发,只见得他剑舞成影,而后掠地而退,猛地将剑掷出,在大门即将封闭之前,梅含雪抬手,厉声道:“朔风,回来!”
那佩剑化作一道雪亮光影,从缝隙间嗖的穿进来,梅含雪蓦地接住,臂挽剑花,归于身侧。
天宫大门,轰然闭合。
外头传来闷闷闷响,是尸群和龙筋砸在门上的声音,但是好像隔了很远很远传来,南宫家大兴土木铸造的宫门,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众人长舒一口气,有好几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上修界弟子,都直接是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甚至有没出息的,还哀叫道:“妈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断后的梅含雪也微微松了口气,但他松一口气的样子实在与平日并无明显不同,要不是薛蒙一直在旁边盯着他,恐怕也不会发现他微微启了嘴chún,轻吐了这一口气。
忽然发现旁边两道瘆人的目光,梅含雪转头:“……怎么?为什么看我?”
薛蒙喉咙有些干:“……你这把剑……”
梅含雪侧目瞥了一眼流淌着银光的长剑:“朔风。”
薛蒙脸上yīn晴不定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什么时候会使剑了?……不对不对,应该是你什么时候有神武了?”
“一直有。”
薛蒙愕然道:“那你灵山大会的时候为什么不用?”
“……”梅含雪沉默一会儿,说,“不想用。”
薛蒙显得很不解,甚至有些愤怒:“你是看不起我们吗?你拿出神武,指不定你就是第……第二?”
梅含雪转动眼珠,那素来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嘲讽了,他就那么看了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了脸颊的薛蒙好一会儿,而后说:“第三名很好,第一……”他抿了明chún,擦着薛蒙走过去,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落在薛蒙耳边。
“第一太傻了。”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25.【蛟山】笑我癫
楚晚宁是第一个走出甬道的,与甬道内的窄小不同, 他迈出最后一级石阶, 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一片空旷高台, 举目竟难望见尽头,犹如一方浮沉于九霄之上的净土。
此时一lún皓月当空,高台四野孑然,寸草不生,举目望去, 但见凄风阵阵, 云影朦胧, 而高台最中心的地方, 坐着一个人。
徐霜林。
后面的人陆续都出来了,却都在看到徐霜林的瞬间陷入了怔愕,薛正雍更是惊道:“怎么……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另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悄声道:“天啊,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是死是活?”
墨燃朝他走过去,离得越近, 眼前的一幕就越是令人寒毛倒竖, 砭骨森寒——徐霜林盘腿坐于地面,闭着眼睛。他身体的右半边已经完全腐烂了, 根本看不出人形, 身上不断地涌出脓血和黑水, 恶臭bī人。而在他前后左右, 分别chā着五把凶煞之气极重的神武。
墨燃的指尖不由地蜷了蜷--他看到了不归。
不归正深深刺于地面, 淡绿sè的辉光从地上一路攀延,最后和其他四把武器的光芒汇聚成流,涌入徐霜林的心腔,将徐霜林一张嶙峋消瘦的脸照的yīn晴不定,明暗闪烁。
而在徐霜林身后,有一团黑漆漆的烟霭在盘旋扭动,似乎是某种即将聚化成形的结界。
其他人陆续跟了过来。
黄啸月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个是……这个是武魂之术?”
薛蒙不知道什么是武魂之术,刚想问父亲,一扭头却看到薛正雍脸sè煞白。显然,他根本不相信居然有人会动用这种术法。
“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武魂之术的显然不止薛蒙一个人,另外有小辈在轻声问着。
楚晚宁盯着徐霜林的脸,说:“武魂之术,就是把自己的魂魄献给染满了鲜血的神武,与神武定下契约,发誓,死后自己的灵魂被神武的武器器灵撕碎吞噬,成为淬炼神武的祭品。”
“活祭武器?”薛蒙愕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的灵力不够。”楚晚宁道,“这是可以迅速且大幅拔高自己实力的方法。他把魂魄献给神武,而神武,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他。”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
几乎所有人都禁不住退后一步,薛蒙龙城出鞘,紧紧盯着徐霜林的脸。
徐霜林缓慢地睁开眼睛,月光下,他抬起脸,一半还如寻常,一半却已是一摊臭恶的泥浆。
“楚宗师……诸君,你们还是寻来了啊。”
他一只手支撑在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身,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是警惕,或是恶心,或是畏惧的脸。
他不在意,尚且正常的那只眼睛转动着,里头甚至透着一种恶意的捉弄和邪气。但他扫了一圈,又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脸上那种笑吟吟的恶意,便凝冻且消失了。
徐霜林戾然低喝道:“叶忘昔呢?!”
薛蒙怒道:“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你们把她怎么了?!”
薛蒙更怒:“你管得着吗?你这种没心没肺,没血没肉的人,你还有什么面目去挂念叶忘昔?”
“挂念?”这个词似乎把徐霜林给激着了,他先是一愣,而后眯起眼睛,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不,我怎会挂念?真是可笑……”
姜曦森然道:“与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杀了他!”
说着右手抬起,雪凰佩剑现于掌心,就要朝徐霜林斩落,岂料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竟生生将他的攻势隔断。
姜曦眉峰一抬,咬牙切齿道:“墨宗师为何阻我?”
“我有话要问他!”墨燃说着转过身,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亮,他抿了抿chún,原本似乎想再多说几句,但最后吐出来的,也只有四个字,“你同伙呢?”
徐霜林慢悠悠的——他居然都这样了,还能慢悠悠的——蹭了蹭自己的脚趾。
于是墨燃注意到他今天又没有穿鞋。
“都说了是我的同伙。”徐霜林露出森森白齿,笑了起来,那半边脸的笑容看上去竟还是很灿然的,带着一丝嘲讽,“那么你们应当知道我绝不会说。我徐某人,这点江湖义气还是懂的,诸位英雄豪杰、君子好汉,你们就别多费这一份心了。”
他特意看了墨燃手中的见鬼一眼,又道:“别的审问方法也不必用,大不了手起刀落,割去自己的舌头——我总有办法不说真话。”
薛蒙显得很错愕:“你,你这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江湖义气……”
“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说江湖义气?”徐霜林道,“朋友相帮,兄友弟恭,师慈徒孝,善者安享清宁,恶者得到惩戒,这本就是世道该有的样子。你以为这个道理,就只有你们这些人能懂吗?”
薛蒙被他厚如城墙的脸皮惊得瞠目结舌,指着他道:“兄友弟恭?师慈徒孝?……你?”
徐霜林慢条斯理道:“是啊,如何?”
“你还要脸吗?和兄弟手足相残的人是你,怂恿南宫柳吃掉罗枫华灵核的人也是你,坏事你都做尽了,你居然……你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就是世道该有的样子?”
面对薛蒙一连串的质问,徐霜林咧嘴笑了笑,并不置否,而是忽然说了句:“小兄弟今年贵庚?”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告诉我也罢。”徐霜林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我看你也就是二十岁上下。二十岁的人啊,总是一腔热血,满眼纯真,趾高气昂地站在天地之间,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他顿了顿,灿笑道:“真是再好不过的年纪了。”
地上神武的光辉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继续给他qiáng悍的灵力,他拿这种灵力维持着自己对成千上万珍珑棋子的cào纵,对抗着棋子们的反噬,但饶是这样,他身上的肌肤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溃烂。
徐霜林不以为意,他似乎看不到自己正在被煞气吞噬的身体,他来回在身后那个盘绕的结界前踱步:“二十岁……你知道我跟你差不多大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
“你还能在做什么?”薛蒙义愤填膺道,“你做的那点破事谁不清楚?你褫夺掌教指环,代替你哥哥当了儒风门的掌门,短短两个月之内,你就连杀了两位上修界的尊主,后来有人找你去讨要说法,而你把他们的眼睛统统挖了出来——你这个死变态,不义、不仁、闭耳塞听,你全占了!如果我和你一样,在二十岁的时候干出这些事情,那我宁愿在十二岁的时候就bào毙而亡!”
薛正雍见他激动,恐他惹了徐霜林的注意,吃不了兜着走,低声提点道:“蒙儿,你少说几句。”
“别呀。”殊不知这句话被徐霜林听见了,他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接着说,为什么少说几句?”
薛蒙见他居然还笑,脸上那神情就跟看个鹦鹉在架子上拍打羽翼唱歌似的,满是玩味儿,不禁热血上头,恼羞成怒道:“你、你当真是恬不知耻!无药可救!”
“有什么恬不知耻的,你说的那些,本就不算什么。”徐霜林道,“你说我褫夺掌教指环——自古高位,有能者居之。我哥哥那个废物,什么都不会,靠着一张三寸不烂的滑舌,居然也能混的风生水起,没有和他实际较量过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称我们是儒风双公子——灵力术法不相伯仲——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和他?”徐霜林拍着额头嗤笑,“别逗了,从小我拿一只手就能敌得过他四足并用,要我跟他并驾齐驱?我终日在苦修的时候,他只知道在他老娘怀里撒娇剥橘子吃!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后来我为了在灵山大会求个实至名归,他却背后使yīn讨了个坐享其成!后来呢?你们给苦练的人扣上剽取之名,却给他——封了个天下第一俊杰的好名声,这公平吗?”
薛蒙犹豫一下,但仍坚持道:“那你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废话!站着说话不腰疼,空口大义指责别人都容易得很,lún到自己就全都变成另一张嘴脸,灵山大会这种事情,换你你能忍吗?!”
薛蒙冷不防被他反将一军,倒是愣住了。
换他,他能忍吗?
“会场上几百个人指着你,说你不知羞耻,名次与掌声全是他的,留给你的只有一辈子都洗刷不尽的冤罪,你的勤修苦练,在他的舌灿莲花跟前溃不成军——这就是公平?”
“我……”
见薛蒙怔忡着说不出话来,徐霜林冷笑:“再说我杀那两个掌门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一个成天敲着木鱼,南无阿弥陀佛念的比谁都好听,另一个威风棣棣,刚正不阿的君子名声天下皆知,但他们却为了一己私利,面无表情地把我推下深渊万丈。试问诸君,我凭什么要饶其狗命?”
在场那两个门派的人一听他这样说先代掌门,脸上都是青一阵紫一阵,想辩驳,却又辩不出任何抑扬顿挫的句子来,最后是无悲寺的玄镜大师轻叹一口气,闭目合十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对啊,都说何时了,都恨不得把冤仇给了解了,可凭什么是我?”徐霜林一字一句说的愤怒,但脸上却依旧是笑着的,笑得云淡风轻,甚至有些讥嘲,“我扇你一巴掌,然后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让你扇回来,你愿意吗,秃驴?”
有人恼怒道:“南宫絮你嘴巴放干净点!怎可对前辈这样说话!”
“我他妈也是你前辈呢。”徐霜林笑道,“小乖乖,你的嘴巴也给我放干净点儿。 ”
“……”
黄啸月捻须道:“南宫絮……”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牵了牵一半健全,一半腐烂的嘴角:“商量下,你能不能叫我徐霜林?我不喜欢南宫絮这个名字。”
黄啸月一拂衣袖:“阁下就算要讨个公道,杀了那两位掌门,也早该偿清了,后来挖去那么多人的眼珠,又有什么道理?”
徐霜林欣然自若道:“从前我跟你们讲道理。但没人听我的。”
他顿了顿,嘿嘿笑了起来:“后来呢,老子成了一个疯子,你们却要拉着疯子论个黑白分明,你们这些正人君子啊……有趣。”他呱唧呱唧拍起巴掌来,“真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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