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话凄凉
这时百姓已经没了理智,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带头的雇工,个个身体健硕,杀气腾腾,有行伍之气,显然不是什么雇工,而是事先混入他们之中的精锐士卒。
只是,百姓们在人潮中,情绪激动,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想到有什么阴谋。
总督府邸,除了从湖广过来的督标士卒,竭力阻拦之外,从苏州各州县抽调的衙役,只是象征性的拦了拦,便让开了通道,有的还主动搬开拒马桩,为百姓指明道路。
毕竟总督府衙门不小,院子也多,不说清楚,很容易冲错方向。
他们同督标士卒不同,衙役都是苏州本地人,许多都被钱谦益收买,所以傅上瑞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这时督标的士卒,见大门失守,急忙退回来,扶起傅上瑞便往后院走,“阁部,快走!”
傅上瑞目光有些呆滞,任由士卒将他拖走。
谢三宾看见汹涌而来的暴民向他冲来,却色厉内茬的大喊:“刁民尔敢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们闻语愣了一下,可是人群中立时就有人大骂道:“谢三宾,就是这个狗官抓的人,抢的银号!”
黄宗羲躲在人群中大声喊着,愣住的百姓,瞬间又愤怒了。
“狗官还敢嚣张!打他!”愤怒的百姓,直接拿起鸡蛋石头就砸了过来。
石块和鸡蛋如雨般打来,谢三宾见此,肝胆俱裂,他知道局势失控,总督府已经没有能力收拾苏松局面。
很快,他面对愤怒冲来的人群,做了明智之举,立时拔腿就跑,向府内逃窜。
此时,冲进总督府衙门的百姓,已经撤底沦为暴民,丧失了理智,他们见到人就一拥而上,逮住就是一顿暴打,而督标的官兵,没有得到傅上瑞的命令,不敢还手,只能被百姓围住爆锤。
总督府内的官吏,看见群情激奋的暴民们,机灵点的悄悄脱了官袍,加入人群一起挥拳怒骂,或者找地方躲起来,剩下的则被暴民们追得四处乱窜。
傅上瑞在督标士卒的簇拥下,退入节堂,士卒慌忙堵门,军官忙喝令士卒,将节堂内的桌椅,全部搬来,挡在大门之后,同时将窗子也封了起来。
谢三宾慢了一步,正好被关在外面,而这时汹涌的人潮已经涌了过来。
“快开门!”谢三宾猛拍大门,里面的督标士卒,汗流浃背,用身体抵住大门,根本不敢开门,拍门的谢三宾也是急出满脑门的汗水。
谢三宾焦急的连续猛拍,大门没半点打开的意思,里面的士卒一边抵住大门一边大声急道:“人满了,谢府君另寻他处吧!”
“没义气啊!”谢三宾不禁破口大骂,转身逃进一处花园,又爬上假山,最后被逼得跳到长廊顶上。
这一下可好,冲进来的百姓,都看见他了,“是谢三宾!”
昨夜谢三宾在苏州城内抓了不少士绅和商贾,又带人抢了华兴银号,不少利益受损的士绅百姓,看见他,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抄起石头砖块就猛砸过来。
可怜谢知府,投靠傅上瑞,只是想谋个前程,而且他也只是依命行事,无数石块像冰雹般砸向他,立时砸得他头波血流,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
谢三宾从屋顶滚落,顾不得查看伤势,爬起来就跑,好在他对总督府比较熟悉,最后钻进茅坑,整个人沉入屎尿里,才勉强逃脱。
总督府节堂内,百姓撞击着大门,督标的士卒被撞得像波浪一样起伏,个个满头大汗,脸色沉重。
身形狼狈的傅上瑞,神情有些呆滞的坐在中堂,这时亲军百户官,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哭声道:“阁部,外面的刁民,声言要烧了节堂。”
傅上瑞闻语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哆嗦,难到自己要被
第444章军政一把抓
傅上瑞作为总督,接手苏州后,激起苏州民变,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手机端
这样的,还死了人,一般而言,中央政府都是罢免几个管事的官员,甚至要杀两个人,来泄除百姓的愤怒,平息百姓对官府,对中央的怨气。
因此,傅上瑞南直隶总督,是做到头了,甚至内阁大学的身份,也会被拿掉。
傅上瑞原本是来南直隶捞功绩,赚资历,为以后接替何腾蛟,成为首辅积累资本,可现在却被赵铭阴了。
一般而言,政治上,或者是翻过重大错误的官员,是不可能再有机会,担任首辅的位置,所以傅上瑞真是心灰意冷。
这不仅是傅上瑞的失败,何腾蛟想要将手伸到江东,收取苏松行政权,限制外镇军阀东海镇的决策,也算失败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傅上瑞已经不容于苏松常,总督是肯定做不下去了。
此时,傅上瑞心中,十分不甘,但是却也没有办法,他只能认输,等朝廷的旨意下来。
赵铭听傅上瑞之言,见傅上瑞服输,鼻孔中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既然如此,就请傅阁部,暂时待在衙门内,由本帅接手江东政事,为朝廷恢复秩序,收拾残局吧!”
明朝的党争,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血腥,只有魏忠贤上台后,才坏了规矩,把大明朝的政治氛围,搞得很残酷很血腥,也让各派之间的争斗变得没有底线和节制。
此前党争失败后丢官,大多数官员其实影响不大,魏忠贤上台后,党争失败却要丢掉性命,不仅党魁要死,党派内的干员,也会被杀。
可以说,阉党拉低了党争的底线,而底线一旦降低,就很难回来。
赵铭并不希望党争那么激烈,希望在一套规矩之下,来表达各自的利益,不过要让所有人认可一套规矩,却很难。
眼下傅上瑞既然已经服输,那赵铭却没必要逞口舌之快,毕竟傅上瑞是大学士督师,是朝廷委派的官员,还是他的上级,赵铭不可能杀了他,况且赵铭的目的已经能够达到,也没有必要。
傅上瑞低下头,看不清脸上表情,“朝廷旨意下来之前,本阁不会离开总督府衙门,苏州城的秩序有劳国公恢复,还请国公让百姓立刻散去。”
傅上瑞声音十分痛苦,这帮刁民,让他在政治上背负这样一个污点,将严重影响他的仕途。
赵铭看了傅上瑞一眼,一甩披风,便在大批甲士的簇拥下,转身离开节堂。
“将门关起来!”赵铭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扭头对丁维岳道:“安排人手,将总督府围起来,保护傅阁部安全!”
丁维岳低头抱拳,然后一挥手,神策军的甲士,便关上大门,持矛按刀的立于两侧。
这说是保护,其实是软禁和监视,以便赵铭接过苏松政务。
节堂内,傅上瑞颓然的坐在中堂,感受到赵铭离开,忽然抬起头看着关闭的大门,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之色,他双手抓住扶手,牙齿咬碎,“赵铁棒,你如此跋扈,设计坑害朝廷督师,今后必没有好下场。本阁会等,会等到,你身首异处的那一天,看你还如何嚣张!”
大门“嘭”的一声合上,宣告着总督南直不到一年的傅上瑞,彻底失败,苏松的行政权,又回到了赵铭手中。
这时赵铭走出总督府衙门,百姓并未散去,赵铭遂即站道高处,大声说道:“傅阁部已经委托本帅处理苏松政务,今后苏松常军政大事,皆令出右都督府,直到朝廷派遣新任总督。本帅现在告诉你们,此事本帅不会追究,并会满足大家的诉求,但再闹下去,那就是对抗本帅,对抗朝廷,后果便需要你们自己承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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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阳澄湖吃螃蟹
十月初。
苏州民变的影响,已经平息,江东各行各业恢复秩序,而赵铭则一边经营着江东,一边等待朝廷旨意下来。
按着赵铭与钱谦益等人的猜测,傅上瑞载了跟头后,朝廷应该不会再派督师过来,多半默认赵铭独掌苏松常的现状。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赵铭而言,可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名正言顺的控制地方。
不过钱谦益却提醒赵铭,眼下赵铭虽赢了傅上瑞,事态也表面平定,但赵铭与朝廷,或者说地方藩镇与中央朝廷之间的矛盾,却也显现出来。
这次傅上瑞失败,可是朝廷削弱藩镇的国策,应该不会改变。
此次冲突,其实已经将东海镇,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钱谦益的提醒,让赵铭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其实并没有解决,即便现在表面平静,可实际上,却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毕竟有汉七王之乱,晋八王之乱,唐末藩镇割据,本朝成祖靖难之役的教训在前,皇帝和中央朝廷不可能容忍藩镇割据的局面出现,必然会坚定的推行削藩之策。
这便使得,赵铭与朝廷的矛盾,必然不可调解,必然会再次冲突,而且在这个冲突中,赵铭还不占理,无法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中国历代王朝,在中央集权的情况下,天下多半稳定且强大,而在王朝内部四分五裂时,天下往往动荡不安,百姓常遭兵祸之苦。
因此,中央王朝要削弱藩镇,一般情况下,都能获得民意的支持,百姓多半是赞成削藩的。
这便让藩镇地位有些尴尬,一旦朝廷削藩,便处于被动地位,要么老实交权,要么造反。
而历代以来,藩镇因为削藩而造反,能够成功的少之又少,除了本朝成祖,罕有成功之案例。
赵铭此时能获得支持,主要的原因是外敌尚存,朝廷削弱藩镇的时机不对,若是大明消灭满清,扫清外部威胁,再来削弱藩镇,恐怕就没什么人支持藩镇割据了。
因此,这让赵铭感到了一阵危机,藩镇割据在天下人看来,本身就不是一件正义的事情,他必须为自己掌握地方军政大权,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及让百姓和士绅认可,并且支持他的道义至高点。
最近这些时日,赵铭冥思苦想,并与钱谦益、马士鳌等人商议,同样是对抗朝廷的武装,同样是割据政权,怎样才能做到,别人就是军阀割据,而他却能代表正义,被世人接受。
赵铭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点,就是让自己具有革命性,不过这一套,此时显然是行不通,没有土壤和市场,根本无人能够接受那样的观点。
搞那一套,显然脱离了实际,难以实现。
赵铭思来想去,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做社会的改良势力,赋予东海镇政治理想,从单纯的军阀割据,变成有政治主张,能够给出社会问题解决方案的一方势力。
而这个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不能脱离实际,必须要能获得江南士绅和百姓的支持,才能有足够正当的理由,来维持割据一方的现状,并在以后夺对天下的领导权。
赵铭想来,这个主张,应该就是改良社会,改革明朝制度,以适应时代和社会发展的需求。
现在看来,以后赵铭与朝廷的冲突不可避免,而如果不想被朝廷解决,那么就只有反过来掌握朝廷,对朝廷进行改革,或者改朝换代。
而要做到这一点,赵铭身边必须有一批,能够接受他思想,或者愿意依附于他的士绅和官僚。
现在,连傅上瑞都已经看出了,赵铭与朝廷的冲突不可避免,东海镇的官员、将领们也会逐渐的意识到这一点。
届时,这些官员和将领会选择站哪一边,并不好说,所以赵铭急切的需要,尽快提出改良思想,还有施政纲领,把东海镇内部的人心稳定下来,准备下次与皇权思想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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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臣亦天下之主也
赵铭走进亭子,亭子由漆着朱漆的柱子撑着,上面是翘起的飞檐,下面是矮桌和地毯。
几人如古人般席地而坐,黄宗羲见赵铭过来,连忙给赵铭挪了个坐。
“诸位在谈论什么”赵铭坐下来微微笑道。
钱谦益道:“自是这阳澄湖,秋雨淅淅沥沥的美景!”
赵铭赞叹道:“木斋公好兴致啊!赵某人便没这份雅兴!”
钱谦益笑道:“国公还在担心朝廷那边的反应”
赵铭摇摇头,“我担心的是君心!若只是朝中有几位臣公,与本帅过不去,皇帝能够中立公允,本帅与他们斗便是。可若是君心偏颇,皇帝偏向一边,要对付本帅,那本帅怎么斗”
钱谦益、黄宗羲等人闻赵铭之语,不禁纷纷将酒杯放下。
赵铭之言的意思,皇帝作为天子有断天下事之权,在对待下面人时,应该是秉持公平和正义,甚至不能有多少情感,如此他与何腾蛟斗,便还有个胜负可言,可是如果皇帝偏向一方,无条件的信任一方,那赵铭无论做什么都是输了。
这点东林党人是比较有感触的,当年魏忠贤掌权,便是皇帝没有担起皇帝的责任,没有公心,出于个人情感和私欲,宠幸魏忠贤,事事听信魏忠贤,而东林党无论做什么,出于何种目的,都因为作为裁判的天子,不能保持公正,不顾道义和是非,偏向魏忠贤,使东林在斗争中,毫无胜算可言,让东林党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钱谦益沉声道:“天子传子,而子不皆贤!若天子圣明,则国朝政治清明,然历朝历代,圣明之君少,昏聩平庸之君众。为天子,理应大公无私,断天下之事,为万民之主,然人有私,天子亦有私,有私则无公,贤君克己奉公,昏君宠幸小人,以便私欲,使天下失公,必受其害!”
甲申国变,南京失陷后,便注定着东林党不可能重新出现在明朝的政治舞台之上。
因为明朝的皇帝,回想起崇祯朝和弘光朝,特别是弘光朝,东林党制造南渡三案,打击弘光帝的合法性,又勾结左镇东叛,颠覆弘光帝统治的行为,会让以后的明朝皇帝,都提起警惕,不可能会容忍东林党再出现在朝廷中。
因此钱谦益和东林党人,都进行了一定的反思,当然这个反思主要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反思明朝皇帝和朝廷的制度上。
每当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暴露出许多问题,社会需要变革时,必然会兴起各种思想,来提出改革社会,调节矛盾的各种社会解决方案。
如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各家之所以兴起,就是因为长期的征战,使得百姓对社会和时局不满,所以才有法家、墨家、道家、儒家出来,提出解决方案。
清末民国时,也有立宪、改良、革命等各种思想出来,而这些思想的目的,都是改革中国社会,结束眼下的现状。
晚明同样也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江南商业已然高度发达,需要突破变革,北面又还是传统的农业社会,土地兼并严重,各种矛盾凸显。
晚明时期的士人们,思想也开始活跃起来,新的学说,开始冲击着传统的家天下,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纲常。
“天子之子不皆贤!若是皇帝不圣明,怎么办呢”赵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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