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可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青的悠然
“我没有耍花招,我只要求你慢慢地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楚瑜冷冷地道,目光只盯着他手里的瓶子。
宫少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狐疑地看向楚瑜,但在看清楚楚瑜眼中紧张僵木的光之后,忽然手上一顿,他能分辨出她并没有说谎。
他一贯知道她常常有一些其他人所不知的奇妙技艺。
随后,他手慢慢下降,将手里的东西缓缓放下。
“要轻,要慢,接触桌面的时候,一定要缓柔。”楚瑜咬着唇。
她紧张的模样,连着宫少宸和他身后的忍者们都莫名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然而,当宫少宸慢慢放回了那一只琉璃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他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随后慢慢地回过头去,借着长明灯的光看向自己身后——
那是一墙壁上百个的——琉璃瓶,里面装满同一种剔透的液体!
楚瑜也在他转过身子后,看清楚了他身后的东西,彻底毛骨悚然,连呼吸都屏住——
她……掉进了什么地方,这里的东西足以炸毁整座岛屿!
空气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所有人仿佛都僵住了。
但下一刻,宫少宸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天意助我。”
楚瑜转头,看向宫少宸,却见他转头看向她,惑人风流地一笑,摇晃着扇子半遮了脸微笑:“小女郎,你如果不想自己葬身此处,再也见不到你的孩子,不若乖乖跟我走,嗯,你在我手里,想必海王殿下也不会不舍得这一岛的金银与武器,毕竟他富甲天下,不缺这些东西。”
楚瑜一瞬间,几乎觉得心中寒凉,她静静地看着宫少宸,忽然道:“果然,不管过了多久,过了多少年,你依然是这样——依然是那个什么都想要的你,我对于你而言,大概也就是与权力一样的战利品罢了。”
那一年,大雨磅礴的林里,那个背着她的人,也许不过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子罢了。
宫少宸闻言,唇边的笑里渐渐地带着一丝复杂和涩然,随后他忽然轻嗤了一声:“是,那是因为……有的人什么都有。”
他慢慢地向楚瑜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而一无所有的人,所以才贪心,明明,一开始,最先握住你的手的那个人是我,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
贪心,是罪么?
楚瑜没有避开他的手,只是抬起眸子,淡淡地看着他:“因为你什么都想要,可什么都想要的人,通常什么都得不到。”
宫少宸看着楚瑜的墨玉眸子,里面无悲无喜,只有一丝怜悯,他忽然轻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复杂与讥诮,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什么都得不到,这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因为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投鼠忌器的人,是你,是他,要赌么?”
楚瑜静静地立着不动,却忽然道:“我记得你的名号是——伊势宫罢?”
宫少宸看着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换了话题,却依然微微一笑:“是。”
楚瑜眸子里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轻叹了一声:“伊势宫,乃是东瀛供奉天照大神的圣宫,是祭祀之地,从不得踏入权力,自古以来,从来没有皇子以此宫命名封号,你的母亲,飞羽天皇是真的深爱你这个儿子么?”
宫少宸脸上的笑瞬间淡了:“看来小女郎知道不少。”
“对,她知道不少,本王也还知道东瀛宫中的皇族今册大宝上,根本没有你伊势宫的名字,你,不过是飞羽天皇的私生子。”一道幽凉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楚瑜转脸,看向来人,脸上露出一个清丽坦然的笑来:“你来了。”
仿佛,她一直都知道他会来一般。
蓝色的高挑人影缓缓地从另外一处黑暗处踱步而出,那张摘下了面具,露出俊美出尘面容的男人,不是琴笙,又是谁。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楚瑜,对着楚瑜温声地问:“我来迟了,你可有事?”
楚瑜摇摇头,轻声道:“我很好。”
两人之间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那种自然的亲密的气氛,仿佛容不下第二个人,可以插足其中。
宫少宸目光里闪过愤怒与冷厉,他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太刀,忽然一把拉过楚瑜,将她一把抱在自己怀里,另外一手却忽然抓住了一个琉璃瓶子,怨毒又畅快地着琴笙:“琴三爷,或者我该叫你海王殿下呢?收拾德川的动作很快。”
楚瑜看了眼那晃动的玻璃瓶,眉心微微一凝,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拥有太多的人,确实投鼠忌器。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小捕快,所以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和曜司搏命。
她有了太多在乎的人。
看着楚瑜被对方搂在怀里,琴笙眼底闪过一丝黑暗森冷的荧光,他淡淡地看向宫少宸:“宫少宸,你什么都带不走,就像你,不过是一个有家回不得,没有任何根基的浮萍,还要妄想称霸中原,身为工具却没有自知之明。”
宫少宸看着他,丹凤眸子里闪过恨意:“琴笙,你在怜悯我么,你是不是以为你总能赢?”
随后,他忽然低低地古怪地笑了起来,声音却带了一丝隐约的凌厉与讥诮:“是,我是浮萍,所以,我一无所有,而你拥有太多,所以你猜猜,一切灰飞烟灭,谁更心疼!”
说着,他一晃手里的瓶子。
“你想要什么?”琴笙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琴三爷,你跪过谁么?”宫少宸看着他笑容冰冷,忽然觉得对方的那气势,那清冷淡漠俯瞰众生的模样刺眼非常。
琴笙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他忽然轻慢地笑了一下:“好。”
随后,他身子一沉,膝头干脆利落地点了地,那是一个标准的跪姿,异常的优美。
楚瑜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道:“琴笙……。”
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像被什么狠狠地一捏,眼泪不自觉地盈满了泪。
她从未见过他跪任何人,甚至帝座上的兴平帝。
跪天,跪地,他唯一跪过的也只有冰封在永冻原里的天鹰将士。
宫少宸见状,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果然是江南十景,连跪人屈服,这般惑人,所以,连我的小女郎都被你蛊惑了罢。”
琴笙指尖轻轻地屈起,在腿侧轻点,数缕透明细长的丝线缓缓地无声地如蜘蛛丝一般地从琴笙指尖慢慢攀爬下了地,仿佛有生命一般攀向放满了透明琉璃瓶子的墙壁,还有……宫少宸等人。
宫少宸丹凤眸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疯狂,一字一顿地道:“若是我要你死以换她生呢?”
这个男人死了就好了,若他死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崎岖与忐忑。
琴笙抬起头,目光却落在了楚瑜身上,平静到温柔,温柔似亘古月光与海潮:“悠悠吾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若为君故,无有不可。”
楚瑜看着他温柔安静的琥珀眸,一如当年那少年,她闭了闭眼,忽然轻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脸庞滑落。
若为君故,无有不可。
此去经年,她的少年,从未改变。
……
“那你一定会死在他之前。”楚瑜忽然手腕一翻,细长的蓝色毒针已对上他的咽喉,她甚至没有回身,只面无表情地道。
宫少宸顿了顿,脸上却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他眼底闪过一丝悲色,随后又阴沉地笑了:“小女郎,你为了他,连理智都没有了么,就不怕……?”
他手中还有那古怪的瓶子。
“对,你们都不怕么!”又是一道凄厉古怪的笑声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我不知道你们谁损失更重,但是我知道你们这些卑鄙的魔王之子、鬼女还有玩弄人心的混蛋都应该去死!”
众人一惊,看向声音来处,却发现一道浑身是伤的献血淋漓的矮壮人影踉跄着出来,而他手上正拽着那一只透明的装着漂亮液体的琉璃瓶子。
琴笙琥珀妙目一阴,这个该死的地xue四通八达,被炸出孔洞之后,根本无法预料哪里会进来人。
最可笑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任何防卫性的机关,开门最难,此后便可一往无前!
“我竟然没有死,还闯了进来,你们是不是很奇怪,这可都是天照大神的庇佑,庇佑我来找你们这些混蛋复仇?”德川捂住自己被炸瞎了的眼,看向楚瑜、琴笙还有宫少宸,狰狞丢笑着,踉跄地靠着墙壁勉力站直了身体,一手颤抖地握住那个瓶子。
“德川,放下你手里的瓶子,本宫会将你所有的功劳都禀报母皇。”宫少宸看着德川,忽然露出温和的微笑。
“你……你……还有你……全都该死,船队全部都被酒吞童子的鬼船碾碎了,烧光了,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回到本土面见天皇……你也别想骗我,伊势宫!”德川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也不过是天皇陛下废弃的棋子,天皇陛下甚至不承认你的存在,你是她和一个恶心浪人生下的耻辱,你这个一无所有的蠢货,对于陛下而言,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是一颗废子!”
他每说一个字,宫少宸脸上的神情就凌厉一分,杀意就盛大一分。
楚瑜看着他颤抖的手,鼻尖冒出汗水来,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硝化甘油最不稳定,他那种抖法,只怕……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想出法子,就看见德川忽然狰狞地一笑:“所以……最好我们一起玉碎,向天皇赎罪,向天照大神赎罪!”
说着,他忽然扬起瓶子狠狠地朝着墙壁上一砸。
而与此同时,琴笙琥珀妙目里金光暴现,他手中丝线一抖,蓦然将不远处的女子狠狠一卷,裹入自己怀里。
“砰!轰!”一声巨大的炸响瞬间起。
疯狂的人,永远最可怕。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玉石俱焚的举动。
可是,人为何会疯?
不过是你我执念未放,一念成痴,一念成妄,一念成狂。
从此,便是浩劫。
佛说,放下。
可我,可你,可他,谁人,放得下。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
许多年后。
我依然记得那一天的情景。
明亮的火光。
有人拉住了我的左手,从背后将我拉进一个不太大的地xue,将我死死地抱在他的怀里,他的拥抱是熟悉的,带着硝烟和冷香,让我感到安全,那是一种就算死,仿佛也可以融化在他怀里,骨肉交融的安心和……圆满。
有人拉住我的右手,从前面忽然整个扑了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后。
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却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雨夜。
有人替我挡住了瓢泼大雨,依稀是那样熟悉而陌生的影子。
我分不清楚,到底那一刻,我是蜀中丛林的雨里,还是在那绚丽的潮汐岛火光里。
鼻间充斥着血与火的味道,还有**烧焦的气息。
猛烈的震动里,忽然,有人从身后,手指轻轻抚摸过我的发鬓,问:“你,爱过我么,小女郎?”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走出蜀中的雨林,是否会不一样?
……
那声音很渺小,冰冷里带着笑。
没有人能懂,里面的悲与欢。
而身前有他幽凉低柔的声音:“别听,别看,别思,别念。”
我闭眼,将脸埋进他怀里。
那一瞬间,红尘滚滚,岁月忽然变得太漫长。
漫长得,我想即使白骨成灰,白发苍苍,依然能闻见蜀中雨林里的磅礴大雨的气息,身前却冷香如故。
如果,当初……
这世上,从未有过如果。
我心纠纠,只为少年情长。
却也唯愿,佛心慈悲,解得世间百愁苦厄。
绣色可餐 后记 沙悟净 上
沙悟净——
词:狐不举
也许的确更有为妖天分,
流沙浸透淤泥自在身。
等待满怀故事的过路人,
倾听前不如先倾吞,
或者偶尔怀恋当时名分。
琉璃一盏剔透握不稳
此生尽在千丈远外晨昏。
……
因为,那个女子,最喜欢说他爱作妖。
又或许,他确实有为妖的天分。
至少比起那个总是一袭白衣,容貌出尘清冷如庙堂里的高坐俯瞰人间神像的男人,她也曾说他眉梢眼角,他的笑容,他的举止都宛如红尘富贵花修炼幻化而成的妖。
他一点不否认自己的确实爱作妖,也确实从第一次看见那个玉观音一样的男人,就浑身不舒服,心中本能的恶意难藏。
只因为——
神与妖不同路,他们注定是死敌。
何况,他一直都觉得那个男人明明和自己是一类的人,却偏要做出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真是……太令人厌恶啊。
也许,也因为他是嫉妒的。
为什么嫉妒?
大概是因为,琴笙,你和我都是一样不被承认的存在,凭什么,我会输给你?
我了解你许多事情,而你,最初甚至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
很久之前,我曾不认为你是我的对手,虽然我知道自己被赋予了你‘同父异母兄弟’的身份,可身为‘哥哥’的你,处境却比我不堪太多。
我甚至曾经怜悯过你,因为我们的人都认为你迟早会死在你的血亲手里,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被俯视和怜悯的那个人竟然是我。
你在炼狱里一次次磨砺成为不可仰望的神祇,面容温柔出尘,无心、无情,冷酷到毫无弱点,可就是这样的你却依然守着这个辜负你良多的社稷江山。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恼火的事情,像你这样的男人,不该像你父亲宸王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才对么?
又或者,这是你另外一种疯狂?
我的对手,我的‘哥哥’。
我不解于你诡异的行为,不分日夜地寻找你的弱点,对于你这样的男人,若是不能一击即溃,就一定被反扑到无处可逃。
黑海老魔已经让我见识到了你的寻踪辨迹的能耐,逼着人步步溃败,终至无路可退任你宰割的残忍能耐。
所以我,隐藏得很好。
直到你看到她的眼神,让我知道,机会来了——
她是你的弱点,那个拥有明丽大眼,狡黠笑容的少女。
你在她的面前,仿佛一个傻子一般从不遮掩你对她的在意,那个温柔到残忍的男人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对你多么重要。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错过了一个最好击溃毁灭你的机会——原来彼年你是真的‘傻’了,堂堂曜司之主,海王殿下,或者骠骑少将秋子非,无数次的刺杀取不了性命,冰川坍塌掩不了你,大海风浪吞不了你,竟就这么小河沟里翻了船,阴差阳错被她弄伤了头脑。
痴傻了那样长的时间。
真是可惜,曜司将你保护的太好,我竟没有察觉你的异样。
而是将目标放在了那个少女的身上——
楚瑜。
瑜者,美玉也。
彼年,我尚且不知这个名字对我的意义。
红尘里太多的缘起缘落,我从不缺女人,就像风里从不缺花香,甚至……不缺美貌的男子。
红尘修行太苦,故国泠泠梦太远,院子里满是纸扎的樱花,就像我虚幻梦境里的故国,闻不见家的味道。
日升月落时,我甚至分不清我的家乡到底是中原,还是隔海千里的那日出处的岛,天照大神的光在中原大地上渺渺不可见。
若还不能游戏人间,浊酒一杯,如何对得起母皇给予我的一身风流好皮相,如何打发这限于流沙淤泥里的寂寥时光,如何……淡去我人生里与生俱来的阴暗与潮湿。
许久之后,我才渐渐明白,那女子从不是风流人间花里的任何一朵,她是晨曦的光,微弱却带着清新的气息,让人闻得见空气里那种称为‘希望’的味道。
即使在蜀中黑暗的水里,孤寂无人的冰凉原始林中,暴雨倾盆的夜间,都能避隔绝望的逼近。
……*……*……
隔着那扇天门,
人间有不停息的chun至秋分,
时间的心思单纯,而面目可憎。
……
许多年后,火光之中,隔着时间的门,我与她最后也最近的那一瞬间里。
我再次闪现在脑海里的,却不是我和她在蜀中密林里度过的日夜,而是她站在风烟山上第一次击败我的时候,看向我毫不掩饰的得意、讥诮,还有……她站在他身边时候,看着他的无奈与宠溺的眼神。
且不说堂堂琴三爷举止异常。
只说,真是……
很奇怪。
我从未曾想过,一个人可以用那种眼神去看另外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明明她自己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却像是一个长辈宠溺着晚辈一般。
一贯看似温柔,实际上比谁都冷漠疏离的琴三爷身上竟会有可以称为——温情与亲昵的气息。
甚至,那个男人淡漠的笑容里,都多了一种可以称为——温暖和快乐的东西。
真是——太可笑了。
明明和我一样被**在沼泽淤泥与冰冷水中的男人,就算是龙王也是阴郁海眼力永世不得翻身出海的镇海之龙,竟然会露出那种愚蠢的可以称之为‘天真’的笑容?
真是……让人看了不舒服。
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能耐?又到底是谁?
想要接近,想要得到,然后再毁掉她的心情,忽然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我想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只可惜一开始我低估了她的头脑和心性,认定她不过是一朵攀附在琴三爷身上的菟丝花,以她绝对敌人的身份出现,所以再用寻常得到女子芳心的手段,都只让她对我更警惕。
好在,我了解女子。
她们都喜欢无害之物,而我身边恰好有那么一只‘宠物’存在,宫少司这个人,虽然时常让我恶心,却不可以否认,就算知道他不怀好意,他也依然善于博取人的好感,让人放下戒心。
连我都中过他的圈套。
那个女孩儿,大概拒绝不了宫少司那一副介于无害与有害之间的天真到诡异的模样。
一切不出所料。
也不知她是真的太天真,又或者是察觉了什么,给予了宫少司超乎寻常的‘善意’,即使知道他是我的人,竟还问宫少司是否愿意跟她走。
仿佛她真的很了解宫少司这个家伙一般。
呵,她若是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是否还真会欢迎宫少司去她的阵营里。
而我,也没有把所有物拱手相让的兴趣。
我的狗,宣誓了效忠,那就只能是我的狗。
看着她遗憾的眼神,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这个女孩,为何这般愚蠢。
可是,多年后,在宫少司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原来,愚蠢的那个,也许一直都是我自己。
……
那一段时间,我并不明白琴笙到底为何忽然停止了一切行动,仿佛一切都围绕着楚瑜转。
我多疑而敏感的性格,竟一直怀疑对方是在进行着某种阴谋,因为我太了解那个男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一副愚蠢的模样。
而她的敌人太多,或者说,因为琴笙的存在,她的敌人太多、至少我能利用来对付她和琴笙的人太多。
所以有些时候,我甚至可以用‘合作伙伴’的身份呆在她的身边。
尤其,是在她有求于我的时候。
我听说过,她一直贴身照顾着琴三爷,所以,在某日里,她来问我某个关于南芝菁的问题时,看着夕阳下她沉思着的柔软面容,我鬼使神差地提了一个要求,让她替我梳髻。
她答应了。
每日都有人替我挽起过发髻,动作谨慎而小心,熟练得从不出错。
而她的手指动作,虽然也算熟练,却少了谨慎与小心,因着她不时的走神,甚至有点扯疼了我的头皮,然后,她会下意识地用指腹替我去揉那一处,带着一种近乎呵护的温存,似长辈对晚辈,似情人之间的亲昵。
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
而我,很快明白,那是她经常替琴三爷挽发时的习惯性动作。
所以,这就是那个男人从庙堂里踏入滚滚红尘,沾染凡俗的缘故么?
你的手,细腻如脂,有着红尘里小女儿的温柔。
真心真意,贴心贴肺。
……
从第一次见面,我便开始刻意以风流恣意的姿态靠近你,亲昵地唤过你无数次——我的小女郎。
可,心中真有触动却是在你替我挽起发髻的那一瞬间。
我越发坚定自己的念头——
小女郎,若是连我都动了意,你必是他的晨曦,毁了你,说不定就真能毁了那个男人。
彼年,你尚未得到唐墨天的真传,功夫平平,要捏断你纤细的脖颈太容易,我眯起眸子里,有你看不见的杀意。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
原来有一日发现,你能够毁灭的人里,也包括了……我。
你看,时间就是这样。
它就是这般心思单纯,而面目可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有怎样的离奇与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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